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颂

《春日颂》

第87章 chapter 87【冬日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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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头远远传来车子发动机熄火的音, 令嘉心念恍惚跳了一下。

体比意识快地转,朝院门外瞧去。

是江屿白的保姆车。

他住的院子离令嘉不远,平时把车停在这儿。

令嘉收回视线。

刚进屋, 人从后头唤住:“小嘉,我能进来吗?”

青石板上的雪还没化, 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捧个鱼缸站在门槛处,肘下还夹剧本。

应该是来对明天拍摄台词的。

令嘉点头,“你怎么带条金鱼过来了?”

“刚刚和我助去城里买『药』, 在菜市场外头看见人卖, 就买了, 我记你第一条微博发照片就抱小金鱼。”

“你把我微博都看完啦?”

令嘉诧异。

“你是章西啊,我当然比人了解你,”

他走近把玻璃缸递到令嘉跟前, “喜欢吗?喜欢的话送你了, 我捧了一路呢。”

“你演好戏看我微博可没, 角『色』是角『色』, 我是我,我们不一样的。”令嘉摇头没有接, “而且我助每天那么忙,就不养小动物给她们增加工作量了。

“哪儿不一样了。”

江屿白不大高兴, 把鱼缸放桌上, 落座翻开剧本,“监制都说没有比你贴合这个角『色』的人, 我就觉你们特像。”

令嘉有点头疼,她从前和同龄人丹棠相处挺轻松的,丹棠情商高且早熟,两人有多的话能聊到一块儿, 江屿白却不大一样,他很早就成名受捧,做儿靠哄,他毫不掩饰对令嘉释放他的好感,每每不到回应,都是一通脾气。

最重的是,他目前面临一个困扰很多体验流派演员的难题:分不清戏里和戏外。

这问题令嘉能处很好,他显然还不行,偏偏导演就需他这种情绪,在电影结束拍摄之前,谁都不能去点醒、戳破他。

间隔了一张小茶几,两个人就坐在屋檐下的藤椅上开始对台词。

冷是冷了点儿,但屋里就是令嘉睡觉的地方,女演员该避的嫌还避避。

他们明天拍的,是几场男女主十六七岁在学校时候的戏份。

对词过程,令嘉尽量根据江屿白的台词习惯,重新改自己一部分的气口、停顿、重音,包括神和表情,她和仇导的念差不多,都是喜欢把专业精雕细琢做到极致的人,从前靠这股劲头学哲学,现在靠这股劲头来演戏。

傅承致工作人员带到院门口,毫无准备直接这刺的一幕定在原地。

青瓦白墙的屋檐底下,年轻的男女体在茶几上方挨近,目光注视彼此亲昵说笑,热茶雾气氤氲,金童玉女,赫然是对璧人。

他在伦敦一整月夜以继日工作,一己之力抗下家族辈的重重问责,到底是为了谁。

傅承致令嘉气不轻,就差一口血哽到喉咙了。

“令嘉!”

毫无预兆地,令嘉差点从藤椅上弹起来,还好最后定住了,偏头往院门口望。

果然是傅承致,他立在门口,肩宽腰窄,形颀,灰『色』『毛』呢大衣上落未化开的雪,神沉凝,唇线抿笔直,昭示他克制到极点的怒火。

“你来了。”

令嘉强行云淡风轻应一,转头跟江屿白轻商量,“实在对不起啊,今天先到这儿吧,我有点处,明天我早点到片场。”

江屿白不大情愿,起路过时,深深瞧了傅承致一,才轻屑地与他擦肩而过。

没有他年轻,瞧面相就知道是个有城府的坏男人。

和江屿白清清白白,连妙不怕人看,这儿傅承致来了,她忙不迭打发走领路的工作人员,把院门掩上,生怕这位主儿干什么出格的拍。

男人临走前那一加剧了傅承致的怒气,他疾步走近,衣摆翻飞,提醒她:“他对你另有所图,告诉我你没看出来。”

令嘉都懒掩饰自己的情绪,她扔开剧本起,站在台阶前平视他。

“先不说他有什么企图,你什么立场来责怪我?”

她戴白『色』围巾和绒线帽,雪白的面颊唯有鼻尖冻微红,整个人看上去又柔又软,下巴却昂很高,神流『露』不肯退让的气势。

傅承致退一步,“我发现你胆子变大了,令嘉。”

“你现在经不是我的债主了。”

又戳到了傅承致另一处肺管子。

他本生气,又才记起自己千里迢迢来干嘛,深吸一口气,都忍了下去,好言好语商量,“你和人那样亲密,我没办法接受。”

令嘉却摊手,“可这就是我的工作。”

“但这里并不是片场!”

“我就和他对台词,你管我选什么地儿呢,你之前还跟人结婚,我管你了?”

令嘉不耐说罢,就往屋里走。

傅承致跟上,“我经向所有人宣布,不以联姻的方式和波克希尔家缔结盟约,我真诚为之前的法向你道歉。”

令嘉嘀咕,“谁知道少了爱拉,你以后还不遇见什么希拉、黛拉、伊芙的……”

“你是在故意气我吗?”

