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国界, 这话乍听很有道理，可哪怕不出国界，一个国家里不同地区的人都有不同的口味, 比如川贵那边吃鱼腥草是常态，觉鱼腥草有股奇特的香味，可换一个省市的人过去却有极大可能吃不下。
有省爱清淡，有省爱甜口, 有省重麻辣，人倾向接受从习惯的口味。
明谦自己就不爱甜口菜，可以吃，但绝对称不上喜欢, 哪怕是赫赫有名的大厨做的甜口菜吃他嘴里估计也就一般。
所以明谦知一个国外的食节目想要过来的时候内心是拒绝的。
一群人吃饭的时候商量, 明谦夹了一筷子菜后说：“要是他吃不惯, 觉不好吃, 那我的招牌就等于被砸了一半。”
“他也是人。”遥天地说，“人的舌头都差不多吧？”
陈言不认可的遥的话：“那还有个人喜好, 他要是不爱吃辣，不喝汤怎么办？”
“听说国外的汤都要加『奶』油。”陈言皱皱鼻子, “我就喝不下。”
“我也不喜欢吃牛排。”岁如附和道，“再好的牛排我吃起来都不入味，不如炖牛腩。”
“牛扒好吃。”遥扯到了另一边。
依依举起手机：“给钱吗？”
明谦想到那封邮件：“说是要给钱，不过不知道给多少, 邮件里说要跟我谈。”
那封邮件全是英文，也有中文翻译，但不知道请的是哪儿找的翻译，中文语都是错的，好他虽然口语不好, 但英文还是能看懂。
岁如：“加个谈拢就让他来嘛，就算他说难吃也是国外播，国内看不见。”
陈言稳重：“国内要是有搬运呢？”
岁如撇撇嘴：“搬运又怎么了？外国人吃不来火锅也不能怪我。”
明谦听他说完，认思考了几秒后接话道：“那我跟他谈谈给多少钱，而且拍节目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耽误我开店，我昨晚还去看了那个节目，好像节目组去的时候那店里都人，不知道是安排的还是确实人去吃。”
不过明谦还是倾向于是店家安排的。
可是他这个店，也跟节目里那环境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高端餐厅完全不同，怎么拍也拍不出高端的样子来。
“而且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明谦叹了口气，他跟“大厨”两个字根本不沾边，厨师做菜的死后还会讲解，人家讲的都是什么搭配能激发食材深层的味道，用什么烹饪手会让食材味。
而他最多就是熬锅底的时候把一堆香料加进去，指着锅说：“把香料放进去就行了。”
熬汤他也说不出个道理来——网上都这么教。
毫说服力，也根本忽悠不到人。
甚至不能让人觉“不明觉厉”。
“我跟他聊聊。”明谦低头吃饭。
这几天明谦一直跟节目组那边联系，两边有时差，所以明谦基本都是早晚两个时间段跟他聊。
有看不懂的句子明谦还要去翻译一下，幸好对方有用本国俚语，不然他翻译起来困难。
反正明谦自己也万万想到他的英语还能有用武之地的这天。
节目组比明谦想的有诚意，明谦跟对方私聊的时候被对方给的价码震惊到了，拍摄周期是一周时间，节目组要市内取景，也需要占用店内空间——节目组拍摄的时候店里不能有客人，但给的经营补偿很高。
高到明谦说不出拒绝的话。
“这么多。”明谦睡觉之前用手肘碰了碰幽君的肩膀，神神秘秘地用手机计算器按出一个数字。
幽君现已经不是那只不食人间烟火的狐狸了，他天天收钱结账，清楚店里每天的流水和纯盈利额，自然知道这笔钱不是钱，靠店里盈利的话，至少要半年能挣回来。
而这只是节目组拍摄一周给的钱。
明谦不知道别的店是不是也收这么多钱，可他看到这个数字根本拒绝。
收了这笔钱之后他又能盘铺子了！
他对楼上的快餐店馋了很久。
快餐店的老板跟明谦加了微信，明谦已经旁敲侧击好几次了，老板最近有松口的迹象。
但如老板愿意关店租给他，价格肯定很可观。
现谁都知道他生意好，他想讲价都不好讲。
毕竟人间虽然看不到他的账本，但能看到他的客流量，说他穷根本人信。
“答应吧。”幽君放下手机，“出什么事我去解决。”
明谦警惕道：“怎么解决？”
