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偏爱于你

《神明偏爱于你》

第74章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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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的偏爱。

虽然她已经不再迫切需要。

但也足以叫人感动。

良久。

应曦低低笑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再次开口道:“其实想过。”

谢采洲抬起头。

目光炯炯。

“就是你这样的,老公。”

这样的老公。

这样可爱的女儿。

还有这样的家庭。

应曦心底缺失的那块拼图,早就严丝合缝地被拼上。

妥善保存。

细心安放起来。

闻言。

谢采洲终于心满意足。

“宝贝儿多说点,我喜欢听。”

“……谢采洲你想得美。”

时光飞逝。

转眼,谢盈月也到了入学年龄。

开学第一天,应曦和谢采洲双双请假,打算一起送小女儿去学校。

轿车行至半路。

应曦开始仔细交代谢盈月:“司司,你到学校去之后,要认真听课、懂礼貌。记得不要和同学吵架,和大家都处好关系。”

谢盈月一拍胸口,“妈妈你放心吧。”

想到谢盈月从幼儿园毕业时,整个班上一半的小男生都哭闹着、不想和她分别场景,应曦又默默补了一句:“……但也不用太好。”

万人迷这种属性,真是无论如何都难以纠正过来。

谢盈月扑闪着大眼睛,小大人模样,朗声答道:“妈妈,你还不相信司司吗?所有的老师都说司司是好孩子呢!”

“当然相信啦。”

应曦笑起来,轻轻摸了摸她脑袋,“妈妈就是担心司司而已。”

“妈妈不用担心哦,司司不会被人欺负的,也不会欺负别人哒。司司也会认真学习,将来和爸爸妈妈一样,成为厉害的大人!”

面对此场景。

老父亲谢采洲只有一句话。

“不许亲小男生。也不许给那些小男生亲。”

……

谢盈月上学之后,谢采洲和应曦彻底闲下来。

二胎也是来得十分突然。

某一日。

应曦在单位食堂吃饭,两口下去,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

立刻丢下筷子,冲去洗手间。

她趴在洗手台边,脑内算了算时间。

应该没错了。

事实上,谢采洲一直注意着措施,只不过那一回、那个正好用完,算了算又在安全期,就没再折腾着下去买。

没想到会中奖。

应曦本人对二胎没什么想法,顺其自然就好。

所以既然有了,那就坦然接受。

下班之后,她去买了验孕棒,回家测了测。

等谢采洲回到家。

便同他说起这件事。

哪想到,谢采洲当即变了脸色,反应很大。

直接一口拒绝:“不行!”

应曦有点懵,“什么不行?”

谢采洲:“趁着月份小,打掉吧。咱们都已经有司司了。”

“啊?”

没想到会得到这个答案。

应曦半天没反应过来。

谢采洲在房间里徘徊片刻,勉强冷静下来,这才软和语气,握住应曦肩膀,同她说:“曦曦,之前你生司司的时候,我担心了很久,也发誓绝对不会让你再受一次这种苦。这次是我不好,但是……”

“谢采洲,你不想再要个孩子吗?”

“我们的孩子,我当然想!但是我更在乎你。”

应曦仰起头,淡淡微笑起来,轻声说:“那你怎么能让我流掉呢,这可是我们的孩子。”

谢采洲:“可是……”

“不用可是了。既然来了,那可能就是命运的安排。谢采洲,你别瞎想了。现在,去隔壁房间找司司,跟她说这件事。”

“……”

应曦叹口气,压低声音,“如果司司不想要,我就去打掉。”

总之,她的女儿,绝对不能受她一样的苦。

谢采洲还是满脸担忧。

但却拗不过应曦。

只得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去谢盈月房间。

片刻。

隔壁爆发出一阵欢呼。

“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好呀好呀,我喜欢的!”

“……”

谢采洲好像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谢盈月声音还是亢奋,穿透虚掩着的门板,从缝隙里偷跑进来,传入应曦耳中。

她说:“我肯定会喜欢弟弟妹妹的啦!爸爸,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有多无聊!之之还天天说她妹妹有多么多么可爱!太好啦!我也要有弟弟妹妹啦!”

……

次年。

谢载星出生。

应曦对好奇地睁着眼睛、看着弟弟的谢盈月说:“司司,从今天起,你就是姐姐了。你要真心爱弟弟。爸爸妈妈也会教弟弟,一辈子真心爱姐姐。好不好?爸爸妈妈对你的爱不会划分,依然是完完全全的。但是对弟弟也是一样。你们俩没有高低之分,都是爸爸妈妈的宝贝。好不好?”

“好呀。”

作者有话要说:谢采洲和曦曦的番外结束。

下一章应该是谢载星视角的爸爸妈妈,大概就一章。

然后就开始写丫丫和弟弟的番外啦。

写到过完年差不多就全文完结。

今天算了算计划,和大家说一下,《词不达意》大概2.18号开文,《凤凰在上》二月底开,我也要尝试一下双开!希望大家去专栏收藏一下预收支持我哦!~爱你们=v

本章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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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11)

“我的孤独慢慢冻结/在没有你的夜。

明明寒冬已经很远/我还是无法结束这冬眠。”——飞轮海《夏雪》

我叫谢载星。

载瞻星辰的载星。

名字典故出自唐代文学家司空图的《诗品二十四则》。

载瞻星辰,载歌幽人。

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感谢我搞理工科的父母,竟然还能找到这么生僻的诗句、给我取了个诗意大名,喊起来朗朗上口。

然而,事实上,按照外人所言。

比起我自己本来的名字,我应该还有个更响亮的名号

叫做“谢氏小公子”。

这一切都得益于我的父母辈、爷爷奶奶那一辈,给我创造了优越生存条件,与我本人没有什么关系。

戴着这个名头,好像生来就该没有烦恼。

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二十九岁那年,父亲办了七十大寿。

那天,委托人到公司来谈合同细节,前前后后、拉拉扯扯,说了好半天才说明白。

一直拖延许久,终于敲定,发给法务部。

结束后,再匆匆忙忙赶到酒店。

已经接近开宴时间。

老姐谢盈月第一个看到我,将我拉到角落。

她还是一贯模样,讲话爽利,但又叫人觉得舒服、亲和。哪怕是诘问之词,语气都好似能如沐春风,“谢载星,你怎么到得这么晚呀,妈都找你好久了。”

“妈怎么了?找我什么事?”

谢盈月:“你忘了吧?谢载星你这都能忘记!不是说好让你去搬礼物的嘛!你怎么回事?”

