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还在那装死,这会儿林代明倒是“跳”起来了，一幅你在说什么屁话的表情说：“呵，少他么标榜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

林代明看着在场的村长、村委等等所有人,呸了一口说：“那你们根本不是真想收留我们！你们是想让我们做白工,自己吃好的喝好的,让我们累死累活，还只能填饱个肚子。胃口大的还根本吃不饱。”

“村里明明地多、粮多，为什么不能多给我们一点？”

“还有你！”

林代明跳着脚痛骂莫朝夕，“你，就是你莫朝夕,是最可恨的一个。你有那么多东西，我偷一点怎么了？我就是想让我女儿吃个饱饭，你就抓着我不放！为什么一定要盯着我,赶我走啊？”

“赶我走,那就是要我去死！明明你都有这么多了，让我拿一点怎么了？啊，就一定要我去死,你们才开心吗？！”

溪山村的人都被他气了个好歹，怎么救人反而救错了？农夫与蛇啊，这就是现实版的，可不就在眼前么。

村长说：“你要是不满意,就给我滚！我们溪山村没义务养着你们，还为自己村招来一一批畜生。畜生尚且知道报恩,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别跟他们废话了,直接赶出去！这种祸害,绝对不能留在咱们村里。”

“对,村长，马上把他们都赶出去。”忽然聚集起来的村民纷纷举着火把叫嚣起来，看那样子，仿佛要将火把丢上来，干脆烧光他们算了。

那些个原本躲着的人，因为村长带着村委出现全都冒出来了。还有村子里头的村民听到风声全都赶来了，一下子就将这个空地占满了一大半。

他们来得这样快，几乎都在前山，或者附近的田地里干活。偏偏莫朝夕他们打成一团，愣是没一个人来帮忙。

唐秋眼睛一酸，为莫朝夕委屈难受，也头一回觉得寒凉，夏日酷暑里竟也能冷得人浑身打颤。

“求求你们，不要赶我们走，我们也不想的，我们只是想活着啊。”

最开始因为看到林代明杀人打着哆嗦的两人果断下跪求饶，他们后悔了，是真的后悔了，他们完全没想到林代明竟然敢杀人啊！

原是。

他们这些逃难者转移到了大庙那边去了，然后林代明忽然就出现了。他也没跟大家凑在一起，就默默蹲在角落里，徐高怕惹事，就去驱赶他，他不肯走，就这么闹了起来。

有不少人觉得林代明愿意留下就留下吧，溪山村也没说不让他呆着，只是不让他留在溪山村罢了，其他地方他呆着就呆着吧。

真将人赶出去，那不是要他去送死么。

说这话的人多了，徐高又不是什么管事的，不过是临时张罗有什么忙需要他来干，菜让他看起来像个头头似地，于是林代明就这么留下了。

这次林代明看着确实老实了，没像以前一样凑上去要他们吃的，甚至是偷吃的。而是一直老实蹲在一边，有人心好，给了他一点吃的，他才吃，看着是真的变好了。

大庙里没有厕所，厕所需要从庙宇里出来走大概5分钟的样子，一个小小的公厕。公厕挺干净的，只是大庙这边住的人太多了，上厕所就要排队了。所以男人们都是走到这边，就随便找个地儿站着尿了也就算了。

林代明很自然的跟着出来上厕所的人群，很自安然地解开裤头，一边嘘嘘，一边攀谈。没看着像是随便起的一个话头，就是聊天似地，说了自己准备去省城，问他们有没有人要一起去。

上头给5天时间，让江城之下的村镇，有意向跟着政府走的去江城集合，一道去省城。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林代明这时候提起，众人也没觉得有什么。

偏林代明很会鼓动人：“你们想留在这里等死吗？没有药，没有医生，还没吃的，他们施舍的那点东西够谁吃？你们就想死前吃得这么寒碜，凄凄惨惨地死了么？我们一起去江城，然后去省城，反正不拼一把，也是等死，倒不如拼一把。”

“可我们什么也没有，这一路去江城要怎么去？还没走出这个村子，就要饿死在路上了。”

何况村医给了草药，说不定呢，他们就能活。听从江城回来的人说，也有人活下来了，只是专家还没找到原因，说明肯定是能活的。

林代明咧嘴一笑，看着神情有点疯魔：“怕什么！那个什么莫老板，不是有两辆卡车停在那空地上么。咱们去把卡车搞到手，开着车跑，就算是发现了又怎么样，咱们早就跑了。”

不等他们反驳，他笑嘻嘻凑上去说，“还有那莫老板家里，肯定囤了很多好东西。咱们都快死了，你看看莫老板，连锄头怎么拿都不知道，种个地还雇人。他们家连弯腰捡个稻穗都不愿意，要雇人！”

他专门挑大家敏感神经刺激。

一边是挤了几百人的大庙，一个个人像随时被会死的白条猪，躺在地上等死，一边是连弯腰捡稻穗都不乐意的公子哥，这是何等的冲击啊！

跟他站成一排尿尿的几人一下子眼神都变了，面目难看。

林代明看着他们的神情变动，不经意似地勾起一个“你们这些蠢货”又带着得意的笑来。这些人可都是他蹲那观察了好久才锁定的人，一般人，他也不凑上去做那个没趣的人。可不是么，才说了这么几句，就心动了。

