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想着那红衣男子和苏不知也不过比自己大了那么几岁，可功力却厉害那么多，自己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却连一个鬼离也束手无策，不禁怀疑起自己资质当真如师尊所说的那么好！

再加上身体里还有一个虫子，远去南疆不知要走多久，路上又不知要遇到什么糟心事，顾惜想着不禁灰心丧气起来，也不管满地尸体，靠着树干就直接坐在地上，木剑也随手扔在了一边。

洛南辰走到顾惜身边，也盘腿坐下，看了看将自己埋在膝盖中的顾惜，缓缓开口道：“惜儿，你听说过小飞将吗？”

顾惜呆呆得没有反应，飞将倒是听说过，小飞将？他儿子吗？

龙城飞将守卫边城抗击匈奴，使得匈奴闻飞将军之名而不敢来犯。几百年的将军威名赫赫，如今还有人拿出来说道。

“前朝鄯州城太守，兼边城将军，守卫鄯州城多年，击退吐蕃，吐谷浑，羌族等各族来犯军队，有他在的时候，边境百姓安居乐业，没有遭受过异族的劫掠。可是，却被同是中原人的当今天子带领的军队，差点屠了城。”

洛南辰看了一眼顾惜，见她虽然仍旧没有抬头，但知道她必定是听着的，就继续说道：“小飞将带领旗下各军守城，可城中补给有限，朝廷迟迟不发援军粮草，再下去，不是城被攻破，城里人也被困死了。小飞将不忍百姓受苦，自己带了一支骑兵出城迎战，打算自己战死，也是为朝廷舍身，对方能看在他的面子上，绕了城中百姓。而小飞将旗下副将背着他，带着将军刚出生的儿子和奶娘，以及他自己仅两岁的女儿，偷偷出了城！”

“果不其然，不管小飞将如何英勇，一支骑兵怎么能敌得过千军万马，虽然敌军也在这次战役中损耗甚多，一心想着屠城泄愤，但到底顾忌边境虎视眈眈的异族军队，当今天子对于将军的战死秘不发丧，顾尚先。。。”洛南辰顿了下，还是接道：“主张屠城的顾尚先，被当今劝了下来。”

“副将带着几个妇孺沿小路，避开到处可见的乱军隐藏行迹，却还是和流民撞在了一处，奶娘带着将军之子与副将失散，在官兵追上来前将那孩子藏在树洞中，自己却被乱刀砍死在路边。。。”

顾惜倏得抬头：“那孩子——是你！”

洛南辰看着终于愿意同自己说话的顾惜笑了笑，慢慢抚了抚顾惜的头发，“是啊！”

“后来。。。”

“你下山之前，我同师尊表明了我的心意，师尊却告知我你的身世，前朝公主之女，我自认为配不上你，可我不愿意就此放弃，我下山寻找稀世珍宝，以此为聘去将军府求娶。半路遇见了音音，她认出了我的锁片，将我带回家，那个副将居然还活着，告知了我的身世，劝说我去鄯州城见一见当年活下来的洛家军旧部，他们知道将军有血脉留下，必定很是安慰！”

“所以你得知我的身世，又知你自己的，难道不应该觉得你配得上我了吗？”顾惜想起山上情景，洛南辰对自己的疏离，又是不解又是生气。

“彼时是我想佐了，觉得我父亲因你父亲而死，就算我不在意，哪天你得知真相，必定也会在意，我不想你对我怀着别的感情。”

顾惜哼了一声，却没有说话。

“后来去了鄯州城，才发现他们不过是利用我，想纠集我父亲麾下旧部，借着我父亲威名，再加上如果能找到传说中的疏平令，造反而已！音音的父亲，也就是副将，气不过自己被利用，想带着我们离开，却被他们用我同音音性命强制留了下来。”

“那你又是怎么到了京城？”顾惜想着既然洛南辰被他们利用，必定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去，自己的身世如今就这么几个人知道，京城里的不敢声张，洛家军旧部如若知晓，那是恨不得宣告于天下的。可是所谓皇室正统，也不过是成王败寇的随口一说，赢了的是正统，输了的可不就是窃国贼。

“他们知道前朝有血脉留下，但不知道是你，我怕你有不测，假意附和他们一起来京，中途遇上元宝，便说服他们头领，回了趟山上，元宝告知了你的事，我们便使了个计，甩脱他们一路进了京城，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顾惜闻弦知雅意，洛南辰虽然没有明说为何他对自己疏离冷淡，此时又一副知错悔过的样子，听着这一番过程，又是从小一起长大，自然清楚他是怎么样的人，无非就是怕连累了自己，怕那帮乌合之众知晓自己身份，就想离自己远远的。

“所以师兄，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我好，是吗？”顾惜抬头看向洛南辰双眼，直直问道。

洛南辰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一时也没想明白，自己这一切的确都是为了顾惜，便点了点头。

顾惜却又“哼”了一声，“你所谓的对我好，可问过我想不想要！我同你在一起，便是再辛苦，前路再坎坷也是愿意的，知道身份又如何，他们还能绑了我去帮他们谋朝篡位不成？前朝公主的女儿又如何，前朝早就没有了，我娘亲也不在了，哪还来的公主！”

“惜儿——”洛南辰刚开口就被顾惜摆摆手打断。

“那日花镜河畔同我喝酒的是你吧，我一开始以为做梦来着，可是师兄，就算你易容，我同你十二年在山上，我虽然醉了，你什么样子我还能认不出来？既然只当我是师妹，又为何陪我喝这一场酒，难道是来确定我心意？还是想自己解决了这些麻烦后再来找我？”顾惜越说越激动，眼眶也忍不住泛了红，却硬忍着不让眼泪落下，仿佛所有的委屈都要在这一刻宣泄出来。

“惜儿，对不住！”洛南辰很想解释自己并非如此，可想了半天却还是只说了“对不住”而已，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多解释又有何用！

“师兄，你可曾想过，如果我没吃下解药又待如何？又或者，师兄，我也可能喜欢上别人！”

洛南辰被顾惜这一句“喜欢别人”击中，心中顿时涌上百般滋味，想起顾惜身穿嫁衣同杨衍拜堂，如果计划有变，真的让他们做成了夫妻，自己该是有多悔恨，顾惜又会有多生不如死，洛南辰突然后怕起来，自己从小放在手心呵护的师妹，放任她在外面吃了这么多苦，千里奔袭回山只为了自己一句话，可自己说了什么？

自己以为的为她好，难道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的怯懦的借口吗？

“就如同刚才，那红衣人说可以帮我取出子蛊，但。。。”顾惜说不出把自己给他这种话，顿了一下：“师兄难道不也想着是不是为我好？”

“我以为只要能让你好好活着，我就满足了，可是我现在才发现，我要你好好活着，我也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洛南辰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心意，把别的一切全部抛开，什么身世，什么蛊毒，什么生死，他要的，只是眼前这个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