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池之外人族与妖族赌斗，一共十三场。这十三场战斗如果双方都不清楚彼此的实力，那么十三场战斗，胜负尚未可知。但是倘若一方获取了更多的信息，那么根据赌斗的规则，这一方就必然会占据上风。

在妖族眼中，人族变数有两个——司空令仪和张自浊。但是这两个变数，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这十三场战斗，最差的结果也是前十二场双方胜负参半，然后不论人族之中谁站出来，白玄剑仙都能够取胜。

只可惜，楚言这个最大的变数，妖族还是没有料到，或者说所有人都没有料到。九千丈平原一战，楚言剑斩白玄剑仙，惊世骇俗。楚言的横空出世，让妖族的所有谋划都功亏一篑，而人族则是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但是取得胜利之后，不代表着这件事情就已经结束。那个泄露出人族修士信息的人，必须要找出来。楚言知道，虚空界肯定知道这个叛徒是谁，但是他并不能逾越规则太多，所以才会现身提醒自己。

这是在虚空界之中，哪怕赌斗失败，最多云州诸多天骄与天下学宫无缘。但如果是在现实世界里，甚至可能会酿成灭族大祸。这种背叛的行为，哪怕是虚空界自身都无法容忍。

楚言此时觉得自己脑海中有一些乱，他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应该是好好消化和白玄剑仙那场战斗中所得，然后找出那个人族的叛徒。但是不知为何，尹栖迟临走前说的那句话却在他脑海中久久不能消散。

“司空姑娘不知道怎么了，自从你和白玄剑仙大战之后，她把你送到了这里，然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一想到这句话，楚言就觉得内心一阵烦躁。尤其是自己失去意识之前，司空令仪那焦灼的面孔，更是让楚言内心无法平静。

一番踌躇之后，楚言还是放下了其他事情，站在了司空令仪洞天福地之前，轻声说道：“司空姑娘，在吗？”

片刻之后，洞天福地禁制打开，司空令仪的身影出现在了楚言面前。楚言怔了怔，想要说些什么，司空令仪却已经面无表情说道：“有事吗？”

有事吗？楚言想要说有事，但是却又不知道接着说些什么。可是如果就这样离开，楚言又觉得不太好。就在楚言犹豫的时候，司空令仪已经再度说道：“没事就走吧。”

说完这句话，司空令仪身形消失，洞天福地再度被禁制笼罩。

楚言摸了摸鼻子，神色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只是昏迷了一段时间，司空令仪对自己的态度改变这么大。但是他知道，自己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找出那个叛徒。

其实现在楚言的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但是还需要去确认。他从尹栖迟那里知道，现在的虚空界已经建立起了一个微妙的秩序。城池之外，失去了那十几头大妖的统领，那些妖兽已经群龙无首。那些妖兽中修为最高也不过化丹境圆满，在没有形成兽潮的情况下，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的羔羊。

之前那场赌斗，让虚空界中的这些人空前团结起来。他们终于意识到，在虚空界之内，他们是竞争对手，同样也是伙伴，再没有之前的混乱。虽然城池内已经撤销了禁令，但是修士间的战斗大多都是双方互相同意的情况下，预想中的那种强者强杀弱者的混乱局面并没有出现。

如果在之前，楚言直接就会提剑找上那个人，宁错杀不放过。但是现在，他需要说服其他人去相信那人叛徒的身份。

楚言遥望城头，现在虚空界之内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那里。

……

当楚言来到城头的时候，所有人都投来敬佩的眼光。最后一战不论是楚言展现出的实力，还是那场战斗本身的意义，都值得他们去尊敬。尤其是那十几头大妖已经不在虚空界，最大的危险已经消失。

站在最前方的太清神子众人，通过那场赌斗，他们已经证明自己的实力，甚至已经隐隐成为了虚空界中的统治层。看到楚言的出现之后，太清神子微微点头，然后轻声说道：“我不想多说什么废话，今天在这里我只想知道一件事，是谁，背叛了人族。”

此言一出，周围无数人鸦雀无声。

当初城头之上司空令仪和太清神子的一番对话，所有人都知道了叛徒的存在。但是当今日谈起这个话题的时候，气氛还是显得沉重无比。

“也……也不一定有人叛变了吧……”

人群中传出一个微弱的声音，所有人齐齐望向那个声音的方向。那个人脸色瞬间煞白，连忙解释道：“我……我只是说出一个可能，这些事情与我无关……”

当第一个人发声之后，人群中再度投来几道怀疑的眼光。这些人的意思很明显，那场赌斗虽然我们赢的很艰难，但是还是赢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一定有叛徒存在呢？

太清神子仿佛料到了这一幕，神色不变道：“清风道友，邵绾姑娘，请。”

一男一女从太清神子身旁走出，正是来自上清观的清风道人，以及来自邵家的邵绾。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然后一齐催动修为。在他们两人面前，一片雾气缓缓浮现。片刻之后，雾气之中有画面出现。

在画面当中，夜幕下的城池，漆黑之中有着一个身影从城头掠下，然后消失在了黑暗当中。紧接着，雾气消散，画面也随之消失。清风道人和邵绾面色都有些苍白，显然消耗极大。

太清神子轻声说道：“这是赌斗前一天的画面。”

人群瞬间沉默。

太清神子简单的一句话，包含了太多的信息。赌斗前一天，城池之外除了妖兽还是妖兽，那么这个身影出城的目的就很显然了。刚才的画面众人都看在眼里，此时再说什么叛徒未必存在，就显得太可笑了。

更重要的是，上清观和邵家，论推演堪称整个云州之最。不论是上清观的道法神通，还是邵家的祖传秘术，都有能力截取部分过去的片段。但是清风道人和邵绾的实力不过化丹境，又怎么可能去截取过去时光呢？

如果是在真实的世界中，他们绝对不可能做到，哪怕再高上一个大境界也做不到。但是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而是虚空界。

所以刚才那副画面其实不是清风道人和邵绾让众人看到的，而是虚空界让众人看到的。所有人知道虚空界此举已经过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说什么。因为事关叛徒这件事，没有人想自己被怀疑。

既然叛徒的的确确存在，那么这个叛徒又是谁呢？这里有数千人之多，总不可能一一盘问。太清神子判断的方法很简单，他将目光投向众人说道：“赌斗之日，没有在城头之上的人，还请站出来。”

虚空界数千人之多，但是在赌斗的那一天，所有人都应该在城头之上。因为那场赌斗太重要了，关乎每个人在登天试中还能走多远，所以每个人都没有理由不在。

在之前清风道人和邵绾截取的片段当中，那个身影离开城池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过。因此，那个人在赌斗的时候必然不在城头。这样一来，叛徒的身份就很明显了，最起码太清神子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很快，太清神子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因为数千人当中，有十几个人此时都站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