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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lass="">　　==第十五章母后==

香烛燃尽，风吹珠帘。

谨兰苑门声响动，惊鸟四散而逃，树上的黄叶簌簌落了一地。

太医院院正宁晟否奉太后旨意来给各宫娘娘请平安脉。

谨兰苑，正厅。

宁院正摘了秦婈腕上的白帕子，慢声慢语道：“美人玉体虽无大碍，但微臣却诊出了似紫木祥的余毒来，这紫木祥一毒，美人可能不甚了解，少量沾染还好，多了，那可是要人命的。”

紫木祥。

秦婈眸色一僵。

她哪里是不甚了解，她是非常了解，这根本就是秦大姑娘殉情时饮下的毒酒。

但这件事，她是绝对不能承认的。

秦婈美眸瞪圆，故作惊讶道：“怎会如此？”

宁院正道：“美人不必惊慌，这世上万物讲究相生相克，兴许余毒并非是紫木祥之毒，而是膳食出了问题，美人可否将膳食录拿给微臣瞧上一眼？”

秦婈点了点头，对一旁的竹兰道：“速去将膳食录拿过来。”

竹兰应声而去。

半晌过后，宁院正一边翻膳食录，一边摇头道：“不对啊，这膳食一切正常，并无相冲之物啊，难道真是紫木祥？这、这……”

宁院正又重新给秦婈诊了一次脉。

秦婈道：“宁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www.lawace.cn 盘古小说网

宁院正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压低了声音道：“确乃紫木祥之毒。”

秦婈也低声：“可有法子解？”

宁院正道：“有是有，但……还有一事，还望美人记在心里。”

秦婈道：“何事？”

宁院正道：“尚未痊愈之前，不宜有孕。”

宁院正走后，竹兰和竹心一脸心疼地看着秦婈。

后宫里投毒，历朝历代皆有，早就不是怪事。恐难有孕的毒，她们心里都有数。

秦婈看着她们二人心疼又气愤的表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个既然在谨兰苑伺候，那便算是我的人，有些话，我便直接问了。”

竹兰立马道：“主子您问便是。”

秦婈道：“我是不是……与先皇后，生得有几分相似？”

竹兰点了点头，“是。”

秦婈道：“那你们可否告诉我，先皇后是如何去的？”

竹兰和竹心对视一眼。

“还是奴婢来说吧。”竹心上前一步道：“若说宫里有两个提不得，那大皇子是其一，先皇后便是其二。”

秦婈道：“为何提不得？”

竹心低声道：“世人皆以为先皇后是难产去的，但实际上，先皇后难产还与一人有关，便是尚仪局前任尚仪，徐氏。徐氏有个弟弟，因为苏、苏家通敌叛国，死在了战场上，奴婢听闻，三年前，她是公报私仇才使先后难产，陛下得知后……”

秦婈道：“陛下得知后如何？”

竹心继续道：“九月初，陛下得胜回朝，得知此事勃然大怒，先是罢了常院正的官，随后徐尚仪就被处以凌迟之刑，再之后，陛下三年未踏入后宫，甚至与太后娘娘也不复......”

说到这，竹兰用手臂碰了竹心一下。

竹心立马咳嗽两声，道：“奴婢失言了。”

听到这，秦婈不由皱眉。

萧聿三年没踏入后宫？

薛妃和柳妃便罢了，毕竟他一向不喜欢世家女，可他待李苑一向是极好，竟也舍得冷落？

竹兰又道：“主子别担心，太后娘娘主持六宫，一向公平公正，这中毒一事，定会给主子一个说法的。”

秦婈点头道：“但愿如此。”

秦婈刚用过午膳，便有人登门。

秦婈一眼便认出了她来。

这是薛妃是贴身女史，清月。

清月朝秦婈福礼，微微一笑，道：“薛妃娘娘在咸福宫备好了点心，邀秦美人去坐坐，还请秦美人随奴婢来吧。”

