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盯着桌上三堆东西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连睡了两日才觉得精神好一些，今日洗漱完走出里间就看到桌上放着的这些。
丝丝站在边上皱着眉头禀报：“小姐回来那日六殿下就送来了这一堆药材，这些是夫人命人拿过来的，都是补血养身的，还有这三样，是六殿下今日一早命人送来的！”
顾惜上前打开匣子，人参和清丝露就静静地躺在匣子中铺着的丝绸上。
另外一个匣子是。。。？
一把通体雪白的长剑就这么看到了顾惜眼中。
“惜儿，你起了？可要吃些什么？”小程氏从院外走了进来，身后不见揽月，却是方嬷嬷紧紧跟着。
小程氏一进来就看到了顾惜手中拿着的剑，脚步顿住，颤抖着嗓音问道：“这是哪来的剑？还。。。还挺好看的！”
“姨母，”顾惜专心于手上的剑，一时也没注意小程氏的不同寻常，“六殿下送来的，说是从皇上私库中找来的，甚是贵重，我觉得还是退还回去得好，另外的收下就是。”
小程氏走进屋子，伸手想握一握这把剑，顾惜疑惑得抬头：“姨母知道这把剑？”
“不，没有，只是觉得很好看，想看一看。”小程氏收回手，目光却仍黏在剑上。
顾惜将剑拿起递了过去，小程氏小心翼翼得捧过，慢慢抚摸着剑鞘，这块玉。。。
“姨母怎么了？”顾惜看着噙着泪的小程氏，难不成还真的认识这把剑？可怎么可能呢？剑在宫中，小程氏和母亲可一直在宁州，顾将军在京城被赐了府邸才被接进京的，哪有机会见过了？
“没，只是觉得和在老家看到过的一把剑很像，以为是故人之剑，却是误会了，年纪大了，眼睛也花了，记忆也不好了，倒让你看了姨母的笑话。”小程氏抬起头来的时候眼泪已然没有了，难道是进京之前还有个青梅竹马？顾惜虽然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到底是长辈的事不好打听。
小程氏把剑放下，“退就不用退了，毕竟是从皇上的私库出来的，就是得了皇上的允许，再说你这次也是护卫殿下有功，应该你拿的就拿着吧！”
顾惜想想也是，去的路上的确为了杨衍受了点伤，这么一想也就收下了，“除了这把剑，其他都记册收起来吧！”
顾惜把剑拿在手上又把玩了一阵，才把它放在架子上，虽说不及师尊的木剑，但留着备用也不错！
待回过神来，小程氏已带着人离去，顾惜突然一个灵光，“故人？这把剑一看就是女子用的，刚才怎么会想差了呢？又是什么故人？如果是母亲的，小程氏也不会瞒着才是，所以这个故人是谁？或者。。。根本是小程氏编出来的。。。”
顾惜突然觉得这个将军府有着一个接一个的谜团，所有的都像千万根丝线绕在一起，连线头在哪里都没有头绪。
“秦师弟这两日在做什么呢？”顾惜转头问丝丝道。
“据说日日往外跑，每日都买一堆东西回来。”
“他现在在吗？”
“应当是在的，秦公子一般是过了午才出门。”
顾惜听了，拿起架子上的白羽就去了客院。
“元宝，”顾惜到的时候见着元宝在院子里捣鼓着一堆东西，“做什么呢？住着可习惯？”
“师姐！”元宝见着顾惜，高兴得扔了手中的东西，跳起来就赶紧将顾惜迎进了院子，“你们京城店铺卖什么的都有，我缺的材料找到了几件呢！”
“你出去可得留心，九大门派的最近应该也都到了，天玄宗的见过你。。。”
“我知道，我都是易了容才出门的，师姐放心！”
“嗯，”顾惜想着到底经了事会长大一些，不再像原来做事莽撞，顾前不顾尾，“对了，你看看这把白羽剑，你可认得？”
顾惜说着将手中白羽放在石桌上。
元宝拿过去细细看了看，最后摇了摇头，“没见过，也没听过，不过是把好剑，哪来的？”
顾惜心下失望，连梁州首富家都没听说过，这把剑的来历难道要亲自去问杨衍？
可自己着实不想见他，这婚约没退成，怎么反而牵绊越来越深了。
“师姐，这几日外面可热闹了，那些书生都快把京城的顶都给掀了，今日听说开始正式比试了，师姐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是你自己想去吧，”顾惜毫不留情戳穿道，“我就不去了，你想去就去，自己留心就成。”
