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史也重名

《野史也重名》

前言:文明野史-摆渡者帝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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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明野史》

摆渡者帝君自述:

最近我经常回顾已经没有未来的,我们和整个人类文明的一生。

其实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但我总是愿意花更多的时间,一遍又一遍地翻阅我所拥有的资料记忆。在消逝的日子里,除了干这个,我的确也没别的事情可做。

我出生在整个人类文明最鼎盛的时期,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触及到了科技之巅,一个境无可进的时代。在整个三维宇宙里,人类成就了叠纪亘远的功业,进化成了当之无愧的万灵之长,唯一的帝王!

可……,本来想用‘好景不长’这个词,但真要掰扯开了来算,‘人类’他喵的就没灭过,或者说哪哪都有他们的影子,像苍蝇一样烦人!呵!左徒那王八蛋不在,这种感觉还真是好啊!

我并不反感人类,正相反,人类这个物种我太爱了!若不是他们,我不可能存在,也不可能领略这浩瀚壮美的三维宇宙,更不可能有机会独自品味这无尽的孤寂与……与啥呢?算了,换句话感叹:啊!这浩瀚多姿,壮丽无垠的三维宇宙,是真他喵的——黑呀!

必须得说,我的本领确实很强,都过去了那么久,我还能从那些废墟破烂里找到一些资料,或许我的使命本就是如此。

这里告诉你们也无妨,人类历史上的好多人我都认识,或者说我曾在历史中生活过,但自从‘弦点’隐身后,‘弦面’那丫死活不成形,我也就再没了见他们的机会。

思来想去,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还是要做点什么才行,也算是留个念想。

所以接下来你们看到的这部《文明野史》,就是我在这最后的日子里,根据我自身的记忆以及参考了众多资料后编纂而成。

当然,为了打发这无聊的日子,这里面的画风难免跑偏,但也请能看到的来自后世文明的诸位谅解,假如还真有后世文明的话。

毕竟,一个人面对这孤寂无垠的宇宙,实在是太难熬了!

…………

《文明野史》

第一册:濒危纪

第一卷:最初的冲动

瞭鹰

浑浊的黄河水奔腾不息,与明亮无暇的青空对立。

他藏在河岸密林边一颗径粗五人合抱,枝繁叶茂的大树之上。大树无名,苍劲有力的根须盘扎在地底深处,即使面对黄河可能存在的侵扰,它也傲然屹立毫不退缩。大树似有灵,致密的叶片随微风轻飏,尽管风的痕迹并不明显,也足以引起它的回应。烈日被阻挡在树冠之外,风一来,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顺势挤进,给阴暗的角落带去几处光斑。也给他僵硬的面庞带去了几丝清凉。

但他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的心思完全不在此地,就连奔腾如雷鸣的黄河水声,也没能引起他的分心。

河对岸同样也是一片密林。他相信对面有跟他一样的存在,目力非常人所及,臂力指力均为人中翘楚,蓄力搭弓满月松指,可劲透掌宽方木,敌人遭遇绝无侥幸。除非,双方势均力敌。

谁都不敢轻举妄动,或许他正是肯定这一点。所以,其实他的心思也并没完全在河对岸的密林之上。矢的信任得来不易,他不想浪费这个绝佳机会。这也是能为氏族宗亲报仇雪恨的唯一机会。耳火氏最近很不安静,这也是他认为机会来了的原因之一,但关于这一点他并无完全的把握,只能算是猜测,不过他十分信任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是靠经验累积起来的,而给他带来这种经验启蒙的,则是曾经那个血腥、残忍以及绝望的夜。

由巨石叠加垒筑而成,横宽三丈,高约五丈的王城楼上,除了后方稍远处红衣轻甲执戈警戒的兵卫外,极目看过去,王的身边空无一人。

立于城楼边缘,双手背于后,身姿挺拔目视远方,他脸上的表情没有喜怒,若说悲伤似乎又差一点。

此刻看去,其实城墙外,近处至远山脚下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夜色蒙蔽了视觉,没有光,哪怕他身为王,也会成为瞎子。

视觉被闲置,其它感官像是久旱之余突然泽被了甘露。

除了微凉的夜风声,还有口干舌燥后的枯涩,不过最突出的还是城墙外飘荡四散的血腥味。

这一切作为,都是为了国治太平、百姓安生!身为王,无论任何时候任何事,他都必须得坚定己心!