闻言，秦婈不由一怔。

不得不说，这话是一点都不客气，但“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个说法，在朝廷上适用，在后宫里也是一样。

薛澜怡是正二品的妃，她只是六品的美人，便是不想去也得去。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

秦婈轻声道：“那就有劳清月姑姑带路了。”

清月笑了一下，“美人客气。”

咸福宫的花儿开的正好，风过绣帷，秋香满园。

薛妃斜靠在紫檀嵌玉花卉宝座上，见她来了，立马放下手中的葡萄，坐直了身子。

秦婈屈膝给薛澜怡福礼，道：“臣妾给薛妃娘娘请安。”

薛妃笑道：“妹妹快坐。”

秦婈行至薛妃身侧，坐下，动作微微有些拘谨。

薛妃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又似自言自语：“我以前从不信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可今日，到是有些信了。”

秦婈故意咬了一下嘴唇。

薛妃问她话，“你叫秦婈？”

秦婈颔首道：“是。”

薛妃又盯着她道：“祖籍何处？”

秦婈道：“迁安。”

薛妃又问：“家中可还有其他姐妹？”

秦婈道：“臣妾还有一个妹妹。”

……

扯了好一会儿家常，薛妃微微安了心，准备进入正题。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道：“本宫近来常常失眠，太医院也诊不出个结果，昨日儿明安主持便送来两本佛经，说是抄经能除秽，可好巧不巧，本宫今早就伤了手腕，你瞧瞧，这如何抄？”

秦婈看着她做作地摇着手腕，立马会意，柔声细语道：“若是薛妃娘娘不嫌弃，臣妾愿为薛妃娘娘抄写佛经。”

薛妃提眉讶然，“当真？”

秦婈恭敬道：“为娘娘分忧，是臣妾的本分。”

薛妃嘴角起了一丝笑，轻声：“那便多谢妹妹了。”

薛妃回过身，随手拿来两本佛经，对清月道：“赶紧去拿笔墨来。”

片刻后，小太监搬来一张黑漆嵌螺钿花卉纹长方桌。

左侧摆着香炉，右侧摆着文房四宝。

薛妃给清月使了个眼神。

清月立马走过去磨墨。

墨汁均匀后，秦婈拿起狼毫，轻蘸了蘸，细白的手腕一弯，缓缓开始下笔。

薛妃看着她的笔迹，也不知怎的，莫名，松了一口气。

薛妃这边松了一口气，秦婈心里却不由感到后怕。

当初她重新练字不过是为了以防万一，是真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用上了。

薛妃让秦婈抄经本就是故意试探她的性子，自然不会轻易放人，直到月儿高升，薛妃的寝殿落下帘子，秦婈才甩了甩僵硬的手腕，从咸福宫离开。

秦婈走后，清月将桂圆茶端给薛妃，然后低声道：“奴婢瞧着，秦美人是个知本分、懂规矩的，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才三个时辰，能瞧出什么来？”薛妃接过茶，饮了一口，嗤笑：“再说，未逢恩露，都懂规矩。”

清月想了想，道：“秦美人与先后生的那般相似，这同一张脸，应是入不了陛下的眼。”

薛妃眸色暗下，低喃道：“既入不了眼，那留下她做甚？”

清月看着自家主子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安慰道：“可这些天过去了，陛下也并未召秦美人侍寝……”

薛妃挥手打断她，“行了，不说这些。”

“你且给我盯着她。”

清月点头道：“奴婢明白。”

翌日一早，薛妃准备用早膳，刚拿起汤匙，一位青衣女史推门而入，躬身道：“启禀娘娘，寿安宫那边儿，请了秦美人过去。”

薛妃忽然抬头，微蹙道：“寿安宫？孙太妃找她？”

青衣女史上前一步，颔首道：“是，寿安宫的袁嬷嬷亲自去谨兰苑请的人，说是有要紧事。”

