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和上司恋爱了

《被迫和上司恋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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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蜜桃”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下来。但陆封迟卧室里的灯光却很亮。

她此时就站在光下, 偏白的色调照在人身上,总给人一种冷冽又理智的错觉。可迟枝抬着头,看到视野里的那道光却觉得头晕目眩, 心跳在不断攀升。

袖管中, 女孩儿捏紧了手指, 嘴唇微白。

她看着陆封迟的眼睛,眼底情绪未明,只能看见那抹深邃的黑, 耳边仍回响着对方的话。

分明应该是很甜的句子,却让迟枝觉得有一种隐隐潜在的危险。

在陆封迟身边待得久了,她整个人都警惕起来——

对方的话, 总是能让她想到这样那样,在床上,男人与女人之间晦涩且暧昧的事。

可是要怎么办呢?

迟枝有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对方就紧贴在她前面,对方长得高, 颀长的身形像是一道无法推到的墙, 是泰山崩塌之际也依然不会动摇的冷静与强势。

陆封迟似乎总有一种手段。

他想让对方达到他的某一目的时, 从不会用言语去强迫, 而是喜欢心理战术的,看着猎物在威压之下主动臣服。

对她也是一样。

陆封迟总是欣赏般的看着猎物一点点心理败退, 而他自己却永远都是一副从容不迫。

迟枝好像知道陆封迟刚刚嘴里的话是什么意思, 但又不确定。

又或者是。

她根本不想确定, 心里逃避。

无路可退时,迟枝的心里正在想, 如何能将这种快要燃烧起来的氛围破坏掉。或许破坏掉,陆封迟就不再有这个心情。

她不能一错再错下去。

迟枝脑子里闪过安欣说过的话,闪过下午看的那些视频。可真要说时, 却好像一个都用不上。

女孩儿抿了抿唇,手指攥拳,握得连骨节都微微泛白。

“陆封迟,你……你是不是有前女友?”

她忽然抬起头问他。

男人依然保持居高临下,看着她的样子,表情未变,只有眉头略微蹙了蹙,淡声问:

“什么前女友。”

“就是刚刚给你打电话的,你跟我说实话,你有未婚妻吗?”

迟枝心里是紧张的。

她知道对方没有,但是她只有这样一个理由来顺理成章的“生气”。

“没有。”

陆封迟看着她的眼睛,回答得不紧不慢,没有过一分心虚:“刚刚给我打电话的只是世交家的女儿,如果你觉得介意,我以后可以不接。”

“那……那她好看还是我好看?”

迟枝的脑子里空白一片,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她知道自己在无端挑刺,可是她也没有办法。

可能潜意识里,只是想拖延一下时间。

话音未落,陆封迟蹙了蹙眉。男人长身笔直地立在水晶灯光之下,精致裁剪过的西服合身妥帖。

年轻,多金,英俊,斯文。

似乎这几个词凑在一起,就会有一种让女人心悸的能力。

迟枝像是抓到了机会,紧接着便说了一连串句子:“你迟疑了,你犹豫了,你是不是喜欢她?我就知道……”

她猛地转过身去,佯装生气的样子。

“呜呜呜,算了,你不用解释,我不听我不想听。”

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地捂上耳朵。

随即又偷偷侧过身,睁开眼睛,悄悄扫了陆封迟一眼,却只见那人全程都淡定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仿佛在看台上无聊的戏子。

迟枝的心抽动了一下。

她学着视频里面讲的套路,又追问了一句:“你真不解释?”

然后自顾自说完余下的台词:

“算了,我就知道你不爱我,我们分手吧!”

其实当最后一句话尾声落地的时候,迟枝就已经意识到自己演砸了。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收回来的余地。

她只是觉得有些尴尬。

陆封迟低眉看着她,依然是斯文俊秀的模样,双手随意地插在兜里,目光悠悠然地落在她身上。

再然后,像是不经意似的笑了笑。

迟枝接收到那道视线,像是被看透了一般,后背有微微麻掉的迹象。

“你,你笑什么?”她忍不住问。

“笑你的演技很拙劣。”

陆封迟看着她,目光是沉静的,表情也是沉静的,连评语都简洁得过分干净。

她被看穿了。

“你可以演,如果是适当的调情我很欢迎,但最好别太过。”

陆封迟说着,往前走了几步。牛津皮鞋踩在地上,一步步朝着她过来。

迟枝的心脏被无限拔高。

像是到了某个高度的临界点,再往上就是一片空白。

可是却偏偏在那里,停住了。

他走过来,声音成熟且凛冽。

“我们已经在一起了,所以没必要再玩最开始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迟枝看着她,心尖在剧烈的抖动。

今天晚上的陆封迟很不一样。

如果说这个人前几天还有些像是和她开玩笑的样子,有时候一瞬间的,她也会觉得眼前的男人好相处,可以说一些想说的话,平等的相处。

可是今天晚上,对面的这个人,只给她带来了一种无法拒绝的威压。

她还是有些怕他。

陆封迟一步步走过来,迟枝就像是条件反射似的,往后躲了几步。黑葡萄似的眼睛,连眼仁都在微微颤抖。

她心里很慌,很乱,只想要从这个让她神经高度紧张的地方跑出去。

可再往后退,却不小心触到了身后有棱有角的床头柜。

没有路了。

迟枝停了下来,但却无法阻止对面这个男人的一步步逼近。她紧张地抬起眼睛来,两只手极端不安地杵在床头柜的棱角上,身体微微后倾。

陆封迟看着她,垂眸间,却只看见女孩儿白皙细嫩的脖颈。

迟枝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的复古连衣裙,微微的紫色调,很显白。

从肩部到手腕的袖子是网纱的,V字领口开得很大,使得大片雪白的肌肤露了出来。

上面有微微的勾边,铃兰和蔷薇样式的刺绣。

女孩儿害怕的时候,呼吸起伏间,左右两边的锁骨便似乎更加凸显出来。

两条极深的,漂亮的轮廓。

迟枝的皮肤很好,很天然的奶白色。嫩嫩的,脸颊一直到脖颈,甚至再往下都没有多余的疤痕和缺陷。

房间里的灯光笼罩着她,在女孩儿细腻皙白的皮肤上蒙上一抹柔光。

连衣裙纱料看起来并不精细,但顺着白净的脖颈往下,似乎能瞥见一点点那两颗,被衣服布料包裹起来的,刚刚熟透而柔软的桃子。

或许是衣服设计所凸显出来的缘故,又或许是迟枝的腰本来就很细,盈盈一握似的。

他的视线从上而下,将对方完全浸入眼中,没有放过任何一丝细节。

看着迟枝在他身下仰着头,无辜可怜的那副样子,脸蛋莹白,漂亮的瞳仁里写着慌张,写着失措,像是一株身处暴雨中的细嫩蔷薇,摇摇曳曳,将被吹折。

微微泛红的耳尖,白白的小耳朵,可爱得紧。

是的。

她又在勾引他,诱惑他。

欲,望被勾起。

陆封迟盯着她看,眼眸间不自觉沉了沉,喉结上下滚动。他想起,初初认识她的时候,桃子还未完全成熟。身上是统一制的校服,呆呆的马尾。

别的女孩都买来昂贵的猫粮,去喂学校里那几只已经被投喂得很胖的,漂亮的流浪猫。

只有她,像是不忍心般,会带一些吃剩的饼干给那只不知道被谁遗弃了的,骨瘦如柴的,连身上都是泥巴的脏狗。

不敢靠近,每次都远远地放在地上,然后又后退着跑掉……

而此时,陆封迟看着她,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

迟枝紧张地快要心跳停滞,可是又无路可退,只能任由着对方慢慢靠近过来。

白色衬衫上凛冽的雪松一样的味道,慢慢萦绕鼻尖,将她整个人笼罩

她无助的抬起头,看着那人俯下身,离自己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直至成熟而磁性的男声在耳边响起。

“你在怕什么?”

