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当时这个怀抱来的早一点，那么一切早就会不一样，那时冰冷刻骨的江水，和现在一样令人绝望。

江宇华从定位到会所到找到地方只用了两个小时不到，但他还是来晚了。

当他们从门口一路打到了里面那个紧闭的房间，当他闻到掺杂着血腥的昙香，他整个心都揪在了一起。

果然，推开那扇大门，他一眼看到了蜷缩在地上的席现，那么弱小地不堪一击，而那个人竟然还毫不怜惜踹在小昙花最柔软的腹部上。

小昙花的腹部清瘦有层薄薄的脂肪，那是江宇华最小心护住的柔软，竟然被别人这么损坏。

江宇华没有任何顾及，三招之内，直接制服了沈臻怀，他怜惜地把奄奄一息的席现抱在了怀里，小昙花没了什么体温，也没了从前的骄傲，似乎不顾一切地向他祈求，“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肚子好疼，有温热不可抑制地流出了体内，席现分不清眼前是真实还是虚幻，他只能抓住唯一的稻草，求求他救救那个小家伙。

江宇华尚且不知道席现要救的是谁，他打横直接把席现抱上了车，这几天席现又瘦了不少，江宇华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把席现安顿好迅速奔向医院，然后他停顿下来才发现，自己的掌心有什么粘腻的东西。

而江宇华从席现的身下抽回手掌，那掌心一片鲜血，猩红刺目。

怎么会这样？

江宇华俯下身，摸着席现冰凉的额头，心疼极了，“现现，坚持一下，马上，马上就到医院了。”

“疼......”席现没有多安稳，那双手一直死死抓着小腹的位置，艰难溢出微弱不堪的喘息，“肚子，好疼......”

江宇华放出了薄荷的气息，这一次极尽温柔，缓缓缠绕在席现的鼻尖，似乎是有了些用处，席现皱着眉头没再吭声，已经沉沉昏了过去。

江宇华伸出手在席现鼻尖试着他的鼻息，心道不好，席现并不是安稳地沉睡了，而是撑不下去昏了过去，这对他的身体并不是好迹象，江宇华打开通讯大声命令道：“去医院！再快点！”

怀里的体温越来越低，江宇华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车门紧闭，但是似乎有一阵阴风，从耳边缓缓吹了过去。

不要出事，一定不要出事！

席现进了医院直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急诊连夜收拾手术室，把他抬了进去，一直到几个小时后，病人脱离生命危险，才从手术室，又推回了普通病房。

江半夏从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受伤这么严重的Omega，寻常人家的Omega都是被保护起来的，哪有席现这样跟一个Alpha直接提起拳头决斗的。

一个Omega怎么可能打得过Alpha，更何况是一个怀孕的Omega。

“怎么回事！”江半夏知道自己作为一个医生要冷静，怎么能做在手术室里凶病人的事，反正他就仗着席现不会去投诉他，席现也仗着反正他一定会救他。

席现忍着疼痛，“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我知道，可我今天才知道，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你现在厉害了？连我都知道瞒着了？”对于这种不遵医嘱的病人，也难怪医生生气，“你不是就怕我知道以后会告诉你，他留不住吗？”

站在医生的角度当然是为大人着想，席现被说中了心思，没再说话，委屈极了。

“你没被永久标记过，席月月尚且这么艰难才留住的，你的身体也因此受了重创，你还想留这个？”江半夏真不知道席现这时在菜场买土豆呢，想多买一个就多买一个？

总之这孩子肯定留不住，本来就难保，席现最后舍了心一定不能让沈臻怀得逞，他深知打人要打最脆弱的地方，所以这腹部被沈臻怀不留余地连击了好几下，经过这么一折腾，留住席现都困难。

江半夏现在更看不懂了，难道说，“如果不是保不住，难道你真的还愿意给江宇华生孩子？！”

席现无奈摇着头，“这是我的血肉，我舍不得他......”

