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侧偏殿里虽然鬼影重重，邪祟数量不少，但秩序井然，没谁在胡乱走动或者是乱嚼舌根。
趁着仪式还没开始，我快速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一些寺庙中常见的佛像，在偏殿两侧罗列着，塑造佛像的材质，还是那种普通的黑泥，散发出肮脏而邪恶的气息。
在正对大门口的方向，整整齐齐、摆放着九口棺材——窄面朝内、宽面朝外。
棺材盖各自错开一道缝隙，不知有什么用意；每只棺材上方，还跟着九只闪着白色光辉的阴物。
瞅着阴物这种紧随不舍的劲儿，它们跟半空中始终盯梢的断魂台，倒是有些相像。
选出的九名献祭者，已经来到了队伍的最前面，面朝着棺木跪坐下来。
仇天纵眼神古怪的看了看祭祀导师，而后在中间找了一小块空地，盘膝坐了下来。
他从身上取出9张灵符，在身边围成一小圈，当灵符首尾相合时，灵符上就亮起一些古怪的纹路，似乎在遥相呼应着。
“活祭和阴祭都十分的成功，那么灵祭就更不可能出现意外。”
祭祀导师还在做着最后的战前动员，手中的雕花拐杖时不时在地上重重顿了顿。
他气势倒是有了，但节奏感却不怎么样，似乎在暗示着此时内心波动着的心绪。
“当然，这话也不能说的太绝对。就比如阴祭仪式中，本来已经临近尾声，却偏偏有不识好歹的家伙，想要以命犯规，结果怎么样？还不是被先祖前辈一镰刀给切了？”
“所以啊，等会儿就算出现什么小插曲，你们也不用慌张，有暗中保护你们的先祖在，你们就是绝对安全的，就算运气再差，顶多就是会受点小伤而已……”
祭祀导师噼里啪啦解释了很多。
但他越是这样说，我就越觉得他好像有些古怪，似乎他在暗示着这些参与者，等会儿百分之百会出事情一样。
祭祀导师深呼吸一口气，转圈看了看，而后语气严肃的说道：“灵祭仪式——开！始！”
气氛忽然间就凝重起来。
跪坐在棺木前的九名献祭者，脸上表情却是相当的轻松，想来灵祭仪式以前已经成功举行过很多次，于是给他们留下了轻松、简单的印象。
这一批的献祭者里，有活人、有邪祟，但是分不清他们是原住民还是外来者。
随着祭祀导师的那一声宣布，这些献祭者突然露出错愕的神情。
因为九具棺木里忽然发出咔咔的异响，有些像是猛烈撞击，有些则像是用手指勾划着棺木内壁。
在这杂乱的声响里，还有一些低沉而阴森的声音。
“虽然这里的阴气，还是那么的浓郁，但总算多出些别样的味道。妈了个巴子的——几百年都窝在那臭茅坑里，老子都快憋成鸟啦！嗷呜——”
“什么劳什子的饿鬼道规矩？我呸！那都是特么骗人的！跟着造反就对啦！现在看看，可不是看到机会了吗？”
“嘻嘻嘻……我还发现一个好玩儿的地方，这里竟然能和阳间关联，等弄死这帮小家伙，咱们或许能去阳间转一转啊！”
“……”
左边的4只棺木，以及右面的4个棺木里，先后发出不同的声响。
唯独正中央的那个棺木很沉默，似乎里面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鬼怪待在里面。
偏殿里的原住民以及外来者们，齐刷刷的仰着头，脸上挂着不解的神情，似乎没有预料到，灵祭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我那种不可思议的预感，更加强烈起来。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很可能对我没有太大威胁，因为韩婴和花瑛，已经被我留在了偏殿外面，只有丁丁1个跟着我进来。
丁丁虽然说话满嘴跑火车，但实力还是相当的靠谱，同时他智商相当的在线，我对他是不怎么担忧的。
至于我自己……虽然一直被龙乌称为小残废，但自家人知自家事，我自信真要跟他生死相搏，底牌尽出的前提下，我一定不会落了下风。
“怎么又出现了这样的预感？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出现呢？”
我通过眼青的关联，反复打量着西侧偏殿内的情况，除了仇天纵稍有异样外，祭祀导师的表现，也进一步引起了我的怀疑。
“祭祀导师虽然拥有一定的权限，但他并不是一个杀戮心很强、很高傲的人。”
“然而此时的祭祀导师，脸上却不知怎的多出一股子漠然，让人看了很不舒服，总觉得他像是个装逼犯。”
“嗯？等等……装逼犯？”
当联想到这个词时，我的心里突然闪过了1种可能，心脏砰砰砰……跳动的速度开始加快。
“不会吧！龙乌能有那样强大？他要是真能如此，那刚进入祭庙时，为啥会被虐的王八二正，连头都不敢抬涅？”