“……”

我这才想起这件事。

赶紧脱了外套,急急忙忙往外奔。

开始紧急亡羊补牢。

很早之前,母亲就开始为父亲准备生日贺礼,前前后后筹备了有大半年,总算弄好。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全程她都没有让父亲的人人插手,只让我和谢盈月一起,还千叮咛万嘱咐、必须得做好保密工作。

这会儿,东西应该就放在停车库里,迫不及待地等着我去搬呢。

父亲见了、大抵会很高兴吧。

我匆匆忙忙下楼,转了好几圈,总算找到角落里那辆货车。

打开门。

礼物被装在一个等人高的大盒子里。

看起来沉甸甸的。

试了试,一个人压根抱不起来。

只得麻烦司机帮忙一起。

司机是个年轻小伙子,姓魏,不过二十岁一般大小。

司机老常退休之后,才招了他,也算是刚刚来家中没多久,还十分活泼新鲜、很有年轻人气息。

我们俩一人搬一边,路上,他还隔着大盒子同我说话。

“小少爷,这是什么呀?夫人是准备了一盒金子吗?真沉。”

我们家没那种封建思想,大清已经亡了很多年,也不兴少爷夫人那一套。

便同他说:“小魏,我比你大几岁,你喊我小谢哥就行——”

小魏:“我不敢。常叔叔说一定要有礼貌。”

“那你叫我小谢先生也可以。少爷什么的,别人还当我们家是□□呢。”我笑了笑,同他讲,“这礼物可比金子还值钱,小心一点,一会儿我爸看了,肯定高兴得不得了,红包人人有份。”

……

果然被我料中。

礼物盒甫一打开,老爷子已经笑起来。

“曦曦,这是什么?”

事实上,父亲早已经不再年轻,但依旧神采盎然。举手投足间,都很有上位者的气质。再加上天生五官深邃,哪怕是到了这般年龄,也绝对是老头里的高富帅老头。

许是多年掌舵谢氏,谢盈月说,父亲早就比年轻时严肃沉稳许多。

唯独对着母亲时,依旧像个长不大的少年人,笑容也从来不曾落下过。

对此,我一直有点好奇。

母亲绝对不凶悍,甚至算得上好脾气,温温柔柔、客客气气,性格就像水流一样沉静,说话做事都很少急眼。甚至,她也不是豪门出身,没有矜贵母家撑腰,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公司股价。

按照父亲性格,实在不像是需要这么时时刻刻……伏小做低?

最后,还是谢盈月偷偷给我八卦。

说她之前跟元培叔偷偷打听,母亲是父亲拼死拼活追回来的。

对。

就是用了拼死拼活这个词语。

“你爸啊,当年跟朋友玩闹,和你妈分手过一次。要我说嘛,分了就分了,下一个更乖更漂亮。结果,他也不知道发什么神经哦,拼死拼活又要把人追回来,追了好几年才得手。这可不,花了这么大力气,还不得宝贝儿眼珠子一样的护着啊!他对你妈,那肯定是一点脾气都没有的。你妈那个心思多得,万一收到错误暗示、想歪了,指不定第二天人就跑没影了……啧啧啧啧,这就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司司,这点上你可得跟你妈学学。”

“不过我这个话,你可不能跟人出去说啊!要是传到你爸耳朵里,肯定又觉得我们这帮兄弟看不上你妈,背地里说她不好呢!根本没有的事!你妈,那压根就是我的偶像!偶像你懂不懂?idol!”

……

元培叔嘴上没个把门,说什么都感觉十分浮夸。

不过,我和谢盈月仔细分析了一下。

都觉得、这可能就是百分之五十的真相。

剩下百分之五十,所有人有目共睹,那就是父亲真的、真的十分珍爱母亲,才会愿意无止境地对她低头。

当然,在我们看来,母亲确实也是非常好的女人。

这世上,或许再也找不到如同我母亲、这样一个特别的女人了。

她就像是一棵大树。

只要站在那里,就是润物细无声的温柔,叫人忍不住驻足欣赏。

没有人会不喜欢她。

父亲亦然。

他们俩,应该就是共生关系。

互相依靠。

互相成就。

一步步、携手走到今日。

哦对。

今日。

我抬起头,忍不住开始观察母亲的表情。母亲还是一贯淡定微笑,正摆弄着那个机器人。

没错,就是ai机器人。

早些年,父亲在芯片领域已经有出色成就,除去谢氏地产金光闪闪的外套,他在技术领域、更为人所交口称赞。他的实验室,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国内最尖端的芯片科学实验室,每一次改革,都会掀起业内技术革新风暴。

母亲这个礼物,很像是直接从他公司里搬了一抬机器人来。

但我们都知道不是。

母亲为这份礼物费了很多心思。

每一根接线、电路板,都是她亲手组装的。

她年岁上去之后,眼神不好,机器人是精密仪器,哪里搭错一点点、就没法动。只能眯着眼,用万用表一处一处去检测,十分费劲。

好在,最后总算成功。

……

母亲不是浮夸的人,应该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用心说给所有人听。

果真。

父亲问了几句,她答道随意。

两人便转去说悄悄话。

旁边,谢盈月拍了拍我,给我使了个眼色,“喏。”

“什么?”

我不明白。

谢盈月:“你去听听爸妈说什么呀。”

我不肯动,“你怎么自己不去。”

“我要带你小侄女,要不然你给我看着女儿,我去?”

谢盈月家的小闺女,那可是十成十的混世大魔王。

一点她妈的性子都没遗传到,说上几句话就能闹起来。

我懒得哄小祖宗,干脆利落地放下筷子,找了个位置、去听墙角。

果然,没有旁人在时,父亲和母亲讲话会更加柔软。

“曦曦,到底有什么玄机,你跟我讲呀。”

“也没什么特别的玄机,就是你送给我的芯片,从二十一岁开始,到现在,每一块都放进去了。图纸和设计都是请人做的,我不太懂原理是什么,但是你按一下操控,机器人会给你讲,它的什么部位里装了你哪一年给我的芯片,有什么用途。你到时候自己去研究研究。”

父亲当即就笑了。

“宝贝,你费心了。我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母亲平静地继续道:“谢采洲,我们都老了。我就是想告诉你,你交给我的心,我一直保存得很好。这么多年了,一直都很好。”

我工作太忙,结婚结得晚。

再加上妻子也有事业心,所以不想太早生孩子,算得上晚婚晚育。

儿子满月没多久,母亲悄然离世。

她比父亲小了两岁,但身体一直不如父亲好。

这些年,小病是不断,却没什么大毛病。

所以,走得很是突然,大家都没有准备好。

只是年岁也到了。

生老病死,无可避免。

接到消息后,谢盈月人在国外,当场就哭晕过去,送到医院去吊盐水了。

自己也不年轻了、也是做人父母的人,还是跟个父母掌心的小孩子一样,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

只得由我先一步赶去老宅。

我和谢盈月各自成家后,父母还是一直住在老宅里。

这么多年,江城发展迅速,处处面目一新。老宅却仿佛一个时代的痕迹一般、一直安安静静地矗立在这一片区域,将时间流转停格与此。

父亲人在一楼客厅。

甫一推开门。

他已经抬起头来,轻轻望了我一眼。

声音不急不缓,“儿子,你来了啊。”

倏忽间,我一个大男人,眼睛也开始忍不住泛酸。

想象过很多场面。

有父亲躺在床上难过的样子、或者是抱着母亲遗物发呆的模样……唯独没有想到这一画面。

一直以来,精神矍铄的父亲,只是那么平静地坐在那里。

就像是整个人的精气神都被抽走了。

他彻底成为了一个垂垂老人。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走过去,握住拳、勉强控制住情绪,安抚他道:“爸,你别太伤心了,妈走得没有什么痛苦。”

“是啊。不痛苦。”

父亲淡淡笑了笑,“我们两人的这一生,都过得很好。”

“……”

父亲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又指了指房间里,同我说:“你妈的书房,你去看看有没有什么你和你姐要用的东西,赶紧拿出来吧,我要让人封掉了。”

“好,我去看看。”

“注意点,不要弄乱。什么都不能弄乱,知道吗?”

