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列传

《七十列传》

第十六章:春申君 3 易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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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雎见秦王犹豫,欲开口再劝。

秦王见他如此,继续道:“相国也无须担忧,倘若楚王驾崩,楚人胆敢立他人为王,我便派兵护送楚太子回国继位,量楚人也不敢不听我的。这份护送之恩,还不比现在放他回国来得重吗?”

范雎听了,深以为是,连连拱手,赞叹不已。

范雎拜别秦王,回府之后,派人通知黄歇,说秦王暂时不同意太子归楚,但允许太子可以先派人回楚国探听消息,待消息确凿之后,再来定夺此事。至于太子继位的问题,秦王允诺全力支持太子。故此事你们无须担忧。

黄歇得到消息,来见太子,将情况说明。太子听了,道:“现在该怎么办?”

黄歇道:“秦王的话,谁信谁倒霉。当年您的爷爷楚怀王,就是信了他的话,来秦会盟。一到秦国,就被这位秦王扣留,威逼割让土地,楚怀王宁死不屈,遂被软禁至死。他此刻不肯放太子归楚,是将太子视作筹码,为了谋取更大的利益。万一大王驾崩。楚国将面临两种情况。一是以太子不在国,另立新王;二是前来秦国,迎归太子。这两种情况对太子您都是大大的不利。”

太子怪道:“另立新王,这就不用说了。但前来迎我,为何也是不利?”

黄歇道:“楚国前来迎归太子,秦王定然不肯放行,势必要提出各种苛刻条件,太子为了归国,只能答应。签署了对楚国不利的条约而得来的王位,怎么可能坐稳!”

太子听了,默然不语。

黄歇继续道:“即便楚国另立新王,秦王也一定会派兵护送太子归国继位。秦强楚弱,在秦王武力威胁之下,楚国也只能奉太子为王。作为交换,太子也必须先要答应秦王的要求。虽继承王位,却难免成为秦王的傀儡。这样做王,岂不很是憋屈!”

太子听完,忍不住一掌击在案上,怒道:“秦王打得好一个如意算盘!岂能如此待我?”

黄歇道:“所以,为了楚国,太子现在必须要回去。”

太子叹息道:“秦兵看守的如铁桶一般,我插翅也难飞啊!”

黄歇微微一笑,道:“我有办法。”他走近太子身边,凑在太子耳边,轻声道:“秦王允许我们派人先回秦国探听情况。借这个机会,太子您易容改名,混在队伍里,堂堂正正地回楚国。”

太子道:“临行之际,秦兵定然会审查,这样做恐怕瞒不过他们。”

黄歇道:“选一名与太子身形容貌相近的随从,易容成太子模样。明天临行之时,令他出来送行。无需开口说话,只需哀伤忧郁,站在队伍前,做做样子。到时候,我自然会在旁劝谏太子保重身体等等。秦兵见状,定然不会怀疑,审查归国之人,也就走个过场。”

太子惊道:“先生不同我一起归国?”

黄歇道:“我不能走。我要走了,秦王定有怀疑,到时候就不好了。何况,这里随时会有事情,有我在,可以随机应变,多瞒一些日子。为太子争取时间。”

太子道:“我要一走,秦王一定会拿你问罪。”

黄歇道:“此事不用担心,只要太子能顺利回国,我万死不辞。”

太子不禁握住黄歇的双手,双目含泪道:“先生,在这虎狼之秦,你陪伴我十年,一日未有远离。此番又为了我,自蹈不测之地。你的忠诚,你的这份情义,实在令我……”

黄歇见太子动了真情,心中也是感动,不想让太子再说什么,连忙拦住,咧嘴笑道:“这都是做臣子应该做的,你切莫放在心上。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开始准备吧!”

当夜,黄歇找来一位随从,果然与太子有几分相似,黄歇将事情原委说了,随从慨然道:“只要能助太子归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何况只是假扮太子!我一定不负使命。”

黄歇亲自动手,替他易容,一番鼓捣之后,随从转过身来,看上去活脱脱就是太子本人,只要不开口说话,没人能分辨出。黄歇与太子俱是大喜,嘱咐随从今夜就在太子房中歇息,明日出来送行。

等随从出去后,黄歇又为太子易容,却是扮做随从的模样。太子持镜自览,不由赞叹道:“先生还有这等手段,真是妙手天作啊!”

黄歇笑道:“小时候喜欢这等雕虫小技,好久不玩了,不想现在派上了大用场。”

当下两人俱无睡意,黄歇便将楚国朝中详情与太子细细讲了一遍。两人又把回国之后的注意事项、该联络的人、该做的事情,秘密探讨议定,不觉之间,天色已亮。

黄歇与太子也不觉疲倦,太子秘密潜入随从的屋子,黄歇自去太子房间,假意拜见太子。

黄歇与假太子一起吃了早饭。这时候,归国的人员已经准备妥当,前来向太子辞行。

黄歇陪着假太子出来,假太子挥挥手,还未开口说话,泪水已经流了下来,他哽咽几声,已不能成声……

黄歇在旁,连忙上前,扶住假太子,慌忙劝道:“大王定是偶染风寒,一定不会有事的。太子切莫过于忧伤……”

他转头对着归国的人员大声道:“你们速去速回,免得太子担忧。见了大王,一定要转达太子的思念之情。”

众人纷纷行礼,都说请太子放心。

负责监控太子的秦兵,常年在太子府邸值守,对太子府的人很熟悉。见归国人员中的人都是熟面孔,又见太子站在台阶上这番情形,哪里会想到太子居然会易容成随从模样?因此,对归国的人,草草看了一遍,便放行了。

黄歇扶着假太子,返身回到房间。自此之后,假太子寸步不出府门,只是常常在黄歇的陪同下,在府中花园,辗转徘徊,长吁短叹。

秦王得到密报,忍不住笑道:“看不出,这位楚国太子,倒有几分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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