迟枝怔了怔,微微地睁开眼,却正好跌入到男人漆深的眼睛里。

两个人离得很近,不过几厘米的距离,近到他的声音分明就在耳边,看到对方喉咙滚了滚,某种雄性荷尔蒙的象征。

迟枝以为陆封迟俯下身是要亲她,但实际上并没有。

“你在怕什么?”

男人低沉的声线像质感厚重细腻的丝缎一样,从她左边的耳朵里穿进去,又从右边出来。

她在怕什么?

其实迟枝自己也不知道,就像很多事情根本不可能用语言来解释清楚。

陆封迟摘下了手腕上的表,微微俯下身,放在迟枝左边的床头柜上。金属质地的昂贵名表,接触到红木的床头柜。

轻微的一声闷响。

趁着陆封迟放表的那一个间隙。迟枝抓到了机会从对方身下的角落里逃脱出来。

她往旁边闪了闪,转了身,随即后退了几步。

陆封迟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他摘了表,松了松脖子上原本被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

迟枝看着男人那双好看的手。

白净且骨节分明,分明是冷感禁欲的样子,却缓缓解开了衬衫上,上面两颗纽扣。

露出一小截胸膛。

“过来。”

他说。

命令式的语气让迟枝咬了咬唇,却站在原地拘谨得不敢动。她不敢面对陆封迟,不敢过去。但不知道为何,脸上开始无端燥热。

“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陆封迟却依旧看着她,深黑的视线一瞬不瞬,说出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女孩袖管下的指尖动了动,抬起眼帘看了眼对方,却正好对上那道视线。

她不敢过去。

紧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是块石头。

迟枝本以为自己不往前,对方也不会放下身段主动过来。可是她想错了。

她没有动,男人却忽然欺身上前。

女孩儿往后退得太慢,以至于对方突然跨一步上来,他的手就已经适时揽到了她的腰。

有力的大掌顺着腰线往后,虎口整个掐在那里。

她紧张到本能的闭眼。

嘴巴被猛然撬开入侵,一切都来得迅猛而突然。

迟枝似乎被一种柔软的火热所烫伤,鼻腔和嘴里都被席卷成对方的味道,舌尖微微发麻,连发顶都在颤栗。

想躲。

头却被对方另一只手给适时按住。

她之前也跟陆封迟接过吻,但跟今日比起来却又有些不同,整个身体忽然软了下来,腿脚快要站不住。

他顺势推着她,倒在床上。

也就是在这个空档,男人稍稍离开了她,解开余下的纽扣。而迟枝半坐在床上,身体本能似的往后撤了一点。

两支胳膊杵再床上,不断往后。

可下一秒。

细嫩的脚腕被一道滚烫的,略微带着茧的手完全握住,整个人被重新拽了回去。

只看见,女孩漂亮的长发因此在床上舒展开来。

从床头。

一瞬间,滑到床尾。

第32章 “星云”

两个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黑暗里。

可这一次, 房间内的灯光却亮得出奇,仿佛势必要与之前做对比。

此时,窗外是东山墅内浓浓的夜色, 月上梢头, 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夜晚自然的星光穿过无数层层交叠的枝干与树叶, 最后缓缓落在宽阔的草坪上。

三层卧室外,无边际的泳池里映着屋里明晃晃的亮光,和月光杂糅在一起, 波光粼粼。

迟枝本想躲,却被对方有力地抓住脚,踝。

一瞬间, 又将她拉了过去。

头发披散开,发尾经历了从左到右,在床单上画出一道明显的直线。

昂贵的水晶灯就在迟枝斜侧面的头顶。

强烈而纯粹的灯光一下子照得她晃眼,思绪断档, 脑子里也被头顶的光照得一片空白。心脏像是从高处跌落, 有电流从脊柱穿过。

她有些惊慌:该怎么办?

她不知道如何从这错误的关系里逃脱出去, 甚至找不到这一片混乱中的起点。

什么都已经乱了。

迟枝往后退的时候, 两个人还只是保持着接近平视的角度,但他把她拉回到身下时, 却也随即攀至上来, 手臂顺势撑在她两侧, 忽然局势转变,瞬间主导了掌控权。

她平躺在那里, 视线里便只剩下男人无比近的那张脸。

不得不说,陆封迟的确长了一张让人过目难忘的皮囊。

以至于后来她每每回忆和想起这一幕的时候,记住地也是那一张轮廓清晰, 鼻梁高挺,眉骨清越,深刻优雅。

眸子又带有一种略略的危险感。

两个人离得很近。

以至于迟枝的视线没有躲闪的余地,只能被迫看着那双狭长而深邃的眼睛,目光逐渐转为幽暗。

她从那里,很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

两道目光相撞,女孩儿败北般的,紧忙移开。

心跳攀升,已经有些绷不住。

她的心已经够乱了,乱得手心掌里面都是汗。可饶是她认输般的微微侧过头,将视线移开,也依然能感受到对面的目光。

一寸寸地落在她脸上,打量着,描摹着,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迟枝对自己的长相没有过什么自信,因为她本身就不算是自信的人。被这样近距离地细细观察,便总想害怕得推开,逃离。

而这时,对方的动作却不老实,忽然放在她的腰侧。

迟枝小幅度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人类的皮肤细胞似乎有一点很奇妙的特性。能够分辨出正与之相接触的皮肤是否与自己来自同一个身体。当与异体的细胞与皮肤相碰触时,便会变得格外的敏感。

一路轻慢向下,一寸寸剥夺得却像是迟枝的呼吸。

手臂每一次收紧,她的心就更提上来一分。

迟枝紧张而适时地,www.youxs.org,然后紧张地咽了咽喉咙。

“要……要不然还是等以后,下次吧?”