幽君皱着眉：“总之不会杀人。”
明谦松了口气：“那就好……”好啥啊！
“要不这样，反正也不国内播，就算说不好吃也什么，反正我钱是挣到了。”
“而且顾客爱吃就行，应该影响不了我多少生意，最多就是外国友人不来了，或者外地顾客不来。”
这么一想，就算被节目组打了差评也什么？
之前他是不是想的有点多？
管外国人怎么评价，反正做的又不是外国人的生意。
第二天一大早，明谦就回了对方消息，合同等他过来之后当面签，但现还不能确定拍摄时间，拍摄之前会给一部分钱，拍完后又会给一笔钱，拍摄过程中需要明谦配合的地方明谦不能推辞。
那边倒也很老实地说，如一周拍不完，那之后加时也不会再给钱，除非工期超过两周。
这个节目组有自己的官方推特，跟明谦刚确定就推特上公布了节目组下一季第一期的行程。
“去这里。”
配图是明谦所城市的标志『性』建筑。
“这是哪儿？我有印象。”
“是亚洲吗？”
“建筑风格是亚洲吧？我记寿司和中餐已经拍过了，韩国？”
“韩国有什么好吃的吗？我只记韩国的烤肉，吃不出来跟日本烤肉有什么区别。”
“我觉还可以去中国，我想看麻婆豆腐。”
“麻婆豆腐就是最棒的！”
“我喜欢饺子，我觉可以单独出一期饺子。”
……
“我搜出来了，就是中国，中国的x省x市。”
“然是中餐！我爱中餐！”
“如能拍鱼香肉丝就好了，我网上查的菜谱不对，鱼香肉丝我自己做出来就不好吃。”
“难道你不觉中餐拍的已经够多了吗？我想看新奇的食。”
“对啊，食界上一季的点击就已经不怎么行了，拍不出新意，全靠嘉宾做戏。”
“对对，上一季我看了那家意大利餐厅，专门跑去吃，味道我觉和我家这边的意大利餐厅什么区别。”
“披萨也是，吃起来还是普通披萨的味道。”
“再不拍点有意思的东西，我就不准备追了。”
“以前睡前都会看，现一周就看一次。”
节目组的人也看网上的言论，导演安森用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奈地说：“这都已经是第六季了，哪儿去找新奇的食物？我连非洲部落的食都拍过了！”
策划也头疼，他把平板拿给安森看：“你看先去哪一个？”
他谈好了几家店，但还有定下先拍哪家店，也定好让哪家店上第六季的第一期。
第一期尤为重要，有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拍好不好对点击和收视的影响很大。
“怎么有家火锅店？”安森的眉头皱起来，他脸『色』不好地说，“我拍的一直都是传统食。”
策划耸耸肩：“火锅也有很多年了吧？而且现我这边也开了几家火锅店，生意还不错。”
安森撇撇嘴：“去吃的都是亚洲人，火锅就是一堆香料一起煮，什么菜都是同一种味道，食的要求标准已经这么低了吗？”
“你这是偏见。”策划跟安森合作了久，两人关系很亲近，他据理力争，“现网上都说我有新意，那传统食不止我做过，那么多节目，我怎么突出重围？”
“而且这家火锅店是我推特上看到的，口碑很好，很多不爱吃火锅的人都说改变了他对火锅的印象，你不能用你的偏见去否定一种食物。”
“如你非要这么说，那日本的寿司最开始也只是渔民吃的食物，只是为了方便携带，米饭上放点菜，是不是你眼里寿司也不能算食？”策划鄙夷道，“任何一种食物，只要好吃就是食。”
安森偏过头，他总是吵不过策划，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低头承认对方是对的，他倔强地说：“除非你能拿出多理由来说服我，否则我绝不会去。”
“我不像有人，为了点击和收视就可以妥协。”
策划不耐烦道：“好吧，高贵的导演，既然我说服不了你，那我自己带人去拍。”
安森：“……你还记你是策划吗？！”
策划：“我是一个专业毕业的你忘记了吗？！”
两人气喘吁吁地看着对方，都觉对方的脑子有问题。
编剧旁边劝道：“好了，不要吵了，我不能吃过就做判断，反正现还有开拍，我可以先过去看看，如味道的很好我再签合同，合同是不是还签？”
策划表情难看了：“但我已经承诺了会签合同。”
