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火锅店的店面又扩大, 新老顾客都知道这个消息，尤其是喜欢去二楼吃烤肉的顾客就没有不知道的，因为两边的装修声很大, 毕竟要重新搞硬装，装修的动静比换软装大得多。
但客人们倒不在意，反而都觉得这是好。
“那以后肯定不排这么久的队。”
“上次扩张多烤肉，这次不知道还多什么。”
“纸上烤鱼？”
“你就知道个纸上烤鱼。”
“总不可能卖中餐吧？”
“你们就别『乱』出主意了, 我觉得像现在这样就挺好，还不用排那么久的队。”
“服务员肯定也要招新，不知道这次我有没有机会，听说在这里当服务员福利待遇都很好, 反正我现在的工作也不咋样, 要是能过来就好了。”
“你就别想了, 每次招人这家店都不挂牌子, 线上线下都不挂，估计是有自己的渠道。”
“而且不是帅哥美女就别想了, 这家店看脸招人的。”
也有客人受不装修的声音，就问服务员：“这两边什么时候能装修好啊？不然我还是在家点外卖吧, 这声音听了我头疼。”
服务员只能不好意思地说：“估计再怎么快也要一个多月，要不您点外卖吧。”
客人倒不抱怨，只是点点头，准备这次在店里吃完后就在家点外卖, 等店里什么时候装修好什么时候他再过来。
岁带着两个外卖员忙得团团转，这两个外卖员自从通过明谦的面试后就一直跟着岁跑外卖，也没怎么跟店里的人交流过，就连明谦都会经常忘记他们的名字。
这两个外卖员也是跟粥粥周维同一批进店，比起没什么存在感的周维, 他们俩的存在感更低。
他们是亲兄弟，异兽鵸鵌，原形身体跟普通乌鸦差不多，但是却有三个脑袋，六条尾巴，有没事就爱笑，看起来热情又充满善意。
飞速度没有岁那么快，但对送外卖来说也足够。
尤其是在天上飞还不堵车，不用等红绿灯，所以火锅店虽然外卖生意好，但接的单子都能在规定时间内送完，以至于客人们都以为店里至少有十个外卖员，甚至更多。
毕竟火锅店没有入驻平台，那就肯定只能自己请外卖员。
客人们对外卖员也是好评连连，因为无论刮风雨或是别的恶劣天气，外卖员都能准时送到，准时送到就不说了，到手的时候菜品一点磕碰都没有。
而且外卖员还很热情——除了岁。
任何一开门就看到一张热情洋溢带笑的帅脸，都不可能心情变差。
尤其是这兄弟俩还很热心，有时候送个外卖还能跟客人聊起来，要不是他们还记得自己的工作，好几次说不定能跟客人聊个通宵。
“有什么好聊的？”岁就觉得他们俩很奇怪，她嗑着瓜子跟依依抱怨，“上次我去送餐，那个点餐的人看到送餐的是我还很失望，问我次她点单能不能齐鸣去。”
齐鸣是兄弟俩中的哥哥。
依依笑道：“齐鸣在人类眼里很帅。”
毕竟原形是鸟，还有鲜艳的羽『毛』，变成人形也比其他种族帅一些。
兄弟俩都是丹凤眼挺鼻子，穿衣打扮还很帅，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到舞台上唱跳的爱豆，还总是笑，很难有人会讨厌他们。
虽然岁的服务态度也不差，但跟哥俩一比就落了风。
岁不服气地说：“送外卖准时就嘛，我也笑啊，就是没他们笑得那么厉害，比脸我也不差。”
依依笑着耸肩。
岁用自己学会的新词说：“卷，就硬卷，送个外卖都卷。”
厨房里的人都笑起来：“，吃不吃冰淇淋？陈言亲自做的。”
岁站起来，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脸坚定地说：“要！”
吃着冰淇淋，岁含含糊糊地问：“老板呢？我这几天都没看见他。”
遥切着菜说：“老板这几天挺忙的，好像是在忙开业的。”
岁奇怪道：“开什么业？”
遥：“二楼两边的铺子不是被老板租来了吗？这几天在装修，等装修好老板想重新开一次业，要去定花篮什么的，别的我就不知道。”
“为什么要重新开业啊？”岁还是不能理解：“之前都开过。”
遥眨眨眼：“不知道，仪式感吧。”
仪式感这个词岁还是理解的，之前她遇到一个客人，为了仪式感，吃个火锅都要专门去买一口火锅店专用的鸳鸯铜锅，就为在家吃外卖。
