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你看那边。”

“什么？”

“那个女的，漂亮不？”

青年转头，一眼就看到了损友说的漂亮美人。在都是大人父母带着小孩儿的队伍中格格不入，一头乌黑的长发卷着少年旖旎的梦，翠绿色的瞳孔仿佛夏日河畔间心心念念的萤火虫，让人欲罢不能。

简直就是青年心目中的大和抚子。

少女看了过来，两人视线对上。

一瞬间，阿大连他们未来孩子的名字都想好了。

“她……她向我招手了！！！”青年觉得自己坠入了爱河，他疯狂摇动着身边人的肩膀，“她一定是在等我问她要电话号码！”

同伴赶紧拉住他：“卧槽，你冷静一点。”

人家女孩只是朝这里看了一眼好不好，不要这么多戏！

碧玺把手里的硬币投进一旁的玻璃桶里，冲着做棉花糖的老板甜甜笑一下，肌肉结实的男老板红了脸，又给手里的机器多加了勺糖。

“谢谢~”

她举着比别人大上一圈的棉花糖走出队伍，背后传来熊孩子吵闹着的声音，男老板沉下脸，告诉他们要大棉花糖就得加钱。

周围有很多供人休息的长椅，她绕过人群，来到一个不易被发现的角落。

“杰。”

“回来了？”夏油杰抬抬眼皮，稍稍打起精神，靠坐在椅背上，“我记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以女性形象出现的吗，怎么改性了？”

“只是突然发现了女人的魅力罢了。”碧玺咬了一大口棉花糖，洁白的云朵瞬间凹下去一大块，“现在的时代还真是变了，要是放在以前，柔弱漂亮的女人除了当个商品或者好看的装饰品外别无用处。”更别说撒撒娇就能换到免费的吃食。

三口两口吃完了棉花糖，把手里的木棍飞进了垃圾桶里。碧玺挪挪身体，往里又坐了一些，让夏油杰的脑袋能更舒服的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要不是这里人多，她还能变出一条尾巴来给他抱着。

碧玺伸手把夏油杰的刘海抚到不影响眼睛的地方，然后轻声感叹：“你最近还真是累了啊。”那个小姑娘配的药，好像让夏油杰以往身体里的陈年旧疴全部返上来了一样。

疲劳是正常反应，身体在自动修复。

“虽然我不介意你就这样睡过去，但是别忘了今天的正事，你可没多少时间，那只小猫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嗯……”

尽管脑袋昏昏沉沉，夏油杰还是勉强打起精神应着。自从他住到了东京校，瞒着五条悟出门就成了一件难事，不是要拉着他一起，就是要和他一起，好不容易等到五条悟有了个单人任务出门了，夏油杰赶紧出来来帮五条悟买生日礼物。

看看天，的确如碧玺所说，时间没有多少，夏油杰摸着口袋，想抽支烟醒醒神，却被少女一把连盒带烟一起夺过。

“你忘了那个小姑娘说过什么？”

“不许抽烟！”

夏油杰只能无奈的放下双手。

其实这次出来，不单是要给五条悟买生日礼物，夏油杰还想买份回礼。

是给新石小姐的。

就在今天早上，他收到了一个来自宫崎县的包裹，新石纯寄来的。每年换季的时候，他都会从新石纯手里得到不少东西，从春衣，秋衣，到棉袄，鞋袜，东西都不贵重，难得的是一份心意。

而今早的包裹里装着一双毛绒手套。

据说是新石纯自己织的。

派到宫崎县后新石纯的工作轻松了不少，那里没有什么强大的咒灵，驻扎的咒术师最高不过三级，不用再像跟着夏油杰的时候在全国各地到处飞，到处开车，就连危险性也下降了。

夏油杰受不了人多的地方，碧玺便放了小幻术让行人下意识的远离这里。

她低头问少年：“有想好要送什么吗？”

做任何事都有头有尾，从不让人操心半点的少年眼中茫然，他诚实地摇摇头：“没头绪。”

“——我不知道他们会喜欢什么。”

少年习惯了常年压抑天性，他对人情淡漠到近乎刻薄，与人肆无忌惮地谈笑已经是他情感最放纵的时候，这些并不只幼时经历的缘故，还有一系列不能言的外因。

碧玺曾无数次的感激那些出现在夏油杰生命中不求回报的好人。

她叹了口气，摸摸夏油杰的头：“其实送你认为他们用的上的东西就行了。”

自从遇见了五条悟，夏油杰的情感便开始增长。

“这不是好事。”甚至是一件恶事。

碧玺的脑海里响起咲的声音，昳丽的妇人当初就不赞同夏油杰去当什么咒术师，隐居深山当个隐者之类的才是最好的出路：“感情对他来说是一种负担。”

夏油杰与这个世界牵扯越深，他就越容易受伤。

“可是咲……”碧玺自然明白大蜘蛛精的未尽之语，她眸光微垂，心中早没了当初被称作大妖怪时的坚硬，“杰到底还是人类，他和我们不一样。”

她忍不住反问对方：“你以为堵住所有的情感宣泄口，他的日子就会好过吗？”

“世界上的恶意远远不断，除非你把人全杀光了。”

“但这是不可能的。”