她抬起眼,湿漉漉的眸子,可怜得像猫,语气却又像极了战俘求饶般,早已溃不成军。

可惜陆封迟甚至看都没有看,依然我行我素,充耳不闻,动作依旧。

迟枝也因此,更加难安起来。

心脏猛跳,无端混乱。

“屋子里……有些太亮了。”

她实在找不出相应的,靠谱的理由,只好随便抓到一个想法就往外说,话刚一到嘴边便脱口而出,声音细软。

但走运的是,陆封迟的动作却适时的就此停下。

他看了她一眼,似乎很尊重她的意见般,优雅起身,从那剑拔弩张的兵场上离开。

仿佛刀剑已架在脖子上。

将死时,却又大发慈悲般给了她一个特赦。

此时,男人衬衫的领口已经完全敞开,www.youxs.org,灯光落下,显露着微微蜜色的,一片让人遐想连篇的胸.,膛。

迟枝紧张得发紧。

趁着对方去关灯的空档,她怔了怔,然后迅速坐起身,想要探寻着找机会跑掉。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又或许只是身体的本能反应。

她觉得这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坚决不能再犯两次。

只是——

www.youxs.org,脚尖贴落在地面上,还未站起。

原本明晃而透亮的视野却突然没有预兆的,瞬间陷入一片漆黑。无端无尽,就连落地窗里可调控的帘子也随即自动并上。

暗得连外面微弱的月光都看不到。

迟枝的眼睛还没有完全适应过来,便已经瞬间从光明到黑暗,像是瞎掉了一般。

她伸出手,甚至都看不到自己的十指。

眼前微微有白色的余影,一闪一闪的,电流一样簇簇划过,然后炸开,迅速湮灭。

但她不想浪费时间。

女孩儿颤巍巍地起身,仍试图摸索着往门口的方向走。却可惜还没有走几步,随即被一股强有力的力量,按着肩膀重新推回到她本应该在的,原本的位置上。

其实她刚刚什么都没听到。

甚至连那人什么时候回到自己旁边的都不知道,www.youxs.org。

只听到黑暗里,www.youxs.org,www.youxs.org。

这时,她才再次听到了男人的声音。沉沉的,成熟,又有些微微的沙哑。

“现在就已经是下一次了。”

一瞬间,迟枝心脏和命脉像是被捏住。

刚刚还是能感知到光线的浅水区,稍稍扑腾几下,还有喘上气并获救的可能;可这一次却是直接被拉到了深海处。

没有光,www.youxs.org。

她忽然有些懵,有些茫然。

一时间不知道自己的态度应该是什么。就仿佛黑与白的两个极端,自己却偏偏站在最中间,灰色的空地上。

一时间竟没有办法明确。

但很快,她连这种迷茫都很快消失掉。本能意识逐渐代替了理智和冷静的思考。

其实陆封迟这个人本身就长了一张能令女人生出想法的脸,更何况老天爷赏得,年轻且优越的身体本钱。

他只是披着西装的时候才举止斯文,动作贵气,突出精英般的禁欲感,www.youxs.org。

但内里,逻辑是永远强盗的,行事是永远我行我素的。

他用手捏着女孩儿的下巴,迟枝只能仰着头,被迫张开。

男人才愿意,俯身低下头去。

迟枝的睫毛颤了颤,空调的冷气正窸窸窣窣刮到她胳膊上。

陆封迟这个人在这方面似乎一向都是强势的。最开始还曾试图轻轻地教导触碰,然后鱼游入海,被波浪席卷,有起有伏。

可男人却似乎在开始就不耐烦起来。

在名利场上,他喜欢慢慢铺垫,步步为营,攻守兼备:但在这种事情上,www.youxs.org,www.youxs.org。

不知多久后,她已经节节败退,再也无法解决眼前的困境。

对方才满意地移开。

他的手,修长而骨节漂亮的那双手。

迟枝第一次看到时便只觉得自带冷淡而神圣,疏离矜贵,似乎天生只用来搭配钢笔与雪茄,西服与缰绳。

适合高数公式,适合化学方程,适合物理数据。

适合一切她不理解的东西。

而不是绕过密桃子的轮廓,坠落神坛,去做一些晦暗难懂的事情。

细微的声响,带着金属感。

钝,斧最终还是劈开了纠结而错乱的矛盾与混乱,贯彻五脏六腑。

就像解决高等数学问题的本身,起初永远不会太顺利,怎么样的左右交换,相错递减,逐步抵消。

最后一步步,又竟然会神奇地化为最简单的核心问题。

被隐而不发的静静接,纳。

迟枝第一次发现,原来分式线函数,对称数列公式,等差数列,积分微分,阶线性微分方程,莱布尼茨公式,可微函数……所有一切她不理解,不懂,甚至永远都只觉得艰涩的问题。

此刻都变成白色带着光芒的字迹,扭曲堆簇在一起。

再一瞬间的融汇坍缩,最终成为一个极小的光点。

坍缩,再坍缩。

紧接着爆裂开来,先是一阵虚无的,无垠空白。

迟枝似乎是第一次理解了,数学里极限的定义,甚至无穷的概念。

当函数中的变量,在自身变大或变小的过程中逐渐向着一个方向靠拢,永远靠近,靠近而不停止,最终成为一种变化的状态。

最后光芒消失,只留下黑暗里一抹又一抹艳丽而诡谲的星云。

她似乎听到陆封迟有叫她的名字,但整个像是浸在水里,混混沌沌的听不清。后来才听到,似乎在叫着她宝贝。

如此西式的称呼,带着些许问询的语气。

像是势必要她回复回答。

她觉得对方不该如此,有种想要逃避的羞赧。

陆封迟行事总是恶劣。

迟枝心里在颤抖,却又软得像是一滩水。耳尖已经红透,直至过了很久很久,才忍不住睁开担心又害羞的眼睛,却看不真切,发问时。

声音里含着水声。

“结束了么?”

她问他,已经像是虚脱,连再一次攥紧拳头的力气也没有。

陆封迟却轻轻地笑,“没有。”

“才刚刚开始。”

第33章 “睡好了么?”

陆封迟喜欢折腾她, 情形似乎比第一次的时候更甚。

男人已经在这方面愈加熟练,成长迅速。

翻过来倒过去,有时喜欢用双手抓紧她的腿弯桎梏住, 有时又恶劣地将她双手反剪, 让夜晚再次无限延长。

迟枝的头一直晕胀胀的, 再起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几点。

但此时,天色早已经大亮。

似乎唯一一点和上次一样的是,对方又已经不在了。

像是故意避开, 怕她害羞或者尴尬。

远处,质地厚重且昂贵的浅灰色垂幔窗帘并没有全部打开,只留了一丝丝缝隙。

外面无比透亮的阳光从那条缝隙中挤了进来, 带着微微的光尘,一直落在迟枝近处,干净的红木地板上。

女孩儿身上的天鹅绒被很轻,包裹住雪白的肩头, 暖烘烘的, 带着莫名的余温。

她在被子里翻了一下身, 鸦睫颤了颤, 然后才慢慢睁开眼。

视野里,世界逐渐清明。

房间里很安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迟枝稍微动了动, 便只有被子布料被弯折时窸窸窣窣的细微声响, 被无限放大。

她的胳膊和腰仍有些酸痛,力气也因昨晚的事而被抽了个干净。

好在是对方不在, 这让她稍微减少了一丝难以与之相处得尴尬,尤其是,当两个人经过昨夜之后。即使对于陆封迟而言, 那似乎只是水到渠成,必然会发生的事。

但对迟枝来说却不同。

女孩儿先是从被子里伸出一条白嫩的藕臂,掀开被角,慢慢起身。

此时,旁边的床头桌上已经放好了一整套衣服,从内到外。

迟枝拿过来看了一下,的确是自己平时会穿的风格,米白色的连衣裙,荷叶边,标签也已经被贴心的摘掉。

她打量了一圈,没有找到自己昨晚那套连衣裙,只好先这样穿上。

毕竟不是在自己家里,她也因此更加谨慎了些。

穿好衣服,将窗帘拉开。

落地窗外是一整面无边际感的泳池,澄明几净的蔚蓝色。京市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也是浅浅的蓝色,儿童画似的。只有几片棉花糖似的浮云点缀在上面。

