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6章回家
“陛下, 敬平侯到。”禁军首领上前,赵文域谋臣间的说话停下来。
冯云王威跟着陈倏道入内。
“陈倏。”赵文域招呼。
赵文域侧, 禁军首领谋臣纷纷拱致意,“敬平侯。”
陈倏颔首。
“棠钰怎么样?”赵文域先关心的是棠钰。
赵文域侧的谋臣有些糟心。
敬平侯夫人有敬平侯关心就好。
眼下正好敬平侯心思不在这上头,应该趁机让鎏城多万州府中多杯羹才是……
但瞧天子的模样,更没有心思的人倒像是天子。
陈倏上前,“好些,刚才去见文广,”
赵文域也明显松,“多事之秋, 波折过便好。”
陈倏点头。
“陈倏,京中之事已,久待益。棠钰眼下还需你照料, 我妻子女儿都在鎏城, 既然你我都想尽快各自回鎏城万州, 不如今日将事宜定下来?”赵文域开诚布公。
谋臣诧异看他, 新朝管辖的州郡不少,今日哪里定得下来?
这样的事情,不说反复谈判,三五是最短的极限!
冯云也看向陈倏,不相信今日这些事情能谈定。
陈倏却道,“好, 就今日定下来。”
人相视而笑,殿中纷纷唏嘘。
***
有内侍官在前引路, 棠钰跟在内侍官,宫中的切对她而言还都很熟悉,但又似换翻天地。
陈倏叮嘱过, 内侍官走得很慢。
陈枫直跟着棠钰,确保棠钰安稳。
见到文广的时候,文广脸上行眼泪,“姑姑!姑姑平安就好,险些姑姑出事,姑姑平安就好……”
棠钰脑海中模糊的印象,她跟在文广还有其他宫女往宫外去,去的时候仿佛遇到杜青洪。但棠钰脑海中只浮很短的片段便晃而过,若是继续想,又有些疼。
“夫人?”陈枫见她不怎么舒服。
棠钰轻道,“没事,就是有些累。”
陈枫扶棠钰坐下同文广说话。
“是不是伤得很重?”棠钰看向他袖口处,“给我看看。”
文广迟疑,棠钰坚持,“文广?”
文广只得像早前样,慢慢撩开袖口,才撩到臂处,便见小小触目惊心的血痕,有的已经结疤很久,有的还在渗血。
都过去三四日,还在渗血的伤口,是伤得有多深……
棠钰记不得早前的事,但是光是文广臂处的伤口,就更让她心底如钝器划过,眼泪有些止不住下落。
文广能给他看的,必定都不是多深的伤口。
衣襟下,肯定……
棠钰鼻尖红透,“文广……”
她虽然记不得,但眼下,感同受。
文广担心,“姑姑,我听晋王说,姑姑有孕,可千万别动胎气,否则文广难辞其咎。”
在棠钰面前,文广都是称赵文域晋王。
棠钰伸『摸』『摸』眼角,缓缓点头,文广仿佛也才跟着放下心来。
“日有什么打算?”棠钰问起。
她是听陈倏说,小猴子会回鎏城,鎏城继续是都城,那京中便会成废都。
废都里的宫墙也空置,这些宫人都要有去处。
文广认真道,“姑姑,晋王说,宫中多是早前的老人,若是愿意同他去鎏城的,就等这边的事宜处理完,他安排人接家去鎏城;若是不想离开废都的,他会留笔遣散的银子,让家自行去处。”
棠钰意外,但其实想,并不意外。
宫里若不少都是旧人,于赵文域而言,都是早前的家仆,若是愿意跟随他去鎏城的,他接纳;不愿意去的,就地遣散,也算仁至义尽。
赵文域做晋王时,就与皇室中的其他人不同,如今称晋帝,骨子里却仍是早前的赵文域。
“那你呢?”棠钰看向他。
文广道,“晋王问过奴家,奴家想同晋王去鎏城。”
棠钰看他。
文广道,“姑姑,文广自幼就在宫中,习惯宫中的切,就算让文广离开宫中,文广也不知道去何处。晋王姑姑都是文广早前在宫中的贵人,如今废都没落,姑姑也安全,文广想追随晋王,报晋王早前恩典。”
棠钰想起早前她离宫的时候,文广追出宫中就多送包袱给她,包袱里有合适的男装路上用得上的东西;才,她又见过文广臂上的伤痕,都是送她离宫被拷问的……
棠钰眼眶再度湿润,“文广。”