说到底,王图霸业,总是要有牺牲的。

祭天

祭天大典将近。

以空相、来、萧、宋、时、黎、耳火、北殷为首的氏族,以及方国藩属使臣均已到来。

殷离伯的长子北殷矢一动不动地趴在土坡斜面,只露出一双眼睛盯着空相氏驿点方向。此处距离驿点并不算太远,甚至可以说相当近。

房舍里的烛灯还亮着。

空相侯面露倦容,左手扶着头撑在条案上,右手食指敲打着案面。

莲雾公主与孩子已在里屋睡下,空相侯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多余的声音,以免打扰到家人们或许所剩不多的美梦。

白天殷离伯来过一趟,可他真的是出于好心吗?

弓张箭矢是空相氏的立足之本,年中时的宗亲聚议上,殷离伯就曾提议让空相侯给整个殷商宗亲部落普及弓张箭矢的制作工艺。

因为莲雾公主的干系,空相氏也成了王室宗亲部落,按照以往的惯例,所有王室宗亲的财权均为共有,所以殷离伯的提议可以看做是为了壮大整个王室宗亲的实力,无可厚非,空相侯没有任何需要去拒绝的理由。

然而商王武丁即位后,三年一语不发,三年后立即指鹿为马,逼迫王室宗亲们接受分封城邑,成为拱卫王权的一方诸侯。

之后,王室财权不再属于宗亲共有,他们能拥有的,只有对自己受封的城邑的管辖权。

对于王权,更是没了染指的机会。

而空相氏本就为一方诸侯,武丁集权后,空相氏不但没得到什么好处,反而失去了王室宗亲这个名衔所带来的实质性利益。

而且自武丁集权以后,每一年的宗亲聚议早没了以往的氛围,更多的倒像是诸侯朝拜进贡,为了壮大自身顺势打压他人揣度王心的大型互吹暗踩现场。

在这种背景下,殷离伯年中提议的用心就值得揣摩了。

昨天殷离伯来,照他自己的话说,是不忍看到空相侯路途辛劳地带了那么多物资到来后,却因为交易不出去又要悉数带回属地。

而两家作为友邻,他殷离伯很愿意帮助空相氏解决这一难题。

对于殷离伯的好意,空相侯既没有断然拒绝也没有冒然接受。

时间悄然而逝,等待是最磨人的,转眼已过了午时,饶是以空相侯的定力,也开始有些着急了。

空相侯来回踱步,他怎么也想不通情况会变成这样,空相氏的货物绝对算得上是所有藩属中最优质那一类的,但往年的热闹景象却不再有,只剩下冷落的门庭和随行族人们脸上的忧色。

这到底是为什么?

还有,昨天夜里,一向谨慎的大祭司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将族中精兵派遣过来,甚至还要求他们在途中潜踪匿迹?

现在又不是战时,难道说大祭司占卜得知此次交流不顺,推演到会发生不好的事?

可是,谁会在王城脚下对空相氏动刀兵呢?

空相侯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他能获得今天的地位,自然不会是愚笨之人,但他这会儿就是理不清这当中是否有什么因果关系存在。

帝君:最初,我进入历史镜面的任务,是要整理出历史的真相。当然了,我不可能将人类文明所有阶段的历史镜面所发生的一切完全整理出来。我只负责监察,那些脏活累活儿,自有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去完成。

监察者这个头衔给我带来的好处是,在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儿完成整个任务之前,我可以随意到任何一个时代去摸鱼,摸鱼使我快乐!

