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艺深这个在生活里处处都有影子的人,她到底要做些什么并不知道。而能够解开这个谜题的方法只有一个,深入虎穴。
与其被动地等着她找上自己,不如引蛇出洞。
加快进程做完工作,撇开陆予去了医院。病房里只有护工在,还从未见过鹿铭如此狼狈的模样。
护工是李艺深特地找来的,附加任务是看着鹿铭。只是再怎么仔细,也挡不住他自己招蜂引蝶。
慕珠推开门,他正躺在病床上盯着手机痴笑,不用猜也知道是和楚璇假装的“女友”调/情。
护工则是退到一边,偷偷给李艺深传递消息。
“笑得这么开心,看来恢复的不错。”特意看了一眼护工,也算识趣,自动退了出去。
鹿铭收住笑容,惊讶地问:“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老朋友,顺便问一些事。”门口一团黑影慢慢移动,想必是她的耳目。
打开门,只见护工前倾着身子,仍旧保持了一会,才尴尬地笑笑,“我就是……就是怕你们有需要,我听不见。”
顺着话支开她,“阿姨,还真的有事要请您帮忙呢。”
探头看了看鹿铭,憨憨笑道:“您说,我能办到的一定能做好。”
拉过阿姨局促交织的手,宽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去楼下那边的铺子买碗馄饨。”
听着要跑出医院大楼,又担心李艺深回来找她麻烦,为难之色尽显。
“你去吧,一小会的时间也用不上你。”到底是来照顾鹿铭的,他开口听话许多。
“好的,我这就去。”着急忙慌地拿着手机,犹豫再三还是告诉李艺深他们单独相处了。
确定护工报告了情况,慕珠安心许多。转身回病房里,“吃点水果吗?”
鹿铭受宠若惊,自以为分手后不会有这么和谐的场面,“不用了,坐吧。”
慕珠还是自顾自地剥着橘子,也不回话,专心地处理上面的橘络。
“不是有事要问吗?”
莞尔一笑,将橘子递过去,“就是想问问,你真的要和她结婚?”
“已经定下来了。”没有从话语里感受到一点爱意,好像这件事是水到渠成,只是应该这么做而已。
“戒指买了吗?”被橘子汁染黄的大拇指摩擦着中指那个戒痕,自嘲地笑着。
鹿铭看着她那个动作,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抱歉,当年我没能……”
“当年?”嘴角的弧度如旧,“这就开始追忆过去了吗?”
鹿铭望着窗外,一如当初的蓝天白云,只是看的人变了,神情落寞地说:“过去,很好。”
只这一瞬间,仿佛看见了初见的他,或许爱过的吧。
甩掉脑子里美好的回忆,随之而来的是逛街那天鹿铭不假思索说出口的话。
“DR你还不配。”
一个个片段连成画面,最后拼凑成她倔强而勉强的微笑,苍白无力地挽尊:“不合适,男女朋友不能送戒指。”
清楚地记得那天鹿铭侧脸看着她的情形,决绝又冷漠,他的笑化作利刃刺进心脏。
眼眶里蓄满的泪水似要吞噬所有的坚持,嘴角翘起的弧度替她接住了这些珍珠,一颗一颗回到血液里,造就了如今的她。
这些都会让慕珠忘记此行的目的,拉上窗帘关闭通往过去的隧道,冷声道:“真的好吗?”
鹿铭打了个冷颤,眼前的人毫无刚才的温柔关怀,便变成了一具没有情绪的机器,似乎下一秒就会将他撕碎。
虚弱的身体尚且能感受到血液的凝滞,他只觉得身体慢慢被冷意侵袭。一瞬间,窗帘再被拉开,阳光透着玻璃照进病床,温暖明媚。
慕珠回眸一笑,“你怎么了?”
暗暗掐着自己的大腿痛感明显,刚刚不是梦,可怎么霎那间像是从冰天雪地到炎炎夏日,鹿铭有些恍惚。
见他病情僵硬,慕珠以为是病情加重,伸手探额头。
刺骨的凉意从额间漫延,他想躲却躲不开,无形中有一道枷锁困住了他。
打掉慕珠的手,用尽力气挪动身体,嘴唇蠕动道:“我没病。”
“没病就好,要不这一会时间出了问题,我可担不起责任。”慕珠弯腰替他掖好被角。
“手还是这么凉。”
苦笑着握紧双手,藏到衣服后,“不都说手凉的女孩子有人疼。”
坐回位置上低着头,弯翘的睫毛上下扑动,带着一丝哽咽问道:“她乱搞也要结婚,我却什么都没得到。
鹿铭伸出手努力想要触碰到慕珠,可距离太远拉扯伤口迫使他僵持在半空。
此时,接到消息的李艺深刚刚抵达,见此情形,吼道:“你给我松手!”
迈着大步冲进病房,一把打开鹿铭的手,怒道:“你们想干嘛?!”
