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轩，没有人敢在方家坝胡作非为，我的弟弟们和许维清、章如杰那俩蠢货除了到院子里嘘尿，绝不敢往后院走半步——你要不要拿把刀去守着门随你的意。”

她随意说道，似乎刚才那热火朝天、天雷勾地火的场景从来不曾有过。

方皓轩整整衣襟，脸色迅速恢复正常，身体从紧张戒备状态中放软，但出口却是义正词严：“以后不许再强迫我——明天让舅子们走，通通走！”

许芸芳噗地笑了，“那意思是......我可以留下来了吗？”

就让你再留几天，看你要折腾个啥鬼花样，看你是何方来的牛鬼蛇神！

方皓轩昂首挺胸重新坐回自己书桌后，拿开教案，教案下赫然是一张离婚协议。

“签字！”他言简意赅。

她走到书桌前大致看了看离婚协议，也还好，没写她不贞不孝等罪名，只写了两人性格不合。

她抓起笔刷刷签上名字。

“落日期！”他又命令道。

她拿着笔却仰头看着他笑：“我都签字了你还怕离不了吗？”

“那不行。上次你答应三个月后离婚，结果还差几天满三个月你就一走了之，且走了两年，这次我绝不会半途而废！”

她只得在离婚协议上签上日期，不过又附加了句话：三个月后离婚。

“又是三个月？”方皓轩声音很不耐烦，“万一你到时又一走了之呢？”

她怅然若失，神情很是落寞，“五先生，你真的很等不及了吗？是不是李婉忆肚儿里有了你的孩子？”

这是......诬蔑加诽谤。但方皓轩不敢多说，生怕谈妥的离婚协议又黄，只是摇头，“我没有！我保证没有，我以我的名誉保证没有！”

“好了，现在你拿菜刀去守卫妹妹们的清白，我要睡了。”她径直走到床前，再也不看他，直直地往后倒，怦咚，倒在床上。

方皓轩怔怔，“我睡哪呢？你把我的被子给舅子了，我没被子了。”

“脚那头。”她用脚点点地方，秒秒钟就鼾声如雷。

想着半夜又要被她霸凌，他真的很愿意独自睡藤椅，但是家里多余的被子都被抱去给那些舅子或不是舅子的舅子了，连几个妹妹都要同床睡......

“许芸芳，你可不可以往里面一点点？”他小心翼翼爬上床，吹了灯，低声下气地问，“可不可以不要打鼾？”

鼾声顿了顿，方皓轩忍气吞声合衣靠在床头，伸手轻轻拉了被子盖住膝盖，秋天了，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两条膝盖总是阴痛阴痛的。

啪哒，许芸芳一个翻身，肥硕大腿搭在他腿上，方皓轩没有动，估摸着许芸芳睡熟了这才轻轻地将她双腿推到一边去。

或许这惊醒了她，她一个咕碌翻身坐了起来，直直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怦，再倒在方皓轩面前，侧手抱着他，呵出一股滚烫的热气冲击着他的腿根部。

真他妈的要命。这女人骚死了，连睡个觉都不老实。方皓轩恨不得两巴掌给煽去，扬起的巴掌在半空顿了顿，又颓然放下。

他真的没打过女人。

她似乎嫌睡得不舒服，搂在他下腰间的双手又把他往被里拖了拖，还顺便把被子往他下巴风缝隙处塞塞——或许，小时她是这样照顾她的弟弟们的？

她就那们双手搂着他，强制性地把他圈在自己胳膊怀里，睡得很熟。

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隔几分钟又努力一次，试图在不吵醒她的同时又解放自己。

他挣扎一哈，她又圈紧一点，他再挣扎松点，她又把腿儿放他身上......在挣扎和反挣扎中，疲倦累极了的他迷迷糊糊睡着了，睡在她怀里。

听得他均匀的呼吸，她微微睁开眸子，昏暗的光线下不明就里地浅笑了笑。

——方皓轩啊方皓轩，你就一个自闭症，亲密关系恐惧症，外加怕老婆的妻管炎症，哦，还有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被虐待狂，变态。活该！

第二天天未大亮，许耀宗就带着弟弟们和许维清、章如杰离开了方家坝，如同许芸芳所保证的，六个男人对方家坝没有造成任何不安定因素或留下任何疑似不安全问题。

除了八姑娘和九姑娘明显的怅然若失、情神怔忡。

许芸芳起床的时候，不仅弟弟们已经离去，就是方皓轩也早就起床早餐后去学校了。他是从来没有缺课或旷工的，到省里培训学习回来，恰恰今天是最后的回来报道时间。

方家大院子里静悄悄的。许芸芳推开窗户，伸伸懒腰，顿感神清气爽——安定稳定的居家生活，真的非常令人向往。

身后传来一阵敲门声，许芸芳回头，是六姑娘站在门槛处朝她微笑，示意她可以吃早餐了。

餐桌边只许芸芳一人。

“妹妹呢？都上坡了？”她一边在桌上磕鸡蛋壳一边问。

六姑娘点头颔首，又摇摇头，谁也不明白她说什么，她手里捧着一件叠好的旧的褐色衣裳。许芸芳皱着眉头，鼓着腮帮子咽下最后一口蛋白问：“我是要到坡上去，我不穿你的衣服，你的衣服都太小了，我自己带有衣服来。”

六姑娘垂下眼睑，旋即又轻轻摇头，示意许芸芳还是穿她捧着的旧衣裳。

朝门处响起喇叭声：全村人等都到祠堂开会！都到祠堂开会！

许芸芳抬眸之间恰巧看见六姑娘不安的神色，狐疑地问：“婆婆呢？开会去了吗？”

“全村人等都到祠堂开会，公审方皓轩媳妇许芸芳！”朝门外的喇叭声一直地嚷嚷，直到许芸芳明白无误：方氏嫦在儿子到学校上课之际，请求村长召开对媳妇许芸芳的公审大会。

而且，许芸芳兄弟们都已经离开方家坝，村长雄起了，立即按照方氏要求行事。

“多吃点东西多喝点水，你才有力气说话！”六姑娘勉强指着桌上的鸡蛋向许芸芳打手语。

许芸芳怔怔地望着六姑娘：“六妹，你能说话的对不对？如果你帮我留下来，哪怕只在方家坝再留一小段时间，我愿意帮你！我知道古有义在哪里，真的，在烟水城时我曾经托人打听过——”

六姑娘眸子浮起一层水雾，她凄然一笑，摇摇头，苍白的唇微启，声音清清脆脆如幽谷百灵，却又清冷如山间泉水。

“五嫂，娘执意要赶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