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天，春和景明。
陈缘从出租屋出发时就换好了工作服，在后台穿上印着奶茶店Logo的围裙，准备开始今天的打工。
“前辈，下午好！”
一位少女转过身，荡漾的乌黑长发在暖阳下泛着金光，双手背在身后，上身向前，笑容明媚灿烂。
“我是今天第一次上班的林芙伊，初次见面，请前辈多多指教！”
“嗯。”
陈缘微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然后站在柜台后，像一根笔直的电线杆。
满腔热情被迎头冷水浇灭，林芙伊非常自然地转换表情，和陈缘并排站立，在心中默数到十，笑道：“前辈在空海大学上学吗？”
“嗯。”
陈缘点头，见少女又要说话，补充道：“大二。”
少女眼睛一亮，“那我可以叫前辈学长吗？我也是空海大学的！”
“可以。”
气氛再次冷场。
笑容僵硬，林芙伊试图换一个话题，但立刻就能想到面前这根电线桩会怎么回答，默默叹了口气，选择保持着营业性的微笑。
快到下午上课的时间，陆陆续续开始有顾客光临奶茶店，都是附近的大学生。
“要一个甜筒，谢谢。”
陈缘将甜筒递给面前的女生，只见她后退一步，举起手机，请求道：“两位能靠近一些吗？我想拍一张照片。”
陈缘不置可否。
林芙伊立刻靠近陈缘，热情道：“当然可以！”
咔嚓——
女生询问道：“那个，我可以将这张照片发到朋友圈吗？”
闻言，林芙伊面露迟疑，反而是陈缘点头道：“可以。”
“好耶！”
女生迅速编辑文案，发送出去。
“KSWL，这才叫做郎才女貌！”
不用想，他都知道这些人会写什么。
终于送走麻烦的顾客，陈缘道：“这种人会有很多，下次拒绝他们。”
一双笑眼眯成月牙，林芙伊点点头，小声道：“学长，我知道了。”
等时钟指向下午六点的时候，陈缘解开围裙，绝不多加半分钟的班。
“学长，要下班了吗？”
认真地看着日程表，尤其是二人同时值班的时刻，林芙伊挥手道：“后天再见！”
“嗯。”
陈缘依然保持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直到回到十平米的出租屋，关紧窗户和房门，他紧绷的表情才有了变化。
“现在的小女生，杀伤力真是越来越大了。”
打开灯，照亮昏暗的房间，单人床，书桌，椅子，简易衣柜，还有一张小茶几，没有任何多余的空间。
在这样逼仄的空间生活是痛苦的一件事，但对陈缘来说，这只是伪装。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小巧精致的玉壶出现在身前。
随着壶嘴倾倒水墨，房间里的景象开始变幻，世界迅速被涂抹成黑白两色。
当水墨褪去时，空间移转，他已经身处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壶中天地。
田地肥沃，竹林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涓涓细流从高处流下，蜿蜒曲折，叮咚悦耳。
十二年前陈缘得到玉壶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荒芜，除了能产生灵气的装置聚灵塔外，什么都没有。
而在感受到灵气滋润的一刹那，年仅六岁的陈缘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的人生，注定非凡。
聚灵塔是一个永动装置，释放着无穷无尽的灵气，很快填满了整个壶中界——溢出的灵气，最终进入陈缘的身体。
在灵气滋润下长大的陈缘，原本就俊秀的容貌，更是进化到天人之姿，玉树临风，貌比潘安。
不仅如此，他的身体机能也在全方面达到了人类极限：
放倒一个混混团伙后，还能轻松跑完全程马拉松。
极度愤怒的情况下，一拳打穿钢板。
面对扑来的老虎，一个滑铲徒手击穿腹部。
如此云云，能举的例子实在太多。