“知道的。”

我快步走进书房。

回忆一帧一帧开始重放。

少年时代里,我与谢盈月经常在书房里玩耍。

大多时候,母亲都在准备各种考试。她真的、比我见过的任何学霸都要更学霸。

而且,绝对不会受到干扰。

谢盈月在旁边拉琴,我在拼乐高。

我们约好等父亲到家,就一起休息。

然后,听着玄关脚步声,谢盈月立刻放下琴,欢呼一声。

我们俩一起拉开门,去找父亲。

按照惯例,父亲一定会先走过来拥抱一下母亲,再来同我们俩说话。

……

年纪再大一些。

我也开始上学了。

书房里,母亲教我看电路图,复杂得不得了。明明只是一个一个简单的符号,组合在一起,好像能联通黑洞一样。

我就问她,为什么姐姐不用学。

母亲笑着说:“你姐姐早就被你爸的代码折磨过了,要不然,你也去跟你爸一起敲代码算了。”

话音未落。

父亲已经推门进来。

表情严肃。

“老婆又说我什么坏话呢?”

……

我们家真的和所有人家都不一样,偶尔吵架,但大部分时候都是和谐。父母子女之间,也不会有明显的长辈小辈之分。父母都是开明之人,对待我和谢盈月,更多像朋友,会仔细听我们说话,绝对不会把我们的话当作玩笑。

只要是说好的事情,哪怕是父母失约,也会惩罚。

更重要的是。

重男轻女、或是重女轻男,在我们家都不曾发生过。

我和谢盈月、还有父母。

我们四个人是永远的同一阵营。

往事种种。

皆已随风。

我没有办法继续回忆,只能往前看。

眼神在书房里搜寻,脑子里还在想着、父亲年岁已高,母亲离世之后,总不好一个人住在这大宅子里,干脆跟我回去住,也好方便照顾。

家里房子是多。

也不差钱。

但亲人陪伴总是不同的。

只是,要如何同父亲开口呢?

想了半天,不得其法。

我只得先做手头的事,看看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遗漏在这里。

书桌抽屉一层一层拉开。

大多是母亲的书,还有一些文件。

整整齐齐叠放在一处。

拉到最后一层。

一张纸从里头飘出来,跌落在地板上。

我将纸捡起来,摊开看了看。

竟然是一封信。

从笔迹印记在看,应该是写了有些年头了。

确实,母亲眼睛不好,这些年,大概是不太好写这么工整的字了。

信件内容非常短,不过寥寥三两句话。

我本不想多看,但眼神一扫而过,已经全数入目。

【谢采洲:

因为有你,这么多年,我从没羡慕过任何人。

谢谢。】

“……”

拿在手上,纸张已经有些脆了。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信拿给父亲看。

这种时候,会不会徒增悲伤?

谢盈月一直说,我的情商比她差得太远。若是她在这里,应该能很快拿定最好的主意。

踟蹰良久。

门外,传来父亲声音。

“还没有好吗?”

我条件反射地将纸塞进口袋中,讷讷地答道:“好了。没有什么东西。”

最后,我只将一盒乐高拿走。

这是我和谢盈月、还有父亲母亲一起玩过的东西。

承载着我们四个人的岁月。

聊以留作念想。

……

母亲下葬后,我同谢盈月商量了一下,提议父亲搬来与我一起住。

谢盈月不答应,“你儿子才那么小,自己都有够麻烦了,怎么能照顾得好爸?而且,孩子哭闹,影响睡觉。”

“家里那么多保姆阿姨呢。而且上下三层,让爸住一层好了,不会影响的。”

谢盈月:“我觉得还是跟我住比较好。”

我们俩讨论几句。

最后,还是决定交给父亲自己决定。

父亲毫不犹豫地回绝了我俩:“我就住在这里。”

“爸!”

“爸!”

“不用说了,哪里都不去。”

无可奈何。

又拗不过他。

只得作罢。

临走时,我想了想,还是将那张信纸给了父亲。

父亲打开,轻轻扫了一眼。

什么都没有说,只略略点点头。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站在大门边,回头望了望他。

昏黄灯光下,父亲高大身躯已然缩水。

他那撑起了世界的宽阔臂膀、不知何时,早已变得单薄。

这样看来,显得无边孤寂。

岁月有情也无情。

……

谢盈月搭我的车走。

坐上车,她阖上车门,开始低低啜泣。

我无可奈何:“姐,哭什么。”

谢盈月说,她知道,父亲的灯,灭了。

就像一棵树倒塌,并不会影响整座森林,但却会将灰暗传给身边那棵树。

如果两个人一直搀扶在一起,举着灯盏。

那一个人的离开,势必留下微风,吹灭两个人的灯。

母亲去世,熄灭了父亲的灯。

我听了觉得有些心惊肉跳,只能强颜欢笑,安抚她道:“你不要胡说,爸身体还好着呢。”

谢盈月望向窗外。

没再说话。

……

母亲离世不足一年。

父亲也过世。

从此,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人喊我:“载星。”

我和谢盈月的阵营里,多了自己的伴侣、自己的孩子,也有了各自的阵营。但,再也不会有父亲和母亲了。

我们都成为了父母。

却失去了自己的父母。

谢盈月说:“好一点说,至少爸妈走完了一辈子。一生一世,也算完满。”

小时,我的奶奶去世时,母亲像全天下所有母亲一样、骗我说,奶奶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会一直在天上看着我们的。

现在,父亲和母亲大概也变成了星星和月亮。

我们这些孩子,或许正如名字一样。

与月光为邻。

与星光相伴。

【应曦谢采洲番外完】

作者有话要说:主角番外完。

下章开始写陈亚亚和秦声卿番外。

谢谢大家的祝福,哈哈哈,不过我的生日是在明天啦~

爱你们=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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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亚番外(1)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李清照《一剪梅》

陈亚亚出生在一个小村庄。

90年代后半段,浣城进入开发期,建了机场、通了高铁。

但这些都与偏远村庄没有什么关系。

城市还没有弄好,一时半会儿,也惠及不到周边村落。

陈亚亚家世代都是农民,整个村庄里,大多是农民。只近十来年才建了学校,从他们小的这一辈才开始念书。

周边所有村庄的孩子,都会送去村小上课。

因为地方穷,校舍小,从小学到初中,所有学生都挤在一块儿。

师资力量更是不必谈。

全校也就那么二十来个老师,大多身兼数职。

三年级那年。

陈亚亚班上来了个英语老师。

这个英语老师姓毛,单名一个果,同学们都喊她果果老师。

果果老师和其他村民都不一样,她是省里来的,今年刚刚大四,算得上支教。不仅长得年轻漂亮,穿着打扮也鲜亮,讲一口好听的普通话和英文,没有农村口音,还用着最流行的诺基亚手机。

陈亚亚很喜欢她。

小孩子年纪小,还不懂得什么叫羡慕。

只觉得,老师和他们是不同的,是大城市的人。

有一天上课。

果果老师正好在课上说起一个美剧,随意地讲了两三句。

底下的孩子们都是一脸迷茫。

对他们来说,美剧这个词,似乎十分遥远。

浣城都没去过。

更何况美国?