“可是——”咲皱着眉头，“没必要一定得是那个孩子吧。”

如果夏油杰需要朋友，他们可以帮他找来更适合的对象，听话的，乖巧的，倔强的，勤奋的。五条悟太远，他就像曾经抛弃了这片土地的神灵一样，远远落在天的尽头，站在一个谁也触及不到的地方。

神祗无情。

他不合适。

碧玺摇摇头，轻声道：“是他才好，至少这样无论是谁都不会受伤。而且我相信他会成为杰的希望，你也看见了，杰迫不及待地想要抓住那根蛛丝的动作。”

咲沉默了：“……”

就是看见了才担心。

就因为感情无法掌握，这千百年来才会有那么多的伤心人，克制到紧绷的琴弦被一只外来的手波动，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猛，从颤颤巍巍小心起步，到如今海市蜃楼般的繁华。

咲无法确定那虚影背后的真假，因为在故事中，代表希望的蛛丝背后，还有剪断希望的剪刀。

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今日的东京银座依旧热闹，这里就像人梦想中的城市，繁荣，高贵，富有。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可以在这里拥有，只要有一些足够的资金，打扮成合适的样子，谁都能在天鹅堆里占有一席之地。

来而往复的人，大包小包的商品，还有此起彼伏的欢迎声，碧玺维持着女性的样子，负责在旁出主意。他们给新石纯买了个漂亮的铃兰设计胸针，给禅院大和带了对黑曜石的袖口，而禅院乐花，碧玺用他犀利的眼光给她买了条白樱的和服。

现在只剩下给五条悟的生日礼物。

夏油杰依旧没有想法。

甜点，糖果，游戏机，卡带。

五条悟喜欢的东西，夏油杰一瞬间能说出很多，小到不知名街边老奶奶手里的奶油大福，大到东京排名第一，每次只贩卖二十份的栗子蛋糕。

但这都不能算作生日礼物。

余光闪过一抹光照下的蓝色，夏油杰脚步忽得一顿，手抚上心脏的位置。

又来了。

心脏不受控制，砰砰狂跳，眼角涨得生疼，夏油杰忍不住大口大口地吸气，身体仿佛过电般，燃烧加热了血液，沸腾的血烧过流过血管，直到苍白的脸上多了潮红，又在他的自我安慰下慢慢退去。

自从那次面对面之后，每当想起五条悟时他就时常会有这种心悸的感觉。

惶恐，不安，又隐藏着些难以琢磨的期待。

夏油杰以为是病。

家入硝子却说他的身体没任何问题。

不知不觉，夏油杰逛到了一片卖电子用品的区域。

大片的电子屏幕上绿蓝红线条轮番变化，身材火爆的麦色美女穿着极少的布料，用一些露骨的动作吸引外人的视线。到处都能听到不同人的歌声响起，和夏油杰一样穿着校服渴望最新科技的年轻人比比皆是。

扎着马尾的女人站在柜台前，她不断地向路过的客人叙述着重复的广告词，眼中没多少精神，她打了个哈欠，有外人在，她只能小幅度的揉揉自己酸胀的胳膊。

大概是太累了，不然为什么胳膊老是酸酸的抬不起来。

小小的蝇头趴在女人的胳膊上叽叽叫着。

“先生，要来看看吗？”

“我们这包含了所有市场上最新款的手机。时代在进步，通讯设备也在进步，试问谁不想要更快，更准，更稳定的通讯效果？”

“先生……”

或许是女店员的哪句广告词打动了夏油杰的心，他调转脚步，来到柜台前。如今的手机造型五花八门，有着各式各样华丽的外壳，还有不同系统和功能的选择，他一眼就相中了离他最近的两台黑白外壳的滑盖手机。

相同型号的手机被固定在架子上，灯光描绘出边缘和圆润的弧角。

夏油杰的心里瞬间有了想法

“这个……”

女店员心领神会，连忙拿出其中一台。

“先生您眼光真好，这是上个月才出的最新款。简约的线条和流畅的滑盖模式让它从发售起就成为了很多年轻人的第一选择。”她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少年，还有跟在少年身后少女，脸上挤出一抹营业式的微笑，“它一共拥有黑白两种颜色，正适合像你们这样的小情侣使用。”

五条家的少爷总不会缺一台最新款的手机，不过夏油杰的手机倒是该换换了。就在碧玺以为夏油杰只是像之前一样看看，不准备买的时候，他就听到前面的人说——

“就这个吧，帮我拿两台，要黑白的。”

“喂喂喂。”碧玺诧异地拍拍他的肩膀，“杰，你真的不再看看吗？”

之前还各种纠结的人，怎么两秒不到就冲动消费了？

“我有个想法，不过需要你帮一下忙。”夏油杰见女店员转身过去拿货，他淡笑了下，低头又对碧玺说了一句。

碧玺的表情显得更加惊讶，他反复确认：“你确定？”

夏油杰还是点头。

碧玺有些迟疑：“我是没问题，但那个……东西不是很稀有吗？”

据说可能永远都不会出现第二个了。

“就是珍贵才有价值。”夏油杰看着女店员回来时手里拿着的两个盒子，心落下一半，“悟一定会喜欢这个礼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