“也不知道我们还要在火锅店里干多久。”岁伸了个懒腰，她觉得自己已经来到火锅店一个世纪那么长了，她一直记得自己是冲着什么来的，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达成目标。
她冲其他人说：“你们有没有想过脱去妖骨后干什么？”
虽然还没有脱去妖骨，但不妨碍他们畅想一未来。
遥：“哦哦！我想自己变一把刀出来，人间的刀还是不够好，再好用的刀过段时间就钝，得重新磨，我磨刀的手艺不怎么样。”
粥粥认真的想过后说：“变个分|身出来，这样老板可以我发两个人的工资。”
依依：“变成神兽好像也不能变钱出来，不知道能不能去天界，去天界好玩吗？不好玩我能不能不去？”
晚晚有大梦想：“以前找个男朋友，用点神通，让他生孩子。”
楚楚看向晚晚，一脸激动地说：“我们想法一样！”
岁沉默几秒：“你们就这么没追求？”
众人受到嘲讽，全都看向岁，反问道：“那你的追求是什么？”
岁仰起头，得意洋洋地说：“当然是变成真龙！到时候我就入海，现在海里已经没龙，我入了海就是唯一的龙，我还要建个龙宫，必须要有个龟丞相，还要有虾兵蟹将，然后跟人族建交，让他们找人来给我整个海底发电站。”
众人：“……”
遥：“……有梦想谁都了不起。”
岁：“我还想飞去宇宙看看，看是不是真的有外星人，你们说真的有外星人吗？”
依依倒是很认真地说：“妖怪和神兽都有，外星人肯定是有的吧？”
遥：“我觉得没有，要有人见过才能算有，疑罪都从无呢。”
一群人围绕着外星人到底存不存在争论了起来。
休息了一个小时，岁又要去送外卖，她唉声叹气地站起来，拿起打包好的外卖就朝走下楼。
客人们就看着岁一个“瘦弱”的女人，提着一大袋看起来比她人还重的外卖餐品从自己身边走过，熟客们都习惯了，来了还没几次的客人目瞪口呆。
“那么大一袋，看起来沉甸甸的，她提着就这么轻松？”
“我看着里面还有肉呢，不可能轻到哪儿去。”
“……她怎么不当服务员啊，这种力气活应该让强壮的人去。”
熟客们则是热心科普：“她是岁，来店里挺长时间了，只是一直在送外卖，我点外卖的时候她还送过呢，特别准时，态度挺好的。”
“人也漂亮，不是依依那种一眼惊艳的类型，就是越看越好看。”
“我还追过她呢！”一个年轻男客人说。
于是几桌的人都用炙热的目光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男客人也没有辜负他们的期望：“我那段时间天天点外卖，就为看到她，点了十几天之后我才鼓起勇气问她手机号……”
其他人催促道：“然后呢！”
“你别卖关子！快说！”
男客人耸耸肩，一脸遗憾地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她说她对人没兴趣。”
众人迅速把“对人没兴趣”理解成“对男人没兴趣”。
“哎，竟然是同吗？”
“我是没机会。”
“我也没机会，总不能去变『性』吧？”
几个女客人笑嘻嘻地说：“那我们有机会。”
朋友起哄道：“去啊，有本事去问手机号啊。”
女客人也是在开玩笑，大家都没当真，但也有人真心实意地惋惜，暗恋岁的人可不。
很多客人在店里吃的次数多，确实容易对服务人员产生感情，尤其是这些服务人员长得好身材好脾气还好。
偏偏异兽们自己没有自觉，他们其中很多人都没有在人族中寻找伴侣的想法。
晚晚倒是有，但比起跟真人恋爱，她更喜欢网恋，现在她就有个网恋男朋友，两人还约好年底的时候奔现。
感情生活对异兽来说不是必须的，他们的寿命太长了，找个人族就意味着自己可能要对方养老送终，被迫在百年时间内亲眼看着爱人离世。
就算对方还投胎转世也没有意义。
毕竟转世的人无论是脸还是『性』格，甚至心『性』都跟上辈子没什么关系，这怎么还能算是同一个人？
既然注定死别，就不要自己找不痛快。
他们又不是幽君，没有本事让自己的人族爱人和自己同享寿命。
武英飞到厨房，他落在了遥的头上，遥伸手就把武英挥开，气道：“你再敢站我头上我就把你的『毛』拔，拔光！”
武英毫不在意，得意地说：“你来啊，你来啊。”
他在空中飞一圈，不知死活地喊道：“你来追我啊！”
遥握紧刀柄：“你等着，班你看我拔不拔你就完。”
武英显然没把遥的威胁放在心上，他飞到盛放着羹石水的碗边，优雅的低头喝水。
