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飞原地怔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尖叫，她回头，一名路过的中年妇人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跑出去。

她若无其事地回过头，用手中的剑一层一层挑开黑衣人的上衣，然而并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

在这时，外面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应该是那妇人找了人来。苏云飞皱眉扔下手中的剑，纵身几个飞跃离开馄饨摊。

在走之前，苏云飞想和程乐告个别。偌大的京城，程乐可以说是她唯一的朋友，不能不告而别。昨日晚宴结束，苏云飞便托程肖奇代为传话，约定午后在清河畔见面。

苏云飞提前一个时辰到，随便找处庇荫的草地躺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一下一下扫在脸上，晃得她睁不开眼。索性闭上眼睛，从旁看着好似睡着一般。

只是，近来烦心事特别多，苏云飞很难安心睡去。脑海不受控制一遍一遍地闪现着许多事，许多事，让她内心焦灼难安。

程乐也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半个时辰，她还未靠近，苏云飞便察觉出她的脚步声。

苏云飞睁开眼睛坐起身，程乐几乎是跑着过来的。等跑到苏云飞跟前，她犹自喘着粗气。

程乐抓着苏云飞的手，一脸担心道：“我听爹和哥哥说你要去昌平，云飞，你为什么要去昌平，你知不知道昌平那个狗皇帝侵占了我们的城池，不仅伤了将军和亲王殿下，还杀了赵护卫，他简直坏透了。”

苏云飞心中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轻声问，“什么赵护卫？”

“就是赵铭峰啊，我听哥哥说，他在战场上为了保护亲王，被昌平那狗皇帝一掌震碎了心脉。”

苏云飞表情有些呆滞，怪不得，怪不得自她回来，每次见黎峥，他的身边总没有赵铭峰的踪影，她居然信了黎峥说赵铭峰回家养伤这等鬼话。

她还记得第一次见赵铭峰，黎峥一行人来势汹汹，身为亲卫的他骑着马带自己去金阳城，当时两人共乘一骑，赵铭丰言行举止落落大方，并无半点逾矩轻慢。她就想，这人是个心善的。

果然，从金阳城到京城，他对自己向来诸多照顾。

竟没想到他死了。

“云飞，昌平害死了炎陵那么多的百姓，他们都不是好东西。”

回过神，苏云飞平静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两个国家的战争没有谁对谁错，在昌平人眼中，炎陵人也不是好动西。这就是生物链。”

“什么……生物链？”

苏云飞只是苦笑。

程乐忧心忡忡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去，去昌平真的很危险。”

苏云飞摇头，语气坚定，“我要去。”

程乐小心地问道：“云飞，你是昌平人吗？”

苏云飞猜，这个问题估计是程父和程肖奇想知道吧。

她回答道：“不是。”

程乐显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你去了昌平还会回来吗？我听说昌平使节很是看重你。”

“会回来的。”苏云飞回答的很肯定。炎陵有她的亲朋好友，她怎么可能舍得不回来看他们呢。

程乐道：“那……亲王殿下呢？”

苏云飞皱眉，“我和他早就没有关系了。”

“可是我觉得亲王殿下很喜欢你，他看你的眼神不一样。”

“那又怎样。程乐，我和黎峥只可能存在两种关系，陌生人以及敌人，你以后别再提他了。”苏云飞道，“你知道赵铭峰的墓在哪儿吗，我想去看看他。”

程乐点头道：“知道，上次我哥去祭拜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

苏云飞与程乐一同乘着马车往城郊驶去，最后在一处树林停下。

俩人朝里走了片刻，苏云飞远远便看到了赵铭峰的墓碑，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悲意来。

赵铭峰的墓碑前还摆放着一些新鲜的糕点水果，似乎近日已有人来看过他。

苏云飞燃香拜了拜，蹲下身插I进香炉中，她抬起手把掉落在墓碑前的落叶一一捡起，道：“赵大哥，来到这个世界我证明了一件事，那就是人有灵魂的，你虽然死了但还有来世，这样想想便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你和白泽只是立场不同，所以我不能帮你报仇了，但愿你来世能投生个好人家，平安喜乐一世。”

苏云飞觉得自己虚伪又卑劣，什么立场都只是自己不会杀白泽的借口罢了。每个人心中的天秤都是倾斜的。

从城郊一去一回到客栈已经暮色四合，程乐在客栈门口和苏云飞依依惜别，临走前还特意送了她一个香囊。

苏云飞经过大堂时，点了一些酒菜让送到房里，便径直上楼回屋。

不一会店伙计过来敲门送酒菜，苏云飞连着托盘接下来，在伙计惊诧的目送下，直接飞身上了房顶。

喝下整整一壶的酒，苏云飞披着夜间的露水沉沉睡去。

——

第二日清晨，苏云飞被客栈早起伙计工作的动静吵醒，她艰难地睁开眼睛，天边泛起鱼肚白，太阳还未升起。

她从房顶跳到院子当中，着实把下面的伙计下了一大跳，看看天又看看她，一脸懵，大约是在疑惑天上怎么掉下个人来。

一夜宿醉的后果就是头疼，苏云飞脚步虚浮地回到房间，弄盆清水洗脸醒神。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换成一身简便的装束，铜镜中映出她清秀的眉眼，白皙的肌肤，越发显得脱俗出尘。

她走到楼下大堂，点一份早餐，有条不紊吃完，走到门外。伙计已经将她的马拴在门外的柱子上，她解下缰绳翻身上马，往城外行去。

到达城门外，炎陵一行使团和昌平使团两支队伍泾渭分明整装待发，众人见到苏云飞，皆纷纷看过来。

文老先生和于先生连忙迎上前，苏云飞作为晚辈忙下马拱手道：“让两位老先生等我，云飞实在是愧不敢当。”

有人过来替苏云飞牵马，文先生道：“哪里，是我等来早了。马车我们已经备好，姑娘随我们上车吧。”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苏云飞虽和文先生说着话，却也一直暗中留意这炎陵使团，她道：“两位先生稍待，我有几句话要和亲王说。”

文先生点点头，“姑娘客气，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苏云飞感激于他们的体谅，转身朝炎陵的车队走过去。

看得出来，此次护送黎峥的是一些不知名的生面孔，但根据苏云飞的猜测，这些人应该都是黎清的亲卫队，每个人的身手放在军队中都能胜任不小的官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