心动好啊！

林代明迅速收敛好这个不合时宜的笑，继续鼓动说：“咱们找几个人一起。我带人去开车，你们摸去他家里。我之前看过了，他们家今晚在前山收莲藕，家里就只有一个老太婆，还有两个没用的废物，凭我们，随便摸进去抢点东西出来，马上跑。他们肯定跑不过我们，等你们跑到，我已经开车在等你们。上了车，谁能拦下我们？”

“这、这不行。”他们连忙摇头，想走人。

林代明看着他们走，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拉上裤子拉链说：“你们以为这还是以前么。政府收留，无偿提供吃的喝的，养着你？你别忘了，现在粮食难得，不管是什么时候，肯定都是供着那些上头的人！我们这些累死累活，就是给别人卖命的份。”

“到了省城，没有物资、没有地，没有房子，你们要怎么活？”

“听我的，干这一票，这些东西就是我们进省城的资本，是过好日子的敲门砖。不然到了省城，照样是给人打工，被剥削的命！”

“凭什么他们吃香喝辣的，我们却要拿命去干活，只能得到一个吃不饱的馒头？！”

那些人还是连连摇头走了。林代明也不着急，而是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把匕首，刻意又装作不经意在他们面前稍稍露了那么一下，等他动身的时候，果然在路口就遇上了他们。

他们互相看看，都不好意思，但还是一口一个林哥，一口一个你说得有道理，然后在进村之前，他们就分好了人手。一拨去莫家弄东西，一伙去偷卡车。但林代明说莫朝夕让他没脸了，他偷了卡车前，要想揍莫朝夕一回，希望他们做兄弟的能帮帮手。

于是，就成了他们埋伏莫朝夕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莫朝夕他们都没挨到边，而林代明明明第二刀发现了人不对，还是捅死了莫爷爷。

这边有人招供了，那三个被哑巴从莫家逮到的人，忙也赶着跪下求饶，哭着说自己压根就没进去莫家。

“我们原本是想从房子后门那边的小道过去的，没想到莫家竟然将那边封了起来。而唐秋他爸竟然就在那小道的屋子里住着。我们真的什么都没干，一过去就跟他们打起来了。我们连莫家人的脸都没看到！”

“求求你们，我们是被林代明蛊惑了，你们就放了我们吧。以后、以后……”

边上的人忙接了话过去：“以后，我们打工一次就要半个馒头就好了！我们也只想活着啊……”

大柿子树下，哭声悲怆。

村长没同意，黑着脸说：“求我没用，苦主是莫老板，这事我们村子不管，全部交给莫老板决定。”

其实这事也棘手，按照以前，那杀人肯定是要枪毙的，但现在这时候，杀人偿命也没问题，可谁动手？村子里的人，杀鸡杀鸭杀猪都能干，就是早年还有杀狗的，但这可是杀人啊……

村长一想，干脆直接让苦主决定，要怎么处置，那就是最好的。

唐秋眯着眼，对村长的感官更不好了，这说是让苦主自己决定，那莫朝夕是杀还是不杀？苦主、苦主，都够苦了，还要把人架起来。

唐秋看着刚才开始就没动过的莫朝夕，莫爷爷没了，他还是死死按住他的肚子，黑暗里、火把下，神情莫测。

“先把人都绑了。”

周九川站出来，招呼小表弟去拿绳子，“现在是处理老爷子事情的时候，这些个杂碎，等我们处理完了，自会招呼。至于是死是活，既然村长说不管，那之后，就不用过问了。”

“村长、村长，我们真的是无心的……”他们听着周九川的话，直觉不好，赶紧向村长求助，向边上的村民求助，“求求你们，我们就是想活着啊……”

几个大老爷们哭得非常凄惨，悲怆。

村民肉眼可见地动摇了，刚想张嘴，却是莫朝夕忽然站了起来。但他跪得太久了，腿都麻了，手也麻了，脚下一个踉跄，手上的还在滴的血非常意外地落在了跪得最近的那人脸上。

那人骤然惊恐，感受着鼻尖的血腥味，还有那种血顺着脸滑下去的感觉，他本能后退。

唐秋迅速过去伸手想去扶莫朝夕，被他躲开了：“学长……”

莫朝夕低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嘘，别说话！”

然后他低头顺手就拎起面前的这个脖子处的衣领，将人整个拎起来，另一只手直接一拳过去，将人脑袋都打歪了，那人还来不及喊，就被他又一拳打过去，他的血还有莫爷爷的血，混在莫朝夕的拳头上，吧嗒吧嗒滴落在地。

莫朝夕跟丢垃圾似地丢了他在一边，然后走到另一个人那，也是拎起来，给了重重的两拳，直接丢到第一个人那里，接着下一个……两拳，又下一个……

很快，叠罗汉似地，足足7个人都被丢成了堆。

莫朝夕走下来看着他们，淡淡地说：“给你们一晚上的时间，滚！明天开始，我在任何的地方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那就不是两拳这么简单了！说不定，去我爷爷坟前跪着，会是个好主意，你们说呢？”

这天气，去坟前跪着？

他们马上都顾不上自己现在脸肿得说不出话，脑袋都是晕乎的，很可能是脑震荡了，一咕噜爬起来，相互搀扶着就往外头跑。

至于林代明，莫朝夕走过去，从他身上摸出了匕首，然后对着他肚子，同样的位置就是三刀，刀刀见底，恨不得连匕首手把都插进他肚子里。三刀之后，他抽出刀来，也不管飞溅的血，丢破布一样丢在地上。

“我爷爷命不好，没能活。你能不能活，看命！我莫朝夕很公平！”

干完这些，他过去抱起莫爷爷，轻声对莫奶奶说：“奶奶，我们带爷爷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