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玄剑仙显现出骨灵真身的时候，整个虚空界，再没有人比楚言承受更大的压力。

在白玄剑仙身上的变化开始的时候，楚言就没有丝毫犹豫来到他的身旁。但是当他的剑落下的时候，白玄剑仙直接抬起手臂去抵御。楚言的剑与白玄剑仙的森森白骨碰撞在一起，甚至擦出一丝火花，但是剑落下的地方，白玄剑仙毫发无损。

在那一瞬间楚言就明白过来，消耗已经没有了任何意义，拖下去只是白白耗费自己的元气。他想要胜利，只有两个选择——李太白的那一剑，或者是自己的那一剑。

楚言没有丝毫犹豫，选择了后者。

一剑递出，九千丈平原直接化作了一片剑气海洋。白玄剑仙心中生出一丝惋惜的情绪，本以为遇到一个真正懂剑的人，结果还是失望了。

但是下一刻，白玄剑仙心中升起一丝异样。因为他发现，此时与其说是一道道剑气化作海洋，不如说是平原之上有成千上万个楚言在出剑。因为在他的感知当中，这万千剑气，每一道都不一样！

森森白骨发出一阵沙哑的笑声，低声说道：“入道之后，我有三剑。小子，我希望你能撑到第二剑。”

白骨手中，那把黑色长剑被高高举起。在众人的眼中，白玄剑仙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高千丈的白骨巨人。这个白骨巨人和白玄剑仙一模一样，手持长剑。在他的脚下是无数剑气，此时的他，就好像行人走过浅溪，而溪水中无数鱼儿在他的双脚旁游动。

楚言此时神情肃穆，横剑于胸前。当那尊白骨巨人如山脉般的长剑落下的时候，无数剑气汇聚在他周身和头顶，企图阻止那把剑的落下。剑气不断消散，九千丈平原之上此时好似化作一片雷海，倒出都是剑气炸裂的声音。

当长剑距离楚言头顶不足百丈的时候，楚言的口鼻之中已经有鲜血流出。但是楚言神色不变，仿佛那把不断逼近的长剑不存在一般。

终于，那把剑距离楚言头顶已经不足十丈。楚言横于胸前的长剑终于动了，向天缓缓出剑。就在这一刻，九千丈平原之内，仿佛有无数个楚言出剑。除了耀眼的剑光和那尊千丈高的白骨巨人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良久之后，剑光终于消散，城头之上众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他！他还活着！”不知道谁最先惊呼一声，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一个方向。楚言此时手臂上的血肉已经炸裂，鲜血淋漓，甚至露出白色的骨头。他的长发披散，一只眼睛被剑气刺伤而紧闭，脸上满是灰尘和鲜血，狼狈不堪。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站在那里，他鲜血淋漓的手臂还握着那把已经出现豁口的剑。

平原之上，此处仿佛经历了一场战争，几乎没有一片完好的土地。白骨虚影逐渐消散，重新化作白玄剑仙。此时森森白骨之上，光芒略显暗淡，显然这一剑对他的消耗也极大。

对于其他人来说，如果志在必得的一剑没有成功，或许会感到惋惜，最起码也会停顿一番。但是白玄剑仙没有这样做，他没有丝毫犹豫，直接递出了第二剑。

九千丈平原，天色瞬间暗了下来，一时间鬼哭狼嚎，仿佛来到幽冥鬼域。一道幽蓝色鬼火在白玄剑仙身旁浮现，紧接着是无数道鬼火，就如同黑夜中突然出现的眼睛一般。

这一剑，白玄剑仙甚至没有丝毫酝酿，当楚言还没有从上一剑中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递出。无数鬼火汇聚在白玄剑仙的这一剑上，然后在鬼哭狼嚎之中，剑气化作森罗恶鬼扑向楚言。

楚言此时好像愣在了那里，神色惊愕，握在手中的剑竟然没有递出。城头之上，众人面色大变，有人甚至直接惊呼出声：“他！他在干什么！”

在所有人的眼中，这诡异至极的一剑转瞬间掠过遥远距离，来到了楚言的身前。直到此时，楚言还站在那里，甚至连提剑的动作都没有。

没有丝毫意外，在无数鬼火的裹挟当中，这一剑没有直接将楚言身躯割裂，而是没入了楚言的眉心。楚言的眉心直接开裂，然后万千鬼火涌入其中。

城头之上，众人看着这番恐怖至极的景象，尽皆沉默不语。他们知道，这一场战斗已经输了，白玄剑仙的这一剑直接斩去了楚言的元神。现在几乎所有人都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局势将要如何应对。

然而就在此时，楚言突然动了。他的身躯没有倒下，而是打了个嗝，吐出一口浊气，眼神恢复了清明。

“这……这是怎么回事？”

城头之上，众人神色惊愕，脑子一时间没有转过来。白玄剑仙第一剑想要斩去楚言肉身，差一点就要成功了。而第二剑斩去楚言元神，楚言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抵抗。但是现如今，楚言并没有像众人想象中那样死去，反而像个没事人一样。

只有楚言知道，自己刚才到底经历了什么。当白玄剑仙第一剑结束之后，楚言几乎没有丝毫犹豫想要催动自己的第二剑——不语。但是就在那一刹那，他从白玄剑仙身上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那股气息，他曾在白云间灰雀台下的深渊里感受到过。就是那股气息将他的元神斩碎，然后在幽云圣人的帮助下重塑，造就了现在了元神无漏之体。正是因为如此，白玄剑仙与那股气息有些相似的这一剑，对他没有造成丝毫伤害。

但是楚言还没有来得及庆幸，直接面色大变，因为白玄剑仙的第三剑即将递出。楚言心中不禁破口大骂，你第二剑没用你不该说些漂亮话让我缓一缓吗？怎么一言不合就直接出剑了？

不得不说，白玄剑仙乃是天生为战斗而生。他不知道第二剑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只要递出第三剑就可以了。

此时白玄剑仙手上不再是踏云兽之角炼制成的那把长剑，而是一根森森白骨。这根白骨此前乃是在他的胸腔之内，当他拔出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

九千丈平原之上，阴云已经消散，再度化作平静。白玄剑仙的这一剑没有之前的鬼气森森，而是显得平淡无奇。但是楚言此时面色大变，因为他再度感受到了那股大道的气息！

楚言知道，白玄剑仙舍弃了妖族之身，舍弃了自己原本的剑，在以纯粹的剑道面对自己！那是一个剑道入道之人的剑！

之前那些剑光、剑气，无非是元气的一种显化而已。真正起作用的，还是那剑中蕴藏的大道。现在白玄剑仙已经舍弃了那些不必要的东西，以自己最纯粹的剑来对敌。

现在楚言面对的，就好像是剑道本身。虚空界可以压制修为，但是对于道的领悟，无论如何都无法完全压制。

不论是那些大妖还是城池之上众人，其中不乏近道强者。九千丈平原此时宛如平静的湖水波澜不惊，但是但凡对大道有所领悟的人都感觉到了一丝窒息。尤其是剑修，他们此时就感觉自己头顶有着一座大山，无时无刻不在传递着压迫感。

城头之上，绝大多数剑修此时都是脸色苍白，身体在止不住的颤抖。就连太清神子也是眉头紧皱，催动修为在与那股压迫感相抵抗。但是也仅仅能够缓解，却不能够完全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