现在他也是一只有钱鹦鹉，老板每个月也他发工资，虽然没有遥他们多，但是他平时没什么花销，晚上睡觉也是随便找一颗大树，在树冠上对付一宿，连巢都不用自己筑，看到有废弃的鸟巢他就去将就一。
工资他都存着。
现在店里的每个员工都有身份证和健康证，全都是拖竹的福，只有竹能想办法帮他们把这些东西弄好。
有身份证以后自然就有银行卡。
明谦现在发工资也不用再发现金，直接打在各自的卡上。
武英唯一需要花钱的地方就是买衣服做发型，他偶尔也以人形的样子来店里，就是为同和客人展示自己的发型和衣服。
“老板去哪儿了？”武英喝完水就抬起头问。
于是遥只能把对岁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武英激动道：“要剪彩吗？！我要剪彩！我用嘴巴剪！”
厨房里的神兽们都沉默。
武英左转转右转转：“电视台的人会不来？我想上电视，让所有人都看到我美丽的羽『毛』。”
他们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鸟！
“陈言去哪儿了”遥左顾右盼，“我今天一天都没看到他。”
依依：“他请假，你不知道吗？”
遥瞪大眼睛：“他请假？他为什么请假？他从来都没请过假！”
遥拿起手机，陈言发个电话。
那边过好一儿才接起电话。
“陈言？”遥也不卖关子，好奇地问：“你去哪儿了？”
遥那边有点吵，似乎还有人在说话，但说的不是汉语，像是日语。
陈言用日语跟身边的人说什么，然后遥就听见陈言的脚步声，直到陈言那边的嘈杂声音逐渐远离，陈言才在安静的地方跟遥说：“我在日本参加展，之前我就跟老板打过招呼了。”
遥：“……哦！”
“是不是展结束就要开始拍卖？祝你发财。”
陈言：“谢谢，希望我能凑够买厕所的钱，能放浴缸的那种。”
挂断电话，陈言又走回场，他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展，展在一个纯木结构的建筑内举办，每一个展品都被玻璃罩罩住，展里也没有沙发之类的东西，来参加展的宾客们只能走来走去，或者站着不动欣赏。
陈言来之前还有些惴惴不安，他没怎么跟“业”内的人接触过，即便那些请他来参展的日本人把他吹得天上有地上无，可他还是没太大信心。
尤其是看到展品之后，他就更没信心。
请他来的人之前说前几届都是欧美人夺魁，他看到了欧美人送来的展品后就明白为什么是他们夺魁。
极尽的写实确实能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
反正陈言是被他们的作品震慑住了。
来参展的雕刻师们也去看同的作品，陈言的作品前就围了很多人，有亚洲人有欧洲人，他们会小声谈论陈言用了哪些工具和技法，不过更多的人却是在讨论陈言选择的题材。
比起欧洲人，显然亚洲人对这种留白艺术更能欣赏。
不过并不意味着欧洲人完全不能欣赏，有金发碧眼的雕刻师就站在陈言的作品前小声讨论：
“这件作品很有意思，我看不出用了什么工具。”
“没有什么打磨的痕迹，也没有抛光，我觉得这种材料就是不能抛光，一旦抛光，材料本身的美就被掩盖，原本的纹理反而更美。”
“像是东方的水墨画，我竟然看得懂，山水鱼鸟，我都看得出来，明明只有几笔。”
“有些大师的水墨画我以前就看得懂，不过这么雕刻的太少，雕刻和画画不一样，画画是白纸，雕刻却有材料本身的纹理，要顺着纹路来。”
“这是日本人雕刻的吗？”
“好像不是，面有雕刻师的名字和国籍，是中国人的作品。”
“我知道，中国人觉得写意比写实美。”
“写意是什么意思？”
“……大概就是描绘一种精神，而不是实体吧？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就像你看到这个线条就能觉得这是条河，而不是一定要看到一条河才觉得是河。”
“你把我说晕。”
“我也把我自己说晕。”
很多日本宾客都更喜欢陈言的作品，他们不像陈言，第一次看到西方雕刻师真正的作品，他们年年都要看，所以比起极端写实的作品，写意的作品更有新意。