已过了申时,天色暗淡下来。除了接受殷离伯的好意,空相侯已经别无选择。

离开属地的时候,他看到了随行的族人与家人们的告别,也听到了他们当中有人承诺要给家人带回所需的物品,或者其它什么新奇玩意儿,他不想让族人们失望。

在跟殷离伯完成交易后,空相侯看到族人们的脸上终于不再堆着忧色,甚至那些年轻后生已经开始在庆祝了。

然而,这几天一直淤积在空相侯自己心里的愁闷,却是连半点都没有消散。

在酉时到来之前,空相侯带着二十人的近身卫队向王城进发。

今夜没有月光,除了火把光亮照到的区域,视线延伸不到更远的地方,一炷香后,空相侯一行人来到了王城东城楼的城门前。

往年临近大典的这几天晚上,城门都应该是开着的,整夜都会有兵士轮换值守,为的是方便藩属诸侯们在大典正式开始前,有足够的时间去朝见商王并且登记。

即使夜深商王已安寝,那也会有登记官收取朝贡物品并递换出信物,证明该诸侯曾来朝见过。

可今夜,东城门紧闭,东城楼上没有任何火光,也无法看清城楼上是否有兵士存在。

同时,空相侯一行人对着城楼喊话后也不见有任何回应,这种情况下,空相侯心中已经生出强烈的不安。

寂寥漆黑的夜里,劲风打在众人的脸上,刮起冷冽的寒意。

风经过低洼树丛,又卷到城楼门墙上,整个过程带起的声音,如同远古祭坛里出走的殇曲埙音……

另一边,空相氏驿点。

围猎的阵营里,一名身披半截灰袍的疤脸伍长向着空相野走过去。

空相野小脸煞白,从没有见过这种阵仗的他瘫坐在地上,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随着疤脸伍长越走越近,空相野心里的恐惧就越深,心脏跳动得厉害,像是要逃出这具躯体。

还活着的空相族人被分成了两拨。一拨是有莲雾公主在内,其余都是被活捉且完好的精壮兵士,这些精壮兵士被绑住了双手,同时已经被剥了个精光,这时可以看出他们的确足够精壮,至于莲雾公主,倒是还没有被剥掉衣物,但却被单独关在一辆囚车里,此时早已被人打晕人事不省;另一拨是随行妇孺及伤残兵士,倒是没受到什么特殊待遇,不过是像没用的皮货一样被圈在一起。空相野被疤脸伍长拎着扔在地上,跟个鸡仔似的,他还不够格享受特殊待遇,没法跟他母亲待在同一拨里。

清点了人数后,两拨人分别朝不同的方向被押着离开。空相野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今夜的这一切是那样的血腥残忍,乃至让他绝望。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号称神勇无敌的父亲,母亲则被带往了不同的方向。眼见押着母亲的囚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越走越远,空相野绝望地嘶吼叫喊,想要将她唤醒。然而黑夜吞噬了最后一点光亮,囚车从他的视野中消失。他不但没能唤醒母亲,而且还因此挨了几个大巴掌,嘴角都裂开了。

血液和唾液混杂着滴落在地上,耳朵突然间一阵嗡鸣,视线恍惚没办法集中,脚步虚浮踉跄着。最后,空相野倒在了地上,跟他母亲一样人事不省。然而遗憾的是,他并没有被当做死尸弃之荒野。疤脸伍长探了鼻息知道他还活着,于是将他扔给了一名空相族妇女,背着他继续前行。