倒是电视剧,这年头也不是旧社会,家家户户都有电视,但也仅限于那几个台。趁爸妈不在家、偷偷看看《还珠格格》、《倚天屠龙记》之类。

外国面孔,大概只能在新闻联播里看见。

果果老师放下课本,叹了口气,说:“孩子们,你们要好好学习啊,好好学习才能去更远的地方,见识更多的事情。”

这句轻描淡写的话,在小亚亚心中种下一枚种子。

她喜欢读书。

也喜欢学习。

她不想和爸妈一样、一辈子务农。她很害怕虫子,但地里都是虫子。她虽然长得高,但力气不大,可见也很难割麦子。

对于陈亚亚来说,好好学习这个词,等同于“走出大山”。

新闻里说,现在it产业发展迅速,成为第一吸金行业。

她还是个小学生,不懂什么叫“it产业”,但却知道什么叫吸金。

就是赚钱嘛。

她也要赚钱。

要去念好大学、找好工作,和果果老师一样,看美剧、用手机,穿得漂亮,又认识很多人、见识见识这个花花世界。

如此这般。

小亚亚默默下定决心。

陈亚亚十二岁那年,村里发生一件大事。

说是大事,倒也不至于。

只能说大家生活都比较单调,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成为谈资。

听说,村中首富秦家,要回来祭祖了。

吃过晚饭。

陈爸陈妈在隔壁聊天。

“你说,老秦家这次回来,真是回来祭祖的?”

“我看不是,都这么多年没回来了,也不是清明冬至的,哪就突然想到了?之前不是说捣鼓石头呢吗?还发了大财!说不定是钱花光了,又想来村里挖石头了……”

“石头里到底有个啥子宝贝?”

“指不定,挖石头是假,地底下有以前皇帝的宝贝呢!”

“……”

陈亚亚听不懂。

自然,她也不是很关注这些村中琐事。

果果老师只在村小支教一年,但回学校之后这两年,还会时不时写信回来。

听校长说,后天,她会回村小来看看大家。

陈亚亚非常高兴。

恨不得在日历上撕掉一页,直接跳到后天。

这样,她就能马上见到果果老师,问问她外面的世界了。

但非常可惜。

无论小女孩如何殷殷期盼,时间还是得乖乖地、按部就班地往前走。

翌日。

秦家声势浩大地开车回村。

引来许多村民围观。

陈亚亚去上学,放学回家才知道这件事。

村里那栋最新的小楼,终于亮起灯。

间或,也有人声飘出来。

像是个孩童、在朗朗说话。

陈母说:“二丫,隔壁你秦叔家有个弟弟,你一会儿送点糖过去,问候一下。”

陈亚亚愣了愣,稚嫩地问道:“为什么?”

陈母:“就是礼貌一下,大人去太隆重了,还是你去比较好。要不然显得我们家多冷漠似的,不好。毕竟都是一村的人。”

陈亚亚马上小学毕业,也一天一天懂事起来。

知道父母是要做人情问候,也没说会影响她写作业,应下来。

吃过饭,她拎着陈父去村口杂货店买的糖果巧克力,往小楼方向走去。

小楼很多年没有住人。

但主人财大气粗,装铁门、装门铃、还装了自动感应灯。

只要有脚步声靠近,就会自动亮起来。

陈亚亚透过铁栅栏看进去,里头花草茂盛,一看就是费心打理过。

她倒是没起什么羡慕之心。

只当是完成个差事。

顿了顿。

陈亚亚抬起手,按响门铃。

“叮铃铃——”

一阵门铃声响起。

乍然刺破夜空。

屋子里头传来一声高呼:“谁啊?马上来!”

“咚咚咚!”

脚步声重重敲在地板上,从门缝里透出来。

由远及近地靠近。

不消几秒,里头屋门被人拉开。

陈亚亚听到一个女人轻柔声线、开口说道:“秦声卿,去开门看看是谁。”

“好呀。”

然后是一道稚嫩嗓音。

接着,一个小男孩从屋子里跑出来。

他穿着白球鞋,不是穿旧又刷白的那种白,就是崭新的白,连鞋带都是干干净净。

陈亚亚只看了一眼。

移开目光,没有多想。

小男孩看起来不过七八岁模样,许是男孩发育得晚,比她要矮上一个头,比那铁门锁也要矮上不少。

他费力地踮起脚,拨动了一下那个金属锁。

然后,再拉开铁门。

男孩趴在门边,眼睛又大又亮,扑棱着长睫毛。

灯光下,他皮肤很白,五官分明,可爱得像个娃娃。

“姐姐,你找谁呀?”

陈亚亚抿了抿唇,小声打招呼:“你好,我是来找秦叔叔的。”

“找我爸爸?你稍等一下哦。”

说完。

男孩往后喊了一声:“爸爸,有个姐姐找你。”

“谁啊?”

高大男人从屋里走出来。

戴着眼镜,看起来十分严肃。

陈亚亚有点紧张,避开对方目光,小声说:“秦叔叔,我是陈亚亚。我爸爸妈妈听说您带弟弟回来,就让我给弟弟送点糖过来吃。”

她将袋子举过肩膀,递给对方看。

男人“哦”了一声,“老陈的女儿啊,好好好,谢谢你啊。来,进来玩一会儿吧。”

陈亚亚:“谢谢您,但是我还要回家写作业。”

男人没有为难她,但也没有接那袋糖果,只拍了拍那小男孩。

低头,同他说:“这是亚亚姐姐,特地来看你,还不赶紧打招呼?”

男孩便冲陈亚亚挥手,“亚亚姐姐,你好,我叫秦声卿,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又问:“亚亚姐姐给你送了糖来,你应该做什么?”