安森失声道：“你怎么能一个人就决定？！”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编剧连忙招呼另一个人帮忙把他拉开。
“行了行了，既然都跟对方说了那就跑一趟嘛，就算火锅店成，当地肯定也能找到别的店，中国别的不多，中餐厅肯定多，大不了再拍一期中餐嘛。”
“你别吵了，都是为了节目，为了节目。”
策划推开拉住他的人，理了理自己的衣领和衣摆，他气喘吁吁，脸颊有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气的，他毫不客气地对安森说：“你要是再守着你那套想，就等着这节目被砍吧！”
“播了六季，算长寿了！”
“你！”安森朝策划的方向扑。
几个人好不容易把他拉住：“乔，别说了。”
“安森的压力已经够大的了。”
新一季少了两个赞助商，本来经费就步入前几季充足，乔再这样说不就是给安森捅刀子吗？
最终安森有拗过乔，定下了去x市的机票。
节目组到的当天正下雨，阴雨绵绵，路上的行人依旧穿上了外套，有人打着喷嚏从雨中跑过，路边有卖伞的人正吆喝着十块钱一把，他从机场出来的时候刚下雨不久，安森刚出机场就打了个哆嗦。
这次他过来带了个翻译，翻译就是中国人。
多久翻译就打到了车，这辆车会先带他去酒店，东西放好之后他就准备直奔火锅店。
先吃一顿，如好吃就可以谈合同的事，如不好吃就假装什么都发生。
至于乔跟明谦谈妥的事也被否了，安森是最有话语权的人。
这已经不是节目组第一次来中国了，第一季节目他去过四川，第三季去过广州，第五季去了上海，第六季去了北京，安森觉自己都能算是半个中国通了。
他到酒店放下行李，又看了眼时间，现是下午三点半，飞机餐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
换平时他肯定会直接酒店随便吃点什么，但今天不同，哪怕又冷又饿也要打车去火锅店。
又坐了十多分钟的车，他总算到了山海火锅店的门口。
一行人都呆住了。
这种地方……的能有食吗？
狭□□仄的街道，人行道上翘起来的地砖，一排的可怜的门店，抬起头，街边的楼房也都已经破旧不堪，像是几十年的建筑。
虽然他本国这样的街道也不少，但绝不会有高端餐厅把店开这种地方。
就算开这种地方，也应该有精致的装修和让人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的大门。
他沉默着跟着翻译。
希望能看到一个跟这条街格格不入的高端火锅店。
“到了。”翻译关闭导航，火锅店门口站定。
跟他身后的人还不想接受现实：“你确定吗？”
“你很久回中国了吧？你的认识路吗？”
“是不是打车的时候就打错了？”
“你能不能再重新对一下地址？”
翻译很有耐心地说：“就是这里，昨天我网上也查过，环境就是这样的。”
“上帝啊！”有人发出绝望的悲鸣。
安森怒气冲冲地看着乔，可乔还不『露』怯，反而非常镇定地说：“难道只有高端餐厅能制作出味的食物吗？难道只有戴着厨师帽的大厨能烹饪出味？这种街边店能到认可，不就证明了它的与众不同吗？”
安森冷道：“论你看到什么都能想出说，说我固执，你比我固执。”
陈言看到了站门口的这群外国人，他倒是知道最近国外一个节目组的人要过来，但是这几天成群结队过来吃火锅的外国人实多了，尤其是他分不清外国的长相，加上这人手里也设备，于是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就是普通的客人。
“你是过来吃火锅的吗？”陈言站门口问，他像个号的弥勒佛，一起来就能让人忘记忧愁，他的英语虽然还带着口音，但已经很自然了。
明谦也是这两天知道陈言还会说英语！
并且比他说的好。
陈言简直就是多多艺的代名词，相比之下，明谦觉自己培养的兴趣爱好实少了。
到今天为止，明谦仅剩的兴趣爱好就剩下一个——挣钱。
梦想也只剩下一个——发财。
翻译看了眼安森。
安森奈道：“进去吧。”
翻译冲陈言说：“是的，有雅间吗？”
这个时间当然有雅间，陈言带着他往里。
明谦正坐幽君身边玩手机，看到有客人进门也站起来。