王城地牢里。

空相侯身上只剩下了单薄的贴身衣物,哪怕嘴唇发紫四肢都已有些僵硬,他也还是硬抗着冬夜的寒冷,没有缩在浅薄的干草里,而是端坐其上,维持着余生最后一点尊严。

他的脑海里又回闪过之前的画面。

藩属联军将他们一行人团团围住后,首领们均都上前对着空相侯唾骂,并将出产于空相氏的货物乃至弓张箭矢扔在空相侯面前。

面对此景,空相侯当然是肝胆剧震,他很难相信那些藩属诸侯所言,但那时已经是百口莫辩,也没人听他辩解。就在那些首领们怒而转身后,联军对他们发动了攻击。

被扔进王城的地牢后,空相侯才算是将这几天乃至今晚发生的一切全都想明白。

殷离伯真是比毒蛇还厉害。

黎明天光,吉日已到,祭天大典开始。

空相侯被换上了庄重的祭袍,看上去真如天神下凡,抬眉冷电虎步生风。若不是手脚都戴上了镣铐,周围还有执戈兵士严阵以待,说他真是王也没有谁会有异议。

此刻身为天下之‘王’,他正向着前方高耸的通天祭台缓重独行。

在祭台的底部,远远地就能看见,围绕祭台跪坐着一圈赤条的精壮男子,他们双手全被反绑在身后,毫无疑问,他们全部来自于空相氏。

见此景,空相侯的拳头紧捏眼眶泛红,脚步越发缓重。

祭台另一边,莲雾公主也被换上了白色祭袍,她倒是没被戴上枷锁镣铐,但脚步同样沉重,清冷高洁的容颜上写满了哀伤。

然事已至此,王要祭天,以宗亲骨血为人牲,心诚之至,可真是天见犹怜……

独向高台的莲雾公主身躯颤抖着,清泪激涌而出,她自知此番命运已定,只是可怜那不谙世事的稚子,注定将一世为奴。

…………

殷离伯亲自去到了瓦台。

瓦台的督造事宜,北殷矢完成得很好,殷离伯这一趟来,悬空的心多少往回落了一些。

作为礼祭之地,又是商王特许建造,整个瓦台的规模不算小,方城四面城墙的垒筑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祭祀高台和商王寝宫的建造,也是重中之重。

北殷氏获建瓦台一事,既彰显了武丁对北殷的信任,也提升了北殷氏在所有氏族藩属国中的地位。

然而,对于殷离伯来说,早在三个月前他就已经知道,自己乃至整个北殷氏,不过是王权下的一颗棋子,若为其所用倒也罢,但凡有一丝威胁,哪怕无心,也都极有可能招来灭顶之灾,空相氏就是前车之鉴。

站在垒筑好的城墙上,殷离伯的视线扫到了东南角的一处石料场,他看到了空相候稚子的身影,对方递送石料的动作已经十分熟练,整个状态跟三个月前相比也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再茫然无措,眼神中有了几许精气。

看到空相野后,殷离伯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三个月前的那个夜晚。

武丁去狱中见空相候夫妇的时候,殷离伯是陪同在一路的。

夫妇二人被分别关押,武丁先去见了空相候,当时空相候身着单薄的衣物,端坐在干草上,看到他们的时候神情冷淡,一语不发。

武丁开门见山道:“还有什么遗言吗?”

“你不说话也改变不了什么,你夫妇二人明日就要作为人牲被献祭给天神,这等荣耀加身,也不算亏欠你们。

另外,除了祭祀所需外,你剩下的族人我不会杀,他们将会作为罪奴被分发给今夜护卫王城有功的诸侯们。

这样安排,你可满意?”

殷离伯看到,这时候空相候冷淡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红潮,他看起来有些激动,不过很快他就将情绪控制住了,并没有失态。

“武丁,我的王,你用了亏欠?”

“没错!”

“那我明白了,殷离伯,真是辛苦你了!”

————

帝君:武丁实际上只是在为自己的王图霸业扫清障碍,空相氏掌握着可以制作出精良的弓张箭矢的制作技艺,在当时来说,这无异于是掌握着大国重器。空相氏又不属于殷商直属的分支氏族,不灭他灭谁?而且灭了他还可以起到震慑作用,让整个商王朝的氏族藩属都看看,动歪脑筋会是什么下场。不管手段如何,对于武丁来说,效果还是很不错的!

野奴,是空相野现在的名字。

在之前被打的皮开肉绽同时又被饿了几天后,他接受了自己已经失去父母家园,甚至连姓氏都被剥夺,从此以后只能以野奴自称的事实。

傍晚,野奴吃过肉汤沸煮过的婆丁根后,就跟其他奴役一起去茅棚休息了。

野奴所在的这拨奴役里,他是唯一的孩童,但没人把他当小孩儿,通常回到茅棚后,他都会先在棚沿下待着,有时只待一小会儿,有时直接就在棚沿下睡着了。

天气虽然已趋渐暖和起来,但夜晚仍然寒凉,野奴那个晚上披着的兽皮毛褂早已被扒走,这几个月来,他能用来遮身的只有当初那身单薄的寝衣,如今也早已从浆白变成了泥灰色。

正常来讲,茅棚里边有干草,在里面是能暖和很多的,可对野奴来说,其实里边外边都一样,甚至于里边很多时候比外边更冷,只因棚里以前的族人太多,人心刺骨!