阳光落在泳池里,一片金光跳跃闪烁。

迟枝随身带的包包还在,她临走前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时间,已经快要十点半。她深吸了一口气,做足了准备后才下楼。

此时,早餐已经备好。

更确切的说,只因为她起晚了,所以一直准备着等她起床后才又重新准备。

不知道为什么,但陆家的阿姨和管家的确都很热情,只是笑容颇有深意似的,让迟枝心里像猫挠,受宠若惊。

迟枝心里知道她们为什么笑,所以低着头,只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听管家说,陆封迟七点多起来后就去书房了,也还没有吃早饭。

不过,似乎是他本身就不喜欢。

而不是好心地在等她。

迟枝低着头默默吃早饭,也不说话,心里面乱的很,都是些灰色的情绪。如果说第一次还只是意外,但这一次又该怎么解释?

她已经看不懂自己了,连心里这关也过不去。又开始为自己的左右摇摆,举棋不定而感到可耻。

银质汤匙在精致的金丝镶边陶瓷碗内不断搅拌着,发出碰撞的清脆声响。

迟枝正发着呆,陆封迟却也在这时出了楼上的书房,顺着楼梯下来。

她抬眼看了一眼,又很快收回视线,垂着脑袋盯着眼前汤碗里的银耳羹,状似发愣。迟枝知道那个人在一步步走下来,笔挺的西装,目光一寸寸落在她身上。

可她却偏偏抬不起头来,无法扬起笑脸去迎接。

陆封迟本应该是她的共犯,可惜事情发生的起源对方毫不知情,因此,犯错的便只有迟枝一个人。

她的确做了不该做的事。

与其说是犯罪,不如说是阴暗的背德感,他们本不应该发生的错乱关系。迟枝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乖乖仔。

因此,但凡有一点点脱离正常的轨道,都会紧张得寝食难安。

她的确很敏感。各个方面都是。

即便是失手伤人后的潜逃犯,最难熬的也不是四处躲避追捕调查,而是每次午夜梦回,对自己的一场场质问,和自己的无法和解。

耳旁传来红木地板上熟悉的皮鞋踩地的声音,依旧闷闷地。

陆封迟走过来,站在迟枝所在的桌前。此时,管家和阿姨也已经识趣地离开,使得偌大的房间只剩下二人。

迟枝不想看他,心里面正在藤蔓交错。

她一边生他的气,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可理智的另一边又很清楚,这件事男人本不知情,他就算有错,也只是脾气不好,有些自我。

可这又算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呢?

“你什么时候能送我回去?”

她抬起头问他。

迟枝似乎已经有一点了解陆封迟了。就比如现在这种情况,如果她不先说话,陆封迟就肯定会这样一直看着她,让她在内心承受某种威压。

某种看似平静,实则剑拔弩张的煎熬。

“等你吃完饭,下午就送你回去。”

“很快,不会耽误你晚上的聚会。”

欲望暂时被得到满足的男人看起来似乎比平日里更加温和。

他双手随意插在兜里,很放松的站姿。

简单且合身的灰色英式西装,保守的双排扣,斜襟翼的口袋,藏蓝领带。面容深刻俊朗。

像是收起了气场中杀气腾腾的冷漠与锋利,变得格外好说话。

迟枝这才稍微安了安心。

在她看来,这个周末已经完全毁掉了。但不管怎么样,今晚社团的聚会既然早已经答应了社长,就一定要去。

迟枝不喜欢失约,因为那样子会让她良心不安。

她之前一直都是这样乖的。

答应的事情要做好,也从来不违反校规校纪,没有早恋,认真打卡签到上班。

从小到大都认真遵守规则。

直到遇见陆封迟,直到她那场错误的告白开始,一切都向她无法把控的方向在发展。

说完了话,陆封迟竟意外的在她对面,慢条斯理坐下来。

他没有吃东西,只喝了一杯咖啡,算是在陪着她。

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沉默,却各自都有自己的想法。

和陆封迟这样面对面坐着,迟枝难免想到昨晚刚刚过去的事。

其实,她真的很想对陆封迟一通乱发脾气,却又觉得自己的出发点好像站不住脚,很没道理,只能又咽回肚子。

她很想跟对方说,以后能不能不要那样咬她的脖子,还有那些让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地方,更不要说让人脸红心跳,甚至羞耻难堪的话。

可是又一想,怎么还有以后呢?

不能再有以后了,连下次都不能再有了。她这样认真告诫自己。

昨天是一个意外,是她被妖孽蛊惑了才做了错事。

以后绝不会再犯。

迟枝这样想着,思绪又有些走神。

女孩垂着脑袋,漂亮的眼睫微微垂下,保护着纯净的眸子,耳旁的头发柔柔的垂下,看起来确实在愣神。

她手里捏着汤匙,正在毫无意义地在碗里停顿,搅拌。

再停顿,再搅拌。

陆封迟不喜欢女孩儿在他眼皮子底下愣神。

他占有欲很强,强到当自己无法看清对方内心世界的时候,都会感到些许烦躁。

但他还是压抑住了烦躁,语气温和。

“昨晚睡好了么?”

他问她。

迟枝抬起头来,没有想到陆封迟会问这样的问题,眸子颤了颤,眼睛里有一丝丝惊讶划过。

他想让她回答什么?

“要不要喝点咖啡提提神。”

他看了她眼睛,脸上的表情很放松,没有什么变化,只是那双眼睛依然深邃,情绪不达眼底,淡淡地问,“或者茶叶。”

迟枝这才明白过来,是自己想歪了。

“那……茶叶吧。”

她抿了抿唇,小心做出选择。

其实陆封迟不问还好,问了之后才觉得,吃完早餐,味蕾里竟然确实有些想念茶叶的那种清淡和回甘。

“好。”

他轻声答应她,起身,去亲手给她泡了一小壶茶。

原本那样繁杂的工序,在男人手下却像是行云流水一般。

干净修长的手指,梅骨似的,有一种特殊的美感。

陆封迟随便往那里一坐,本就赏心悦目的。垂下的眉眼格外干净,少了昔日的锐利,身后的阳光铺在后背上,打亮西装布料淡淡的绒毛。

朦胧且梦幻。

迟枝看着他,也觉得很好看,很梦幻,只是这一切却不应该属于自己。

她坐在那里,突然如坐针毡。

她知道眼前的这一切应该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是完整的,唯一不和谐的就只有自己。

许久后,陆封迟将茶放到她眼前。

茶是最好的茶,铁观音也是最最上乘的铁观音。这种茶的制作工艺很复杂,色泽砂绿乌润。

入口,有微微的兰花香气。

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而这时,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迟枝很快低下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是安欣的电话。

迟枝有些不安地抬头看了一眼陆封迟。很不巧,对方恰好也正在看着她。

视线交错后。迟枝眼睛迅速移开,咬了咬唇,还是决定拿着手机去远一点的地方。

她捏着手机,从桌子前离开,一直到远处的阳台。

陆封迟没有阻拦,但迟枝仍然能够感觉有一道笔直的视线,始终落在她的后背上。

确认离那人远了些后,女孩儿才接通电话。

“喂?你可算接了。你回来了吗?”