此刻慕珠还是低着头,只是勾起一抹笑,不枉她演了这么久的戏,来的刚刚好。
抬头则是楚楚可怜,软声道:“别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做。”
无辜地看向鹿铭,拜托他好好解释,落在李艺深眼里分明是明目张胆地传情。对慕珠的恨意更上一层楼,无论如何今天都不会让她安然无恙地走出这扇门。
抡起手臂冲慕珠而去,叫骂着:“小三这么猖狂,你还真不要脸。”
完美接住她落下的手臂,再多一份公分必定留下鲜红的巴掌印。怪只能怪她不走运,碰上的是慕珠,稍一用力便向后歪去。
眼见着要狠狠摔一跤,伸手拉了一下,依着惯性李艺深栽向地面。极难看的姿势趴在地上,捞起她的时候清晰看到印在地上的红唇。
“这么不小心,我根本拉不动你啊。还有,你这个口红肯定沾杯严重,等会送你新的。”
痛感席卷全身,尤其是唇部,死死地捂着,嘟嘟囔囔地说着:“都是你这个贱人。”
膝盖受损只能并着腿往前走,滑稽又可笑,慕珠微微侧身便躲过了。举起双手,委屈地说道:“尽力帮,还要骂我,你没有良心的吗?”
鹿铭对她的聒噪实在忍无可忍,厉声道:“还嫌不够丢人!”
里外不是人的李艺深无处哭诉,随便一做开始“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抽泣的声音随着她抖动的身体一阵一阵。
鹿铭最见不得这些,即将心软的瞬间,慕珠开口道:“是我力气不够大才没帮到你,别哭了行吗?”
闻声,哭得更厉害,鹿铭从未觉得她是这样一个令人生厌的女孩。对比之下,当初的自己是多么愚蠢。
本就是为了激怒李艺深,更是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慕珠挑拨道:“你真的不考虑我的提议吗?”
李艺深瞬间收住眼泪,盯着鹿铭,逼问道:“什么意思?”
而之前从未聊起这些,鹿铭自是不明白,一脸茫然。
“我们说好的啊,退婚和我在一起。”
现如今的鹿铭是架在火上的鸽子,进退两难。想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糊里糊涂地看着李艺深砸过来的枕头。
实实在在的打了上去,一声闷哼。
慕珠连忙扑上去抢夺枕头,一副为爱战斗的戒备状态,激得李艺深发疯一般得怒吼。
“为什么你总要抢我的,鹿铭是,马梓皓也是。”
混战局面因这一句话重归平静,只有鹿铭一个人心痛难忍地问道:“马梓皓是谁?”
两个女人哑口无言,他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被钉在柱子上任人宰割。
“他是谁!”鹿铭左看看右看看,没有回声。
各自整理着装回到原先的位置,慕珠率先开口:“我一个朋友,她的……不知道哪一任前男友。”
掰着手指头也没数清应该有几个前,干脆放弃。
李艺深不甘示弱,“什么朋友,他四年都不知道。”
“说清楚。”
阴阳怪气地解释:“八成是慕珠的一个姘头吧。”
三个人各占据一个位置,互不理睬,好一会慕珠才解释:“就是个朋友,我可不像你,端午还要给人家妈妈发问候。”
李艺深理亏,不多做解释,但也逃不过追问。
“你还有这本事呢!嗯?”鹿铭已经在崩溃边缘。
局面一度陷入僵局,慕珠的目的已经达到,借口有约离开,然而并不如预想的顺利。
李艺深拦住去路,气势十足:“这就想跑了?不太合适吧。”
“不然你要留我吗?”甩开手臂。
没人在乎躺在床上的那个心里在想什么,只顾着自己的拉扯。
李艺深跟着出去,“收手吧,我已经掌握证据。”
“证据?保真吗?”
慕珠的不屑激怒她,当着面拨通电话,她自信地以为一定能当场拆穿。然而,预料的情景并未出现。
看着慕珠拿出手机,仍旧黑屏,嘲讽道:“这就是你所谓的证据?”
手机那头却有着陌生的男声:“有钱了?”
欢喜雀跃的笑声让李艺深打了个激灵,躲到一边,小声道:“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但你不太安分,所以……”戛然而止的话,给足了想象的空间。
碍于慕珠在场,她不敢发作:“多少?什么时间?”
“补全剩下的四十万,另外多加五十万,给你三天时间。”不容置喙的语气。
李艺深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犹犹豫豫地拖延道:“多给我点时间。”
对方并不想放过她,“老老实实给钱,你现在应该身边还有一个人吧。”
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没有任何一样,除了慕珠悠闲地坐在长椅上,笑眯眯地看着她。
说多错多,李艺深赶紧挂断电话,质问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分手。”直奔主题。
鹿铭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不可能轻易让出去,冲到慕珠身前,坚定地说:“绝不!”
推开她,满不在乎地说:“世事无常,你做好准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