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这个结果，苏晓敏不是特别满意。
但她也不好意思逼得太紧。
听爸爸的语气，他这么做，就已经在给她这个宝贝女儿面子了。
她没有详细了解过商业，但也知道，苏东虽说是盛兴的话事人，但在公司内也经常会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制约和牵制。
手，没办法伸得太长。
能为了一部她“朋友”的电影，去向院线开个口，已经很不错了。
想到这，她妥协地点点头，将“徐来”和“《爆裂鼓手》”的名字告诉了苏东，随后又用甜腻的声音，撒娇说：“谢谢爸爸！”
电话那头的苏东笑着摇摇头，说：“真是受不了你。好了，我记下来了，徐来和《爆裂鼓手》对吧。嗯……你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没有的话，爸爸就去忙了。我现在手头上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做完。”
“没有啦，爸爸注意多休息，别累着。”
“好，哈哈。”
“拜拜！”
说完，苏晓敏便挂断了电话。
“也不知道这能不能帮到阿来。”
“应该……多少也能有点效果的吧？”
“我爸爸是盛兴的董事长，盛兴院线的人多少也得给他点面子。”
想着，苏晓敏嘴角微微上扬，忍不住打开通讯录，找到徐来的电话号码，打过去邀功。
…………
“学姐？”
徐来接起电话，开口道。
“嗨。在做什么？”
徐来把嘴边的“在想着怎么给你打电话”咽进了肚子，说道：“没做什么。怎么，今天那么好心情打电话找我聊天？”
“没事做找你聊聊天还不行？”
“行。”
徐来点点头，心说，就算你不找我聊天，我过会儿说不定也会主动来找你的。
“聊什么？”
“嗯……聊一聊……你的电影？”
电影？！
徐来面色不变，说道：“我的电影有什么好聊的？还是说，你对哪个演员感兴趣？”
“不是，别瞎说。我就是想问问你电影拍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上映？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了。”
“上映……”
徐来犹豫了一下，说道：“初步定在跨年档，也就是一月一日凌晨零点上映。”
“啊，那还要等好久呢。进行到哪一步了？”
“什么进行到哪一步了？”
“电影上映之前不是还要宣传、找院线什么的吗，你们弄到哪一步了？”
我都没想好要不要聊院线的事情，她就主动把话题转向这边了？
这是一个机会。
只要徐来愿意，可以非常自然地用话术开口让苏晓敏帮他一把。
可是……
他开不了这个口。
徐来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还是脸皮不够厚啊。
但是一想到排片关系到电影的成绩，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和以后做游戏的本金，他就又深吸了一口气，在内心天人交战。
心里乱成浆糊，可他的嘴上却没有闲着：“目前在找院线。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这个星期就能把院线全部搞定了。”
“还顺利吗？”
模模糊糊之间，徐来总感觉对方是不是从哪里听到了一些风声。
话题的指向，很微妙啊……
“说实话，不太顺利。”
徐来没有隐瞒情况，但也没有详细说明，只是粗略地表示：“比我想象中的糟糕一点。电影的首映成绩可能不会太好。实在不行的话，只能靠后期的宣传、口碑翻盘了。”
“你不用担心，我……嗯……我相信你！以你的水平，电影的质量不会差到哪去，肯定能口碑、票房双丰收的。”
徐来淡淡一笑：“那就借你吉言了。”
“……”
两人接下来又聊了五分钟。
直到挂断电话，徐来最终还是没有把请苏晓敏苏学姐帮忙的话，说出口。
“还是，靠自己吧。”
…………
盛兴院线总部。
某办公室。
“……是，是，苏总，我明白。”
“嗯？徐来？噢噢，我知道您说的是谁。对对对，他新拍了一部电影叫《爆裂鼓手》。”
“质量如何？这个……我还真不能确定。不过，电影阵容还是蛮豪华的。”
“对，有很多大牌明星在那部电影里跑龙套，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请来那么多人的。”
“不不不，阵容豪华不仅仅是龙套阵容豪华。导演和演员的阵容也很不错的。”
“例如？嗯……您最近忙，可能没有听说，徐来本人拿到了今年的史密斯电影奖最佳新人短片奖。他这次的获奖，是打破了华国乃至亚洲的一些记录的。”
“还有，电影的副导演是辛平川辛导，人称华国第一导演。对对对，您之前跟我提过您非常喜欢的那部《纸醉金迷》就是他的作品。”
“演员方面，电影的两个男主角一个是徐来，另外一个则是华国老牌影帝公孙修。女主角是最近才复出的柳思卿。”
“剧本啊，剧本似乎是徐来自己写的。质量怎么样，不好说，但是我们投资的那部《楚门的世界》的剧本，就是他之前卖给启明的。从那份剧本上看，他的编剧水平在华国可以说是非常不错的了，甚至可以说是拔尖。”
“我怎么看待那部电影？嘶……我听说，它定档在了跨年档，和我们投资的《楚门的世界》在同一档期。拼票房，它大概率不是《楚门》的对手。”
“除了《楚门》之外，跨年档还有一部大IP改编的外国电影，《神斧》。它的票房前景……怎么说呢……别说《爆裂鼓手》了，就连《楚门》，都不一定能卖过它。您也知道，这类型的外国大片向来都是很卖座的。”
“当然当然，我知道。一个二十来岁，就能凭借着科幻短片拿下史密斯奖的亚洲导演，前途绝对不可限量，我们不会因为眼前的一点小利益，跟他交恶的，您放心。”
“对，该给的排片，我们肯定会给。眼光，肯定会放长远的……”
…………
站在盛兴院线总部的门外，徐来感觉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
尽管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找院线谈合作了，但他还是难免紧张。
