走宦

《走宦》

第 47 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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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爹也跟着母亲一块走了,淮安这下算是举目无亲了,天天窝在改制好的郡主府里,任谁递帖子都不应,就连成帝下旨赐婚的未婚夫成端都被挡在了大门外。

直到秋去冬来,瘦了整整一大圈的淮安郡主才出现在众人面前。

也有了第一个踏进郡主府大门的人——成端。

一月余过去,变化的不仅仅是淮安,还有曾经无所事事只顾啃老的靖国公嫡次子,二人两相对望,淮安首先移开了视线,指了指坐凳道,

“劳成二公子来一趟,坐吧。”

比之敢指着他鼻子骂的从前,淮安明显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有意为之。

成端知道她意欲何为,但退婚,

想都别想!

所以明知这是鸿门宴,成端还是来了,三伯父自请调任松阳县令,鸿胪寺便缺了人,左右不是什么要紧的官职,成帝便大手一挥,让这官位落到了他头上。

总归是要做郡马的人,再是绣花枕头,也得镀一层看得过去的金子不是,如今兵权不再一分为二,成帝对靖国公府这些将门世家也算暂时放下了一点戒心。

不然,也不会松口应了这门亲事。

成端坐下,从胸口拿出一本崭新的黄历推到淮安面前,“郡主看看,明年的良辰吉日我都让母亲圈了一遍,想挑哪天都成。”

他说着话,面上带笑,藏在桌下的左手却紧张地蜷了起来,甚至发抖。

也是不出他所料,淮安连眼风都没有扫到黄历,素净的脸上没有一点即将嫁为人妻的紧张或欣喜,惟有无尽的冷淡,

“不用看了,过几日我会求见皇上,请他撤了这桩婚事。”

“淮安姐姐是不想与我成婚吗?”心口的苦涩蔓延到了成端的喉头,他没有侠肝义胆,也不敢欺君罔上,之所以敢在匈奴人面前应下这桩婚事。

是因为,

他喜欢淮安,喜欢很久了,也藏了很久了。

但淮安不知道,只以为他是被圣旨困住了手脚,曾经溧阳城最张狂的少年郎和女儿家,终究被岁月磨平了棱角,换做从前要让他们如此心平气和地坐在一张桌子上,简直天方夜谭。

想不想与成端结为良缘......

淮安的心是漂浮不定的,婚姻于她而言可能并没有多大的意义,她只是想守在母亲留给自己的郡主府里而已,

“倘若婚后你能搬入郡主府住,那......”

“你是在为难这个?这有什么好为难的,不过是搬个家罢了。”

已经是极大的为难了,成端却想也没想地就点了头,速度之快,淮安都没反应过来就见他一溜地窜到了自己身边,翻开了黄历,

“好了,现在可以选日子了吧。”

“可.....可以。”

迷迷糊糊地,也就被骗上贼船,等回过神,他早像只花蝴蝶似地飞出了郡主府。

成端。

手贴上胸口,那里许久没有熨帖过了。

和他过一生,应该...也是不错的。

“以后他来,就不用拦着了。”说完这话,她起身回了内室。

消息传进宫中,成帝擦拭剑身的手顿了顿,什么都没说。

来年初春,便是淮安郡主和成二公子的婚期了。

喜事总是不少的,这不,淮安郡主的婚期刚定,桐华宫就又传来了好消息——

徐美人查出了身孕。

一时间,各宫的眼睛都看向了未央宫,连平津侯府送来为她争宠的旁支女都有了身孕,而最需要孩子的徐皇后仍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而此时,令宫里人肺腑不已的徐皇后正被月事折磨地死去活来,方清池提着箱子进进出出好几回,止疼药也好几碗下了肚,但徐苓的哀鸣声还是没有消减。

付掷本被派去做了别事,一听到皇后娘娘出了事,哪里还有心思,手上的活计一撂,就往正殿跑,

“公公!”有人拦住了他,顿时,付掷眉间戾气毕露,

“滚开。”

他以拂尘顶开梅香,大有一番佛挡杀佛,神挡杀神的疯狂,梅香被搡到一边,低着头不敢再作阻拦,明明是一同进宫,可她从见到他的第一回,就没有来地胆寒。

佩环和青书都在殿中急得快哭了,不停地帮徐苓把捂在腹上的炉子换着加热,就连炭火都烧得比以往更旺,三个人浑身都被汗浸湿了,只不过两个宫女是热的,徐苓是疼的。

一脸十几日的避子汤喝下来,她的内腹早已被寒气充斥,平日与常人无异,待月事一来,便是钝刀子割肉般钻心的疼。

疼得她根本顾不得什么身份,什么得体,只想满地打滚。

“娘娘,娘娘。”是付掷的声音,她勉强睁开眼睛,想说一声‘来了啊’,但她只要张口一吸气就是恨不能昏过去的疼。

只能流泪。

但付掷又能帮她什么呢。

是内里的疼,内里的寒冷,不管屋子再怎么暖,都是不起作用的。

更可笑的是,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在听到方清池传的消息后,还让马公公送了不少珍稀药物来。

