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鞋码加起来都过耄耋之年的男人竟然也甘心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待在桌子旁看着那些根本不需要反复咀嚼的“资料”。

然而，直到九点半也没有慕珠的消息，这两人开始着急，按照之前的习惯她必定是闭馆才会离开。

可今天不至于为了躲他们两特地早走了吧，焦急的鹿铭小声问对面的人：“她今天任务量多少，现在是不是已经回去了？”

“不会啊，刚才那边背书区域还看到了呢，不应该啊。”

有时候盟友真的不一定靠谱，并且漏洞百出，鹿铭不免腹诽。

想得多不如行动起来，两人又赶忙收拾东西背上包就去了楼下。图书馆的台阶建的很多，平时总嫌弃走的太累，今天倒是派上用场了。

月亮很圆，陆陆续续地有人走过，都是踏着夜色踽踽独行的人，他们为自己的梦想不断努力，可这些人里没一个是她。

靠在角落里看着他们远去，连身影相似的都没遇见。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十点，彻底闭馆。

微弱的路灯撑不起如墨的黑夜，他们隐没在黑暗中。

鹿铭：“十点了，我该走了，你还要继续等吗？”

林思远：“不了，再晚地铁赶不上了。”

“也好。”微微颔首，鹿铭准备离开，又被叫住：“喂，虽然很不想承认你的存在，但是我想知道你是认真的吗？”

暗处，抬起的脚顿在半空缓缓落回原地，声音低沉：“是。”

其实这样的回答他早就有所准备，也准备好了将来正面碰上的时候慕珠会说的“不行”，过去的几年里这两个字频繁出现。

不战而退从来都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坚定说道：“我也是。”

“那就各凭本事，互相尊重。”说完拔腿离开，赶地铁。

愣在原地的林思远追上去，喊着：“喂，等等我，我也赶地铁。”

“不顺路。”

“顺的，学校离地铁山还有一段路呢，你一个人多孤单。”

“随你。”

声音越来越小，消失在月色里。

此时，最后一个被阿姨赶出图书馆的慕珠从门后出来。只能说实在是太巧，着急上厕所等她离开时只能从这个小偏门处。

而这两人正好靠在这个墙边，遇上他们谈话。

躲在后面的她一字不落的听完全部，那句“是”顺着左耳进入心脏，贯穿血液。

他是认真的，如果时机合适还真是令人开心，但是现在的他满眼只有学习，她说过为男人放弃前途是愚蠢的。

这句话是那年确定目标院校时做了愚蠢决定而诞生的，后悔至今。声音越来越淡，她才敢出来，单纯是不想面对他们。

南京的秋夜凉意满满，透着一股冬天的影子，衣衫单薄的慕珠忍不住跺跺脚，哈气暖手。

小声嘀咕：“好冷啊。”

靠近教学楼的那段路没有路灯，只能依靠手电筒才能勉强看清脚下，回回到了这里都要提前拿出手机。通知栏已经被室友和他们两占满。

周苑：还不回来吗？阿姨查房了，楼下签到。

魏莱：如果还开门的话帮我去美食街带个饼回来，如果不开门就楼下带包薯片，太饿了。谢谢！

林思远：记得吃饭。17：50

还顺利吗？18：30

什么时候回去？20：50

你在哪啊？21：45

我先回去了。22：05

鹿铭不一样，他的是验证消息发过来的，看来是真的和林思远达成协议了。

第一条：好好加油，我在学校等你。14：20

第二条：如果有问题可以问我。15：40

第三条：一起吃饭吗？17：20

第四条：回去了，早点休息。22:00

接受好友申请，挨个简短的回复，打开手电筒照明，走的晚已经没什么人了路过美食街时只有路灯还亮着，她的饼看来是不会有了。

还好，楼下的贩卖机没有被洗劫一空，还剩最后一包薯片，还真是好运。

等着出库时，正好坐班的阿姨回来，责怪的语气里满是担心：“又这么晚回来，都准备锁门了，下次这样你就在门外待着。说了好几回都不听，诺，自己签字。”

桌面上摆着笔和签到本，没回晚走都被数落一番，她已经习惯了。笑着和阿姨打趣：“不让我进来去我就敲门，这样你也睡不着了。”

“你敢！我给你记个夜不归宿。”许是年年都和学生相处心态年轻的很，阿姨也越来越活泼。

“那我不是完蛋了，错了错了，明天一定早回来一秒钟。”

“叮”薯片那个窗口弹一下，出库成功。

“你啊，少吃点这些。你们这栋楼的小姑娘哦，看书看得狠了，一趟一趟下来买吃的。

到现在那自习室里还有人在看呢，天天搞到十一二点，我们可陪不住，年纪大了哦。”

