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四
钟念月已经不大记得自己是怎么穿书的了。
只记得那日气温似是奇高无比, 电视台正在播放大部学校都准备提前放“高温假”，即将进入暑期的新闻。
她端着一杯『奶』茶。
头上吊灯凝结的一点冰凉水珠，“啪嗒”一下落在她的额上。
昨晚熬夜看书的困倦一下袭上来。
睁眼, 就变成钟府里的姑娘了。
而回还是一样的。
正是三伏天气，湿热闷。
大晋朝有它独特的制冷装置。
一盆冰，冰上面，有巨大的藤编的扇叶。宫人便在一旁牵引着扇叶旋转，将那凉风扇钟念月。
日钟念月正逢月事，不舒服得紧。
她蔫蔫地趴着。
宫人了疼, 但不敢拿冰过的葡萄给她吃，生怕吃出个好歹。
好在此时晋朔帝回来了。
他不远不近地唤了一声：“念念。”随后三步便到了跟前。
宫人们自觉地退下。
一时室内静寂，只能听得彼此的呼吸声，和窗外的鸟鸣声。
钟念月轻轻抬起头来, 迎晋朔帝。
却是眼前骤然一黑。
像是中了暑似的。
等醒来，钟念月听的便是耳边传来的： “怎么样？她醒了吗？”
“医生，她事吧？”
是……
是爸妈的声音。
钟念月艰难地撑起眼皮，然后就看了她的亲生父母。
脾气柔和的钟先生, 和冷硬的万女士。
钟先生戴着一副银边眼镜，眼角的细纹似乎变得更长了。他忧虑地皱起了眉。一时间，钟念月望着张和钟大人如出一辙的脸，还真有点回不过神来。
好半晌, 她才愣愣地叫出了声：“爸？妈？”
而钟先生与万女士表现得更震惊。
他们在原地足足呆立了半钟, 然后才猛地扑了上来，紧紧将钟念月抱住……
半小时后，钟念月完全可以确定——
自己穿越回来了！
钟家夫妻带着她回了家。
开门，进入到门内，家里的空调都还关, 一股凉气扑面而来。现代化的设施几乎令钟念月感动到呜呜落泪。
一儿工夫，钟念月就左手水果，右手冰淇淋端上了。
要搁在大晋。
晋朔帝还不许让她吃冰呢。
钟念月想到里顿了顿。
她回来了……那晋朔帝呢？
钟念月蓦地觉得冰淇淋好像也不过如此。
她缓缓地将东西放到桌上，抬头问：“些日子里，有出现过什么很奇怪的现象吗？”
“有！”钟先生重重一点头。
万女士眼眸一暗，也跟着出声：“六个月里，也不知道你怎么了，好像丢了魂儿一样，就呆呆地坐着。不出声，也不搭理人。医生来家里看过好多次，都看不出个名堂。今天你突然昏倒，把们吓坏了……”
六个月？
个世界只过了六个月？
但在大晋朝，却已经过了六年了。
钟念月下一怔，紧跟着忍不住掉了滴眼泪。
“辛苦爸妈了。”
还好，对他们来说只有六个月。
如果是六年的话……
他们思念她的痛苦情，一定比她还要加倍的厉害。
话说到里。
时候门铃响了。
“一定是小苏来了。”万女士说。
“小苏？”
“嗯，就是楼上你彭阿姨的女儿啊。一直在外地读书，今年刚回来。你出现异状的些日子里，你彭阿姨经常来探望们。小苏还给们买过水果……”钟先生说着，先一步走过去开门去了。
门一开。
外面就有女人柔声问：“听说你们家念念昏倒了，就想过来看看……”
后面也有年轻女孩儿跟着问：“送医院了吗？不是什么大事吧？”
彭阿姨钟念月还有点印象，是个温柔的女人。
但她的女儿，钟念月就真什么印象了，大概是一直在外地读书吧？
正想着，那厢人一转过来。
钟念月愣了愣。
位小苏长得……和苏倾娥竟然一模一样？！
大概是儿钟念月的目光还有点发直。
小苏径直走上前来：“原来有昏倒啊，也不知道是谁那么坏，传样的话，叔叔阿姨听了得多伤呢。”
小苏说着，伸手去扶钟念月的后脑：“看念月姐姐的头发『乱』了，帮她梳一梳，等儿扶着她下楼去转一转……”
小苏的手刚挨上钟念月的头发，还等用力，钟念月啪的一下拍开了她的手。