薛妃道：“可知道是什么事？”

青衣女史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薛妃心下一沉，握紧了汤匙。

孙太妃到底找她作甚？

寿安宫，那是养着大皇子地方。

同样惴惴不安的，还有秦婈。

走得急，不过半盏茶的功夫，秦婈便跟着袁嬷嬷来到了寿安宫。

一进屋，便瞧见太妃坐在棕竹嵌玉三阳开泰扶手椅上叹气。

秦婈福礼道：“臣妾见过太妃。”

“快起来，不必多礼。”太妃又叹一口气，道：“今日我叫你来，是有要事，待会儿你进了里头，不论见到什么，都不许与旁人提起。”

秦婈立马道：“臣妾牢记在心。”

太妃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好半晌才道：“好，你跟我过来吧。”

袁嬷嬷掀起帘栊,秦婈走进去。

定睛一看，萧韫正坐在矮几上，低头，认真地凝视着一幅人像画。

而画中人不是别人，正是淳懿皇后。

秦婈本人。

太妃走过去，柔声道：“韫儿，你瞧谁来了？”

萧韫抬眸，看向秦婈。

那如水洗葡萄般的黑眼珠，立马多了一丝光亮。

许是秦婈与苏菱生得太过相似，太妃忍不住想起从前，心里隐隐发酸。

孙太妃低声道：“先皇后的事，想必你也听过一二了，大皇子手中那副画，是陛下亲手画的，大皇子没见过自己的生母，偶尔听人提起，便会看两眼，但也就是看两眼，可自打见了你，便不撒手了，我估摸着，他是把你认作先后了。”

孙太妃将眸光投降萧韫，幽幽道：“宫里的人都说大皇子痴傻，打娘胎里就患了哑疾，可我却不这么想，今日他不吃不喝的，其实就是想我把你找来。”

秦婈轻声道：“太妃要臣妾做什么？”

“我要你告诉他，你不是他的母后。”孙太妃看着秦婈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一会儿该怎么说，你可清楚？”

秦婈攥紧了拳头，道：“臣妾明白。”

太妃走过去，回头指了一下秦婈，又将画像伸平，柔声道：“秦美人这里有颗痣，但你母后却没有，是不是？”

萧韫摇头。

目光十分认真，又摇头。

孙太妃疼爱地摸了摸他的后脑勺，道：“韫儿，她们并非是同一人。”

萧韫还是摇头。

孙太妃有些泄气，转而对秦婈道：“你再过来些，让他看仔细了。”

秦婈走过去，柔声道：“小殿下，我的确不是你母后。”

这话一出，小皇子皱紧了眉头。

七八分的委屈，瞬间涌进他的眼睛里。

孙太妃对秦婈道：“今日多谢秦美人了，你可以走了。”今日难过，总好过日后失望。

秦婈颔首道：“是。”

见她要走，小皇子急急地去拽太妃的衣袖，指了指画。

别看他人小，有时候力气却不小，太妃被他拽的险些闪了腰，连忙道：“怎么了？”

小皇子张了张嘴，又跺跺脚，什么都说不出，只闷头追到秦婈身边。

秦婈连忙蹲下身子，与他平视，问道：“是不是有话想说？”

孙太妃蹙眉，看向秦婈的目光立马变了几分，正准备出言呵斥，就见萧韫将食指搭在秦婈的下巴上道：“没有。”

许是太久没说过话的缘故，这“没有”二字，声音不大，反倒是有些尖锐。

孙太妃瞪圆了眼睛，众人惊的舌桥不下。

秦婈不由捂住了嘴。

袁嬷嬷不敢相信道：“太妃娘娘，是老奴听错了吗？”

“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孙太妃深吸两口气道：“韫儿，你再说一次，好不好？”

萧韫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垂下，又不说了。

“袁嬷嬷！”

袁嬷嬷走进来道：“老奴在。”

孙太妃道：“快去把陛下请来，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