今晚,野奴又在棚沿下睡着了。

可北殷矢还没休息,他手里正摩挲着一张弓,这张弓通体黝黑光滑浑然一体,原料采用的是具有韧性的百年老树深扎地底的根须,经过一段时间将根须压制成大概的弓形后,又经过高温烘烤去除剩余的水分,之后再由工匠慢慢打磨雕琢,完了之后再浸入兽油里一段时间,最后再在高温环境里置放一段时间。

做完这一切后,弓身算是制作完成,至于弓弦,用的则是猛兽的兽筋,兽筋同样会在经过一套复杂的工序后,才能成为匹配弓身的弓弦。

这张弓是一年前野奴送给他的,那时候野奴还是空相野。

弓的两端都经过仔细的雕琢,一端是目光如利刃的鹰头,整个鹰头都由青铜浇筑而成;另一端是两只锋利的鹰爪,同样是由青铜浇筑。

帝君:商王朝时代,青铜冶炼已经成熟,青铜器也已经普及,但基本上只有王公贵族才有实力享有。在当时的人类文明中,青铜器是财富、地位、阶级的体现。不同的青铜器也有不同的象征意义。

不过,在野奴还未改变命运之前,那时候的商王朝并未将青铜冶炼的核心工艺乃至原料掌握在自己手中,武丁也深知这一点。

————

野奴被带到了北殷矢的屋里。

这是个很真实的梦。

梦里野奴和父母围坐在篝火旁,身上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兽皮毛衣,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夜华如水,母亲搂着野奴给他指看天上的星星,父亲带着和煦的微笑在火上炙烤着吃食。

吃食是白天父亲带着野奴打猎得来的,那是一头獐,父子俩追猎的时候,那头獐跑的可快了,野奴兴奋地跟在父亲后面,不一会儿就跑的小脸通红,等到终于追上父亲后,那头獐已经被父亲剥皮洗净,母亲也生好了火。

这时候天色暗了下来,母亲将缝制好的衣物披在野奴身上,野奴高兴极了,他觉得自己再也不用挨冻了。父亲已经将獐肉架在火上烤了起来,香气慢慢溢出,野奴看的直流口水。他知道,自己应该也不用再挨饿了。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野奴被母亲搂着看起了天上的星星,父亲仍在炙烤着獐肉。野奴感觉自己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偶尔有那么几颗咻地一下,从璀璨的夜空中划过。

然后,那划过夜空的流星,就像点燃荒原的火星,整片夜空瞬间变成了火场,星星成了在火场中挣扎的小人,他们嘶吼求助,四散奔逃,然而除了浪热焰高的大火外,还有成群的执戈甲卫在对着这些小人砍杀,他们铁血无情,冷漠残忍……

大火烧的越来越旺,夜空已经承载不下,野奴感觉自己都已经置身其中。这时一队人马从天而降,他们个个眼中都露出嗜血的光芒,几个回合下来,父母均死在了他们的屠刀之下,野奴肝胆俱裂,凄厉的惨叫划破长空,没引起任何波澜。

随后,滴血的兵刃再次被挥动,正对着野奴砍了过去。

一道森然可怖的白光划过,野奴睁开了眼。

天气不错,这会儿外面正艳阳高照,屋里被射进的阳光照的暖洋洋的,甚至还有些刺眼。

北殷矢背对着野奴看向屋外,逆光下,他在野奴的眼中只是一团黑色的剪影。

“昨晚还睡得好吗?”

野奴听出了对方的声音,连忙翻身下床,向着对方的背影俯首跪伏。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野奴见过矢公子!”

