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列传

《七十列传》

第九章:信陵君 5 窃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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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根本上来讲,信陵君魏无忌是位真正的英雄豪侠,领袖级别的人物。

当世英雄,比如孟尝君、平原君、春申君三位,都以善养士名重天下,但是,他们都有明显的缺陷和不足。

孟尝君为报私怨,不惜支持五国伐齐,差点灭了自己的祖国,郁郁而终;春申君受人蛊惑,妄想李代桃僵,以自己的私生子而取楚王之位,身死名裂;平原君谋国事,过于草率,接收上党,导致长平之战,直接将赵国拖入衰败的泥潭。

信陵君待人宽厚,对君主忠诚,谋国事有大格局;有识人眼光,门客的质量整体水平最高;轻生死,重然诺,有豪侠之风;行事光明磊落,有贵族之气派;行军布阵,也是一流高手。他实在是人中龙凤,皎然中天。

现在,信陵君因为没有办法劝谏魏王出兵,又自觉对不起平原君的信任,百般无奈之下,决意赴赵,不惜一死,与平原君共存亡。

死对于信陵君来讲,倒不见得有多么害怕,但是,侯赢那般冷漠的态度,激发了信陵君的好奇心。假若真是自己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信陵君是死也不能瞑目的。

信陵君让队伍停下,原地待命。自己亲自驾车返回来见侯赢,一路上满腹狐疑。

远远的,就看到侯赢这次没有靠在城墙上嗮太阳,而是立在城门口远眺。等到到信陵君的车驾走近,侯赢哈哈大笑道:“我知道,公子一定会回来的。”

信陵君见侯赢这样,连忙跳下车,紧走两步,站在侯赢面前,深深地作揖道:“无忌愚钝,请先生指点。”

侯赢略作回礼,道:“公子且随我屋中一坐。我有话要说。”

信陵君福至心灵,让随从待在外面,自己随着侯赢回到屋中。坐定之后,侯赢看着信陵君,道:“公子对我,尊崇有加。如今公子赴赵,我无一言相送,我料定公子定然心中不安,必会回来问个清楚。果然如此!”

信陵君道:“方才无忌急躁,匆忙而去,实是不该。”

侯赢摆摆手,道:“秦军围攻邯郸,旦夕可下。公子您带领这点人去救赵,就好像驱使一群肥羊走进饿虎群中,您觉得有用吗?”

信陵君惨然道:“一点用都没有。可是我没有其他办法,只好前去与平原君共生死。以此表明我的态度。”

侯赢笑道:“此无谓之举也!现在邯郸城外十万魏军枕戈待旦,这么庞大的力量,公子就没有想过利用吗?公子何不亲自前往,令晋鄙出兵,岂不强于公子孤师独往?”

“晋鄙除了大王,没人能调动。我劝谏大王出兵,奈何大王不听。我也是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

侯赢道:“假如,公子持有大王虎符,传大王诏令命令晋鄙进军,又待如何?”

信陵君道:“那当然可以。只是……”转念一想,他心中一动,道:“有何良策,请先生明言。”

侯赢面色一凝,俯身前来,凑在信陵君耳边,道:“魏王最宠爱如姬。三年前,如姬之父被人杀害,大王下令缉拿凶手,结果始终没有做到。如姬求助于公子,公子派人杀了此人以报如姬,有此事吗?”

“有。”

“听说,如姬为报公子大恩,死都肯,一直没有机会。魏军的调兵虎符,收藏在大王寝宫中,只有如姬能够进入。公子若去求她盗出虎符,她一定肯答应。有了虎符,公子持之去晋鄙军中,矫大王诏令,命晋鄙出兵救赵,岂不比你自己去强多了吗?”

信陵君恍然大悟,站起身,冲着侯赢长揖及地,就要返身回府。侯赢跟在身后,道:“这些天,我与公子在一起,随时可以参详此事。”

信陵君大喜,携侯赢登车,回到府中。至于城外的队伍,信陵君派人前往,嘱咐他们缓缓前行,自己随后就到。

当下,信陵君托人找来如姬的贴身侍女颜恩,求见如姬,说有要事相求。如姬听到信陵君求见,立即来见。

信陵君见了如姬,拜倒在地,如姬慌忙回礼。坐定之后,信陵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如姬见状,下令从人们都出去,屋内只剩下信陵君和如姬二人。

信陵君便从平原君的求援信说起,说到自己准备亲赴赵国与平原君共存亡之际,如姬打断信陵君,道:“公子,这些军国大事我不懂,公子只要说需要我做什么就行了。”

信陵君迟疑道:“大王的调兵虎符在寝宫中,只有娘娘您可以进去。我想求您盗出虎符。……此事事关重大,我也不敢强求。全凭娘娘做主。”

如姬听了,慨然道:“公子为我父亲报仇,就是让我粉身碎骨,我也难以报答公子的恩情之万一。此事,包在我身上。”

信陵君心中感慨,也不多言,辞别如姬而去。

当天夜里,如姬陪魏王饮酒作乐,魏王喝得酩酊大醉,入睡之后,如姬在寝宫中寻得虎符,交予颜恩,乘夜出宫,送与信陵君。

信陵君得到虎符,来见侯赢,却见侯赢身后站着一位彪形大汉,正是朱亥。朱亥与信陵君见礼。

侯赢看到信陵君手中的虎符,喜道:“虎符到手,公子可以前往赵国了。只是,晋鄙是军中老将,非比寻常。魏王以十万大军交托,他行事定然谨慎。公子突然手执虎符命他出兵,他若是怀疑,要派人回来核验,那就大事不妙!”

信陵君闻言,也是一惊,还未开言,就听侯赢接着道:“请公子允许朱亥随行。晋鄙肯听,万事大吉;若不肯听,朱亥自有处置方法。”

朱亥在旁,拱手道:“公子待我甚好,现在,正是我报答的时候。此事交我身上,请公子放心。”

信陵君看向朱亥,见他面容沉静,略一思忖,已经了然于心,忍不住流下泪来。

侯赢在旁,甚感奇怪,道:“此事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公子落泪,难道是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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