“谢谢亚亚姐姐。我也有礼物送给姐姐。”

说完。

他跑回屋里。

又风一样跑出来。

手中抓了一包什么零食,拿到陈亚亚面前。

“妈妈说,这叫礼尚往来,就是姐姐给我送礼,我也回姐姐礼物。”

陈亚亚赶紧拒绝。

但又拗不过小男孩,在他澄澈目光中败下阵来,轻声道了谢。

男人这才笑道:“那叔叔今天先不留你了,赶紧回去做作业。明天是周五,晚上和你爸爸妈妈一起来我们家吃饭吧。”

……

回家路上。

陈亚亚对着月光,仔细看了看那包零食。

今年,她已经上五年级,大部分中文字都认识,也学了两年英语。

但依旧不认识包装纸上那一连串英文。

明明每个字母都认识,连起来却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能看得出很贵。

不是村口杂货店那一袋糖果可以比的价格。

大概,就和果果老师说起的“美剧”一样,是从遥远而来的东西。

陈亚亚再次确定,这一家人,与她、与他们这个村,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

次日。

天光乍亮。

公鸡才在院里打鸣没多久,陈亚亚已经迫不及待地爬起了床。

今天,果果老师就要回学校来了。

她激动得不得了,恨不得立刻飞到学校去,早早见老师。

但急也没什么用。

村小没那么早开门。

陈亚亚起床、梳洗完,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看时间还早,又拿出小本子,一笔一划地写、记下等会儿要同果果老师说什么话,生怕忘记疏漏什么。

错过这次,下次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她做事向来仔细。

样样事,都想尽力做到最完美。

连见个老师也是。

……

这般折腾下来,总算,挨到天亮。

陈亚亚将东西收拾好,背起书包,快步离开家。

村小在他们村和隔壁村之间。

从她家走过去,要穿过一整个村子,还要路过村那头的小河和田地。

总之,挺麻烦。

陈亚亚脚步很快。

不消一会儿,已经走出村子。

河水声“哗啦哗啦”、传入耳中,一如过去的每一天。

她又往前走了一段。

倏地。

一道身影迎面朝她而来。

对方小小一只,速度很快,像个子弹一样。

陈亚亚尚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撞到了她腿上。

猝不及防。

“嘭——”

陈亚亚稳住身体,轻轻地“啊”了一声。

那小孩往后跌了几步,跌到在地,抬起头来。

是秦家那个小男孩。

秦声卿。

陈亚亚停顿半秒,走上前,一言不发地将人扶起来。

秦声卿还记得这个姐姐,笑嘻嘻地喊人:“亚亚姐姐,早上好!”

“……你好。”

她轻轻打过招呼,抿了抿唇,就想离开。

秦声卿却一把扑到她身上,很是自来熟地说:“姐姐,你陪我去抓鱼好不好?我爸说,这里的小河里有很多鱼,这次回来他会陪我来抓的。但是他一大早就去山上了,骗子。姐姐,你陪我去吧?”

陈亚亚有些头疼,细声细气地说:“可是,姐姐要去上学,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你回家去找妈妈陪你来玩好不好?”

“妈妈还在睡觉呢!”

“……”

陈亚亚也没觉得,他们家放这么小一个孩子在外面、是不是有点不负责任。

毕竟,村里的孩子大多是这么长大的。

每家每户都认识,整个村就没个陌生面孔,从那头吼一声,每家每户都能听着。小孩子能跑能走之后,就跟着同龄孩子一起在外面野了,也没有人会不放心。

顿了顿。

眼见着这么一耽搁,时间确实有些晚。

陈亚亚干脆直接去拉秦声卿的手,想让小男孩把她放开。

秦声卿却抱得更紧。

似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陈亚亚:“弟弟,你听话,先松手。姐姐真的要来不及了!”

秦声卿脾气可没表面上看起来这么好,最怕的爸爸又不在,被这么一说,越发开始耍性子来。

他大声吼道:“我不!姐姐!你陪我去吧!我真的很想去!我现在就要去!”

“……”

要来不及了。

果果老师会不会已经到了?

陈亚亚挣扎了几下,甩脱不开这小孩,内心又急得要命,手上不免用了点力气。

秦声卿到底年纪还小,不过七八岁。

哪怕是男孩,也没法和十二岁、又做过农活的陈亚亚抗衡。

她用力一挥。

“啊——”

秦声卿惨叫了一声。

蓦地,人已经被摔了出去。

两人几步之外,就是小河。

许是命运无情捉弄。

许是就那么巧。

秦声卿被她摔到了河里去。

“哗啦——”

这条河不深,现在也不是汛期,村里的孩子经常会来这里游泳、抓鱼。哪怕掉下去,也不太能淹死人。

所以见状,陈亚亚虽是一怔,却也没有太紧张。

想着、他要是不会游泳,她就拿个杆子把他捞上来。

然而。

秦声卿除了刚刚喊了一声,从摔进水中起,就再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陈亚亚两步靠近岸边,往河里张望了一下。

那小男孩已经在水里毫无动静了。

这下,陈亚亚吓得脸色“唰”一下惨白。

当机立断。

她脱下书包,一边折衣服,一边朝着村子方向大喊道:“救命!救命啊!秦声卿掉到水里去了!救——命——”

声音极响。

成功将最近处的村民吸引过来。

后头开始喧闹起来。

“有人落水了吗?”

“谁在喊?”

“谁落水了?快快快!”

“……”

陈亚亚毕竟是女生,下河不便。

又一贯沉默寡言、不爱凑趣,水性算不得太好。

挽起裤脚,往水里走了几步。

村子里已经有大人赶了过来。

“二丫?谁掉进去了?”

“秦声卿。”

“秦家那小子?”

陈亚亚被人拉回岸上,换了个男人下去捞人。

很快,秦声卿浑身湿漉漉,被抱到岸上。

脚上那双白色球鞋,已经只剩了一只。

陈亚亚盯着那只剩下的鞋,失魂落魄地站在旁边。

大人们给他做了一下抢救,成功让秦声卿把呛进去的水咳了出来。

“没事没事,水吐出来就好了。”

“怎么会落水的啦?老秦人呢?二丫怎么在这里?”

“……”

一时之间。

开始七嘴八舌。

只有陈亚亚愣愣地,同秦声卿对上目光。

小男孩一连咳了好几声。

似是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倏忽间。

石破天惊般、他开始大哭起来:“脚!脚好痛!哇——”

陈亚亚立刻看过去。

秦声卿没有鞋的那只脚踝上,血迹正从袜子里、一点一点印了出来。

……

最终,陈亚亚没能见到果果老师。

秦声卿被秦家人送去了医院。

留下她,受大人审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么一大早,秦声卿怎么会掉进河里去的?”

“二丫,你看到了什么?老实交代。”

陈亚亚心跳如雷。

但是,她也还是个孩子,面对这种场面,自然不敢骗人。

就算真骗了人,只要一问秦声卿,也会立刻被戳穿。

她轻声开口,将事情交代清楚。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赶快去上学,想把他从我身上拽下来。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

说着。

陈亚亚也开始控住不住,小声抽泣起来。

陈父陈母对视一眼。

长长叹了口气。

“二丫,你先别哭了。赶快换个衣服,我们等会儿去医院给老秦道歉。”

陈亚亚第一次走进市里。

竟然是在这种场景下。

陈父陈母给了杂货铺老板10块钱,带着她搭上人家进货的面包车,一同离开村子。

秦声卿在市里最好的医院。

毕竟不是浣城,哪怕是市里,那医院、也和浣城的三甲没法子比。

只是对陈亚亚来说,好像已经足够新奇。

她却毫无心思东张西望。

毕竟还是个孩子。

犯了错,难免担心。

秦声卿怎么样了?还好吗?只是落水,脚怎么会弄成那样的?……

样样种种。

百般猜测。

这医院好大,到处皆是消毒水味,说不出刺鼻感。

父母领着陈亚亚,找到了秦家两夫妻。

两人都等在手术室外。

秦声卿还在里面做手术。

那秦阿姨,眼睛红红的,好似一直在抹眼泪。还是见到有外人来,才擦了擦眼睛,勉强稳住情绪。

“老陈?你们怎么来了?”