傅承致抓住她的手腕,“你扪心自问,有谁能让我像对待你一样对待他们,我经做出了最艰难的抉择,竟然还不足以让你对我产生一丁点儿信任?从认识到现在,永远是我在让步,bow to you,once,twice,times.”

“i offer you the loyalty of a man who has never been loyal!”12

向你低头,一次,两次,每一次。

我给了你一个从未有过忠诚的人的忠诚。

他大概气神志不清,连母语都蹦出来了。

换做刚认识时候,傅承致稍一生气她都觉胆颤心惊,但最近,令嘉好像完全失去了感知危险的雷达。

大概因为潜意识,觉傅承致的怒气总是雷大雨点小,是个一戳就坏的纸老虎。

她顺傅承致拽她手臂的力道转回。

瞧他的样子,放轻儿,“可是我不需这样居高临下的牺牲。”

令嘉试图找到确切的词句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受,“很奇怪的是,在所有情侣当都自然而然的情,在你这儿,不知道为什么,感觉了就变了……”

“就像这棵树。”

她指院子里唯一的木桩子,“经凋零了,难道你还能违背时令叫在冬天开花不成?你应当知道,尽管你回心转意,但我不是就非感激涕零,开开心心接受你的道歉的。”

冬天日头短,外头天『色』渐暗。

傅承致抓她的手像是一块儿冰,也许浑都僵透了。

檐下的廊灯亮了,那串红灯笼也亮起来。

昏黄『色』染几分红的光影,映出他坚硬锋利的轮廓里,有几分鲜见的倔强脆弱。

令嘉叹口气,不愿再谈这些,“你找到地方住了吗?没有的话我找剧务主任替你也租个院子,等明天有车了,你就回去吧,你在伦敦工作那么忙,这里太偏,做什么都不方便。”

傅承致没说话,像一座沉默的雕塑。

抽回手,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补充,“你的随行们都没来,你在这儿呆也不安全。”

令嘉还是第一次没在他边瞧见那群助保镖,往常傅承致后无论如何是跟两个人的。

可见这次确实是来急了,什么也没顾上。

连妙出门很快打听回来,附近的院子经剧组包差不多了,就剩一家条件最好的,本是留给制片人住,但制片下经回s市,正好空出来安顿这位爷。

令嘉没有心思其他,剧组上下一百多人还等她拍戏。

当晚把第二天演的内容在心里排个滚瓜烂熟,人的台词也都记差不多了,才放心上床睡觉。

翌日,令嘉凌晨六点才睁,剧务组的人经过来送早餐了。

令嘉穿衣服时,便听人在楼下跟晓桐聊天,称奇叹道:“真是神了,寒冬腊月的,就一夜的功夫,路上那些木槿全开花了。”

“唉,我们院子里的也开了,好漂亮啊!”晓桐也惊呼,“是什么植物回温现象吗?”

“问题是这温度也没回转呀,天气预报比昨天还低了两度呢,我问这边当地人,都说活几十年了没见过,这边的木槿都是七八月开花,十月份就谢光的。”

令嘉动作一滞,蓦地起昨天,她跟傅承致说话那儿,随口打的比方。

“经凋零了,难道你还能违背时令叫在冬天开花不成!”

反应过来,她匆匆忙忙下床,推开木窗户,探出头去。

下了一夜的雪,冰棱垂挂在窗棂,户外的积雪经铺满青瓦屋檐,厚雪将古镇覆盖。

令嘉住的地方地势较高,视角宽广,恰好能从上往下瞧,黎明的天蒙蒙亮,许多院子还未关灯,雪映灯愈明,沿她这儿往山下的青石板路,每隔七八米一颗的木槿全部都开了,铺成一条淡紫的花路,紫花绿叶在银装素裹的冰雪界里,简直如同神迹降临般,突破节令,叫人震撼。

就连她院子里,沉甸甸的雪压弯的树梢上,也开满了淡白、淡粉『色』的木槿,生正艳。

令嘉呆了,她冒冒失失踩拖鞋跑下楼,因为跑太急,甚至还在楼梯最后两阶摔了一跤。

晓桐匆匆跑过来扶她,令嘉却顾不上拍走上的灰尘,急促道,“给我找把梯|子。”

她踩梯|子爬到树梢上,大盯了好一儿,又手摘了好几朵才确定,这花和叶子是真的,神迹却是假的,都是处移过来,胶水粘上去的,也不知道的什么胶水,竟然一点痕迹也察不出来。

虽然是弄虚作假,但花到底也开了,令嘉只觉又好笑,又好气。

站了半晌,又觉眶发酸,有点哭了。

就算是假的,这些花千里迢迢不知道从哪儿保鲜空运过来,一夜的时间全粘到树梢头上,还不能惊动旁人,工作量不是一般大,可能就在他沉默那儿,就开始盘算这儿了。

她只是随口打个比方,却万万没料以傅承致的冷硬凉薄的『性』格能干出这么像『毛』头小伙子做的情来反驳她。

这几乎也跟冬天开花的木槿一样,算是个神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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