“还没有,今天下午回去……”

迟枝咬了一下唇瓣,手轻搭在栏杆上,底气不足的讷讷说。

外面的风吹在脸上很舒服,宽阔的草地被修剪的很干净。估计早上的时候园艺师父刚刚处理过,有一股青草汁的涩感气味。

“你按我的方法做了吗?有效果么?”

对方又问。

迟枝蹙了蹙眉,眸子里有几分郁闷,手不自觉的用指尖在栏杆上划来划去,“试了,还是没有什么效果……可能是我演技真的太拙劣了,他还以为我在跟他调情……”

“你你你,哎,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对面一阵叹息,恨铁不成钢似的。

迟枝情绪也不高。

“我现在还在他家,等晚上回去了再跟你说吧。”

她说着,两人简单互道了再见,挂了电话。

电话打完,女孩儿却依旧站在开阔的阳台处,有些不想回去。

安欣的声音又把她拽回到现实。

迟枝知道自己不能再一错再错下去了,不能再左右摇摆。否则就是对自己不负责任,对陆封迟也是一样。

错的是谁呢?

既不是自己,也不是陆封迟。当然,更不是林景延。

她觉得很痛苦。作为三个人中间唯一一个知道真相,且犹犹豫豫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的那个人,真的很痛苦,有一种被割裂的感觉。

陆封迟很不好,但有时候却又很好。

迟枝回过头,朝着男人坐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却没想到,再一次的四目相对。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跌落在对方深远漆黑的视线里。

她知道,自己需要做一个了断。

——

下午的时候,陆封迟私人飞机送她回去。

迟枝也是要走得时候才知道,对方要和她一起回杭市,说是有事情。但究竟是不是真的有事,她觉得说不准。

这一路上她都在想自己该如何开口,却怎么都想不出来。

机场的风很大。

她的头发被吹得到处乱飞,只好拿手稍微的压了压。陆封迟走在她身侧,两双修长遒劲的腿被西服裤包裹,一身的精英感。

临登机前,陆封迟的电话响了。

那人接起来说了几句,丝毫没有避讳迟枝就在他旁边,说了些公司的事。

迟枝在一旁垂着头,静静听着。

她分明一句话也听不懂,但是某些语句透出的,关于电话那头的细节,却又让她的心思在上下沉浮。

末了,男人终于挂了电话。

两个人上了飞机坐下来。迟枝的头发也终于不再被风吹得乱飞。她条件反射似的先用手指捋了捋头发,却不料,耳旁忽然有不属于自己的,微凉的指尖在触碰。

她侧过头,眸子里有些讶异的光泽,却只看到陆封迟帮她捋了一下头发。

将吹乱的一缕,别到她耳后。

陆封迟看上去只是很平常的表情,脸上也没有任何情绪,好像只是自然而然的,做一件平时都会做的事情。

然而,当男人手指触碰到她的那一瞬间。

很明显的,迟枝后背麻了一下。

她坐在那里,头低着,像个乖乖仔,任由他手上动作。等心态慢慢平和下来候,才努力仰起头,用平常的语气“随口”问了声:

“刚刚是林特助的电话么?”

放在她耳侧的那根修长而微凉的手指微微顿住,停在空中,最后收回。

“你好像对我这个特助,总是很关注。”

陆封迟说着,语气轻慢。

声音却有些冷。

第34章 “没有预料到的事”

陆封迟问她这句话的时候, 目光就在距离她咫尺的地方。

迟枝看着他深黑的眼睛,一时间慌乱无比,赶紧解释:

“没有没有, 因为……因为他跟我一个大学的嘛, 而且他还是什么优秀毕业生什么的。我们老师特别喜欢他, 经常在课堂上夸他优秀什么的,所以我就随口问一句。”

迟枝像是一只受惊了的兔子,语气显得有些慌乱, 眼睛也不由自主地闪躲。

“嗯。”

陆封迟的眼睛顿时一眯,看着她,把迟枝盯得背后都出了一阵冷汗。

但好在, 陆封迟也没有继续再追问什么,再加上正巧赶上旁边机上人员找他说话签字,也因此将这个话题自然地放了过去。

陆封迟跟旁边的人在说话。

而另一边,女孩儿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 感觉自己逃过一劫。

飞机缓缓上升, 冲过对流层, 一直升到高空在渐渐平稳下来。透过窗子向外面看去, 外面的是一片晴朗的蔚蓝,很纯净的颜色, 连一层层白色得鹅绒被似的一层层云朵都在飞机下方。

迟枝坐在那里, 手放在膝盖上不由自主地紧握成拳, 心里还未完全平静下来,仍扑通扑通地跳着。她为自己刚刚的愚蠢行径感到可耻, 并因此而深深自责。

她怎么能在陆封迟面前提林神呢?

这件事情从始至终都跟林景延没有什么关系,纯粹是她自己单方面弄出来的乌龙。她肯定不能再把对方拖下水。

其实迟枝刚刚那句话问得很稀疏平常。

或许是男人都是天生的侦探家,又或许是单纯的第六感再作祟?迟枝一时也想不出来陆封迟为什么会突然问出刚刚那样子的话。

弄得她一下子很被动, 有种被看透了秘密的慌张。

她知道这件事得尽早做一个了断,拖到越后面越没有好处。可关键是怎么开口呢?她真不想说那天认错人的事。因为迟枝实在不能保证自己说了之后,会不会连累到林神。

就算不说把陆封迟认错成了林神,但这件事,陆封迟稍微用脑子想想也能猜到啊。

她不敢保证如果自己承认了,会不会对林神也有不好的影响。

毕竟他是陆封迟的特助。陆封迟这个人又是真的……

她坐在那里看似很平静,实际上心里都快惆怅纠结成一个麻花了。不断地在构思措辞,想着怎么说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如果她就直接跟陆封迟说分手呢?

