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言的意识当中，自己仿佛一条小船，在无边无际的海洋之中徜徉。这里是属于张自浊的精神世界，而此刻楚言的意识，正是被张自浊放逐到了这里。

张自浊的天赋虽然惊世骇俗，但是终究不过化丹境而已，所以他的精神世界还很简陋，并没有太多的东西，但是依旧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这就是阴阳照的血脉，是阴阳照无尽岁月传承的一部分。

对于任何被拉近这个世界的意识来说，他们都会浑浑噩噩，浑然不自知。在这个精神世界的影响之下，里面的所有意识都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这是超越幻象的手段，这方世界之内，张自浊想让他们看到什么他们就会看到什么。当初侯克烈妄图通过遮住双眼来躲避张自浊的攻击，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在这方世界之中，张自浊就是绝对的主宰。他如同一位神明俯视着这方世界的一切，在其中有一个小小身影，那个身影正是楚言的意识。

楚言望着周围这方天地，突然感觉有些熟悉，眼神之中透露出一丝迷茫。楚言感觉自己仿佛感受过相似的气息，与那道气息相比，张自浊的这方精神世界如同萤火之光。

随后，楚言抬头看了看天空，他感觉得到，那个地方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万丈战台之上，舜英圣人已经准备宣告这一场战斗的结束，但是张自浊突然面色大变。在他的精神世界之内，所有东西都应该浑然不自知。但是此刻精神世界之内，楚言的眼神之中哪有半分浑浑噩噩！

精神世界之内，楚言突然笑了笑，喃喃自语道：“这种感觉，跟轮回倒是有一些相似。”

话音落下，楚言的气海内元丹之上，又是一缕莫名纹路逐渐形成。这一道纹路千回百转，如同轮回。精神世界之内，楚言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长剑，然后自上往下轻轻一劈。

战台之上，张自浊散发着紫金色光芒的双眼流淌出鲜血，天空之上的璀璨银河轰然破碎，重新恢复光明。楚言睁开双眼，捡起细雪，缓缓走到了张自浊面前。

张自浊擦去脸上鲜血，良久之后才重新睁开双眼，轻声说道：“我输了。”

“是的，你输了。”

楚言有气无力地说出这句话，然后身体倒在了战台之上。

此刻，不论是云州还是中土神州渡川，尽皆一片寂静。所有人没有从刚才发生的一切中反应过来，明明是张自浊占据绝对优势，怎么突然就认输了？认输就认输，怎么倒下的却是楚言而不是他？

甚至就连舜英圣人都不明所以，向张自浊投去询问的目光。张自浊神色疲惫，点了点头，舜英圣人这才用接近颤抖地声音宣告道：“胜者……楚言……”

胜者，楚言。

“胜者，楚言？我……我不是在做梦吧？”

有人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口中重复说道。但是很快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在在做梦，张自浊的的确确认输了。

起初只是一道细小的声音，但是很快声音越来越大，然后整个云州都在呼喊着楚言的名字。无论楚言来自云州哪一域，但他终究是云州之人。他代表着云州，从张自浊那里抢回了云州第一的位置！

战台之上，张自浊仍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只是神色之中难掩疲惫。他站在昏迷的楚言身旁，手中出现一枚古朴符纸。当看到这枚符纸之后，舜英圣人浑身一颤，从符纸之中感受到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而与此同时，他的脑海之内也响起了张自浊的传音：“舜英前辈，此符乃家祖所制，只是辨别楚言是否是我一故人，不会对他身体有丝毫危害。”

这就对了，只有出自那位存在之手的符篆，才能让舜英圣人有致命的感觉。既然如此，舜英圣人微微点头，示意张自浊可以继续。

张自浊将手松开，那枚符纸竟然自己来到楚言身上。片刻之后，符纸化作飞灰散去，张自浊摇了摇头，神色中并无太多失望，显然是已经料到了这个结果。

五岳城，无名药铺，杜慈仁忍不住放声大笑，一拍椅子大喝道：“步战非！给老子滚出来，准备一下替那小子抢亲！”药铺隔壁立即传来步战非带着喜悦的声音：“好嘞！没问题！”

青山城，苏雪霁望着光幕中的那道身影，心中五味杂陈，流下两行泪水，默默为楚言送去祝福。

南域，三生道门内，此时此刻更是化作一片欢呼声的海洋。无数弟子相拥在一起，情不自禁地呼喊着楚言的名字。他们的师兄，现在是云州第一！真正正正的云州第一！

而渡川之内，邵洵更是长长松了口气，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慰。一条又一条命令在有条不紊地下达，既然楚言赢下了这场战斗，那么很多事情都变得很简单了。在他身旁，季褚云更是已经激动地上蹿下跳，浑然不像是一位战力高绝的圣人。

渡川之内，其他人更是死死盯着那片光幕，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楚言的胜利，不仅仅是震动云州，更是震惊整个中土神州。等过一段时间这个消息传开之后，必然会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良久的死寂之后，突然响起了一道年轻的声音：“这不公平。”没有人回应，因为是张自浊自己提出的认输。其实以在场之人的眼光，他们何尝看不出张自浊还有一战之力。

只不过有一战之力，并不代表他愿意继续战斗。张自浊有着自己的骄傲，当自己与生俱来的天赋被破去之后，这场战斗对他来说已经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既然他自己提出了认输，那么就是真的输了。

悬空神城之内，舜英圣人轻叹一声，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成为这一幕的见证者，更没有想到这场战斗的结果竟然会是如此。他迅速来到了战台之上，察觉楚言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暂时昏迷之后，将目光投向了道一。

道一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不会再挑战。虽然张自浊和他一样败在了楚言的剑下，但是道一知道这并不意味着自己有胜过张自浊的可能。

既然没有人再挑战，那么登天试到现在为止也算是结束了。舜英圣人眼神复杂，动用圣人神通，高声说道：“登天试，到此结束。最终胜者，楚言。”

最终胜者，楚言。这句话在整个云州上空回荡，不绝于耳。

随后，舜英圣人平息周围的喧闹，再度朗声说道：“一日之后，关于进入天下学宫的人选以及归属，将在此处宣布。”

人群瞬间再度喧闹起来，由于之前的战斗太过精彩，他们甚至忘记了登天试的最终目的是进入天下学宫。不少人的心被牵动了起来，虽然进入天下学宫的希望渺茫，但是万一呢？

当看到张自浊所展现出的力量之后，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片更为广阔的天地。此时此刻，没有人对中土神州不向往。甚至有不少人已经暗暗决定，哪怕没能进入天下学宫，日后也一定要前往中土神州，去见识那片新的世界。

舜英圣人将目光投向遥远的中土神州，他知道，在那里此时一定有着一场激烈的争论，争论的对象正是这前百之人。而舜英圣人自己，也有一些事情要去完成。

作为负责云州登天试的人，他有必要去查明每一个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