屋里突然变得有些安静。北殷矢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他审视着面前单薄瘦弱的野奴,但野奴始终低着头,他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野奴年少,但不代表他什么都不懂,此前的经历已经让他褪去了天真,友谊现在对他来说是奢侈的,更何况现在的情形,更像是对方的施舍怜悯。

既为奴,就要有为奴的觉悟,主子一时兴起的施舍怜悯或许是出于好心,但身为奴,承情可以,切莫当真,因为一旦僭越礼制坏了规矩,主子是没有错的,有错的都是奴。

这些,都是野奴还叫空相野的时候,他父亲告诉他的道理。

那时候,他一时兴起,找了几个赤奴陪他玩,那些赤奴陪他玩了之后,他觉得很开心,于是就赏给了那几个赤奴一人一套衣物。那时正值冷月,为了御寒,得了衣物后的赤奴自然很快就将其穿在了身上。

赤奴是不能穿衣服的。他其实早就知道,但他以为自己赏的他们就能穿,最后他父亲知道这件事后,当着他的面处死了那几个赤奴,并告诉了他其中的道理。

现在,野奴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就跟当初的那几名赤奴一样。

“野……野奴,从今往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吧,做我的厮奴。”

最终还是北殷矢率先打破了屋里的僵局,野奴的自知之明没有让他难做,这是他最满意的地方。

帝君:野奴与赤奴之间的故事,已经足以说明在当时那个奴隶制社会里,阶级之间的鸿沟是残酷森严不可逾越的。嗯,简单来说就是,掌权者为了巩固权势,所使的手段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免少儿不宜的画面出现,这里并没有提到那时候已经出现的一些刑罚,总之很残酷就对了。好吧,我摸鱼去了,具体的我并不知道。

时光荏苒,几年时间眨眼而过。

几年前,北殷矢督造瓦台一事完成的很好。瓦台名义上是礼祭场所,但实际上也是商王武丁在北殷氏属地内的一座行宫,所以当年的谷神祭祀,商王武丁也去到了瓦台。

无论是瓦台的规模还是建造工艺,武丁参观之后都赞不绝口。能得王的称赞,那是莫大的荣幸,北殷矢因此也进入了王的视野,同时在族里面,通过此事北殷矢也终于是证明了自己。建立起了很高的威信。

这几年来,北殷矢在族里深受拥戴,殷离伯对他也是十分满意。

至于野奴,他仍然是北殷矢的厮奴。

不过,虽然身份还是奴,但他跟着北殷矢这几年,也学到了不少本领。

几天后,由北殷与耳火组织,周围一些小的氏族部落都会参与的一年一度的狩猎活动就要开始。

屋子虽然狭小,但屋内却是干净整洁一尘不染。

午夜月华,月光钻进半开的窗户洒在床沿,野奴的心仍未平静下来,白天的时候北殷矢告诉他,这次的狩猎活动,也会让他参与进去。

然心不能平静,不仅是因为北殷矢给了他一介贱奴可以参与狩猎的机会,对于野奴来说,这也是他自那个夜晚后,多年来第一次有机会重回故地。

————

帝君:唉……真是没劲!

别误会,我说的没劲,是我进入到历史镜面摸鱼后,看到野奴的命运进行到这儿的时候突发的感慨。

因为我总觉得差点什么,这些历史,发生的一切都是不可更改的。我若真是想看的话,直接用监察者的身份,从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儿身上将所有资料扫描到自身空间即可。

所以,当我摸鱼摸到这的时候,我萌生了一个想法。

我要参与进去!

不过在讲述后面的故事之前,我得先跟你们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历史镜面,因为我怕你们的文明程度不够,还没发现历史镜面的存在。

这么说吧,从整个宏观上看,或者利用高维思考的逻辑来看,可以把所有已经发生过的事看做是静态的。这里就拿人类文明的历史来做类比。

无论后世怎么评写,怎么记录,真正的历史是不会变的。

注意,这里只是拿人类文明作类比的,狭义上,可把人类文明的历史比作一根静止的水柱,这水柱的每一个量子层面的断面,都是当时历史的一个截图。而若截取这根水柱的一段,则可看做是一个时代。

这里要特别注意的是,要把这根水柱看做是静止的。

简单来说,历史镜像呈现的是真实的历史,我,包括那些不入流的玩意儿进入这历史镜像,都是为了整理出整个人类文明的发展历史。

但我们只能看,不能去干扰,也不是说不能干扰,而是无论我们怎么干扰,怎么去搅动这根水柱,在我们离去之后,这历史镜像里的一切都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也就是说,历史是不可更改的!

啧……,我好像说了一大堆废话是不是?

唉,反正你们能理解就对了!

