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尸姐

《大尸姐》

第1章向死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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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干物燥,小心火烛,防贼防盗,闭门关窗,大鬼小鬼排排坐,平安无事咯。”

时近黄昏,街巷中传来一阵阵“笃、笃、笃”的敲击声,佝偻的老更夫敲着木铎,走街串巷吆喝,提醒百姓注意防火。

他是俊阳城唯一的更夫,因为城里闹过邪祟,于是没人接他的手,他便独自敲了几十年,走到一座石桥,咦了一声,那少年居然不在,绕城一圈,他便返家歇息。

深夜,月华从天空洒下,笼罩城外群山万壑,夜风吹过树海,好似在演奏一曲长歌。

“这枯燥的生活,真是无味。”老更夫埋怨了一句,又走出破旧低矮的老屋,提着灯笼,借着灯火照了照开启的门扉。

“是不是淳家少爷?”

门外漆黑的小巷口,似乎站着一个人。

“是我。”声音还很稚嫩,听着却很舒服。

“又要去城外坟山?”老更夫扯了扯袖子,灯笼摆动,烛火摇曳,他的心也跟着抽动了几下。

敲了几十年的木铎,第一次遇见胆子这么大的人,偏偏他还是个少年,听不得劝。

“老伯,一起走吧。”淳天行依旧在小巷口等着。

“唉……可怜的孩子哟。”老更夫是质朴的贫民百姓,藏不住心思,对于这个一生下来就被人歧视的少年非常同情。

这少年叫淳天行,今年不过十五岁,皮肤白皙如雪,俊脸秀美的像个女儿家,身子却弱的不行。

此刻他应该拄着拐杖,老更夫猜想,他额头一定冒出了不少汗水。

“老伯,我给你拿着吧。”淳天行笑嘻嘻的接过灯笼。

老更夫又叹了一口气,心知拗不过他,便搀扶着,帮助他出城。

其实淳天行不止是胆子大,他还有一个身份,便是名门之后。

昔年,他的爷爷有些胆识,走出这十万大山,见识了外面的世界,还闯下了一些名头,据说还去过仙家修行的洞天福地,有过一段大机缘。

对于这个大机缘,有人说是万贯家财,也有人说是修仙法决,更有人猜测是吃了就能立地成仙的灵丹。

不过到了淳天行手中,却是一个打了死结的灰布袋子。

“当你遇到生命中的贵人,就把这个交给他。”这是爷爷去世前留给他的话。

但他身边的那些所谓亲人,个个都盼着他死,自己又见不得阳光,所以他性格孤僻怪异,常常做些稀奇古怪的事,甚至说些莫名其妙的傻话,所以认识的人非常少。

他曾说:“我做梦了,梦到一只铁鸟在云上飞,还有一些钢铁怪兽在马路上呼啸而过,但是会被红色的灯给拦住。”

他还说:“我以前有一个像盒子一样的房子,还有一个可以存放东西的箱子,把蔬菜放进里面,可以保鲜。”

一开始还有人觉得新奇,但是后来,就都当他是在说他爷爷的故事,这些东西也都是仙人的法宝,他之所以说这些,是想让别人以为他有见识,而别人都是土鳖,所以后来就没人搭理他了。

综上所述,他猜测,自己命中的贵人,可能不是人。

“那些东西才不是法宝,只不过是最常见的飞机汽车,房子和冰箱。”淳天行提着灯笼,一拐一拐的走着。

“飞机是什么?”老更夫走的很慢,所以淳天行又把自己的“梦”说了一遍。

“就是铁鸟啊~”淳天行又笑了,像个不懂事的孩子,在逗弄家里的长辈。

他总是这样,不开心也笑笑,开心更要笑笑,所以不论是心情开不开心的人,只要和他在一起,都会变得很开心。

老更夫自然也开心了起来,甚至都忘了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他刚刚酝酿了很久,很想提醒他,这座城里有邪祟,有害人的鬼魅,但他一笑,就忘了。

或许,他已经太老了,老的连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看不上他,但是这个少年却不一样,他还很年轻,朝气蓬勃。

淳天行却仿佛知道老更夫的想法,缓缓转过头,回头看去,十丈外有一只人立而起的大老鼠。

它直立起来足有成年人膝盖那么高,一双眼睛没有瞳仁,只有一片蛋白色。

淳天行瞪了它一眼。

“吱吱吱~”留下一串惊叫,大老鼠找了个方向,飞也似的跑了。

老更夫耳朵不太灵便,只能感觉到有什么动静发生,好奇问道:“怎么了?”