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然后才迟缓地反应了过来。
“、……”彭阿姨连着后退了步。
钟先生连忙歉意一笑：“刚才来得及和你们说，念念已经恢复正常了。”
小苏的声音骤然脱口而出：“什么？！”
她的语气震惊，语调高，听着不像是惊喜，倒像是意外的失态。
“小苏，什么态度？”彭阿姨一皱眉。
小苏连忙敛住了神情：“对不起，对不起……既然好了，那，那是个大喜事，和妈妈就不扰你们了。”
她很快就和彭阿姨一块儿走了。
钟念月头疑虑未消，她转头问：“妈，她全名叫什么？”
“叫苏青，是个名字吧？”万女士回忆了一下说。
苏青。
苏倾娥。
有么巧合的事吗？
钟家的确沉浸在一片喜悦之中，不等钟念月细细思考，一儿工夫，钟家的亲戚朋友就全都登门了，还给她带了礼。
钟念月在家里一受宠，亲戚长辈也都偏爱她，朋友们对她也比较偏爱。
用她朋友的话来说就是。
谁叫你长了那么好看一张脸呢，唉，辈子是法儿和你吵架生气了。
他们对钟念月好，钟念月和他们的关系自然也不错。
虽然对她来说是有六年不曾面了，但也不觉得生疏。
登门的客人怕钟念月的状况反复，倒也有久留。
各自陪着说儿话，留下礼就离开了。
一转眼也就到了天黑时。
钟念月躺在熟悉的大床上，翻来覆去，却有点睡不着。
她还能回去吗？
如果早知道是以样的方式离开，且么快地离开……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答应晋朔帝呢，总好过样伤他的啊。
钟念月越想越睡不着。
她坐起来，开笔记本，看了儿古装剧。
但是吧。
个剧里的皇帝好他妈的花，宠妃一挑拨就信。
那个剧里的皇帝昏庸无道，什么都交给『奸』臣去做。
……看不下去。
钟念月重新瘫倒回床上，抠了抠手指头。
原来惦念着喜欢的人，是样的滋味儿……
胸口痒痒麻麻的，有些焦躁难安，有点说不出的惶恐。好像突然有一天得知末日要来，却不知道末日哪一天来临一样。
难受。
太难受了。
不过钟念月的『性』子从未变过。
她来懂得保存力量，理智先，而不一桩事要死要活。
是她到底还是强『逼』着自己睡了个多小时。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憋不住醒了。
钟家父母到她精神奕奕地坐在餐桌前，倒也松了一口气。
“那边学籍还保留着呢，念念之后一样可以继续入学的……”钟先生低声说。
钟念月当初高考的成绩很不错。
她从小被宠得有点胸无大志，父母也完全不指望她拼死拼活地度过人生。所以她填报的就是父亲供职的大学。
只不过……
一说起上学，钟念月就想起了被她搞得鸡飞狗跳的国子监，被她带得不务正业的好学生秦诵们，有每日要拿着各种策论当睡前故事念给她听的晋朔帝……
钟念月便不由得短暂地惆怅了一下。
难怪人说，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呢。
钟念月无力点了点头：“那什么时候去报道呢？”
在有找到重晋朔帝的办法之前，她还是要先维持正常生活的。
“明天怎么样？”
“好哇。”钟念月吸溜了一口豆浆，有点兴致不高。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那位小苏。
“小苏经常来帮梳头发吗？”
“对。有时候还帮着妈妈一起给你擦脸。”
钟念月说：“难怪把头发拽掉不少。”
钟先生惊愕地望着她。
万女士愣了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念念，你不喜欢小苏吗？”