毕竟，盛兴院线，是华国最大的院线。
而他对今天的谈判，没有多少信心。
原因很简单，《爆裂鼓手》和《楚门的世界》都定档在了跨年档。
比起《爆裂鼓手》，盛兴院线在安排排片的时候，肯定是更偏向于《楚门》的。
哪怕，两部电影的实际水平差不多，甚至，《爆裂鼓手》要更胜一筹，也是一样。
站在门外调整好了心态，徐来才走进门内，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入了会议室。
和华影一样，在徐来进入会议室之前，这里面就已经坐满了人。
电脑和投影仪也已经开机了，看样子，他们应该是刚看完他发送过来的电影片段。
“徐导，果然一表人才，哈哈。”
“我们刚看完你发过来的片段，拍得真不错，假以时日，你必将成为华国最优秀的导演。”
“来，坐坐坐。”
“……”
盛兴的人和华影一样，在看到徐来进入会议室之后，都非常热情。
不过，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华影的热情当中，带着些许虚情假意。
而盛兴的热情，却没有给他这种感觉。
有可能是他们隐藏得比较深，也有可能是他们确实很欢迎徐来的到来。
在拿不准真实情况的情况下，徐来谨慎地认为第一种可能的可能性比较大。
“诸位看完片段了？”
徐来在他们的指引下坐在了背对笔记本和幕布的中间位置。
“看完了。”
“对，可以直接开始谈了。”
“好。”
徐来点点头，将两只手放在桌上，交叉相持，脸上却一副轻松的模样。
他早有准备似地说道：“那么，我们开始吧。你们想先了解什么？”
众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中年人开口道：“你发过来的资料，我们都看过了，演员、影片时长、目标观众这些问题，就不问了。我们聊聊别的吧。例如……
“对于你的电影即将在跨年档迎面撞上《楚门的世界》，你怎么看？”
闻言，徐来眼睛下意识地一眯。
他就知道，今天肯定会遇上不少麻烦的问题。
这不，一开始就来了。
他斟酌了一下，说道：“《楚门的世界》的剧本，出自我之手，我清楚它的质量。同时，我也清楚，在华国，一份剧本，开始拍摄的时候，是一个样子；电影杀青的时候，又是另外一个样子。”
他按照自己真实的想法，对众人说，他听说《楚门的世界》的导演、制片和女主角，都是喜欢半路改剧本的存在。
有他们在，他觉得，自己的剧本肯定会被改得不成样子。
如果他们按照剧本原有的模样拍摄电影，在质量方面，徐来或许会忌惮三分。
但是……
被导演、制片人和女主角改（hui）过之后的剧本，已经无法带给他太大的压力了。
徐来全程围绕着“剧本”和“质量”来谈，只字未提排片。
原因很简单，在座各位，都清楚《楚门》的剧本是他写的；
而且，他们同样也很清楚……
《楚门》的导演、制片人和女主角，确实对剧本进行过大改！
他们的“大改”“大”到了什么地步呢……
就这么说吧，当新版剧本来到男主角手里的时候，男主角大呼上当，几乎想要提桶跑路……
对于剧情片来说，剧本就是灵魂。
剧本被毁了，剧情片的质量绝对会大受影响。
一些高层听了徐来的话，心里有些许不舒服，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有几分道理。
当然，他话里的“道理”，是建立在《爆裂鼓手》的质量不低之上的。
如果《爆裂鼓手》的质量很拉胯，就算《楚门》的剧本再被毁，也能压着它打。
接着，众人又接连问出了一些“对你在跨年档的竞争对手《神斧》，你怎么看”、“你们打算如何从《神斧》和《楚门》的手中抢占足够的票房”等等暗含攻击性的问题。
好在，徐来早在过来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他们会问这方面的问题，在曾姐的帮助之下，提前做好了准备，设计好了回答。
按照提前设计好的回答，他没费什么力气，就完美解答了这些问题。
虽然最终的合同还没有拿到手，但是，从对方提出的问题来看，徐来猜得出来，盛兴给出的合同，大概率也不会好到哪去。
终于，一个小时后。
在徐来讲得口干舌燥之际，盛兴的高层们终于问完了他们的问题。
其中的代表站起身来，跟徐来握了握手，说他们需要先讨论一下，随后才能给出合同的具体条件。
徐来表示理解。
没等对方开口，他就非常上道地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会议室，前往一个类似于休息室的地方等待。
对于接下来的合同，他并没有抱什么期待。
虽然在问答环节，他给出的答案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将近完美的回答。
但是，正如之前所说的，盛兴这种大院线的合同，不看你说什么，而会综合各个方面进行考虑，随后才得出具体的条件。
纵使你说上了天，他们也不会给出超过预计的排片量。
嗯，这是通常情况而言的。
在休息室闭眼枯坐了十分钟，一个工作人员敲门进来，对徐来说，高层们已经商量完了，正在会议室里等他。
他睁开眼睛，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跟着工作人员回到会议室。
刚一坐下，他就拿到了刚刚打印出来的合同。
“徐导，看看吧，不知道我们给出的条件，能不能让你满意。”
把合同递给徐来的那位高层笑着说道。
徐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聚焦在了合同之上。
他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出来谈合同，他自然是带着律师的。
检查合同里的坑或者漏洞，是律师的责任。
他翻看合同，主要是为了看盛兴究竟给出了多少排片。
在看见具体数字之前，他盲猜了一手百分之十或者百分之十一。
他觉得，既然《楚门》是盛兴投资的影片，那盛兴给《爆裂鼓手》的排片，大概率不会比华影高多少。
可当他真正翻到具体数字的时候……
他的眉头，下意识地上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