陈父声音有点低落,还有点紧张,“我们想来看看声卿,他怎么样了?”

秦叔叔摇摇头,“还不知道呢。”

“……”

气氛沉重。

陈父陈母拉着陈亚亚,都没急着让她开□□代。只是和秦家夫妻俩一起等在手术室外,想等等看结果。

然而,对陈亚亚来说,这每一秒,都像是审判。

好似叫人生不如死。

……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

手术室门被打开。

医生走出来,同他们说:“小朋友被什么东西咬了一下,严重感染。但骨头是没什么问题的。目前我只是帮他处理了一下感染和发炎的情况,等他麻药醒过来,还要再看看。”

“好好好,谢谢医生了……”

闻言。

陈亚亚在旁边愣了愣。

那条河水明明干干净净,能洗菜能游泳,里头的鱼还能直接捞上来吃,能有什么东西咬到他?

实在是好生奇怪。

那头。

秦声卿被转到普通病房。

陈家一家也跟着过去。

秦叔叔便说:“老陈,今天真得谢谢亚亚了,要不是她喊人,我儿子……唉。你们也别陪着了,不知道这小崽子什么时候能醒,带着亚亚早些回去休息吧。”

陈父陈母都是老实人。

听老秦这样说,心中愈发愧疚起来。

陈母先一步擦了眼泪,干脆将事情经过、同秦家夫妻俩交代明白。

再拍了拍陈亚亚,补充道:“……二丫,快跟你秦叔叔秦阿姨道歉。”

陈亚亚小声说:“对不起,秦叔叔秦阿姨,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秦叔叔却已经变了脸色。

刹那间,他表情看起来严肃又冷漠。

“亚亚,你说,是你把秦声卿推进水里的?”

陈亚亚吓坏了,“不是不是!我不是故意推他……我只是想把他拉开……”

秦父重重“哼”了一声。

没再说什么,转过身,拂袖而去。

陈家一家人也没法告别,只能呆在病房外的休息椅上,一齐等待着秦声卿醒来。

……

一个多小时后。

麻药作用消退。

秦声卿渐渐转醒。

迷迷糊糊间,小男孩就开始哭闹,“脚疼……哇……脚好痛……”

一声叠一声。

把他妈妈吓得不行,立刻叫来医生。

那医生过来检查了一下,说:“应该是感染还没有消,没什么其他问题。让小朋友忍一忍,不行的话,只能挂镇痛泵了。”

病房外。

陈父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摸陈亚亚脑袋。

小声安抚女儿,“还好只是感染,很快就会好的。二丫,你别怕。”

陈亚亚扭过头去,闷闷地望向走廊尽头。

他这么疼,真的只是感染吗?

真的很快就会好吗?

……

秦声卿在医院住了三天,依旧没办法下地。

只要脚一碰地,就喊着疼。

感染症状也反反复复,怎么都消不下去。

秦家人决定,将他转到浣城的三甲医院,再仔仔细细地做一次检查。

临行时。

秦父要求带上陈亚亚同行。

“既然是她害得我儿子受苦,那总得亲眼看看,我儿子在受什么折磨吧?哪能就这样回家好吃好睡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是我的生日啦,休息。

后天是除夕要去走亲戚,也休息。

所以先停更两天。

新年再见啦!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v

新的一年,希望你们还能和小甜一起走下去。

哦对啦,还有就是,明天可能会有生日抽奖,在微博抽书,有兴趣的可以摸过去关注一下,挨个亲亲。

87、87

陈亚亚番外(2)

为人父母、偏心自家孩子。

这本是人之常情。

对于秦家父母来说,无论什么理由、什么借口,就是陈亚亚推了人。

秦声卿受伤,她是始作俑者。

况且,她还比秦声卿大那么多,已经是个懂事的大孩子了,就应该负责。

秦家人有钱,和村子脱离关系许多年。

虽客气称一句老乡,事实上,在面对他们这群村民时,难免因为金钱、地位、眼界之间差距与不对等,带上些许居高临下之心。

本来就客气得过于敷衍。

在这种局面下,自然会以恶意来揣度陈亚亚。

陈亚亚年纪尚小,眼见着事情越来越大、越来越严重,难免愈发害怕起来。

面对众人指责议论。

内心也开始不由自主动摇。

真的是她错了吗?

是不是对于一个尚不知事的孩子、她推开他的手段过于粗暴恶劣了点?还是说,在潜意识里,她确实讨厌这个“不同世界”来的有钱小公子?

一秒、一秒。

随着时间滴答滴答地流逝。

陈亚亚开始内疚起来。

如果,当时她没有在岸边停顿那几秒、也不犹豫太多,早点下去救他,是不是他就不会被咬了?

……

陈父陈母都是老实人,一辈子沉默寡言、兢兢业业对着农地。

自然,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虽然心里也觉得女儿没什么大错,但看到秦家人脸色、又被村里人戳着脊梁骨说了许多难听话,难免也开始责怪起女儿来。

“二丫你说说你,怎么这么心狠呢,秦家小子才那么点大,你哄哄他不就没事了么?上学迟到会儿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真准备考状元啊?这下好了,出事了吧!咱们家没钱,把你卖了都赔不起人家的医药费……”

陈亚亚不说话。

握着拳、脸憋得通红。

她静静站在角落里,听着父母数落。

大家都明白,陈父陈母也是无可奈何,除了埋怨孩子之外,再多、也只剩下茫然无措了。

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直到秦家人过来找陈亚亚。

半夜。

村里万籁俱寂。

陈家夫妻俩背着陈亚亚、在房间里说悄悄话。

“秦声卿要转院去浣城治疗了,让二丫跟着他们一起去。”

陈母到底是心疼女儿,闻言,立马抬高声音道:“那怎么行!我们二丫还要上学呢!她又不是医生,跟着别人家算是个什么说法?万一秦家人把她卖了呢?我们不能答应!”

农村老房子隔音差。

这会儿,陈亚亚还在温书。

听到她妈说话,踟蹰一瞬,放下笔,轻手轻脚地拉开房门,凑到爸妈房间那边。

两人说话声更为清晰。

陈父:“……话也不是这么说的。毕竟人家现在提了要求,要是二丫不去,以后要被村人戳脊梁骨的呀!总不能让女儿背个恶毒的名声吧?那再过几年,她还怎么嫁人哦!”

“咱们二丫成绩好,以后考出去,留在大城市就好了!也不用嫁回村子里啊!”

“那人家老秦家万一报警怎么办?二丫自己亲口认了是她推的人!听说秦家在外头势力不小,万一咱们不答应这要求、弄出事呢?到时候别说上学了,小丫头还不知道要受什么罪呢!”

