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提督看江鸿羽一脸不解。

叹了口气后，给他解释道，“这头上古凶兽朱厌，白头红脚，身形像猿猴，夜间的感知能力会下降一些。而咱们夜不收外出，皆要昼伏夜行，卧草餐霜，方能出其不意，擒敌杀妖。”

懂，你们两个大提督，遇到那个二品妖神猴的时候，正猫着呢。

辛提督看到他一副了然的模样，欣慰地点点头。话锋一转，又告诉他，自己是今天凌晨回来的。

这下江鸿羽彻底明白了。

估计提督也觉得这事直说，有些丢人。但又不能不说，就打算说得隐晦一点，反正秦值符老教授不可能听不懂。

但江鸿羽是谁啊，一听就明白了，一年级的数学应用题。

问：辛提督前天晚出发，匀速前进。昨天凌晨，到达目的地。他在今天凌晨，回到了出发地。

求辛提督啥时候往回走的？

解：提督昨天晚上走的，凌晨到的那座什么什么山。

过程用时，约六七个小时。一整个白天，因为害怕被那个上古凶兽发现，都猫着呢。

答：天黑了，才敢往回走。六七个小时后，正好凌晨。

完美~

（小手分开，指向两边）

辛提督没理江鸿羽的小心思，指向王朝西北边陲外的一大片瀚海戈壁，说道。

“九年前，这头上古凶兽朱厌，出现在了西北关外朔方郡的瀚海城下。它没攻城，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一次史无前例地超大规模妖兽潮。席卷了九边，关外军民死伤无数，你父母就是那时失踪的。这些年，我和你小叔一直在找他们，没有结果。”

江鸿羽听到父母的旧闻，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辛提督看着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继续指着地图说道。

“瀚海城和獠泽相隔超过万里。时隔九年，它为何不远万里，从王朝的西北，来到东北。这让我想起了秦值符老师曾说过的话。”

辛提督说到秦老师，眼中绽放出光芒，“九年前，就是他挺身而出，以三品武尊境，挡住这头二品妖兽神。大兽潮过去后，他执意要来青州的北海武大任教。这事儿，差点让上一任秦川总督，和咱青营总督闹翻了脸。”

说罢，他眼神中又透露一丝无奈，“当年，秦老师反复告诫世人：上古凶兽朱厌，一现起刀兵，再现灭世。可惜没人相信他，我也怀疑过。因为这些年，九边越发安稳，连一次小兽潮都没爆发过。”

灭世？江鸿羽惊了。

“所有人都认为，上次超大兽潮时，把妖兽杀绝了。这些年来，王朝中枢那边一刻不停地催逼我们九边夜不收，深入关外的雪原、草地、瀚海、戈壁，去清剿妖兽巢穴。就是存了鸟尽弓藏的心思。”说罢，辛提督又叹了口气。

江鸿羽觉得，这话自己不该听。

说完后，提督用手指在王朝的万里山河上画了个圈，“这些年来，王朝愈发不稳，中枢如今已经指挥不动七大总督了。而中枢的那群蠢货们，对于我们这些关外的实权派，非但不拉拢，还事事提防，竭力全力地排挤打压。”

说完再次叹了口气，江鸿羽记得，这是辛提督短短时间内，叹的第四口气了。

真的很棘手啊！

“我一回城，就连发两份塘报，中枢和青营总督府各一份。但从审讯室出来后，无回复。到现在，依然没有回复。这几年，不单是营州的边关松懈了，九边皆是如此啊。”

辛提督看江鸿羽不懂，于是用手一一指着九座关外边城。耐心地讲解，为什么再爆发九年前那种超大规模的妖兽潮，没有一座边关能守住。

青营总督治下的青州、营州；

燕云总督治下的幽州、冀州；

河东总督治下的并州；

秦川总督治下的雍州。

这六州的百姓将遭遇灭顶之灾，边关的州郡，全都会沦为妖兽的血肉狩猎场。

听到这，江鸿羽已经面无血色了，双手都在发颤，小叔和弟弟妹妹们都在青州啊。

不对，青州跟边关中间，隔着一个北海啊！

江鸿羽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用期冀的眼神看向提督。

辛提督会意，却亲手敲碎了这个希望。

他指着地图上，望平城西南方向的一大片沼泽，说道。

“这片七百里宽的獠泽，南临北海。而北海南岸就是咱们老家青州，小小的北海可拦不住一个二品妖兽神。”

指尖移动，又指向由一连串岛屿，连接起来的青营跨海大桥，说道。

“更何况半年前，古人建造的跨海大桥，刚刚修复通车。这一通车，本来靠辽泽和北海形成的天堑，就有致命漏洞了。到时，就算炸毁部分大桥，妖兽们也会利用残存的桥墩，开辟一条通路。”

江鸿羽彻底绝望了，他丝毫没有怀疑两位夜不收提督。他们从日出躲藏到日落，一整个白天的时间，绝对可以确认，那头二品妖兽神就是传说中的朱厌。

江鸿羽只希望这一切不是真的。那头上古凶兽只是走亲戚串门儿，去獠泽，就是玩的。

并不会带来末世危机。

然而，并不是只有他绝望。

辛祛病这位伪四品境的武道宗师，掌握夜不收这种精锐部队的地方实权派。

说到青州可能无法保全时，眼中同样流露出了无可奈何的神情。

江鸿羽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提督，虽然二品妖兽神很厉害，但末世危机是不是太耸人听闻了。”

辛提督这一次没有正面回答。

只是告诉江鸿羽，等见到那位叫秦值符的老教授就明白了。

现在要做的事，就是扫清蛀虫后患，全力备战！

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

希望在九边陷落前，昏睡中的王朝，能醒过来，保护祂的百姓。

辛提督收回思绪，发现江鸿羽此时一副浑浑噩噩地模样，不由得怒喝道，“0219527号敢战士，江鸿羽听令！”

突然听到如此威严的声音，江鸿羽打了个激灵。条件反射般地并腿立正，用力捶胸行军礼，并大声回复。

“到！”

辛提督并没有训斥他，而是把早就签好三条军令递给江鸿羽，看着江鸿羽用双手接过后，缓缓说道。

“我知道，刚刚的消息对你打击很大，特别是我的情绪也影响了你。也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但是你要记住，没有相匹配的实力，知道得越多越危险。有些事，看似简单，实则疑窦重重。但有些事，看似绝望，实则大有可为，比如这次的危机。”

正在说话的辛提督，眼神渐渐变得无比坚毅。

看着江鸿羽露出疑惑的表情，他鼓励地笑道。

“等你到六品宗师，能用精神力封锁自己的记忆。我会和你好好谈一谈。真武之资，相信你不会让我等太久。最后，给你说句心里话，我不相信有什么危机，能覆灭我们人族。血月之劫都没有。”

说完赶人似的挥挥手，“去吧，我还有一大堆事，狼崽们就交给你了。”

江鸿羽听罢，没有说话，只是并腿挺胸，右手握拳，再次用力捶在了自己的左胸，行了一个最最标准的边军军礼。

然后毅然出门，轻声关门。

找胖子黄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