好聚好散的话,他应该也不会为难她吧……

她忍不住朝旁边陆封迟的方向看了一眼。男人在飞机上的时候还在工作,不过跟以往相比是相对很随性自然的姿势。外面的光线照亮了男人优越的侧脸轮廓,将另一面隐藏在阴影里。

迟枝看着他,眼睛得到满足,心却像是陷入了一种荒芜。

想起昨夜里男人混杂着浓郁荷尔蒙的声流,从耳边再到鼻腔,将她整个人融化,到最后的魂飞魄散。

女孩儿脸蛋微红,但更多的却是痛苦。

她从小到大最不擅长的就是拒绝他人。现在要让她主动跟另一个人说出分手这种话,迟枝心里也有点莫名坠坠的。

可是怎么办,一切都是阴差阳错。

她好像已经做了最先不真诚的那个人,早已经覆水难收,只能做到不再让这场混乱继续。

……

飞机在一个半小时后平稳落在萧衫机场。

机门缓缓打开,迟枝跟在男人后面出来。她本身也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有随身装手机和小东西的挎包,显得倒是轻松很多。

风很大,险些把迟枝的裙子吹乱。

她两只手压着裙摆,小心翼翼地从梯子上下来。

“现在时间还早,你回家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然后再去跟你同学聚会。”陆封迟说着,朝她看了一眼。

“嗯。”

迟枝抿了抿唇,看似很平静的样子,可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

她在犹豫着怎么开口。

即使心里已经演练过了无数次,可真的要说的时候,脑子里却又忽然变得一干二净。好像思绪都被机场的大风给吹跑了一般。

陆封迟在杭市的司机已经派了人来接。

两辆车,一前一后。估计是要送她回家,另一辆带陆封迟去公司。

和陆封迟认识的这段时间里,从她的观察来看陆封迟还真的是挺忙的。有时候开会要到很晚,也没有所谓的双休日。

迟枝安静地站在旁边。

她看不出来这次的车又是什么型号,只看到了最前面那辆嚣张的连号车牌,浙A999L9。

司机先一步下来,礼貌地打开后座车门,没有多余的废话。

“让司机先送你回去。”男人在旁边说了一句,暗示她上车,语气淡淡的,很温柔。

迟枝的心脏像是被一根钢针戳了一下。

“陆,陆封迟,我有一件事情想跟你说……”

女孩儿低着头,抓紧了斜挎包的皮质带子。因为太过紧张,声音里有点微微的抖。机场的风吹拂过来,微微掀起了白色荷叶边的裙角。

迟枝想,不如就现在说吧。

她不想再占陆封迟一点便宜了,也不想再占着对方女朋友的位置承受各种压力和目光,只想将这一切尽快做一个了断。

“嗯?你说。”

陆封迟皱了皱眉,看着身下微微低头的少女。

有风吹过。

他看着风微微将女孩儿荷叶边的裙角吹乱,下面两条细长白嫩的腿,微微并拢在一起。很直,腿型长得很好看,连膝盖都是粉粉的。

迟枝的手显得有些慌乱无措。

在他的目光下,一会儿紧张的捏着斜挎包的带子,一会儿微微俯下身小心地按着裙子,避免被风吹起来。

她身上的那条裙子,还是他帮她选的。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就觉得,她穿上一定会很好看。事实上,也确实在意料之内。

他的傻兔子,就应该穿白色的裙子。

“陆封迟,我们分……”

她话刚刚说了一半,因为紧张的关系忍不住顿了一下。可就当那后一半也马上就要脱口而出时,一道年轻而熟悉的声音却正好从她背后袭来。

“刚刚路上有一点堵车。”

迟枝后背僵了一下,还未转头去看时,林景延已经到了她的旁边。

她愣愣地看了对方一眼。

那人也像是接收到了信号般,也看了她一眼,随后礼貌客气地轻点了一下头,笑了笑,在原地站得笔直。

迟枝的大脑忽然一片空白。

“你刚刚要跟我说什么?”

对面沉凉的声音打断了迟枝正在放空的思绪,她怔怔抬起头来,看着陆封迟张了张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没……没事了。”

林景延站在她旁边,她整个脑子都混沌了。

她想,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机。陆封迟这样的人,她就算要说分手也最好是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坦诚。

而不是还有这么多其他人在场的时候。

即便她心里已经下定了决心,对陆封迟也没有这样那样的感情。但至少经过几天的相处,她也知道男人多多少少也是好面子的人。

何况陆封迟这种身份,又如此自我,如此骄傲的人。

她有点不忍心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这件事。

“没事,那我先回去了。”女孩儿抿了抿唇,整个肩膀松懈下来,这样说。

“嗯,你先回去吧。”

陆封迟也没有多想,只淡淡地应了一声。

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迟枝的欲言又止。毕竟女孩子平常也是整个样子,像一只极易受惊的小动物。有时候,在他眼里很小的一件事似乎也会让她在心里这样那样想好久。

有时候会思索好久,酝酿好久然后才说出来。

有时候就放在心里,慢慢也就没有了下文。

迟枝垂着脑袋坐上了后面那辆车。车辆缓缓行驶上街道。迟枝看着窗外不断向后退去的景色,心里复杂得像是一团麻绳。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

从机场到迟枝租的那个小区要不了多久。

迟枝回家大概收拾了一下,简单画了一个淡妆,卷了刘海和头发,算是正式打扮了打扮。

她把身上那件裙子脱了下来,却在折叠时无意中看到了夹在里面的奢牌标记。

心里不自觉又沉了一下。

叹了口气后,她找了一个干净的纸袋,将衣服完好的放进去,暂时放了在书桌旁边,然后换了一身自己的裙子。

在下午五点多的时候。

迟枝打车去了之前群里约定好的酒店。

等她到的时候,其实很多人都已经到了。有之前的学长学姐,当然也有几个新面孔。不过他们模联社里面的氛围一直都很好,所以大家就算很久不见也不会觉得尴尬。

迟枝还记得,自己刚进来的时候还胆小的不行,说话也不敢大声。

做个自我介绍都支支吾吾,不过现在慢慢地已经放开很多了。

都是锻炼出来的。

虽说是前社长结婚,但其实也只是扯了个证的事,喜酒还没有确切的办。所以只是借了一个由头,带着已经毕业但还能赶得过来的朋友聚一聚,联络一下感情。

菜品一道道地上,桌上也摆了很多酒。

迟枝推脱不下,只好先跟着旁边另一个女生一样也要了一杯啤酒。不过她留了个心眼,除此之外又在旁边备了一杯酸梅汁。

等菜上齐,社长先是讲了两句话。

迟枝好不容易抿了一口酒糊弄过去,准备吃饭了,可不远处的门却又被推开。当时她正拿起筷子准备夹一块看起来很可爱的牛牛甜点,却忽然感觉到旁边的人都呼啦啦地站起来。

耳旁也是吵吵闹闹的,好像来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迟枝没什么想法,只是很随便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

身体却微微顿住。

她怔怔地看着林景延从门口走进来,还是穿着今天下午那身衣服,在其他人的簇拥下,坐到了离她不远的一个位置上。

她看着他,他也回看了她一眼。

“你们看我说什么来着?我说有可能来就是真的有可能来,怎么样?那些没来的小姑娘们该哭了吧?赶紧群里说一声,她们肯定要哀声哉道。”

前社长在一旁笑说。

“林神你现在可成了咱们学校的传奇诶。你不知道,金融与经济学院一上课就把你的例子拿出来说,弄得那些小学弟小学妹都把你当个神话来看。”

“啊?不不不,我也是只是打工的。”

“可别了吧,在恒盛当总裁特助啊,听说年薪百万吧?这还叫打工的,你让我们这年薪才刚十几万的可怎么活啊。”旁边有人打趣说。

“诶?迟枝是不是也在恒盛来着?我记得你签过去了,转正了么?”