尤其还是核雕，小巧可爱。
还没有开始拍卖，就已经有富豪开始出价。
陈言在心里换算一些，出价最高的到了四百万，最低的到了两百万。
毕竟是当代作品，陈言也不是什么特别有名的，名头都能拿去换钱的大师，开出这个价格着实不低了，尤其陈言还是个“新人”。
陈言也不怎么说话，就笑眯眯地站在旁边听他们讨论。
“果这套作品能再多两个就好。”
“是的，但现在还是很有收藏价值。”
“我还想见见雕刻师，不知道这套作品的雕刻师今天来了没有。”
……
陈言也不是一直守在自己作品前，他也去看别人的作品，国内还是有几个雕刻师被请过来，不过他们的作品也是写实作品，几乎都是人物雕像，跟欧美人的作品摆在一起根本分不出来。
水平造诣都很高。
但让陈言失望的是，除了他以外，再没有别的核雕作品，基本全是大件大件的作品。
“陈先生，刚刚有位先生又出价！”跟陈言一起来的中年男人笑得十分灿烂，“他开到了八百万！”
陈言眨眨眼——厕所出来了！说不定还能带半个厨房！
“到时候去拍卖，至少能拍出八百万。”中年男人，“果还有人出价，说不定能拍出全场最高价，去年价格最高的作品拍出了一千六百万。”
不过男人很快补充道：“但那位雕刻师是位成名好几年的大师，当时很多人冲着他来，就为把他的作品买回去等待升值。”
艺术家搞的是艺术，商人看的是生意，对商人来说，再美的艺术都可以用钱来衡量。
但陈言也不觉得自己是艺术家，他的作品有人喜欢很好，能卖出钱更好，果没人喜欢也没什么，反正他也不靠这个吃饭。
至于豪宅什么时候买得起？
反正他活得长，存个几百年总能买得起吧？
展览结束后，陈言跟着邀请他的人一起去吃晚饭，然后参加晚上的拍卖。
他的作品最后拍出了一千万的价格，整数。
也是这一届雕刻展的最高价。
而出这个价格的不是别人，正是胜村阳太。
第一次，陈言的名字出现在了网上，连带着一起出现的是他跟胜村阳太的合照，他们的身前就是陈言的作品。
“陈先生。”胜村阳太有些激动，他紧抓着陈言的手问：“果将来您还有作品，务必要联系我。”
陈言只能微笑着说：“我的。”
胜村阳太又问：“我有一个冒昧的问题，是什么让您决定来参展呢？”
毕竟在胜村阳太心里，陈言是个大隐隐于市的高人。
陈言沉思几秒，语气略显沉重：“为了买房。”
旁边围着的人都笑起来：“那怎么可能。”
“您别说笑，您这样的大师还缺房产吗？”
“您的作品可都是收藏级别的，不可能买不起房。”
陈言：“……”
他说的可是实话。
这群人怎么就不信呢？要不是缺钱，谁愿意请假过来啊？
在店里接待客人不开心吗？
在陈言敷衍人的时候，明谦正在家里躺尸，开业需要的花篮明谦已经联系好，把铺子的弄完后，明谦就没精神，每天都在待在家里，也不怎么玩手机，往床上一躺就开始睡。
幽君也不催他，只是也待在家里陪他，两人偶尔也聊聊天，但更多时间两人就躺在床上看电影。
明谦选的都是亲情片，看完就自闭，自闭完继续看。
此反复接近一周时间，明谦才总算“复活”。
“走吧，我们去店里看看。”明谦在一个早上满血复活，五点就从床上爬起来，把幽君叫醒后就去浴室洗漱，明谦哼着歌，照镜子看自己的脸，这段时间作息不太规律，好在脸上还没冒痘痘。
“咱们早上去店里。”明谦从浴室出来就朝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说，“午我去一趟杨哥的公司，跟他谈谈入股的，等店开业，步入正轨了，我就拿二十万去开个私房菜馆，到时候只需要找两个服务员，负责接待客人和上菜，我自己就只切菜做菜。”
幽君原本以为明谦还要颓废几天，没想到明谦颓废的这几天还把将来的都安排好了。
明谦站在厨房门口，忽然转头对刚从卧室走出来的幽君笑：“你放心吧，我现在挺好的，牛角尖钻过来，钻出来了。”
他只是需要时间消化和平复心情，不真的一蹶不振。
他的父母是带着美好的期盼去迎接新的人生，他也应该重振精神。
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只看人需要花多时间去过这个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