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盛大的及笄礼？”万氏从巨大的惊喜中骤然抽回了神, 微一怔忡，似是没想到这话会从晋朔帝的口中说出。
应当是念念去索要的罢？这怎么还同史官扯关系了呢？
万氏素熟知女的『性』情，但仍旧免不了惊骇。
不由屈身道：“怎敢再劳烦陛下？去青州, 恐怕已为陛下寻了不少麻烦……实在是我等……”还不等将一套谦词说完。
“念念盼今日已经盼了许久了，是吗念念？”晋朔帝出道。
听这话，万氏心底古怪了一瞬。
只觉得陛下这话，好似有意无意地透着与念念的亲昵。
但想一想念念总往宫中去，又有着救驾之功，陛下多有关切维护和亲近之意, 倒属正常……
钟念月有无力地应道：“陛下说的是，我盼了许久，想得紧呢，梦里都在想。”
钟念月打主意要做的事, 便一会做，丝毫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与阻挠。
而打主意不做的事，就算别人将刀架在的脖子，是不怕死的。
晋朔帝深知这一。
正因为深知, 他便觉得这一刻收敛住张牙舞爪的钟念月实在可爱极了。
万氏渐渐冷静下道：“念念，你是怎么遭人绑架的，绑架的人是谁，……都要一一与陛下说清楚, 莫怕, 陛下英明，会为你做主的。”
万氏怕这背后的事又牵扯到皇室隐秘去，因而才说了这一段话，既是说给陛下听，是说给女宽的心。
钟念月有几分哭笑不得。
拉倒吧。
这就是晋朔帝要把打包带走的借口罢了。
但万氏这番心意是真。
于是钟念月乖乖巧巧地应了：“嗯。我知晓了, 娘亲放心。我今个回得突然，可我还是想吃娘亲做的丁香馄饨了。”
万氏一听，反而面『露』浓浓喜『色』，忙道：“想吃娘自然给你做，多晚都做。等念念回就能吃了……”
钟念月了头。
本不打算在大皇子的府与父母互诉思念。
钟大人与万氏匆匆地，眼下便又匆匆地往回走。
一行人很快一同走到了府门外。
大皇子府的亲卫瞧这一幕，悄然松了口。大殿下着实吓死人了，他就怕陛下要收拾他呢。
这厢到了门口。
钟府的马车，与皇宫的御马都停在了那里。
钟大人到底还是恭恭敬敬地出道：“陛下先请。”
晋朔帝却没有动，他道:“钟大人先请。”
换做过往，钟大人一会一板一眼地道：“臣在君后，岂敢于君先？”
但今个他的唇动了动。
最后作了一句:“陛下有令，臣斗胆。”
说罢，还如泄愤似的，重重地踩在了那大皇子门口的石阶，跺脚似的一路踩过去，才这样踩到了自家的马车去。
万氏『迷』『惑』地看了看他。
钟大人这种种行径就如同中了邪似的……
只有那大皇子府的人吓得不轻，心中连连道，钟大人何与咱们府有过节了么？
等目送走了万氏人。
晋朔帝转过身，府门外悬挂着的两盏灯笼，落下淡淡光芒。
他垂眸凝视着钟念月的面容，低道：“朕很高兴。”他顿了顿：“念念没有因为朕的莽撞之举，而疏远厌憎朕。念念依旧愿意随朕进宫，这便是最好的回应了。”
钟念月忍不住小道：“谁回应了？”
分明是他套路太深，故作要挟！
他不怕将史书他，因着成了个糊涂帝王吗？
晋朔帝但笑不语。
他伸出手去：“念念，我们该走了。”
说得倒好像与他才是一家人，与钟家是两拨人似的。
钟念月心头暗暗一嘀咕，但还是没有同他过分纠结，小心翼翼地搭了他的手腕，低道：“我今夜还是要回府的，我娘会做了馄饨等我。”
晋朔帝顿了下，还是应了：“好。”
有父母亲人，他自是不能尽情折去的翅膀，让身旁只有他一人。
待他已经足够好了……
晋朔帝眸光微动，突然一下反手牢牢扣住了钟念月的腕子，然后将拦腰一抱，就这样送了马。
钟念月这一下反倒有些紧张了。
口中不自觉地惊呼了一，忙牢牢揪住那缰绳，趴在马背：“没有马车吗？”
晋朔帝抬眸道：“念念，朕得你消息，甚是欢喜，一路驭马疾驰而。你说，何的马车？”
钟念月张张嘴，眸光闪烁。
心下有一分感动，但有后悔。
哎。
那岂不是一会要骑着晋朔帝的马，招摇过市去了？那到底……到底是没有坐马车得好的。
其实岂止是骑着晋朔帝的马。
准确说，是与晋朔帝一同骑着他的马。
还不等钟念月回神，晋朔帝就已经握住缰绳，飞快地翻身马，就这样落在了钟念月的身后。
他展臂一揽，将钟念月扣在了胸前。
而后轻轻地“驾”了一。
马挪动脚步，朝前行去。
钟念月连忙道：“陛下，有风……”小道：“我怕风。”