淳天行没说话,环顾左右,确定安全了,才提了提灯笼,示意老更夫继续走。

这个让他陌生的世界,老更夫是唯二不嫌弃自己的人,所以有些事,希望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俊阳城被群山环绕,出城的路只有一条,在漆黑的天幕下,一老一少两个人在城中渺小的几不可见,但少年心怀坦荡,他有一个大大的梦想,而这个梦想想要成真,就要找到他命中的贵人。

这个贵人当然不是老更夫,他更像是一个慈祥的老人,唯一能做的,就是给自己引路。

这条路,要出城,然后沿着左侧一条月下土黄的羊肠小道行走,直走到一座如巨兽趴伏的大山脚下,才算是到了目的地。

老更夫没有跟来,淳天行谢绝了他,自己拄着拐杖慢慢走向大山。

唯二不嫌弃他的人是老更夫,那么唯一不嫌弃他的鬼便是一个邋遢道人。

他就在大山脚下的一座被荒草淹没的石碑上,只要淳天行一来,他总会发出怪笑。

“哈~哈~哈哈!”声音又缓又急,苍老却又嘹亮。

“前辈,请帮帮我。”淳天行气喘吁吁的来到荒草外,艰难的撑着拐杖。

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量,连拨开碍事的野草都做不到。

“回头。”

苍老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一名道人头发杂乱的如同枯草,斑白的胡子随意的生长着,盖住了他的口,只有说话的时候才能证明他还有一张嘴可以动。

身上依旧是那副破旧的道袍,破破烂烂的像是丐帮长老,若是手上端个破碗,就更像了。

他却自称白头翁,初次见面就给了淳天行夜能视物的能力。

“白头翁前辈,我有难了,我那几个堂哥,明天就要我搬出淳府,这实在是……实在是……”淳天行恳求的看着邋遢道人,身子前倾,生怕他又要一转眼不见,让自己白跑一趟。

白头翁身子如同水纹飘荡,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哒哒~拐杖落地,淳天行双膝下跪,随后重重的磕头,祈求道:“无论如何,请前辈一定帮帮我。”

他妥协了,无论怎样,他都要得到力量,哪怕是向恶魔做交易,也要得到挽回局面的力量。

白头翁深深看了他一眼,正色道:“像你这么大的孩子,当你放下尊严下跪时,一定是为了别人吧。”

淳天行浑身一震,像是被揭露底牌的赌徒,一颗心虽然跌落到了谷底,却仍然抱着一丝希望,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大风起,白头翁的身体如湖面泛起了涟漪,灵魂一般存在的身躯似乎随时都会消散。

“我只是一缕残魂,我也不是你要找的贵人,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最喜欢坐在淳府后面,那座没人使用的石桥上,看着自己的倒影。”

淳天行茫然的抬起头,白头翁的身体却慢慢变淡。

“去找到你的贵人,然后再来找我。”

然后,淳天行又回到了俊阳城,一路上几个邪祟远远的看着他,如避瘟神似的,和他保持非常远的距离。

淳天行只当看不见,努力回想白头翁最后那句话。

直到筋疲力尽,才来到淳府后面的那座石桥上。

月色正浓,他身子压着桥墩,探头看下去。

一般人哪里敢像他这样深夜观水,而且这水还是缓缓流淌的,平静无波,就算是胆大的人照到自己的影子,都会被震慑。

淳天行却不怕,他已经一无所有,除了爷爷留下来的一个灰布袋子,还有一个等着他照顾的小丫头,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的了。

白头翁曾说他是玄阴之体,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天生就可以在月光下修行玄阴真气。

但他却算不到淳天行是穿越者,根据淳天行自己的推算,前世也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

“所以我一见到阳光,皮肤就如同灼烧一般,在淳府像囚犯一般活着,还要被那几个堂哥吸血,或是明争,或是暗斗,将属于我的产业瓜分。”淳天行攥紧了拳头,看着水中倒影的脸逐渐扭曲。

“连你也嘲笑我!”淳天行怒视着自己的影子,他很想破口大骂,发泄命运对自己的不公。

“我是玄阴之体,两世为人,两世造化,我不甘平庸,不甘受辱!”

淳天行身子压的更低,像是在呢喃细语。

“我要把你解救出来!”他努力伸手,去探向水中的倒影。

水中的倒影也伸出手,慢慢的越来越近。

忽然,淳天行脑中灵光一闪。

“贵人!你就是我的贵人?”淳天行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倒影。

他忽然笑了起来,也明白了白头翁为什么总是含糊其辞,话语中对自己总有一种考验一般的态度。

“没错!我就是自己的贵人”

噗通一声……水中的手抓住了淳天行的手,他大笑着,一头扎向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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