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仪式普普通通地进行，冗长的校领导讲话在任何地方都普遍存在着，礼堂里也没有任何乐子，春日野直树勉力维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熬到了学生代表白银学姐热血发言的结束，并在那一瞬间猛地耷拉下来，没有加入受到感染而变得狂热的人群。

东京人真是莫名其妙，他们明明没有看起来这般有激情。不少人带着黑眼圈，还有几个甚至脚步虚浮，他们的能量，都是从哪里挤出来的呢。跟随着人群慢慢前行的春日野君不着边际的想着。

人群穿过足球场和棒球场中间的林荫小道，球场上的草皮刚刚抽芽，每一根都清晰可辨；快要四月的阳光已经变得温暖，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印记，树上不认识的花开的正好，远处的风声似乎变大了些许，是闲适懒散的春日，让人想要睡一个回笼觉。

高一年级B班位于教学楼的四楼，当春日野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进班级时，大部分的位置已经被占满了。神秘的班主任老师还神龙见首不见尾，于是男生们都在四处打量，而女生们则已经三三两两的开始聊天，不时发出一阵好听的笑声，仿佛几分钟就能让女孩子从陌生人变成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理解不能的春日野君，选择了似乎是因为桌面洒满阳光而无人选择的后排靠窗位置，前排是个留着帅气中分的男生，后边则是一个睡得正香的女孩子。

在春天的暖风中，放松的春日野君狠狠打了一个哈欠，在桌上趴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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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野直树浑身紧绷地呆立着。身着西式黑礼服的他，正站在红毯的一头，耳边飘散着轻柔的音乐，身边站着有些谢顶的花白头发老牧师。过长的刘海被发胶死死固定住，周身弥散着香水的气息，眼睛下的阴影被很好的遮掩住了。

远处有人款款走来，他尝试着晃动，发现做不到，于是停住了挣扎，睁大眼睛，试图确认对方的样子，却意识到，对方不仅面目模糊，连身型也若隐若现，只能看到洁白的曳地长裙，即使凭借自己超出常人的五感来仔细探究，也是无所收获。

她来到了牧师的另一侧。

牧师似乎没能察觉到情况的异常，依旧一丝不苟地进行着肃穆的仪式，并没有注意到没人在说祷词，双方也都没有动作。

突然间，场景开始抖动起来，并且愈演愈烈。在意识抽离的最后一瞬，他凝视着她，觉得对方光芒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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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野直树抬起了头，把被压扁的刘海拨到一边，便准确的定位了回身回到一半的前座帅哥，还有讲台上刷新的年轻的似乎有些过分的班主任。

前座的男生严肃，精致，每一处都好像经过了精心打理，在已经开始温暖起来的春日，他的长款西服穿得一丝不苟，领带对得规整，最上面一颗扣子也系得严实。

“柚木心海。”

“春日野直树。”

“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请多指教。”

简洁的对话如此进行着。

而讲台上的班主任，则梳着更常见于初中生群体中的双马尾搭配齐刘海的发型，配合着一张稚气的圆脸，似乎完全没有那股老师的气场。

啪啪地拍了两下手，又清了清嗓子，吸引了全部的视线之后，她转头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内川裕美”。

“内川老师，裕美老师，乃至于裕美亲，都是可以的哦。”内川老师露出了稚气的笑容，引来了小声的欢呼。

“下面轮到你们了哦。”老师似乎换了一个更深沉的声线，“就从，嗯，那位窗边发呆的同学，开始吧。”

似乎有什么东西捅了捅直树的后背。

春日野君没能完全回神，突然发现了全班的视线，猛地站起来，险些掀翻了课桌。

“请吧。”内川老师微笑抬手，而仍然思考着那番梦境的春日野直树，站在了讲台前。

“各位未来三年的同学们大家好，我叫春日野直树。”春日野君转身，把汉字和假名写在黑板的一边，和老师的名字拉开距离。

“暂时既没有特长也没有爱好，经常思考但是凡事多半仅止于想想，最喜欢安静，但是热闹也不是不能享受，总而言之，是个别扭的个体。”

本该致谢下台的春日野君，还在想着那个梦。于是，他在老师问出“还有没有有特色的方面”的时候，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希望自己能在二十五岁之前，拥有一个光芒四射的可爱的妻子，当然，最好是平胸。”

安静的班级里，出现了一声轻轻的口哨声，随后，掌声，欢呼声和善意的哄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一具空空的躯壳挪回了座位，春日野直树低下头，趴在了桌面上。都不重要了，老师，同学，班级，学校，生活，都不重要了，现在的直树君只想赶紧毁灭。

“我已经死了，是社会性的。”这句话，从此拥有了沉甸甸的内核。

春日野君把头埋在臂弯之间，直到自我介绍结束，直到内川老师发完社团登记表格，并宣布下课，都没有抬起头来。隐约之中，只记下了柚木君只含有“柚木心海”四个字的自我介绍带起了一片女生的欢呼，而早纪酱天然的介绍方式则引来了一阵意义不明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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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们在陆续地离开，想要独自静静的春日野君，依旧长在椅子上。

虽然尝试着放空自己，但是直树君的思绪，还是不停地飘向自我介绍的方向。

“1，2，3，4，……，25，26，27，28。诶？”又在心中验算了两遍5x6，直树君开始否定自己，决定找个人问一问，于是他转头，面向了后座的少女。

“那个，抱歉打扰，请问，刚才是所有人都做了自我介绍吗。”他尝试着摆出了好奇的表情。

“是的哦，全部的人，都有哦。”少女不假思索地轻声回答，声音很软。

压下疑问的少年转回身体，途中视线掠过了女孩课本的封面。

“黑崎冴姬。”

字体工整而美观，但是更重要的是，这个名字，并不是做出介绍1/28。

压下疑问的少年，不动声色地清理完桌面，装作自然地离开了。

走出教室的春日野君有些发抖，甚至生出了“这个世界似乎不够安全”这样的感觉。

“可以，看见。”而在变得空旷的教室里，'戴眼镜的少女轻声呢喃，“真的，好久啊。”

随后，冴姬，便消失在了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