陈母沉默半晌。

蓦地,低低啜泣一声,“那咱们赔钱好咧,赔医药费……做什么要女儿去哦。二丫才那么点大,到浣城去也不知道要呆多久,万一那秦家人……”

“秦家人能怎么样?总不能带她去大城市、再打死她吧?最多说两句难听的话,没事,就当耳边风。毕竟秦家那小子确实也受了罪,咱们被奚落几句也是不痛不痒的。”

“……”

拉拉杂杂。

絮絮叨叨。

昏暗中,陈亚亚贴在墙边,将父母为难全数听得明白。

小姑娘素来懂事。

次日一早。

她顶着红通通的眼睛,小声同她妈妈讲:“妈,秦声卿怎么样了?这都两天没消息了,我想去看看他。”

陈母愣了愣,表情霎时间变得有点为难。

似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二丫,秦声卿他……”

陈母抬眼。

陈亚亚正怯怯地站在那里。

想装作若无其事,却又难免处处露馅。

这般模样,叫人做父母的、实在是心疼不已。

陈母长长叹了口气,放下手中事情,将女儿拉到自己面前,说:“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

听过昨夜那些悄悄话,陈亚亚自然知道,母亲是想保护她。

但是既然是她自己犯的错,肯定要自己承担。

陈亚亚握紧了拳头,憋着一口气,吸着眼泪、用力开口:“妈,秦叔叔他们是不是要让我过去陪弟弟?”

陈母动作停顿半拍。

似是有些惊讶。

“二丫你……”

陈亚亚:“没关系的,我是该去看看弟弟的。我也很担心弟弟的。”

“但是浣城那么远,你就没办法上学了啊。”

“没事的,我会带着课本过去,有空的时候就复习一下,不会耽误什么的。妈,你们别为难了。”

……

陈亚亚再次搭上长途车。

跌跌撞撞、晃晃悠悠。

往浣城而去。

现在正是农忙时间,陈父要下地干活,只能由陈母陪着一起。

陈亚亚毕竟还是年纪太小。

很快,两人抵达浣城中心医院。

陈母领着她、转了很久,终于找到秦声卿的病房。

身影才至门口。

老远,已经听到稚嫩童声在里头闹。

“很疼的!真的很疼的!哇——我不要打针!”

小孩子哭得昏天灭地。

陈亚亚心脏不自觉揪了起来。

都是她的错。

都怪她。

如果当时,她没有那么着急,好好和秦声卿说……就好了。

就不会发生这么多事。

也不会害得小朋友受这么多苦了。

一时之间。

巨大的愧疚感、将小女孩整个人淹没。

旁边,陈母听得也心惊肉跳,条件反射般张开手臂,紧紧抱住陈亚亚。

“二丫,你别怕,没事的。不会有事的……”

“嗯,我不怕。”

“……”

待病房里动响渐渐平静。

陈母也跟着冷静下来。

她默不作声地替陈亚亚理了理衣服,示意她去敲门。

陈亚亚点点头。

默默深吸了一口气。

她乖巧地过去敲门,小心翼翼、磕磕绊绊地出声,同秦母打招呼道:“秦、秦阿姨,您好。”

秦母见了她,当即冷下脸色。

目光又落到小姑娘身后、陈母身上,若有似无地轻嗤一声。

“进来吧。”

陈亚亚走进病房。

脚步微微一顿。

事实上,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病房。

和电视上那些朴素简单环境完全不一样。

这间病房,完全就是一套豪华公寓。

好似《一帘幽梦》里、费云帆为紫菱准备的大房间。

屋子正中间,秦声卿半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漫画,表情尤为专注。

然而,他明显是刚刚闹完,脸上泪痕未消,眼睛也有点泛红。

陈亚亚偷偷打量他几眼。

小男孩没有穿病号服,全身上下看起来都非常正常。

唯独脚踝那边,用纱布厚厚裹了无数层,看起来像脚上坠了个大白馒头,有些渗人。

陈亚亚停顿片刻。

秦母已经走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声卿。”

秦声卿从漫画中抬起头。

猝不及防。

与陈亚亚对上视线。

男孩怔愣半秒,像是电影镜头一般,眉眼一下子亮起来。

“亚亚姐姐!”

语气里、似乎毫无芥蒂。

完全不像见到“罪魁祸首”的状态。

小孩子虽然调皮,但心思到底是纯善,也不记仇。

陈亚亚蓦地心软下来。

只感觉,愈发愧疚难当。

她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红着脸、小声同秦声卿道歉道:“……对不起,我不该推你。”

秦声卿大声说:“没关系的!”

“……”

“姐姐,你是特地来陪我玩的吗?”

陈亚亚顿了顿。

慢慢点头。

秦声卿便笑起来,朝着她招手,“姐姐,那我们一起看漫画吧!”

闻言。

陈亚亚正欲上前。

秦母倏地挡住她动作,背对着她,对秦声卿说道:“声卿,你想和姐姐一起玩的话,就走到姐姐这里来啊。妈妈有没有教过你,对人要有礼貌,怎么能让客人迁就你呢?你要主动起身招呼,对不对?”

秦声卿小脸当即一垮,扁了扁嘴,“可是妈妈,我站不起来。我疼。”

秦母:“有什么站不起来的?医生说你只是伤口感染,没有伤到骨头。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都忍受不了吗?”

“……”

许是秦声卿一个人在医院寂寞太久。

又也许、是他与陈亚亚天生投缘。

总而言之,因为想和姐姐一起看漫画,小男孩竟然真的没有再闹腾,自己将受伤的那条腿摆到地上,撑着沙发扶手、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下一秒。

因为只有一只脚能发力,秦声卿没有控制好重心,重重跌落到地上。

“哇——”

男孩赖在地上,再次大哭起来。

秦母已经扑上前去。

“怎么样了?儿子怎么样了?哪里摔伤没有?……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这么心急让你走路……对不起儿子,受苦了……”

徒留陈亚亚站在原地。

愣愣看着这一幕。

她没有想到,原本活蹦乱跳的秦声卿,现在竟然连站起来都费劲。

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不知何时,秦父已经悄悄走到她旁边,站定,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画面。

他低声开口:“你看到了吧。”

“……”

“小姑娘,我恨不得把你的腿砍下来、赔给我的儿子。”

语气里,没有丝毫戏谑。

甚至算是认真到一本正经的程度。

陈亚亚轻轻瑟缩了一下。

她红着眼睛、小声喃喃:“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首先,迟到的新年快乐!=v

我发现过年保持日更真的是我想太多qaq

对不起大家,这几天番外只能随缘更新

不过榜单字数还是有那么多,所以后面几天有空的时候我会拼命码字补上的!