钟念月有明确说出自己的答案，她只说：“既然小苏想来扶下楼转转，那就去找她好了。”
钟念月很快登了苏家的门。
彭阿姨听说她的来意，热情地叫出了小苏。
小苏的表情有点怪异，显然不乐意和“清醒”的钟念月一起下楼转转。
但她往常表演得太好了，儿要是拒绝，那就显得不太合理了。
是十钟后。
她们还是一块儿走在了楼下。
钟念月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初看的那本书的作名。
好像是叫“阿梦”。
她有急着表『露』自己的目的，而是先出声说：“听妈说，你之前一直在外地读书，回来也要改去念爸的学校对吗？”
小苏的表情僵了下，然后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钟念月从她的表情推断出，她在外地的求学之路可能不太顺利。回来读书只是权宜之计。
就在小苏神情僵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显然很是不快的时候，钟念月才突地出声喊了下：“阿梦？”
“你怎么知道？”小苏猛地一回头，震惊且恐惧地望着她。
钟念月：“那本书原来真的是你的啊。”
小苏脸『色』一变，才意识到钟念月是在试探她。
小苏时候才矢口否认：“你说什么不知道。”
但已经迟了。
钟念月已经肯定了。
其实早在她发现，那个世界的钟大人与万氏，长得与她的父母几乎一模一样。除了些许细节不同，以及『性』格像是彼此调换了。
就连原身都和她长得近乎一样。
到小苏后，她就明白了。
原来作是比照他们一家来的。
好家伙，直接给她成炮灰的一家了！
钟念月当然也不客气。
她歪头问：“你既然敢，什么认们一辈子都不读到那本书呢？很好奇，们从来有过交集吧？是什么让你么恨？”
小苏死死咬着牙，有说话。
钟念月一手按在了手机的紧急呼叫按钮上，然后才继续出声：“女主苏倾娥？你代入了自己吗？你有有想过，个角『色』，不想成你的化身呢？多惨哪。你强行赋予了她一条不合适的路。她最后只能死去。”
“你胡说什么？！”小苏忍不住了，显然对钟念月数落她的女主，更不满。
“你知道失神的那段时间都去了哪里吗？”
“……哪里？”
“大晋。”
“哈，你在开玩笑吗？”
“肆意利用身边的人，把他们编造进你的故事里，他们书一段根本不属他们的结局。你有有想过故事里的人也觉醒呢？他们也反抗你的安排，最终杀死你的男女主呢？”
“你有病！”小苏愤恨地道。
钟念月情却相当不错。
如果说小苏故事里的人都借鉴自现实，那么现实不也有晋朔帝的原型呢？
不管有有。
至少钟念月有了一点希望的盼头了。
“祁瀚……他在现实中是谁？你不说，也迟早能猜出来，找到个人，告诉他……”
钟念月还说完，就被小苏崩溃地断了：“不行！不许！你闭嘴！”
“你什么恨？可有一个表哥叫祁瀚。”
“你当然有？你也配？”小苏失控地说到里，她抿了下唇，“有恨你，只是……只是，只是发泄一下情绪，有的意思。你也不用编造一些神神怪怪的故事来吓。你不认识祁瀚很正常。他上门找你的时候，你爸把他拦下了。他是你爸的学生，过你一面，念念不忘……”
说到里，小苏撇了下嘴，很是不快。
什么叫“念念”，就真的有人对她念念不忘呢？
“所以呢？和你有什么关系？”钟念月反问。
句话也不知道哪里扎着小苏了。
小苏恼恨地道：“那天正好从外地回家，妈指着骂，说用。念书不好好念，『性』格也不讨人喜欢。明明长得不差，人缘却不及你的十之一！
“她说你才刚高中毕业，就有富二代追了。那个富二代开的还是劳斯莱斯，一路追到你家楼下，被你爸发了还不死……说那个富二代帅，气质好……忍住，去看了一眼。”