忽然有个女生这样问了一句。

“啊……”

女孩儿愣了一下,默默点了点头。柔软的头发微微垂下,遮掩住好看的轮廓。

她低头看着眼前玻璃杯里面的啤酒,淡黄色透明的液体,还在不断往上翻滚着气泡,最后很沉闷的应了一声:

“嗯……”

“你们别小看她,她现在可比我的地位高多了。”

迟枝低着头,却忽然听到了林景延的声音。

很纯粹的男声,没有陆封迟那样低低的,但是明朗干净,像春日初雪融化时淙淙的流水。

她喜欢的就是这样干净又绅士的他。

对方话音这样落了,不少人跟着在起哄问。

“你们不知道么?迟枝现在可算是我的准老板娘。”

林景延的声音里有着笑意,有一种很随意地开玩笑的意味。

他只有在私下里才会如此。

只是,对方话音刚落。

迟枝伸在空中的手臂便忽然顿了顿,夹着甜品的筷子也没有拿稳。

以至于那块甜品,啪得一声。

掉在碗里。

第35章 “我们分手吧”

“真的假的, 不是开玩笑吧?”

“不过枝枝确实很厉害啊,我那天在虎扑还刷到了。是那个1888采访吧好像是。哎要我说就趁着现在有流量的时候赶紧变现。你看之前那几个火了的网红不都还上电视节目了么,咱们学妹可比他们好看多了吧。”

“哎那都是赚快钱的, 要是没有人一直捧也维持不了多久。要是有工作还是好好干工作来得实际点……”

“谁说没有人捧得, 林神不刚刚说了么。”

桌上的人讨论着关于她的事情, 但迟枝却只觉得脑壳子嗡嗡的,好像有一窝的蜜蜂在里面四处乱撞。

她只觉得他们吵闹。

迟枝不知道应该怎么表现,该做出怎样的反应。林神刚刚说的那句话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料, 以至于后来其他人问起来的时候,她也是敷衍的支支吾吾。

好在大家也不是情商很低的人,看迟枝不愿意多聊这件事, 便很快转换了话题。

但迟枝心的坎却没有过去。

整场聚会下来她都比较沉默,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坐在那里听别人在说。其实,迟枝倒是很喜欢这种状态,只是做一个单纯的倾听者。

而不是围在中间被讨论的人。

几个男生在说学校里面领导的八卦, 迟枝有些兴致缺缺, 不由得打开手机看了眼。

是陆封迟发了信息给她。

“在哪里?地址给我。”

依然强势的语气。

迟枝抿了抿唇, 不是很愿意。

刚刚那些人就在说她和陆封迟的事情, 现在好不容易翻篇了,她不想让陆封迟出现在同学面前。

更何况, 自己已经下定决心说分手。实在没有这个必要让陆封迟大半夜再过来接她一次。

尤其是同学聚会这种事情。

迟枝想一想也知道, 陆封迟要是出现了, 还不知道如果被同学们碰上要怎么起哄。

迟枝不想这样。

多一事不如少一算了。

她略略思考了一下,低头打:“不用了, 酒店离地铁站很近,下去直接就到了。等下我自己坐地铁回家就可以了。”

点击,发送。

迟枝盯着屏幕等了一会儿, 也没有等到陆封迟回复过来。对方似乎是同意了让自己坐地铁回家。

她舒了口气,将手机屏幕倒扣在桌子上。

……

因为大家已经很久没聚,想要说的话自然也多。

时间一晃眼就过去了。

念及有些学长已经结婚有了孩子肯定要早一点回家,因此十点多聚会就差不多结束。只剩下几个关系非常好又时间充裕的那一小撮人,还要约着去进行点别的娱乐项目。

当然,也把林景延拉了过去。

毕竟林神这种传奇性质,又不怎么有机会露面的人,一旦有了机会,那些男生是一定不会轻易将他放走的。

迟枝想着明天就上班了,自己的周末都还没有怎么过好,只想早一点回家。

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她一看到林神就忍不住眼睛里冒粉色泡泡,今天却好像忽然没有这种冲动。甚至于林神就坐在她对面,她也没什么心情去打量。

总之就是打不起精神来,心里像是一片灰色,片叶不生。

十点多聚会结束后。

迟枝终于从酒店大门口走出来。

杭市最近的天气忽冷忽热,有时候在同一天内,迟枝都能一会开热空调一会儿开冷空调。早上起来,窗户上都因为受热不均而挂着水珠。

但中午那会儿阳光一好,好像又变得跟夏天一样。

夜晚的天气开始转凉。

风一吹,有种格外萧瑟的冷。还好她穿得上衣和裙子都不算薄,已经换上了秋冬款。但迟枝却仍然后悔自己没有多带一件外套出来。

她跟着另外几个准备回家的女生从酒店门口出来。

外面已经很暗,纯粹靠城市五彩斑斓的霓虹撑着。酒店内部辉煌的灯光多多少少照亮外面,人造的光明和黑暗各自有着自己的领地。

跟朋友们道别后,迟枝站在原地。

她一边冷得跺着脚转圈,牙齿微微打颤,一边从皮包里拿出手机准备打一辆车。

而就在这时,在女孩儿斜侧面不远处的黑暗里,却忽然有一辆车双闪了一下。

笔直而刺眼的灯光一下刺破了夜空。

那辆车本身就是纯黑的颜色,再加上在角落里,车内又没开灯,迟枝当然没看到。因此那辆原本蛰伏于暗处的车一打双闪,直接吓了她一跳。

车门打开。

她不自觉用手遮了一下光线,然后才逆着光,看到一道熟悉而高大的身影从里面出来。

迟枝怔了一下。

是陆封迟。

女孩儿有那么几秒钟的不确信,等眼睛完全能适应眼前的光线时才看清:确实是陆封迟。

男人今天竟然罕见地没有带司机,自己坐在主驾驶位。而且还换了一辆没见过的车,看起来倒是还比较低调。

至少,从迟枝角度看是比较低调。

没有那种很夸张的车身,低调的暗黑色,线条流畅,甚至有些古板。唯一的特点也就是车轮内侧有一圈暗红。

算是沉稳老套中又有一种奇特的科技感。

男人慵懒倚靠在车门旁,两条腿修长笔直,缓缓将视线投过来。

但迟枝却皱了皱眉。

她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告诉陆封迟酒店的具体位置,那陆封迟是怎么找过来的?后来不知怎的,迟枝脑子里闪现蹦出林神的脸。她忽然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只有这一种可能。

这么想着,迟枝忽然有些生气,只觉得自己一点自由也没有。无论是她想静一静还是想要一点自己的空间,好像都比高数考满分还要难。

陆封迟给了她太大的压力了,她快要喘不上气来。

似乎林神都已经成为了他的眼线,甚至还在聚会上那样说,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陆封迟有着“不一般”的关系。

不知道是陆封迟叫他说的,还是林神自己不小心说的。

总之,让她感觉到痛苦。

女孩儿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甚至有些严肃。白皙的脸蛋上一点笑意也没有,站在那里不动。

男人站在那等了几秒,见她不过来,微微蹙了蹙眉。

但最终还是主动走上前去,利落地脱了外套扣在女孩儿的肩膀上。迟枝个子长得小,而且从侧面看整个身子板除了胸口和屁股都是薄薄的,有种小豆芽菜的感觉。

她套着陆封迟的外套,就好像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

“怎么,在这儿傻站着被风吹?想感冒请假?”