是怕风还是怕被人瞧觉得不好意思，这便是仁智的事了。晋朔帝没有戳穿探个明白，他低低应了，然后解开了外裳的衣带。他低低一笑道：“朕为念念挡风。”
钟念月倚在他的胸前，听笑，跟着就感觉到了胸膛的震动。
好像将的耳朵都震得微麻了些。
紧跟着息一热。
晋朔帝的宽大衣袍，就这样将整个裹入了其中，往晋朔帝的怀里倒得更深了，一间，铺天盖地似乎都是晋朔帝身龙涎香，和那牢牢笼着人的帝王威仪。
钟念月瞪大了眼。
手脚微微绵软。
觉得没准晋朔帝这人在熏香里加了什么催人睡觉的『药』！都昏昏然起了！
早知是与晋朔帝这般亲密姿态，还不如就让风吹着，叫大家看个明明白白呢。
反正在京中一向是纨绔，丢脸的没准是晋朔帝而不是！那尴尬个什么劲？
钟念月轻叹一，到底还是没有挣开。
揪着晋朔帝的衣带，绕啊绕啊，转了几个圈。马这候突然疾驰起，速度之快，叫觉得自己像是要被甩出去了似的。
晋朔帝低沉的音从头顶传了下：“念念，抱紧朕，可莫要摔下去了。”
钟念月本能地往后靠得更紧了，然后一手牢牢攀住了晋朔帝的胳膊。
不怕死。
但不想坠马死啊。
那得多疼，多丢人啊！
晋朔帝喉中低低轻笑一：“驾！”
他衣衫随风起，猎猎作响。
一行黑骑就这样从京中的大道，猖狂又肆意地行过。
街边枝头的花轻轻拂过他们的肩头。
百姓们与巡卫的士兵，怔然抬起头，久久之后，才终于回过了神，惶恐又震撼地跪拜了下去。
“陛下……”
“那可是陛下的身影？”
“陛下怎会亲自出宫？不是刚返皇城吗？”
他们的音响起，很快就远去，再消失。
半个辰后。
钟念月坐在了乾清宫中。
孟公公一瘸一拐地端着手中的食盘，高喊一：“姑娘长寿！”
于是将那碗热氤氲的面，摆在了钟念月的跟前。
钟念月怔了怔，不禁抬头看晋朔帝。
一路风尘仆仆，晋朔帝衣裳却还未换下，他这个人的脾『性』，这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禁不住道：“陛下……”一要我宫中，却是为了叫我吃一碗长寿面么？
钟念月接过筷子，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语。
就如曾经无数次陪着晋朔帝过生辰那样，低头吸溜起了碗里的面。
汤汁鲜美，面条劲道。
分量不多刚刚好。
钟念月吃到最后那一口，晋朔帝突然从背后圈住了，一手按在了的手背，他在耳边低道：“念念将长寿与朕分一些，如何？”
钟念月一愣。
无端想起晋朔帝比年长一些的年纪。
又想起，在那次和晋朔帝一起过生辰前，晋朔帝是从不吃长寿面的。他不屑于求长生，而今却要求长生。
钟念月无意识地攥紧筷子，倒说不清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好似那美好的东西，易碎。若是不抓住了，就要没了一般。
钟念月小道：“怎么分？”
晋朔帝俯身低头，咬走了筷子的最后一面条。
钟念月：“……”
钟念月：！！！
钟念月憋了半天，眼巴巴地道：“陛下……吃我的口水。”
晋朔帝：“嗯，早些候不就吃过了么？”
他音平静，倒好似的表现过于大惊小怪了。
晋朔帝低：“怎么？念念后悔了？不愿意分给朕了？”
钟念月没好地道：“分分分！你活个三百岁去当老妖精吧你！”
晋朔帝笑了笑，伸出手去：“取梳子。”
钟念月禁不住回头去看：“怎么？我发髻散开了？”
晋朔帝盯着的发髻，眸光深沉，他道：“不，不是。是拆了，朕重新给你梳一梳。”
他经常给梳头发，倒不奇怪。
钟念月便乖乖坐住了。
心道，晋朔帝没准就是看不相公子手底下的人给梳头发呢。
晋朔帝很快便从宫人手中接过了梳子。
他的动作轻缓，将钟念月的头发分作一缕一缕，然后一地盘起，用簪子别住。
纵再有盛大的及笄礼。
他更想要在所有人之前，先为过生辰，先证长大成人的模样。
……
等钟念月回过神，的肩已经没有余发垂落了。
这是个『妇』人发髻。
晋朔帝轻轻按住了的肩膀，道：“念念这样，极为好看。”
钟念月『摸』了『摸』发凉的脖子。
你胡说八道你。
“给我捧面镜子。”钟念月道。
没等镜子捧前，晋朔帝突然地盯着的面容，而后掐着的下巴，将的脑袋转了转，然后俯身又是蜻蜓水地一吻。
他：“朕这回亲你，念念怕不怕？”
钟念月整个人都震惊了。
好家伙！
难怪前头那么轻易就揭过了，原只要我不回答，你就可一直亲我，再一直我了！搁这装永动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