这被伊恩介绍来的客人肯定会点拔丝苹和南瓜饼，他去厨房做。
安森他被带到了最大的雅间里，说是最大的雅间，但只有摆了一张大桌子和一个柜子，柜子上还放着水壶，装修的很一般，大厅里还有壁画，雅间里就了，只有一张一看就知道是印刷出来的装饰画。
就这个环境，实很难让人把这家店跟让人称赞的食挂钩。
可以用菜单点菜，也可以用二维码，翻译扫了二维码以后帮这群不会中文的人点菜。
陈言推荐到：“外国人来我店里，拔丝苹和南瓜饼都是必点的，外面自助区还有凉菜和调料，银耳汤也能免费打。”
翻译冲陈言了：“好的，谢谢。”
他把店里的每样菜都点了一遍，毕竟是为了尝味道，再加上预算充足，根本就不是为了能吃完。
明谦前台也看到了他点的菜，只有十多个人，竟然点了这么多。
“我去问问他是不是点错了。”明谦冲幽君说了一句，然后向雅间。
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这群人正一杯接一杯的喝茶。
他还以为外国人不爱喝茶呢。
“你好，请问你是把每样菜都点了一遍吗？”明谦问道，“我店的菜分量都很足，你可能吃不完。”
安森认出了明谦是这家店的老板，自从来了中国几次之后，他发现他分清亚洲人的长相了，
“我知道点了多少，端上来吧。”乔回道。
既然客人点错就好，明谦点点头，并且说道：“如浪费的话下次就不能欢迎你进门了。”
虽然是薄利多销，但明谦还是很反感浪费多的人，浪费的菜不能回收，他有不能给员工吃，扔掉也很可惜。
所以明谦每次看到点的很多的客人都会提醒一句。
他不能把人赶出店，花了钱的也不能不给别人上菜，只能用这个办了。
明谦把锅端上桌，照例让他可以试试先喝一口汤。
原本明谦以为他会像其他过来吃饭的外国人一样只喝酒不喝汤，结他还就去拿碗喝汤了。
安森不喜欢葱也不喜欢香菜，他只拿了一个空碗，用勺子煮好的清汤锅里舀了一勺到碗里，这一勺的分量估计只够喝两口。
但毕竟只是尝尝味道，盛多了反而不好。
这汤也不是『奶』白『色』，而是微淡的白『色』，安森先闻了闻，扑面而来的热气携带着浓香。
那不是香料调味品堆积出的味道，安森闭上眼睛，又仔细地闻了闻。
用了骨头，不止一种动物的骨头，还有肉，但多的信息他就闻不出来了。
等他闻完，汤已经凉了许多，不再烫口。
安森轻轻抿了一口。
鲜的汤汁味道舌尖炸开，他惊讶地看着手中这碗看上去平平奇的汤。
他的味蕾接触到这汤的时候兴奋地忘乎所以。
安森又喝一口，他感受到了不同的滋味，如说第一口只是鲜，那第二口就是香，要让人溺毕其中的香味，有多余的调味料喧宾夺主，最出『色』的就是食材的本。
他细细琢磨着其中的滋味，又盛了一碗汤。
喝完了第二碗汤，安森终于有时间观察起其他人的反应。
几乎每个人都沉浸汤的味里，有人已经开始盛第三碗。
锅里的清汤已经快要见底了。
翻译只能到门口让服务员来加汤。
安森看着服务员提过来一个大汤壶，直接往里面倒，汤壶里的汤也是淡白『色』。
安森问道：“这汤是用什么熬的？猪骨？有放牛肉吗？”
陈言：“我不知道，店里的汤都是老板负责熬。”
安森：“那你把老板叫来吧。”
陈言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了，结安森以为他听清楚，又说了一遍。
离开包间，陈言撇了撇嘴，他进后厨对明谦说：“老板，有个外国人让你过去，想问你用什么熬的汤，这老外不知道是来干嘛的，每样菜都点一遍，还要刨根问底，我怀疑他想回国开家山寨店。”
陈言想起这个就发愁：“老板，现市内已经有很多山寨店了。”
明谦也知道，但他也有办。
听听山寨店的名字吧，告都告。
“山嗨火锅店。”
“山海经火锅店”
“汕海火锅店。”
“山海大锅店。”
最近还有人山寨店吃完觉不满意，竟然网上骂他这个原版店。
辟谣都不好辟。
明谦叹口气：“我能怎么办？这就是红的代价，希望他回国开店的时候能换个店名。”
不然国外的食客也来骂他怎么办？
他很冤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