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京城闷热得有点受不了，路上摊贩都蔫蔫得躲在棚子底下，颈子里搭着一块巾帕，时不时就往头上擦一把，这汗出得就像下雨一样，只一会的功夫身上就都湿了。

受不了的先收了摊，在阴凉处略躺一躺避个暑气，待凉快些再出摊。

铺子里比街边略好一些，有的掌柜铺子里放了冰盆，客人也愿意多留一会。

这日却正是学子比试的最后一日了。

望月楼有着不同以往的严肃气氛，从门口开始便列着两对禁军，望月楼四面都被包围了起来，连屋顶也都趴着两个禁军。

楼内凉快无比，四面角落放置的冰盆散发出丝丝凉意，天子坐在正中，望月楼准备了夏日解暑的果子，两边也各放了一个冰盆，以确保天子能如宫中一般舒适，可谓是用尽了心思。

顾大将军今日伴驾在侧，天子出宫是大事，他的职责是保证天子安危，所以，今日比往日更多了一份肃穆和威严。

楼里的客人也都换成了达官贵人，而不再是只要有银子就能进来的了。

杨衍想着还不如就宫里找个地方呢，兴师动众得就把朝堂搬了过来而已。

不过天子的兴致很高，他哈哈笑着听身边几个皇子讲着出京时的趣闻，在哪听到了什么好玩的故事啦，当地百姓安居乐业对父皇的称颂啦，哪哪又挖出来一块大石是祥瑞啦。。。

杨衍没在天子跟前卖乖，不止他，杨彻也不在，他一看见他那皇帝老子就哆嗦，更别说挤在一帮兄弟们中间去争宠了。

他们俩在二楼包厢中，一个冷眼，一个羡慕得看着这帮哥哥弟弟像猴子似的上蹿下跳，都觉得自己在顾惜面前甚是丢人。

是的，最终比试，顾惜还是应了杨衍的约，不仅她自己，她想着也是最后一次了，这次把事情一次交代清楚，该还的还了，就可以安心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

所以，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场比试上，当然也就没在意那帮皇子在演着什么戏码，自然就更没发现杨衍一副像吃了苍蝇的表情了。

不仅顾惜，元宝也跟着来了，借着顾府的名头，还能蹭个六皇子的包厢，这可是不多得的机会，岂能错过。再说，他可费看着师姐别被这个皇子殿下给骗了。

今日天子亲临，所有人都不得带兵刃进场，杨衍自然也就没看到顾惜是否用了白羽，也忍不住好奇问：“那白羽可喜欢？趁手吗？”

“多谢殿下，太贵重，臣女受之有愧。”

“你就当父皇赐给你的，不要白不要。”杨衍笑嘻嘻地说道，“那剑好看，配得上你，你都已经那么木了，就不要老用那把木头的了。”

顾惜无语，元宝也是忍不住低声嘟囔，“那是守礼好嘛。”

“不过听闻白羽不是寻常宝剑，不知殿下可知它的来历？”顾惜抬头看像杨衍，这人一双桃花眼听到顾惜如此询问，心里雀跃，却仍旧如寻常般对着顾惜眨了眨眼，“哦，我看不懂，只觉得库里这把最好看，我就给你拿来了，来历什么的，我也没问，你要想知道，我去问问父皇？”

“这倒不用了，”顾惜听了这番说辞，转过头，“臣女也是随口一问。”

“六哥，顾大小姐，你们别聊剑不剑的了，我们你们，今日这场比试，你们可有去下个注玩玩？”杨彻腆着脸插嘴道。

“唔，这还可以下注的？”顾惜顺势转了话题，“朝廷不是对赌坊禁挺严的么”。

“这你就不知道了，父皇巴不得闹得越大越好呢！”杨衍接道。

“你们都押了？”元宝问道。

“当然！”杨衍摇了摇扇子，“顾大小姐，你要不也押一个玩玩？就当凑个趣，输了算我的。”

“九殿下，您押了哪个？”顾惜转头问道。

“我？嘿嘿，我押世族学子赢。。。”声音哼哼唧唧得堵在喉咙口，眼皮子一抬心虚得看了眼杨衍。

“出息！”杨衍用扇子敲了下杨彻脑袋，哼了一声也就不说了。

“那我押庶族学子赢！”顾惜掏出了一个金锭“啪”得一声拍扔在桌上，直看得杨彻瞪大了眼睛，一边反应过来埋怨道：“不是顾大小姐什么意思啊，我就算赌运是差了那么一点，也用不着这么赤裸裸的吧！”一边又看着桌上的金子继续说道：“这得有十两了吧！得有两百两银子了，顾小姐，你可真有钱！”

“那我听师姐的！”元宝紧跟着拍出一锭金子，个头比顾惜的足足大了一圈。“今天就带了这个出门，就押这些吧！”

“元宝——”顾惜刚想制止，杨彻就眼疾手快得把两锭金子收了起来交给小厮。

“趁赌坊还没停止投注，快去下注。”

顾惜无语得看着杨彻，怎么感觉这银子就已经像是进了他荷包一样呢，一个皇子混成他那样也是没谁了。。。

“放心，”杨衍讲扇子打开掩在唇边悄悄说道，“他肯定输！”

“输了也无事，我的就是师姐的！”元宝抬头郑重说道。

杨衍感觉这小子真是碍眼，司马昭之心除了顾惜不知，其他人应该都看出来了吧，看杨彻这副想笑又憋着，还一副看他好戏的样子，杨衍直觉头疼。

“行了，别说了，下面应该开始了。”顾惜摆摆手，气氛有点莫名，还是要转移一下得好。

果然，楼下大堂本来围在天子身边的几个皇子也都坐在了自己位置上，颜尚书站了起来说了几句勉励之语，无非是“修身齐家而后治国”。

题目由天子出，前一场作诗作赋考四书五经，这一场，天子考策论！

“自前朝以来，吐谷浑，吐蕃，羌族扰边境之民，新朝初立，皇上英明，开互市以利各族百姓，但异族仍时不时犯境，各位，该如何？”

颜尚书公布完题目，也不看各人反应，直接捧起了茶杯，也就表明“小崽子们可以开始写了”的意思！

在场众人不禁低声议论了几句，同边境各族是战是和一直是朝堂争论的重点，每年秋冬总要拿到朝堂上来吵一吵，无论主战派主和派都有自己的意见。

主和派以颜尚书居首的一众文臣，觉得既然没有大的冲突，就该让百姓休养生息，毕竟战乱一起，还是百姓最苦，就该求同存异，让人守着别出大乱子就行。

主战的，以顾将军等一干武将为起头的，主张异族凶残，应该把他们打回草原深处，让他们知道新朝的厉害，才能让边境百姓真正安心过日子。

两派谁也说服不了谁，也就一直搁置下来。

下面的人听着这考题，看来，这次天子是真的动了想要招揽几个人才的心思了。。。

杨衍也明显提起了兴趣，没想到会出这个题目，看来父皇不止想做开国君主，还想做个霸主啊。。。

边境？下一个就是边境问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