谢谢大家喜欢丫丫的故事,本章发红包。

88、88

陈亚亚番外(3)

在浣城中心医院呆了几天。

陈亚亚终于搞清楚秦声卿目前情况。

医生说,秦声卿因为伤口反复感染、至今难以痊愈。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神经受损,按照目前症状来看,未来很有可能影响行走。

这也是为什么,秦母急着逼迫他站起来的原因。

任凭谁都不愿意相信,只是一个小伤口,竟然会落下残疾。

自然,陈母也不相信。

她出身在偏远农村,没上过什么学,文化程度仅限于小学四年级,而后就开始了漫长务农岁月。

医生的话,并不是很能理解。

“二丫,你说他们家该不会是在讹人吧?咱们以前在地里,别说这么小个伤口,你爸还被狗咬过呢!那么大个疤!肉都被撕下来了,养养也就好了啊!现在还不是能跑能跳能下地……哪就那么娇贵了……”

这年头,“碰瓷”这个词还没有流传开来。

但陈母话里话外,就有那么点意思。

总而言之,就是不太相信对方说辞。

然而,陈亚亚也只是个半大孩子,见识和农村妇女没什么差别。

一样茫然无措、搞不清情况。

两人再次偷偷问了一下医生。

这次,医生换了种简单说法、同他们解释:“因为每个人体质的不同,受伤表现症状也会不同。像秦声卿这种情况,确实少见,但也有可能存在。他是因为伤口感染引发了病变,伤及部分神经,影响了行走和站立。就比如说切菜,有些人切个伤口出来,稍微包一包就会自我愈合,而有些人就会严重到破伤风。”

言下之意,人的身体就是那么奇妙。

不存在什么诈骗情况。

但陈母还是不信,操.着一口乡音、傻乎乎地追问道:“啥?啥破伤风?他不就是被鱼咬了一口吗?那条河咱们村的娃娃都下去游泳过,从来没人受过伤……”

医生表情严肃起来,“因为转院太晚,伤口已经二次化脓,无法判断是咬伤还是金属刺入伤。不能用简单一个咬伤来下定论。”

“……”

小河虽然清澈,但既然有人生活在周边,河里难免有些杂物。像废弃农具、捕鼠夹之类,都有可能沉在水底,不好判断。

总之,绕了半天,陈亚亚就听明白一件事。

秦声卿是真的伤了。

且看这情况、多半要落下残疾。

似是毫无回转之地。

……

陈亚亚母女二人、在浣城逗留了一整周。

秦声卿情况却依旧不见任何起色。

打针、吊水、吃药,伤口还是反复感染,甚至出现了一点点化脓腐烂情况,不得不再次接受手术。

等到秦声卿从手术台上下来,所有人都已经精疲力尽。

落下轻度残疾这个结局。

大抵已经不可逆转。

这几日,陈亚亚天天在病房陪着秦声卿玩,倒是和他培养了些许孩童友情。得到这个噩耗,除却自责愧疚部分,她也产生了一些另一种感情上的难受。

秦声卿虽然有点熊孩子、脾气也骄纵,有点恃宠而骄意味,本质却还是个善良孩子。

应该只是太过寂寞。

好像、有父母在身边,就会高兴,又有礼貌。

但没有人陪伴时,他就想方设法做些调皮事、想引起大人注意力。

陈亚亚不是娇养大的孩子,体会不到秦声卿这种行为动机。

她只是没有被小孩子这么亲热热切地对待过。

特别是,对方还因她受伤。

秦声卿喊她“姐姐”,悄悄同她讲:“其实我知道,爸爸妈妈都很生气。但是姐姐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陈亚亚不解,“为什么呢?”

秦声卿答得理所当然,“因为我喜欢姐姐!姐姐很好,很温柔。而且还愿意跟一起看漫画、陪我玩。比爸爸妈妈好多了!他们平时都太忙了,根本不陪我的!还说看漫画是不务正业!”

“……”

小孩子想法总是天真。

他们不会意识到,陈亚亚是来“赎罪”的。

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姐姐对自己很好,所以就喜欢她。

当然,或许还有点缘分、羁绊之类作祟,大抵可以统称为孽缘。

……

又在浣城耽搁小半个月。

秦声卿即将出院、开始漫长复健期。

秦父看不惯小儿子坐轮椅模样,不知从哪里弄来根拐杖,让秦声卿撑着起来走。

陈亚亚是乡村女孩。

看不懂logo,也识不得珠宝。

自然也丝毫不清楚,那根定制拐杖上头、镶了颗什么价位的宝石。

小姑娘在心里琢磨一阵。

她心想,都待了这么久,也不知道秦家人要她怎么样。

没说赔钱、也没提其他要求。

一直就这么悬着。

等秦声卿出院回家之后,她和她妈也不可能跟去人家家里,多半就要让她们回村了。

既然这样,她至少要做点什么,再次认真表达歉意。

千禧年过后。

浣城已经足够繁华。

陈亚亚待了这么些日子,也算了解了这里物价。

和小村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她盘算一阵,央求陈母拿了一点钱给她,舍不得坐车,边走边问路、摸到几公里之外。

那里是个批发市场。

陈亚亚这么小一个小孩子,稚嫩模样、稚嫩声线,轻轻柔柔地同各个店铺老板讨价还价,赚得生意人些许怜悯,终于勉强用那么点钱、买齐了所有材料。

再自己动手,给秦声卿做了个拐杖的护手,橡皮筋绑着、可以套在握手上面固定。

刚刚好,将那颗宝石挡得严严实实。

“……里面塞了海绵,掌心压着不会磨,也不会很痛。”陈亚亚小声同秦声卿讲。

秦声卿眼睛晶亮,闻言,立马充盈起了泪珠。

他将自己手掌翻开。

掌心朝上。

许是因为从来没有用过拐杖,加上年纪小、不会借力、也掌握不好发力姿势。这几天用下来,小男孩掌心细腻皮肤已经被压出了红色印子,一道一道、歪歪扭扭,看着好不可怜。

秦声卿和他爸妈哭了好多次,但都只得到指责。

说他不坚强、不勇敢,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秦家父母似乎还是无法接受、独子以后要借住拐杖走路这件事,自然,越听他提起拐杖,只会愈发生气。

秦声卿只能朝陈亚亚撒娇。

他知道,这个姐姐永远都那么温柔。

陈亚亚轻轻摸了摸他手心,垂下眸子,温声问道:“疼吗?”

“疼。”

“那姐姐给你吹吹。”

她也还是个孩子,但却学着大人姿态、语气,将他小手拉起来,胸有成竹地吹了几下。

“吹吹就不疼了。”

这是陈母经常说的话。

陈家穷,陈亚亚小时候受伤了、擦破皮,哭哭闹闹,也就得父母这么哄两句罢了。

对于小孩来说,基本聊胜于无,却有十分满分的安慰感。

果真。

“呼呼”两声。

秦声卿眨巴着大眼睛,笑起来,“真的不疼了。谢谢姐姐。”

陈亚亚停下动作。

抬手,心绪烦乱地摸了摸他头发。

秦声卿小心翼翼、摸了摸那个软绵绵的护手,撑着起身,再走两步试试。

“很舒服。”

“……那就好。”

他丢下拐杖,扑到陈亚亚怀里。

依旧是一派孩子气模样。

“姐姐真好。”

……

秦声卿出院那日,陈亚亚和她母亲也收拾好东西,准备返回老家。

秦家夫妇俩表情看着都不是太好。

眉目间,阴郁戾气尽显。

陈亚亚总觉得、这秦叔叔表情里有点杀意,条件反射般,怯怯地缩了下脖子。

陈母倒是一无所感。

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不敢对着人家唉声叹气,只能和秦母保持一段距离,操.着乡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那个,能把银.行.卡号写给我吗?声卿的医药费,等我们今年收了庄稼,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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