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小院很快就井井有条了起来，上官雁找了只大扫帚，把地上的落的叶子杂果等物扫起来堆到墙角。
高师娘端着木盆出来打水，看见了忙道：“这些别扔出去，晚上我们点着了熏熏蚊子。”
上官雁应了声“好”，放下笤帚帮她去汲水，两个人把正厅厢房都打扫出来。
高师娘看着光秃秃的窗户有点发呆，小声不敢叫高御史听见地嘟囔：“不知道这附近能不能买到窗纱。”
上官雁笑，伸出手指戳戳她，很快从一只箱子里头摸出一卷窗纱，紧接着她又摸出锤子跟钉子，还有些小木条……
高师娘简直高兴坏了：“你这是聚宝盆啊！”
她帮忙扶着，上官雁一阵敲敲打打，没有一刻钟就搞定正厅的两个窗户。
然后要弄厢房的时候，高师娘拦住她，悄声说：“咱们先去弄后头的，要不夜里可怎么睡？这蚊子好多。”
此言深得上官雁之意，她憋着笑使劲猛点头。
两个人抱着东西提着一桶水就上了后头去。
后头的院子挺大，不过更空了，高师娘离了高御史，声音也大了不少：“这要是你先生看见，肯定就说不用收拾！”
“你知道么，他那眼睛跟旁人都不一样，人家看眼里不舒服的事，他就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有时候特别佩服他。”
上官雁想一想林承遇的品味，顿时深深的同情高师娘，小声道：“我其实也特别佩服您的。”
高师娘要笑死了：“你还佩服我，是我羡慕你好不好？不说别的，要是换了我去钉那个纱窗，一个窗户我能换半天。”
上官雁谦虚：“就是力气大点，身手灵活点。”
高师娘握一握她的手，也是软软的，看着一点不干硬，就不知道老天爷怎么这么偏爱这孩子。
“你才新婚，跟了来就是受苦的。”
“不苦不苦。”上官雁说完一看高师娘的神情，立即想到自己面对的可是正一品诰命夫人。
遂正色：“做一点事情，我不觉得辛苦，要是没有我，承遇他也没法做好差事，同样的，要是没有您，先生估计连‘先’都保不住，估计他要学会“生”火，学会做饭，能自己养活了自己再说吧。您没瞧着，他在外人面前都喊您‘夫人’啦，这可不是给您长脸，这是他自己给自己挣脸面呢，因为只有他才最知道您的重要性，您呀，可是他的半条命。”
一句话说得高师娘热泪盈眶：“可惜你晚生了这么多年，还是个女娃，要是早生二三十年，这么好力气的壮劳力，一个人能种多少地啊，我拼着跟他和离也要嫁给你。”
口渴到后头来想找水喝的高御史：“……”
脸上笑容渐渐消失.jpg
林承遇转动轮椅过来：“这是怎么了？”
上官雁秒回神，连忙吹捧：“水深而流缓，人贵而语迟，先生贵气逼人，所以一时语迟了。”
高师娘噗嗤一笑，高御史抬手指着她俩，无语地点了点：“……火折子或者打火石有吗？我渴了。”
高师娘果真就把火折子给了他。
高御史拿着火折子到处看了看，没找到炉子，没找到水壶。
还是林承遇来解围：“我们的车上还有烧好的水。”
又喊上官雁：“媳妇儿快去拿来。”
他对外一向是清冷拘礼的，这脱口而出的“媳妇儿”三个字简直耸人听闻，上官雁直觉的浑身一麻，如若遭了雷劈一样，外焦里嫩，脸色酥红地冲了出去。
等她再回来，炉子水壶还有一袋子炭都弄到了后头。
高御史：“哎呀，你怎么不喊我一声。”
上官雁按着高师娘的指使摆炉子的功夫，高御史挽了袖子打算把那袋子炭给她弄过去，他也是有一把子力气的，结果一提溜，跟提了一块生铁似的，对方纹丝不动，他险些闪到老腰。
他又讪讪放下，无所适从。
上官雁安好炉子，转身走了两步，随手提着装炭的袋子放到炉子旁。
林承遇跟高师娘都假装什么也没看到。
高御史终于承认自己在这一领域的确是没什么天分，落不下脸对上官雁说话，就给高师娘行礼：“夫人辛苦了，咱们在此地也不是一日半日，改天我请个人来给夫人搭把手。”
高师娘连忙道：“大可不必，你若是有那份闲钱，不如交给我跟阿雁，这样我们俩也能有个零花开销。”
高御史：“……这，朝廷升了我的官，俸禄应该也给些的吧。”
上官雁伸手挡着嘴跟林承遇咬耳朵：“你学学，看人家高先生多会撒娇。”
林承遇瞅她一眼，上官雁都不用他说话，自己就从那眼神里头解读出无数的话来，顿时自己醉倒了，陪着他去了外头，倒水泡茶顺便趁着无人亲了一口。
派出去办事的人到了下午才陆续有了回音，有的把衙役都找了来，有的则找到了本地的一些师爷教头之类的三教九流，到了晚上，终于有本府的知州县令等过来了。
高御史来者不拒，在这衙门破败的小院里，一个个的仔细询问了，又重新一件件的事安排下去，上官雁起初好奇，偷听了几句，后来高御史说的语速太快，林承遇也一直低头记录，她便不听了，帮着高师娘把饭桌摆好。
可是，三催四请的，前头俩男人就是不来吃饭，眼看饭菜由热变温又变凉，高师娘终于道：“给他们端过去。”
上官雁端着桌子，高师娘提着灯笼，两个人从后头又走到前头。
高师娘显然十分会应酬，对站在院子里头的众人道：“叫大家见笑了，这还是老头子今天头一顿热乎饭呢，等了半个时辰，也不热乎了，事情是做不完的，先吃饱了才能继续做事，对不对？”
她亲切的称呼高御史为“老头子”，就像个寻常人家的老妇人一样，一下子拉进了和大伙儿的距离，也没有人再怪她莽撞误事了，都说：“极是应该。”
高师娘让等待的人稍候一二，又对高御史说：“你不吃饭，累得承遇也不吃，你还能站起来走动一二，他不比你辛苦？”
高御史这才低头：“吃饭，这就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