提起别人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努力，安慰自己说道：“还有两个多月，很快就结束了。”

“是的啊，到时候我们也轻松点了，不过每年都有人考。”

阿姨靠在椅背上，似乎腰伤犯了，紧接着又催道：“不和你闲聊，再不回去可就没热水洗澡了。”

瞬间清醒，这会已经十分了，每天的热水供应只到十点半，有时还提前停水。抱着薯片就开始走，嘴里说着：“阿姨，我先走了，下回肯定早。”

“唉，这些小姑娘……”一声叹息包含了太多心疼。

……

寝室，魏莱敷着面膜看她最喜欢的博主直播，笑的面膜纸完全歪了，被迫掀开下巴那一块翻上去。

“回来了，怎么这么晚？”周苑先听到动静问道。

“因为两个傻子，耽误了一会。”径直走到魏莱旁边，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只有薯片。”

“谢谢！你刚才说的傻子怎么回事？”

两人吃瓜专用脸，这些八卦真的是枯燥的学习生活里最大的乐趣了。图书馆里每天见到形形色色的人，大多为着一个目标，但总有些奇奇怪怪的。

“等我洗完澡，慢慢说。”

“行吧。”异口同声地说道。

时间越是紧张速度越快，这和平时迟到赶路有着异曲同工，不过十分钟就出来了。

每天地固定活动就此开始。

“来吧，姐妹，说出自己的故事。”周苑像是上班打卡一样兢兢业业，自备了零食和饮料。

“等我啊，我来了。”魏莱穿了一半的拖鞋跌跌撞撞挪过来。

“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慕珠吞吞吐吐，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说。

魏莱：“你先别说，我来猜猜。是不是他来找你了？”

“你怎么知道？”一下猜中，倒是解决了她的困惑。

“真的！”周苑激动的零食撒了一床。

“我算出来的，你信不信？”

周苑很捧场，故意问她：“那大师能替我算一算，还赶得上校园恋爱的末班车吗？”

慕珠在一旁逗她：“你肯定能，等考完试你说要求，我们两给你找。”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我没猜错的话还有一个傻蛋是林思远。”

再一次震惊慕珠：“你们在我身上装了监控吗？”

“其实不是啦，只是刚好有人看见了，联系你之前的交友圈，很容易啊。”魏莱解释。

“诶，她们两就跟着我，搞得我不得不换位置。而且特别幼稚，小学生一样的胜负欲。”

“那你的想法呢？我们不关心他们做了什么，更想知道你要选谁？”周苑一阵见血。

一旁吃着薯片的魏莱也表示赞同。

“我谁也不选。”

周苑：“为什么啊？”

“没有这方面的想法，不管是哪一个都会影响到我现在的状态。”

“算了，这种问题也没什么参考意义，反正我是觉得鹿铭不太行。”

好像身边的都说他不好，不可以，陆予也是。她曾说如果最后还是和他在一起了，干脆绝交算了。

可每一个人都说不出为什么，越是这样越能激起慕珠的叛逆。

人人都说不行，我偏要做到最好。

虽是闲聊却暗暗的埋下种子，只是什么时候长成参天大树还未可知。

没心思再聊下去，今天倒是意外的没熄灯，慕珠回到自己的床上想睡却睡不着。

失眠总是间断性的找上她，今天大概是因为那个人吧。

分手这几年，焦虑一直困扰着她，之前林思远陪着做了个身体检查。医生问起是不是爱想事情，她说还好。

诊断焦虑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一向自诩没心没肺的她有一天也会被困扰。

医嘱里很多注意事项，只记住了一条不能熬夜，不过从来没做到过，其他的全部躺在林思远的备忘录里。

每次提醒她什么不能做时，都会被“我心里有数”堵回去。

中西医结合，在身上扎了几针，拿回一堆中药液和药丸。

药液是煮好分装的，每袋200毫升，黑乎乎的一包，隔着包装袋都能闻见苦涩味，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生理上的厌恶，最近闻到就想吐。

期间大姨妈造访，停药一个星期，似乎也该拿出来了。

躺在床上盯着柜门发呆，剩的二十多包还没喝完，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起床热药。

宿舍里不让用大功率电器，前一阵隔壁寝室的几个女孩偷偷吃火锅，在半夜十二点阿姨的突然造访中原形毕露。

还好慕珠的锅藏得比较隐秘，只要不过火阿姨偶尔发现了也不会多说什么。从洗漱台接了凉水混着药包，插上电静静等着水开。

起初一点声音都没有，后来温度上来了，锅盖不停地吐着热气，水的咕噜声跟着热气钻进耳朵里。

十分钟，药热了，揭开盖子的时候那股苦涩味已经进入鼻腔，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