就一眼。
小苏才知道自己读的学校里，那些什么所谓的“校草”，和对方比起来，是多么的low穿地了。
母亲的常年指摘、对比。
和一刻的妒忌凝结到一起。
是她产生了一个想法。
她要一本书。
让天之骄子，受尽宠爱的钟念月，在里面变成，哪怕拥有绝世的第一美人的容颜，最后也只能被厌弃死去的炮灰。
而她真善美的内，从此获得了大家的青睐，最终走好的结局。
那些每个试图欺负她的人，都是她现实中认识的人，稍微改一改名字，化用进去。
是她们就变成了恶毒女配。
“那祁寰呢？”
“祁寰是谁？”
原来小苏也不知道晋朔帝的名字啊。
“晋朔帝有原型吗？”
“凭什么告诉你？”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钟念月说。
小苏用怪异的目光看着她。
钟念月什么突然夸起了她书里的配角？
钟念月说：“他的手腕有多强悍呢？他改了你的结局。一共次，都改了。第一次，他让太子去守了皇陵，而后与你渐行渐远的太子给了你一杯毒茶。太子死在皇陵，你也备受杯毒茶的折磨，最后痛苦地死去。第二次，他故意纵容太子造反，将太子斩杀临萍，将你杀死在了那里……”
“你放屁！你说什么胡话？！”
钟念月却觉得很快乐。
诶。
背靠大树好乘凉，古人诚不欺！
晋朔帝过牛『逼』，害得吹牛皮的时候，都多了三底气！
钟念月告诉她：“不仅如此，恶毒女配高淑儿，还是嫁给了太子，哪怕太子死后，她也独善其身，得封诰命夫人。高家上下了她都要行礼。还有个恶毒女配，罗家姑娘你还记得吗？太后身死，罗家男丁死绝，是罗家便都交到她一个姑娘的身上。她有勇有谋，将罗家扛了起来，而后皇后娘娘鞍前马后，得封县主，如今罗家上下也要瞧她的脸『色』了……”
“大皇子有妻有儿幸福美满，不曾遭他的太子弟弟的暗算。与洛娘好得很。三皇子蠢是蠢了些，但到底掰正了『性』子。还有锦山侯，着与他那一帮纨绔好友，破了一桩奇案，无人讥讽他是傻子了……”
“你神经病！不听，不听了！”小苏大吼一声，掉头就跑。
钟念月眨了眨眼。
当天钟念月回到家，就听父母说，楼上的彭阿姨和女儿小苏大吵了一架。
“竟然动了刀。”
“小苏还满口嚷嚷着什么，要让你死，把你下来，让你死……彭英气得扇了她一耳光，然后小苏把人从楼上推了下去。”
“警察都来了……”
钟念月讨厌小苏。
但对位彭阿姨印象也不太好。
钟念月一皱眉道：“彭阿姨本来也不应该老指责她女儿。”老说人家处处比不上她，还给她招一仇。
“是啊，谁能想到她私底下是样的？”钟先生皱着说。
钟念月说，小苏但凡有气『性』点，狠狠和家里断绝关系，干脆自个儿好好读书，毕业独立，不来往，那她还能多同情小苏。
但把所有被彭阿姨夸过的人，都她书里，给个悲惨结局……得是缺了多大的德啊！
人家和她有关系吗？
想到洛娘的悲惨身世，钟念月都还觉得难受呢。
算了，不想了。
钟念月懒懒地了个呵欠，起身去睡觉：“爸，妈，晚安。”
明天，她得去上学了。唉。时代可一个晋朔帝纵容着她了，可恶！
什么时候才能有他们一面的机呢？
就在一天。
帝都另一处高档住宅区里。
年轻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他迟疑地量着四周，然后低低出声唤了一句：“……念念？”
里有念念。
只有冷冰冰的陌生的墙壁。
和不远处床头上的一张……画？
那是画吗？
只有巴掌大。
画上面的人，穿着古怪的服饰，却和他有着同样的脸。
他的眼眸里划过点点暗光，最终都化作平静的冷意。
是……念念本来所处的地方吗？
他还念念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