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

《天光》

第 60 章 烛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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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寡言的中年刚准备开工,就见一群穿着直垂的古代武士从他面前匆匆跑过,他们都带着面具,看不清脸上样貌,扬起的飞沙掀了一地,碎石打到中年的脸上,传来麻麻的刺痛。

这种边陲小镇怎么会有穿着这么奇怪的陌生人,还接连几天,而且他们去往的方向……中年不由地攥紧手中的扫柄,好一会才缓缓松开。

“阿大,去把旗子撑起来。”

店内已过花甲之年的老板喊着自己的养子,中年应了一声,把一旁的棍子插|进土里,大大的“茶”字随风飘扬。

算了,去想那么多干啥,反正那里的一切已经和他没关系了。

那些穿着直垂的人身高体型都基本一样,脸上的白面具用墨水写着用来分辨的数字编号。两人抬着驾笼,周围的土房中不断有人在进进出出,驾笼里的人撩起竹帘,小空间里暗色一片,他阴霾的眼仿佛隔着门缝窥探的地狱小鬼,嫌恶且唾弃的瞪了眼地上积水的泥潭。

要不是和那个老鬼打赌输了,他才不会跑到这种肮脏的地方来。

浑水浸湿了土地,护卫的鞋面上都沾满泥点,踩出的坑中充满碎石和稻草夹杂的垃圾,地底的空气顺着细缝慢慢上浮,冒出一个又一个的泥浆泡泡。

驾笼中的人赶忙把竹帘放下。

这地方真是太恶心了。

屋内。

编号二十四的男人环视了一圈脏到不行的房间,房间里还散发着一股难以启齿的怪味。他皱起眉,对另一人催促道:“三十五,赶紧把你手里的垃圾丢掉。”

三十五看了了眼手上生死不明的一团人形,面无表情:“他是这个村里唯一的货人,说不定会知道大人需要的东西。”

老人仰着头,眼睛嘴巴张得老大,他看上去活着,但又好像已经死了的样子,任人摆弄也不见任何反抗。身上的衣服湿哒哒的,原本躺着的桌脚下有一片颜色混沌的水塘,屋里散发的诡异臭味正是源自于此。

“得了吧,这种被咒灵吓傻的疯子,你想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来。”他毫不留情,“赶紧送他一程才是天赐。”

二十四夺过三十五手中的老头,把他用力掷向一旁。

老人本就脆弱的脖子撞在砖砌的灶台上,歪曲成一个弯扭的形状,慢慢没了声息,已经空掉的油罐晃了两下,倒了下来,砸在地上摔成一地碎片。

就在刚才,这还是老人房中唯一还安好的器皿。

两人离开房间,出去探查的三十二和三十四等人也回来了,他们站在驾笼前,毕恭毕敬的报告着搜查的情况。

通过三十四的话,几人又飞快的来到了后方的村中墓地,在激战过后,这里只剩下一地散落的石块和三四个被踩出的深坑。

驾笼里的人在边上人的搀扶中缓缓走出,他看着一地狼藉忍不住暗骂。

他的声音像把砂纸放在地上使劲摩挲一般粗涩难耐,脸上沟壑遍布,他盯着远处森林的眼睛没有多少神采,大块的褐斑贴在额头上,上面还写有深紫色的符文标记。

这不是真人,而是由本体远程操控的人偶。

控制者躲在自己法阵遍地的住宅中,像只龟缩在下水道的老鼠,他抿了口茶水,控制的人偶同时跺了跺脚。

“把我叫过来,现在你看到了!”

“这里根本什么都没有!”

人偶宽大的袖子里飞出一只纸鹤,墨水点了红眼,纸鹤上传出另一个人苍老的声音,情绪比人偶对面的人要平缓很多:“别着急啊,大门。你这风风火火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让你的人仔细看看,说不定就有漏掉的痕迹,夏油杰既然敢公然挑衅,他身上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呵,眼睛瞎了就赶紧下台来吧。”大门太郎讥笑一声,“一个外流的十五岁的娃娃能有什么东西,他敢对着我们大声嚷嚷,难道不是因为身后有五条悟这个靠山吗,就他那个没用的养父,一个入赘女婿,累赘而已……”

“我可不这么觉得。”

纸鹤对面的人打断了大门太郎的话,他搓着下巴,似乎是在思考。

能坐上他们这个位置的,自然比谁都惜命,别的不说,对危机的意识可是一等一的。镰仓贵重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夏油杰时的感觉,小孩儿眼里阴沉沉的,藏着的东西比谁都深。他是一匹刚刚脱离团队的孤狼,还没学会稳定身上的情绪,逮谁咬谁。

随着时间越来越久,情况又发生了改变,他本以为是驯服的前兆,没想到被蓄势待发的恶狼反咬了一口。

“你要是不信我你就自己来!”