然而，优秀过头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在一次意外中，陈缘震惊地发现，聚灵塔制造的灵气，虽然对他和动植物而言，是天赐恩典，琼浆玉露。
但是，对其他人类而言，却是剧毒！
这就意味着，和陈缘长期相处的亲人朋友，身体会变得异常虚弱，若是负距离接触——虽然并没有尝试过，大概率会被当场毒死。
这是一个诅咒，注定孤独一生的诅咒。
上大学后，陈缘只能在校外租房子住，无所谓出租屋的环境好坏，反正大多数时候他都一个人生活在壶中世界。
为了缓解寂寞，他在壶中界养了些宠物。
“滚滚！”
他朝竹林喊了一声。
轰——
伴随着大地震动，一头体型足有主战坦克大小的食铁兽欢快地跑出竹林，身后扬尘漫天，急刹车停在陈缘面前，一巴掌就要往他头上拍，这是它示好的方式。
一拳接住食铁兽的巴掌，有些吃力，陈缘佯怒道：“你怎么又变大一圈？”
“呜呜——”
熊掌挠了挠黑眼圈，食铁兽作出一脸无辜模样。
高三的暑假旅行，他在卧龙山的竹林里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滚滚，那时的它只有猫狗大小，还可以轻易抱在怀里。找不到父母，离最近的保护基地又太远，于是陈缘将它带回了壶中界，用灵气浸润的泉水治疗。
之后滚滚就住了下来，打死不愿离开灵气充沛的壶中界，陈缘还不得不为它栽种一片竹林，提供食物。
没想到才两年时间，这家伙已经变成了庞然巨物，食铁兽中的王者！
陈缘骑上食铁兽，例行巡视着自己的土地，壶中界面积并不大，呈一个圆形，直径千米，四周都是浓浓迷雾——走不出十步，就会迷失在雾中，最终回到原地。
巡视的终点，就是壶中天地的中心，聚灵塔。
陈缘看着聚灵塔，神色复杂。
聚灵塔基座，摆放着一本手册，很可惜，上面的文字他完全看不懂，只能根据图画理解意思。
比如，建造房屋、修筑道路、打理农田，每完成一项，手册上便会用灵气打上一个勾。
然后，陈缘卡在了最后一个条件，纯文字描述，完全不明白什么意思，只能从最后的0/5判断大致意思。
要收集五样东西。
动物、植物、瓷器、宝玉......陈缘做过一切尝试，甚至去过公园，将熟睡的流浪汉偷偷拉进壶中界，这个0/5依然没有变化。
他已经不指望壶中界能有何改变了。
“灵气又要溢出了，滚滚，去湖边。”
“嗷——”
食铁兽奔跑着来到壶中界的东南部，这里有一个池塘，水质清澈，生活着他的二号宠物，一头红鲤鱼。
见到主人，红鲤鱼立刻跃出水面，掀起滔天狂澜，接着坠入水中，溅起更高的水花。
他之所以尝试着养一条红鲤，是因为“鲤鱼跃龙门”的典故，没想到化龙没实现，这鲤鱼的个头，倒是和鲨鱼差不多大了！
这让陈缘很苦恼，因为池塘太小，万一它还会变大，那就麻烦了。
“快到河里去，我要开始了。”
红鲤鱼乖乖地游到河里，灵活转身，浮在水面上吐着泡泡。
三，二，一......
食指和中指并拢，磅礴灵气压缩在指尖，陈缘一按拇指，一道光柱狂暴激射，整个池塘的水瞬间炸开，冲上天空，化成大雨。
雨水浸润着壶中界的土地，滚滚缩了缩脑袋，无论看几次，她都觉得这个人类，实在是太恐怖了。
将体内灵气释放一空，陈缘面露惬意，有种憋泡尿后释放的放松感。
他有无穷无尽的灵气可以使用，但关键问题是，他不会任何使用灵气的方法，只能粗暴地压缩、释放。
坐拥宝山，反成苦恼，陈缘只能以每天两次的频率，定时释放体内过载的灵气，将它们一口气全轰出去。
最开始，他学着龟派气功的姿势，感觉有点傻，接着又学各种奥特曼的姿势，但毕竟还是人类，手臂输出灵气磕磕碰碰，太过麻烦。
到最后，陈缘习惯了以手作枪的姿势，将灵气轰出去，简洁，高效。
为了彻底解决灵气的利用问题，陈缘在多年前就希望能够在现实世界找到修仙的方法——
每逢假期，他就会用打工攒下的路费，去各种名山古迹寻仙问道，可惜，至今一无所获。
掏出一个硬币，他丢进池塘底部，半开玩笑地许愿，“希望今年能有所收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