我反复感应着祭祀导师身上的气息。
没有问题！他身上只有单一的、纯粹的祭庙气息。
这是一种很独特的气息，别人根本就没法模仿的来。
我咔了咔眼睛，心说：难道是我多虑了？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
在杂乱的说话声中，棺材盖的缝隙错开的更大一些，有一些很虚幻的鬼怪从里面飘荡出来。
他们的双脚似乎深深的扎根在棺木里，并不能完全的跑到外面，但身躯却在不断的拉长。
尤其上半身的胸廓和头颅变得越来越大，两只臂膀覆盖的范围越来越广。
8只鬼怪从棺木向外升腾的瞬间，都不约而同做了一样事情：吃掉守护在棺木旁的9只阴物。
那是在九灵拉棺时，活动于棺木周围的阴物，当初是给棺木当跑腿儿，而今却成了鬼怪的食量。
吞掉那些阴物后，棺木里飘荡出的鬼怪，形体更加凝实了一些，他们脸上带着狞笑，朝着最前面的9名献祭者，伸出了他们的魔爪。
带有锋锐勾芒的手掌，在献祭者体内划过，再摊开手掌时，掌心上就各自多了1个灰色的小人。
灰色的小人吱吱哇哇，说着听不懂的语言，他们拳打脚踢的想要挣脱出去，脸上的表情极其惶恐。
“这就是祭祀导师所说的本我意识？”
“我怎么感觉，这些本我意识，属于寄生于邪祟体内的另一种生命体？”
“棺木里突然冒出来的鬼怪，就这样残害本我意识，这对献祭者会有什么伤害？对它自身会有什么好处嘛？”
我的疑惑很快就有了答案。
当棺木中的鬼怪撕裂本我意识时，献祭者会承受到同等伤害。
他们有的化成了无数血块，掉进了棺木里；有的被抽干了血液和肌肉精华，变成了一具皮包骨；还有的被大卸八块、惨不忍睹……
残忍血腥的场面持续没多久，很快就引起了西侧偏殿的混乱。
说好的没有危险呢？说好的奉献本我意识后，就会轻松的得到丰厚奖励呢？
怎么仪式刚刚开始，画风就突变，变成了一边倒的杀戮？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的话，在场的参与者，没有谁能够逃脱！
兴许因为多出这样或那样的想法，有的参与者在慌乱之中忘了仪式的规矩，下意识的挪动脚步，移动身形。
然而刚刚动了没几步，在那只邪祟的周围就出现了规则反噬——先是被无数的力量挤压，让他的魂体和五官都变了形，随后突然间反向拉扯，所有的肢体被拉散，在掉落地面之前就变成了黑雾，从偏殿里彻底的消失。
再耽搁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除了那9名献祭者以外，另有20多名参与者死于非命。
棺木里的鬼怪似乎吃的有些撑，他们抚摸着肚皮，夸张的打着饱嗝，而后齐刷刷汇拢到了最中间棺木的周围。
8只鬼怪的下身还在剧烈扭曲着，拉扯出夸张而妖冶的弧线，每只鬼怪的头颅上，都挂着敬畏的谄笑。
似乎最中间棺木里的那一位，才是真正强大的存在，而刚才那一波杀戮，不过是开胃菜而已。
砰——
暗红色的棺盖飞起，一道黑影先是蜷缩着身形，然后猛的一下弹跳出来。
喵呜——
随着一声凄厉的猫叫，那个黑影飞快的扑向距离最近的一只鬼怪，从它的魂体里抓走了什么，而后再吞噬下去。
短暂停顿后，黑影再扑向第2只、第3只、第4只……
“猫妖？这一次他怎么会附身在棺木中的鬼怪身上？”
看清那道黑影时，我眯缝着眼睛，心里的预感开始逐一验证了。
龙乌和猫妖的确复生了，但这次他们却没着急忙慌的露面，而是暂时藏在了暗处。
现在猫妖已经现了身，不远处的那一位，就应该是他的老搭档龙乌了吧？！
“喵呜——”
8只鬼怪先前疯狂的劫掠所得，现在统统被猫妖夺走，但它们好像毫无怨言，重新钻进了棺木里，只是各自留了1颗圆了咕咚的大脑袋，卡在棺材盖的缝隙上，似乎想要继续留下来当吃瓜观众。
得到过滋养的猫妖，这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大，它甚至盖过了先前那8只鬼怪的风头。
当猫妖越过献祭者支离破碎的魂体，满眼邪恶的盯着灵祭参与者时，一只只“本我意识”不受控制的跑了出来。
他们的小身体瑟瑟发抖，迈着短小的步伐，一步步的向后退缩。
而僵立在原地不敢动的邪祟，则双手合十、做出了祈祷的动作。
他们念叨的声音越来越大，最终形成了某种共鸣。
我终于听到他们在念叨什么了。
“伟大的圣女，您的子民，渴望您的庇护啊！”
我愣了愣。
圣女？
祭庙内的原住民，在呼唤乞求圣女的庇护？
这是个什么道理呢？
他们不是应该乞求前辈先祖们的庇护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