“哼——”

又是一阵钻心的疼,徐苓最大限度地蜷缩成一团,新出的冷汗又浸透了刚换的里衣。

付掷坐在床边,眼里全是无措,也全是她瘦弱的身影,原来卸下一身沉重的皇后冠服后,她也不过是一个会被病痛折磨的可怜人。

身着太监服的人左右在房内走了一圈,最后闩上了正殿的大门,在佩环和青书不可置信的眼神下把疼得失去了方向的皇后娘娘抱进了怀里。

他的手代替了炉子,轻轻按在皇后娘娘的小腹上揉着,一圈又一圈,似乎带着可以钻进骨子里的热意,不过一会儿,窝在他怀中的皇后娘娘就松了眉头,沉沉睡了过去。

“竹尘!你放肆!”青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可坐在床前的人一动不动,只是凌厉的眼风扫过,似乎在警告她要是吵醒了皇后娘娘,

必会死无葬身之地。

但青书蛮惯了,又是徐苓身边重用的人,并不像其他人般怕他,见付掷仍逾矩地抱着主子,她向前就想动手,一直沉默不语的佩环却把她拉出了内室。

“佩环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佩环仍旧不语。

她没有青书那么粗心,旁观者清明,付掷对娘娘仅仅是忠心而已吗......

不见得。

不过,就算掺杂些其他的,又如何呢。

只要不让娘娘发现就好。

“谁让你疼成这样呢?娘娘。”

素白的绢帕轻轻印去徐苓额角的虚汗,与他小心翼翼的动作形成强烈对比的,是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皇后娘娘的身体从来比大多女子康健,饶是月事那几天也是面色红润。

绝不会毫无缘由地,成了这般模样。

付掷把怀里人搂地更紧,不管是谁,他都会让其付出代价。

徐玉菱有孕的消息传进平津侯府,各院都是不同的反应,方兰悦自是喜不自胜,已经开始想着要每月都去香山祈福保佑徐美人能生下个皇子。

徐楠实则是愣了愣,而后重重压住床上衣不蔽体的娇嫩姨娘,大笑起来。

只有徐彰,想到了未央宫里的同胞妹妹,人心难料,若是真让那旁支女生下一个皇子,她还会任由徐家摆布吗?

哨声响起,平津侯世子的书房前落下一人,取走了夹在门缝中的纸条,等出了好远他才打开看其中内容——

若为子,则去母。

“夫君。”姚又棠撑着腰身走到徐彰身后,让丫鬟把大氅给他披上,“天气寒凉,夫君怎么穿的如此单薄。”

她马上就要到临盆日了,俨然是平津侯府上下最重视的人,徐彰更是向朝中告了假,一心一意地陪着她待产,眼看妻子站在身后,徐彰的心一下子提得更高了,忙扶着她坐下,

“还说我呢,你不也没听我的话吗。”

是指让她少些走动的嘱咐。

即将承担的作为父亲的责任让徐彰沉稳了不少,面上的笑意也更少了,再也不是姚又棠随便几句话就能逗得面红耳赤的了。

但姚又棠心里清楚,他对自己的感情并没有变少,甚至更多了,她也一样。

因为怀孕而略微变肿的手充满安抚地摸上丈夫的脸庞,“夫君在为皇后娘娘担心吗?”

“皇后为侯府在宫中步履薄冰,我作为兄长却什么都帮不上,又棠,我实在没用。”徐彰蹲下身。

“夫君,”姚又棠让他侧耳贴在自己的孕肚上,一下下地抚摸着丈夫脑后的黑发,

“若是皇后娘娘在,定然是不想看见夫君如此自怨自艾,在又棠心中,夫君是大周世上最好的哥哥,最好丈夫,也是......”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沉郁,

“最好的将军。”

将军......

徐彰苦笑,就凭皇上对姑母的恨,他还能做什么将军,只是对不起祖父的教导,父亲已然腐朽,他也撑不起平津侯府的门楣。

每每说起这事,他总免不得要陷进回忆里去,但这回不一样了。

“夫君,我,我好像要生了!”头顶的喘气声突然变大,徐彰立刻抱起姚又棠往备好的产房狂奔。

经过一天一夜的等待后,奉顺八年的最后一个月的第一天,平津侯府迎来了第一个孙辈。

单名一个望字。

是宫中的皇后娘娘所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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