“找找有没有新品种的咒灵。”

大门太郎反唇相讥,他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夏油杰不可能在他们的控制下拥有更多高级咒灵。

特级三只,一级数十,还有二级及以下咒灵若干。

背都能背的出来。

现场除了五条悟术式大闹之后的痕迹,两人和龙形咒灵的残秽,顶多还有些他们连正眼都瞧不上的用来送死的弱小废物。

“与其在我这边下功夫,不如问问你调查的那个女人有出什么结果没?”

“她既然瞒那么久,自然应该知道不少东西。”

大门太郎幸灾乐祸地道。

谈起这事,镰仓贵重咬牙切齿,和无数次调查一样,得到的都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那该死女人就是块油盐不进的硬骨头,我们每次一问到关键地方,她就拿自己的身份作梗,两句下来,除了把她安全无损的放回去外还能怎样!”

新石纯被叫去谈话了无数次,然而无论他们如何威逼利诱,她都摆出一副一问三不知的脸,没办法,只能把她调离夏油杰身边,丢到离京都的宫崎县去做辅助监督。

听对面人吃瘪的声音,大门太郎心头的烦闷也消了几分:“那不就是你没本事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镰仓贵重呵斥一声,大家都是千年的狐狸,心里都是黑水,他才不会为了个微不足道的辅助监督去得罪天元。

想用这事拉他下马?

没这么容易!

保守派并没有看起来那般一致对外,他们只不过是立场相同的一群贪慕权势的人,内心比谁都盼望着对方早点死,然后可以名震言顺的接过他手里的势力。

高层一共二十人,而咒术界的天空上不该有那么多名字。

镰仓贵重的谨慎让大门太郎上了心,他让手下去更远一点的地方寻找有没有两人留下的痕迹。

五条悟,夏油杰,一个敢在高层会议上的公然挑衅,一个敢当面违抗命令的作乱犯上,大门太郎啐了一口,恨不得把这两个相似的名字嚼烂了嚼碎了,再吐到地上踩上两脚。

总有一天,他会让这两个人好好付出代价。

深宅大院内,不断有仆人侍女行走,他们都低头忙自己手里的事情,偶尔有浑身血腥味的人从他们身边匆匆走过,他们也权当视而不见。宅邸深处的和室,房门紧闭,连看守都被里面的大人物赶走了,只有偶尔传出的对话声惊落了树叶上还没休息的青虫。

“听说你又把丸真丢下了。”

五条健右介盘腿坐着,伸手摆弄一盆长势茂盛的文竹,他拨弄着叶片,轻声问道。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西裤下的双腿像两根不安分的面条:“有事就说事,拐弯抹角的,你不嫌累,我还想早些回学校去。”他倚在凭几上,手边放着盘梅花状的糕点。随意捏起一块,咬了口,面哒哒的口感让小少爷皱眉。

还没杰给他路上带的蛋糕卷好吃。

细碎的米粉随着动作落下,榻榻米上瞬间多了几朵白花,五条健右介蹙眉道:“多大个人了,还是这般坐没坐相。”

“不爱吃就放下,家里新招了个西点师傅,一会儿让他去做点你那些甜到掉牙的玩意儿。”为了安抚五条悟使用术式过渡而暴躁的情绪,家里各式各样的点心师傅从没少过。

“不用了。”五条悟拍拍手,“我还是更喜欢和朋友出去吃。”

五条悟见米糕上的梅花颜色鲜艳,便用叉子扣下来丢进嘴里,只留下盆中一块中心有缺口的糕点。

“朋友啊……”

五条悟健右介意味深长地看了眼他的孩子。不知不觉五条悟也长大了,他有了自己明确的喜恶,和他不了解的交流圈。五条悟也算是自己的“老来子”了,本家的人基本在二十岁左右就开始传宗接代,他早早定下了加茂家的女儿,孩子却是在快四十的时候才来的。

本以为会是个资质平平的小子,没想到……

“不如我们就来谈谈你这个朋友吧。”

15岁在五条健右介的人生里属于能担事的年纪,不过放在五条悟身上,倒是还能再宽容些。小孩儿脸上的肉还没完全长开,脸与自己半点不像,更多还是继承了母亲脸上的秀气,性格倒是与他一样,又硬又臭,顽固且不愿服从管教。

五条健右介至今不懂五条悟为什么要放弃精英教育,反而去那个什么也学不到的高专上课,

可能是小鸟憋久了总想飞出去看看。

“是叫夏油杰,我说的没错吧。”

“听丸真说,你似乎还特别重视这位朋友,重视到连他都吃醋了的地步。”

绕了一圈,话题终于进行到点子上。

五条悟稍稍坐起身体,发出一声清浅的鼻音。

“怎么?你也觉得我和杰做朋友让五条家很掉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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