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阿梅起床后收拾利索，把孩子托给隔壁邻居，到街头的生记茶餐厅上班。
港岛的风俗习惯，是家里的晚餐相对丰盛一点，早、午两餐在外面吃，一般街头巷尾的茶餐厅主要做早、午两餐饭的街坊生意。老板娘二妹姐是个寡妇，看阿梅带这个孩子可怜，照顾她在这里打工，工作时间是早上七点半至下午三点。
这天是周末，茶餐厅内顾客比平时多，十几张台子都坐满了，阿梅忙着写单上菜，来回忙活出了一头汗，看到有张台子空出来了，马上过去清理。突然，有个人伸手在她屁股上狠狠掐了一把，“啊！”阿梅吓得尖叫了一声，手里端着的两个盘子没拿稳，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回头一看，是在这附近人见人厌、鬼见鬼愁的混混何灿。
在茶餐厅摸人家的屁股，这种行径对何灿来说，属于家常便饭。这人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有了钱就赌，赌输了喝酒，喝了酒六亲不认耍酒疯见人就打，打的老婆跑了，爹妈躲他回了乡下，哥哥没办法出去跑船了，他又去调戏大嫂。属于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惹不起的滚刀肉。
警察也不愿招惹他，抓他白费力气，关进局子里还得管饭，于是见了装作没看见。他常说：“到警局里，吃住的更香更舒服。”就连帮会也不愿收这种臭狗屎一样的奇葩，何灿曾好几次提出来，要求加入忠义社，最早聂仁王不答应他，收容这种人参加怕跌份。
后来丁路龙在忠义社掌了权，何灿老实了点，不大敢再去闹事，因为他知道丁路龙横行霸道，心狠手辣，他惹不起。到了现在，瘸子杜迁做了龙头大哥，他又来劲了，天天去缠着杜迁，坚决要求加入，逢人就说：“杜迁这个瘸子不够意思，聂仁王丁路龙都不敢推我，他有什么本事不同意？！赶紧给我安排几个小弟，我要给咱忠义社出点力！”
现在警方重拳打击帮会黑社会组织，忠义社几乎没有挣钱的进项，杜迁前一段时间听毕四海的教唆，借钱从金三角大毒枭刘天养处弄了一批货，他又不懂规则，被人黑吃黑亏损了一大半，至今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哪有门路给何灿发财啊，推又推不走，就拖着不见他。
还有，上次在清水湾大战过江龙，壮汉雷横让人家开枪打死了，从那以后，雷横的老婆天天带着七个儿女到帮会讨说法，那七个葫芦娃一个比一个能作，把忠义社办公室拆成了垃圾场，老杜没办法，找帮会元老李阿吉商量，想凑两个钱打发打发雷横的老婆，要不天天这么闹，啥时是个头啊。
李阿吉表示，小儿子李菲跟着前任帮主丁路龙去飞鹅山绑架李国柱，让警察打死了，还想问帮会要抚恤金呢……杜迁愣了半天，差点背过气去，一句话没说，一瘸一拐回了家。从厨房里找到了一块叉烧肉，拿出半瓶快过期的黄酒，借酒浇愁，长吁短叹，不一会儿，黄酒下了肚，脸红的像个紫茄子。
他老婆回来看到，破口大骂：“那块叉烧肉要留着给儿子当晚饭，都进了你这瘸腿狗肚子，让俺娘俩怎么过啊?人家聂仁王丁路龙当大哥时都是住别墅娶小老婆，你倒好，当了个鸟帮主，啥光没沾上，还欠了一屁股债！”
“力拔山兮气盖世，虞姬虞姬奈、奈……”杜迁喝醉了，扯着嗓子拽起了戏文，“啪！”一个大耳光子甩到脸上，“啊……”老杜捂着半边腮帮子，蹲在地上，清醒了点。