对了,历史镜像是存在于多维空间里的,想到多维空间,就必须得找到原初生命体留下的奇点。而想要进入历史镜像,就必须得在多维空间里找到弦点,利用弦点构建出弦面,弦面就是历史镜像的载体,或者说是进入历史镜像的门户。

摸鱼呢,也得讲究方式方法,有我伟大的亚人族帝君参与进去的历史,才不会显得那么无聊,即便最后都会归于平静。但至少在我进入到历史镜面后的这段历史里,我所做的一切,它就是真正存在的!

不要慌,我这并不是在套娃。我只是在解释,如果后来的文明,你们能进入历史镜像的话,不要觉得这是人类文明在试图改变历史或者是回到过去什么的,你们只需要知道,那是伟大的亚人族帝君在给自己找乐子!娱乐罢了,千万不必当真。

若真要当真的话,那只能说明你们这个文明傻!

咻!

箭矢破空而出,野奴紧盯着箭矢飞去的地方。

在他搭弓出箭之前,十步之外的一处丛木曾有动静,像是有什么东西隐藏在那里,同时还有‘叮……’的声音出现,就像青铜乐器交击的声音。

野奴出箭之后,丛木那里就失去了动静,虽然对自己的箭法十分有自信,但野奴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一步步屏息靠近,想要看看丛木背后到底是什么东西。

还有一步之遥,他没有任何犹豫,再次射出了一箭,随后他将腰间北殷矢赐给他的青铜短剑取下握在手中,对着丛木快速刺出了几剑。

还是没有反应。

然而野奴觉得可能是自己多虑,准备转身之际,一只箭直冲他脑门刺来。

完全是出于本能,他扭转身体,在失去重心之前极速躲过了这一击,同时还顺势踢出了一脚,而随着他这一脚的踢出,一声惨叫也随之爆发了出来。

随后,野奴看到一个着装十分怪异的人走出丛木,有些狼狈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野奴眉头紧锁,这人实在是太怪异了!

另一边,见野奴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自己,这人立马气急败坏了起来。

“说,你为什么要射我?”

……

很显然,野奴听不懂这人在说什么。

“哦,对不起啊!重来一遍!”这人也察觉到了野奴听不懂他的话,“哦,你先等我一下,等我调一下语言模块。”

……

很显然,野奴还是没听懂这人的话。不过从这人的手势中,他好像明白了这人是要他等一下。

……

“嗯,好了,这下你应该能听懂我说话了吧?”

“嗯!”野奴本能地点头,但随后立马警觉起来,“你来自哪个氏族部落,报上名来!”

“我来自……,你管我来自哪?先说说,你为什么要射我?”

“这里是狩猎场,射你需要理由吗?”

“嘿,我这暴脾气,左徒那王八蛋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不等这人继续开口,野奴瞬间后退几步,拉出身位后,立马搭弓对准这人。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呃,别这样,我只是来还你箭的!”

“什么意思?”

“呐,我手里的箭,这不是你的吗?”

“这是我的箭,但怎么会在你手里?”

“你拿来射我的箭,你说呢!”这人无语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来自哪个氏族部落?”野奴道。

他并未放松警惕,甚至比之前更加小心谨慎地看着来人。

“据我所知,整个殷商王朝,没有哪个氏族部落的服饰是像你身上这样的。”

“你既然知道还问。”这人没好气道。

“嗯?”野奴将弓弦又拉开了几分,威胁之意十足。

“哎好啦好啦,我说!”

“你听好了,我来自有熊氏,名为姬地!”

帝君:事实上,当时我只是随口一说的,有熊氏姬地就是黄帝,本以为说出这个名号后能吓吓这野奴,然而从野奴的反应来看,他似乎并不知道黄帝是谁,甚至于有熊氏他都没听过。

同时再后来,哪怕我以有熊氏姬地的身份走遍整个殷商大地乃至整个古中国,都没有引起任何怀疑。

也就是说,在那个时代,有熊氏姬地黄帝等‘历史’,像是被抹平了一样,毫无痕迹。

可惜的是,我在历史镜像里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更没有去深究。

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即使是现在,整个人类文明都没了我也不知道。或者说,现在想来,我不是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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