文广怕她再动胎气,又起,在棠钰面前跪下,“姑姑,文广会永远记得侯爷姑姑的恩情,论侯爷姑姑在何处,姑姑在文广心中,永远都是姑姑。”
棠钰伸扶起他。
,陈枫也垂眸,掩眸间动容。
其实早前他还,夫人如何宫中逃出的,但眼下看,宫中有文广这些人,夫人才能化险夷……
***
四月的京中又下起小雨,淅淅沥沥,延绵不绝。
每年的四月,京中都会下很多雨。
棠钰坐在暖亭中,安安静静看着宫中这场雨。
早前人来人往,到处都是宫女,内侍禁军的影穿梭的宫中,如今也要随着废都的没落而没落……
这里写满新朝与旧朝的痕迹,但最终还是衰败在历史洪流里。
棠钰看着暖亭外,仿佛还能记得第次入宫的时候,有些紧张,又有些好奇得打量着四周,却又不敢看太久。
如今,这些都要远去……
雨中,棠钰听到脚步,见陈倏撑着伞,缓步上前,袭锦袍干净华贵,衬得姿秀颀,眉眼间精致而镌刻,自雨中缓步而来,翩若出尘,似有荣华万千。
她记得这幕。
在淼城的时候,他也是如此。
四月的雨,似将这宫中的铅华洗净,唯独余他的影,份外远,又份外近。
“见过文广?”他的音温醇厚,音不,似掩稍许在宫墙内的雨,却又在她跟前掷地有。
面收伞,面入暖亭,又伸拂拂衣袖上的水珠,温看她。
她轻道,“见过。”
他轻,“文广还好吗?”
她抬眸看他,轻应道,“他同我说挺好,但我看到他臂上的伤口……”
她也不知道什么会事巨细,将心理的事情都同他说起,也会目光直看着他,没有移目,“他要同赵文域道去鎏城,赵文域前照顾过他,他想留在赵文域边。”
陈倏将伞放在侧,温道,“知恩图报,文广是好人。”
她看着他,不知何,心底微暖,嘴角处也随着清浅勾勾。
“你不是要同赵文域谈事情吗?谈完吗?”她见眼下时辰尚早。
他上前,“谈完。”
“这么快?”棠钰微讶。
他温道,“求同存异,谁都没有锱铢必较,所很快。”
棠钰看他。
他看着她,温柔道,“他想早些回鎏城见他妻子女儿,我们也回家吧。”
许是雨也温柔,她心中莫名动容。
他撑伞。
雨不算,她走在他侧,他将半伞都遮挡她,棠钰觉得这幕很熟悉,似是在何处见过,但定,肯定有过,她也深深记得,所才会触动。
“要同赵文域招呼吗?”他问。
她淡道,“不必。”
天下不散的筵席,幼时的玩伴也会各奔东西。
如今他是晋帝,有他自己肩上的重任,莫愁前路,也总会有人与他起。
而她,也会有人起。
她转眸看向陈倏,陈倏撑着伞,没有说话。
但垂眸间,唇畔微微扬起,精致的面容下,藏风华绝伦……
她虽然什么都记不得,但好像隐约记得这笑容,温暖,亦让人安稳。
仿佛记不得,也没什么好怕的……
雨里,她轻问,“陈倏,你怎么不提我们早前的事?”
陈倏看着她,温道,“什么要提?”
她微讶。
他笑笑,眸间浸满暖意。
棠钰也没再提起。
烟雨蒙蒙中,棠钰慢慢打量着宫中,早前离开匆忙并着压抑,并未多看眼。
眼下,才好似同这处生活余年的地慢慢作别。
这里有过欢喜,有过惊慌,有过『色』彩斑斓,也有过灰『色』的记忆,但与她而言,都已经过去……
,应当也不会再回来。
棠钰将最这瞥,缓缓留在脑海中,记忆深处。
“阿钰,来。”马车前,陈倏伸扶她。
她才见他另侧衣裳近乎湿半。
“不打紧,马车上有换的衣服。”他撩起帘栊,同她道上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宫中,棠钰面看着马车外的宫墙,面转眸看他,“去哪里?”
“回家中。”陈倏应,“初六祖母,还在万州家中等我们……”
棠钰没想到他说的回家,是真的眼下就走。
车轮滚滚向前,也渐渐将宫中抛到,那座曾经繁华时的宫城,也掩隐在烟雨中,缓缓落幕。
“去万州远吗?”她只记得去平南要月半。
“不远。”陈倏应道,“或许,刚好够你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