“师姐你伤还没好吗？”元宝见顾惜不愿意出门，想着是不是之前的伤还没好透，那时看着也的确吓人。
“没大碍了。”顾惜说完就告辞离去。
“兄长？”顾惜刚出了客院的门，便见顾恒迎面走来。
“惜儿，我来找秦师弟，今日是比试第一日，外面热闹得很，我跟父亲请了一日假。”顾恒上下打量了下顾惜又接着道：“你都好了？可还有哪里不舒坦的？”
“兄长放心，不过眼下时辰还早，我有事想问下兄长。”顾惜心里存了疑，就像小猫爪子七上八下得挠着。
“行，去我院子吧！”
俩人仍旧在石桌坐下，顾惜把白羽递给顾恒，“你看？可认得？”
顾恒接过也仔细看了看才摇了摇头：“没见过！”
“兄长，母亲她。。。可会武？”顾惜记忆中的大程氏永远一副温柔如水，却病恹恹的样子，吃药比吃饭多，躺着比坐着多。
顾惜现在想到母亲，样貌已然模糊，鼻尖却仿佛仍能闻到那屋子里散发出来的苦涩的药味。
“应该是不会的。母亲善画技，总是在桌边作画，画的也多是山水，闲暇的时候也只是坐在院子里看看花，看看草，后来有了你，母亲身子便更弱了些。。。”
顾恒小心看了一眼顾惜，他知道自己妹妹心里一直有个结，总是觉得因为自己，母亲才会早早去了，对于父亲的生疏，对于小程氏的埋怨，其实皆由于她自己没有放过自己！
“母亲她们。。。真的是宁州人吗？姨母她没有认识京城的人？还有。。。兄长，你知道前朝公主的事吗？”
“好端端的，怎么问起这个了，”顾恒奇道，“宁州不还有外祖家老宅在嘛，虽说如今只剩了一个管家看着屋子，这不是从宁州来的，又能从哪里来？”顾恒觉得顾惜的想法有些莫名，但还是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跟顾惜讲个清楚明白。
“听父亲说，他和母亲只定了亲，后来就跟随皇上四处征战，直至政权初定，才去宁州将母亲娶了回来，但那时外祖外祖母都不在了，就母亲和姨母二人，母亲不放心姨母一人在宁州，便将姨母一同接了来，至于有没有接触过京城的人，这我就不清楚了，你何不去问问姨母呢？”
顾惜摇了摇头，“那前朝公主——？”
“惜儿，前朝的事，岂是能胡说的？如果家里有人同前朝有勾扯，我们府里。。。”顾恒截断了顾惜的话，正了神色说道。
顾惜默了默，“是我想差了。”
“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自你下山以来，你自己的事一向你自己做主，我这个做兄长的也帮不了你太多。”
“兄长，我想，再过段日子，就回山上去。”
“这。。。又是为何？”好不容易回来了，怎么还要走？
“在京城，最后就算不嫁六皇子，也会是另一个世家子，惜儿还是更愿意闲云野鹤。”
顾恒心下枉然，一时两人默然无语，顾恒自己不忍心妹妹飘零在外，受些江湖腥风血雨的苦楚，顾惜虽然在府里没有待多久，但对于兄长，却也觉得对不住，自己一走了之，如同与这府邸生生断了联系。
顾恒坐在石凳上，突然想到那一日，母亲怀着妹妹，坐在院子里石榴树下，火红的石榴花将母亲的眼睛映衬得越发好看，母亲拉着他的小手，细细跟他说，以后他就是哥哥了，要好好照顾妹妹，不能让妹妹哭，不能让妹妹难过。。。
可自己渐渐长大，母亲不在了，妹妹生病了，妹妹被带走了，自己也着实难过了一阵子。
后来听说妹妹的师尊将她治好了，又听说妹妹习了武，有一帮师兄弟都让着她，心里莫名有点酸酸的，好像自己的宝贝不是只属于自己了一样。
后来妹妹回来了，可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对自己有礼许多，却也生疏许多，不止自己，对府里所有人都是如此，她自己独立成一方天地，与这里格格不入，仿佛是早就决定划开距离，准备随时毫无挂碍得离去。
顾恒回过神的时候，顾惜已经离开了，风吹过竹林，一片竹叶从枝头飞入风中，随着风飞舞旋转，穿过墙头，不知往何处而去。。。
惜儿，是哥哥没有照顾好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