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不敢了！你相信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是你妹妹呀，你真得忍心看我坐牢嘛，我会死的！哥，就原谅我这一回吧！求求你了……”
顾厉爵沉默半晌，再生气终是于心不忍：“你起来！”
“…哥，你原谅我了？”她颤着声轻问，浑身瑟瑟发抖。
“起来。”他仍板着脸。
她赶忙站起，低头缩着身子等候发落。
“你真知错了？”
“真的真的！”她点头如小鸡啄米，急急表明心志，“天亮我就去道歉！任打任骂，只要她肯原谅。”
“道歉解决不了问题！”
她一下怔住，战战兢兢地嚅喏着问：“…那、那你想…让我怎样……？”
“我想让你招出那只鬼！”
她浑身一僵，垂眸看向脚尖，眼底波涛暗涌，假装听不懂：“鬼？…什么鬼，哪儿有鬼……”
“迷住你心窍！遥控你做出这些荒唐事的鬼！”他语气冰冷地说道。
她双手不安地绞在一起，虽然低着头，但能清晰感受到头顶上他灼热的目光，不禁心惊肉跳。
顾厉爵额角的血管暴起，沉声喝斥：“事到如今，你还肯不说？！”
“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她惊惶失措，连连摇头“说！”他怒不可遏。
厉雨浓吓得浑身一哆嗦，心底一股邪火窜起：“你想逼死我吗！”
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冲他吼道：“你让我说什么！要报警尽管去好啦！反正从小到大你也没在乎过我！你非要我坐牢死在里面才满意是吗！好啊！找警抓我啊！你去呀去呀！”
她狠狠推了他两下：“我恨你！恨死你啦！”
喊完她捂着脸哭着跑了。
“雨浓！”
“我死啦！”
她头也不回，夺门而出。
穿着病号服跑出医院，厉雨浓直接打车回家，扑通一声跪在母亲唐傲雪床前。“妈，我哥为了替温小雨出气，要报警抓我！”
早上，医生例行查房，顾厉爵仔细询问温小雨的情况。
医生说她伤口虽然看着吓人，但大部分只划破了表皮，只有一小部分伤口较深，已做缝合处理，将来或许会留疤。
“那她怎么到现在还没醒？”顾厉爵忧心忡忡地问。
“患者身体较虚弱，幸运的是没有发烧，上午便会醒。”
告知完，医生带着护士走了，李慕白送到门外，把医生拉到一边，简单聊了几句。
他返回病房，顾厉爵仍站在床边，愁云满面地望着温小雨，似是下一秒她便会消失不见。
李慕白走过去，强拉他到沙发坐下。
“行啦，别担心了，医生都说没危险，顶多留下点疤。就算留疤，依现在的技术水平，也可以手术、激光祛除。”
顾厉爵微微叹气，蹙额频眉。
一大早赶来的李慕白，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他抬腕看了看表：“上午我有台手术，一会儿就得走。我刚打过招呼了，过会儿给她挂水，也顺便给你输几瓶液。”
“不用。”
“你说不用就不用？去厕所看看自己的脸，比床上的她好不了多少？别回头她没啥事，你先倒了！你伤得比她重……”
“知道了。”他不耐烦地打断，抬手抚额，头疼不已。
李慕白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目光落在温小雨的脸上，感慨道：“我说什么来着，她应付不了雨浓。这才几天呐，就被折腾进了医院。”
听他这样说，顾厉爵睁开眼，两道愠怒的目光射向他。
“我不是马后炮。当初我就提醒过你，不如找个专业的，女保镖、女特种兵，哪怕弄个雇佣兵，肯定没这一出。”
他越说越来劲儿：“你说多悬呢，幸亏没出事，这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心里能过得去？虽说拿钱办事，可毕竟是一条命啊，又这么年轻，你这一辈子都得在愧疚中渡过。”
“你有完没完！”沉默良久的顾厉爵，不悦地开口，“她又不是要死了，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干嘛？”
“行行，我不说了。”李慕白撇嘴，知道他心情不加，不再自讨没趣。
人还没怎么样，受点皮外伤，就担心成这样，还嘴硬呢……咦？不对呀，铁石心肠的厉老大，怎么突然这么多愁善感啦？
李慕白心思一转，探究的目光在顾厉爵和温小雨的脸上来回逡巡。
“你有毛病啊！”顾厉爵烦躁低斥。眼睛来回乱看什么，还一脸贼笑！
“老大，”他眨眨眼，一脸暖昧的看着顾厉爵道，“你们俩……”
“你眼睛抽筋了？”哪来这么多臭毛病。
李慕白倾身凑上前，笑兮兮打量他。顾厉爵顿时脸色一沉：“干什么你？”
“老大，你是假戏真做动了凡心，还是故作深情，好让她死心踏地给你卖命？”他认真观察着对方的表情。
顾厉爵皱着眉，沉默不语，露出迷惘又踌躇的复杂表情。
他突然感到不对劲，转头一看，温小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黑眸正沉沉地望着自己。
“你醒了？”顾厉爵大步走过去，“感觉怎么样？”
温小雨撑着要起来，他连忙阻止：“别动！你后背的伤刚缝合好。”
“没事。”她忍着疼，想要坐起来，李慕白也过来扶，她连连避开摆手拒绝，“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我自己来。”
“你的伤！”
“没关系！小伤！我们这样的人命贱！死不了的，呵呵……”
这番阴阳怪气的话，任谁都听出来她有情绪。
她挪到床边，脚下地后，坐在床沿低头寻找什么。
“你要什么？我拿给你。
她撩了下头发，不着痕迹避开他的手。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嗯？鞋呢？”
李慕白忙伸脚，把拖鞋从床脚勾出来。双脚伸进鞋里，她朝两人挤出笑来。
“谢谢哈。李医生，顾总！实在抱歉，我能力有限，差事没办好，给你们添麻烦了。”她说得客气，脸上的笑冷漠疏离。
顾厉爵眼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眉头皱得更紧，一瞬不瞬盯着她。
李慕白不安地瞄了他一眼，暗暗叫苦。
这张破嘴！
“小雨，你是不是要喝水？”他遮尬地问。
“谢谢，我不渴。”
后背上仿佛有一条火龙在啃肉食骨，钻心的疼。温小雨咬紧后槽牙，慢慢下床，只这简单动作，额头已渗出一层细汗。
“我……上个厕所。”她就是被尿憋醒的。
顾厉爵过来扶她，她笑着抽出胳膊：“不敢劳烦顾总大驾。”
一步一步挪进厕所，门关上，她脸上的从容立刻土崩瓦解，连忙撑着墙才勉强站住。
不知怎地，好想哭。
可是哭给谁看呢？
她自嘲地笑笑，抹掉涌出的泪，一步一吸凉气，走向马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