这天早上，何灿又来到忠义社办公室，杜迁不在，雷横的老婆带着一帮孩子在里面闹，这些孩子大的有十二、三岁，小的刚会走路，一个个也分不清男女，脏兮兮的和小鬼一样，有个正在沙发上撒尿，还有个往办公桌抽屉里拉屎，打架、喊叫、哭闹声，乱糟糟一片。
何灿推开门一看，认识这个女人，知道是雷横的老婆，叫鲁芬。“弟妹不容易啊！雷老弟为了忠义社壮烈牺牲，留下你一个孤苦女人带着这些孩子过活，杜迁就应该养着你们，要不，再用的着的时候，谁还会替帮会出力？”
鲁芬听何灿这么说，心里一阵感动，长这么大了，第一次听到这么体贴的话！那死鬼雷横，只会让她不停怀孕生孩子，而眼前这位大哥，还知道女人不容易，说话文绉绉的，像是个文化人，面相虽然寒酸点，应该是个值得托付的人。
于是，鲁芬上前拉住何灿的手，站在门口就聊起来了，你别说，聊得挺投机。听到何灿说老婆跑了，鲁芬不由心疼起来：“大哥是这么好的人，你老婆还不好好伺候着，跟野男人跑了，真是不要脸，我是知道一个人过日子的苦，也没个说话的，也没个暖和被窝的，大哥要是不嫌弃，我就替你暖和被窝去……”
听鲁芬这么一说，何灿吓了一跳，雷横的老婆出名的泼辣，被粘上了恐怕甩不掉，要是让替她养这七、八个小王八蛋，那谁受得了？仔细看这女人，朝天鼻金鱼眼，长得是丑点，不过还挺白，女人的特征挺明显，不由心里有点火烧火燎的，一来二去，直接毫不客气。
那帮孩子，小的不懂事，大的明白点了，看这个男人把他妈压在沙发上，生气了，拿着木棍抽何灿的屁股，“哎幺哎幺……”何灿疼的直叫，就跑了。
鲁芬在沙发上躺着，赶紧也追出去，一边追一边喊：“……大流氓，老娘非阉了你……”污言秽语，难以言表。
何灿一溜烟甩了鲁芬，跑进了街口的生记茶餐厅，坐下来，喘着粗气，擦了一把满头的大汗，心里庆幸，幸亏没向那娘们说自己的名字，也没说住在哪里，如果被她找到就麻烦了。
旁边哈着腰擦桌子的餐厅服务员清秀漂亮，体态丰满，天太热，汗水把白色工作服浸透了，花纹带色的内裤都印出来了，哈哈，何灿露出了无赖本色，一伸手，在那胖屁股上摸了一把。
这个服务员正是阿梅，看到非礼她的是无赖何灿，惹不起，赶紧远远走开。
阿华今天放假，来这里吃早餐，看见阿梅神色慌张，明白是被人非礼了。阿华人老实，吃个哑巴亏算了，也不想多事，在门外路边找了个座位，低着头吃早餐。阿梅昨晚和他说，两个多月没来了，感觉又怀上了孩子，阿华边吃边琢磨，心里五味杂陈，一个儿子都养的辛苦，要是再生一个日子更难了。
何灿吃饱了，远远看着躲在门外吃饭的阿华，琢磨自己跑了的老婆是个丑八怪，看一眼都倒胃口，这傻小子却是艳福不浅，越想越生气，于是大咧咧地走到阿华面前，“啪！”一拍桌子，坐下，“小子，你老婆屁股真大……”呲着大黄牙，一脸淫笑。
阿华知道是个无赖，站起身来要走，被一把拉住了，“别走啊，和哥说说你老婆……”一股火压不住，回头一拳，打在何灿鼻子上，血淌了下来。
何灿头晕目眩，张嘴吐出了两颗门牙，长这么大还没吃过这种亏呢，“我跟你拼了……”一头朝阿华撞过去，阿华一闪，何灿的身子直接摔倒在街面上，“咣当咣当”，一辆有轨电车恰好驶过，直接从肚子上压了过去。
电车停了下来，周围人们把何灿从车轨底下拉出来，没救了，嘴里喷了几口血，翻了翻白眼，死了。
“死人啦……快报警！”有人打电话报警。阿华呆坐在地上，嘴里一个劲地说：“我没碰他，他自己摔倒的……”。阿梅跑出来看，也傻了眼。不一会儿，警察到了，问明白情况后，控制住阿华，戴上了手铐，先拉到警局，再作进一步笔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