江半夏直接怼了回去，“你是舍不得他是你的孩子，还是舍不得这是江宇华的种！”

席现怔住了，沉了半天，他也不知道，那曾经的放纵，早在纵身一跃时就该放下了，可为什么他不愿意离开这个满是伤心的城市，为什么他再见到他还是心有余念，为什么他依旧无法抵抗那不知真假的温柔。

席现突然觉得自己一阵不适，狠裂咳嗽了好几声，一直到眼角逼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他终于无力地瘫倒了，一切徒劳，“你知道......我舍不得他......”

江半夏一阵镇定剂已经推了进去，让席现好好休息休养身体，沉默了好一阵，医生才自语喃喃，“当年你宁可忍着痛苦消除标记也要生下席月月的时候，我就知道。”

抢救室整晚都在忙碌着，彻夜未眠。

席现出来的时候浑身缠满了绷带，依旧住在隔离病房里，这里严格无菌，不能随意探视，但是江宇华在外面看着，那瘦小的身躯上插满了各种仪器，着实放不下心。

“沈臻怀想要让他永远屈服，所以才把他抓了起来。”江半夏这么猜测，因此也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导致了那满身的伤口。

江宇华握紧的手心在发抖，或许是极致愤怒，或许是过度悲伤，现在他只想把沈臻怀千刀万剐。

席现的伤口大大小小布了满身，那曾经江宇华小心呵护这的小昙花，被另一个人狠狠摧残了。

但是江半夏马上告诉了他一个，更让他愤怒的消息，“这些伤还不算什么。”

江宇华眉头一抬，“不算什么？”青紫的伤痕大面积布满全身，软骨挫伤十几处，抢救了一整晚，而江半夏却说，这还不算什么？

江宇华觉得自己的心突然落空了，如果医生这么说，那么必然是有比这还让他难以承受的事，果然，当江宇华余光瞥到收医疗垃圾的黄色垃圾带里，满是血的手术铺巾时，他觉得自己的脑子突然嗡得炸开了。

“席现......席现怎么了！”江宇华突然转过身来，也不顾形象了，抓起了江半夏，“席现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江半夏一声蔑笑，“这不是该问你吗江总？你曾经做过什么？自己不记得了吗？我早就说过，他活着是他九死一生碰巧活了下来，他活着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可你呢？你一次又一次地强迫他，却保护不好他。”

这是江半夏从医以来一直小心照顾的病人，席现也曾在他低落的时候给予过他莫大的支持，他们亦患亦友，现在席现被这个Alpha害得这么惨，他当然也生气。

于是江半夏告诉了他残忍的真相，“席现小产了，所以昨天一晚上都在抢救他，激素不稳定险些大出血，如果再晚半小时，大人都保不住。”

医生的语气平稳，在这看惯生死的地方，一个尚未成形的东西似乎并没有这么重要。

然而江宇华那震惊却从未断过，“你说什么？......”这位平时如此冷静的Alpha许久才理出了这么一件事，“也就是说......他怀孕了？谁的？沈臻怀吗？”

“啊？”江半夏一时竟然不知道从何说起，“江总你傻了？”

没错，江宇华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他竟然曾经有了他的孩子！

江宇华不敢相信地问道，“难道......是我？”

江半夏甩开了他，“除了你，他也不会允许别人了吧。”他叹了口气，“虽然永久标记消除了，但是还是有些信息素残留，所以上次阴差阳错有了这个孩子，这种概率应该只有万分之一，但是没想到碰上了。”

这万分之一的概率本来就很低，所以席现这个病例还是值得研究的，永久标记消除术后还能有了上一个Alpha孩子的病例绝对难找。

毕竟发明永久标记消除术的人也没想到，还有一个傻子能再次被上次的永久标记给操了。

江宇华想到那个时候，他凭借Alpha的直觉确定，确定席现确实和沈臻怀清清白白，况且席现那样的人他当年就清楚，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改变。

所以说，江宇华不敢肯定，难道席现当年和现在愿意，或许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口口声声说不过是一场放纵，但他一直对江宇华有感情的吗？

“我以为他不爱我......”江宇华沉下了声音。

“他不爱你？”医生总是旁观得清明，“如果他不爱你，会放弃自己去成全你吗，那时候江亦权的刀，就架在你脖子上啊！”

“如果他不爱你，又怎么会想要留下这孩子。”

江宇华愣住了，“你说......他曾经想要留下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