他问她。顺手似的揉了揉她的脑袋,语气轻松。

迟枝却抿了抿唇,眼底第一次流露出某种倔强。“我不是说了我自己打车回去,或者坐地铁就可以了么?”

女孩儿表情不算好,甚至有点生闷气的样子。

说话的时候也没看陆封迟,而是将头低低地转至一边。

半晌,才忽然一下抬起头来,漂亮的杏眼死死盯着陆封迟。

像是憋了很大的气。

“我都说了不要不要了,你为什么还要过来接我?而且我都没有告诉你地址,你怎么找过来的?”

“经过我同意了吗?”

“我说了不想让你接不想让你接,你怎么就不听我说话呢?你每次都是这样,每次都只顾着你自己,只按你自己的想法来,根本都不在乎我的感受。”

“就算是家里养得小猫小狗也有自己的脾气吧!何况我又不是你养得小猫小狗!”

“我有自己的思想,根本就不想总是被你管着。我说不想让你接我就是因为我想要一点私人空间,这都不可以吗?我现在是连这个权利都没有了吗?”

迟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自己好像情绪的闸门忽然打开了似的,一时间也忘记了什么害怕不害怕的鬼事情,一时把心里话都突突突说了出来。

像是把这段时间各方面的压力都通过这个口子发泄了出来。

还越说越激动,眼睛酸酸的。

眼睛就跟水龙头似的,一拧,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末了,还非常委屈地从包里拿出纸巾,很重很重地擤了一下鼻涕。

陆封迟站在女孩儿旁边,眼里暗了暗,闪过几分诧异。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迟枝,跟吃了机关枪一样。她平时跟他说话要么低着头跟蚊子哼哼一样,要么就说一半又不说了,今天却突然气势汹汹,突然能说会道。

男人低眸看着她,蹙了蹙眉。

半晌,才缓缓道:“我没有这样的意思。”

“抱歉。”

陆封迟的反应完全出乎迟枝的预料。她抬起头来,眼底闪过几分诧异,在灯光下闪闪的,像是有星星在瞳孔里点缀。

她本来以为按对方的性格,自己这就属于往火药桶里扔火柴,所以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

却没想到,自己忽然听到陆封迟的道歉。

迟枝擤了擤鼻涕,哭完,也差不多冷静了下来。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刚刚那一阵的情绪崩溃并不完全是因为陆封迟。或许,陆封迟只是占其中的一部分原因,另一部分则是这段时间以来,自己负面情绪的不断积压。

还有……

还有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心里就是很难过。空落落的,像是已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不过。

自己刚刚的确不理性,情绪也有些过分激动了。

她吸了吸鼻子,用手指擦了一下卡在眼角的水珠,低着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上车吧。”

“外面冷,别再把你冻感冒了。”

迟枝听到陆封迟的声音在头顶上方响起,沉沉的很好听,比她刚认识他的时候温柔很多。

甚至温柔得会让人产生一种温暖的错觉。

男人伸出手来,大掌放在她的背后,想要让她上车。

迟枝却往旁边躲了一下,微微离开了。

这时,陆封迟身体微微停顿住,手停顿在半空。然后转过头来,漆深的视线落在女孩儿身上。

而此时,迟枝的心像是快要跳出来。

她知道陆封迟在看她,也因此顶着足够大的压力。

即便已经花了很久来积攒勇气,但真正到了这种时候,迟枝却发现自己仍然会紧张到不安,脚趾抓地,头也不敢抬起来。

她不敢直视陆封迟的眼睛,只能任凭两侧细碎的头发遮掩住脸颊两侧的轮廓。

但即便如此。

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尽管声线有些颤抖。

“陆封迟……我们……”

“我们分手吧。”

第36章 “这位是……”

漆黑的夜。

两人之间不过两步的距离, 却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气息,不安被无限放大。

话刚说出口,迟枝便觉得被沉默压得透不过气来。

“你说什么?”

半晌, 男人才这样问了一句。

迟枝咬了咬牙, 交叉在一起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好像每说一个字都顶着格外大的压力:

“我说……我们分手吧。”

夜里的风大了,空气中的水汽比白天更加的浓。

尽管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可杭市的桂花该开还是开了。酒店附近的这整个一条路旁都种了桂花树。

淡淡的馨香随着湿润水汽飘到鼻腔里。

迟枝下面穿着裙子的小腿有一点冷, 凉风吹过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已经有些麻木。只有被陆封迟强行用外套盖住的肩头,有明显的暖意袭来。

其实,秋天是最适合谈恋爱的季节。

没有夏天蚊虫那样多, 又没有冬天穿得那样厚,不至于行动不便。秋天没有走向冷或者热的任何一个极端,它很中立。

而且,迟枝喜欢桂花的味道。香香的, 很亲切。

以前从未注意过, 可站在陆封迟对面的说分手的时候, 迟枝却突然闻到了那种淡淡桂花的香气。

好像就在一夜之间, 全开了。

她的生命里会有无数个夜晚。每个夜晚只是自己人生里短暂的一页,但至少, 在和陆封迟面对面站着的时候, 迟枝觉得自己会永远记得现在的某几个瞬间。

某几个将她心脏提起来的瞬间。

两人之间重新陷入了一种对峙一般的沉默, 像是拉锯战一样,谁也不肯先低头。

迟枝忍不住抬起头看了陆封迟一眼, 随后又很快低下,目光落在自己的脚尖。

“理由。”

对面的男人好半天才回了两个字。

但或许,并没有迟枝以为的那样久。只是她在等待的过程中, 煎熬和敏感的相互交错,将时间延长。

所以才觉得有好久,好久。

女孩儿嘴唇动了动,声音闷闷地,但依旧试图找出十分具体,却又显得无足轻重的理由:

“我,我不喜欢你抽烟。”

话音落了,迟枝又忽然自觉这样的分手理由实在过于牵强。

于是又紧跟着,补充了一句:“还有……我也不喜欢你总是不尊重我的意见,对我忽冷忽热的,我觉得这样很不好。”

她说完,对面还是没有什么动静。

陆封迟就像是一座山似的,不会动,也不会感受,似乎她说什么对方都置若罔闻。以至于让迟枝等他反应等得太久,觉得有些难堪。

她小心地抬起头来:“你听到了吗?”

女孩儿的声音很软,再加上她自己的那种咬字方式,总会让人产生一种奇怪的错觉。

就仿佛,她并不是在严肃的提分手,而是以一种另类撒娇的方式,来敦促男人改正她不喜欢的微小错误。

但迟枝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问题。

陆封迟终于动了动,忽然转身,从西服裤兜里掏出钥匙。紧接着,车灯闪了两下,继而又灭掉。

迟枝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心里不由慌张。

“你干嘛?”

她问他。

男人重新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你不是要坐地铁?”

迟枝懵懵的,随后又有些生气。

陆封迟是不是又装作没有听到她讲话?他分明就是故意的,这个人每次都是这样。不想听的信息就自动过滤掉。

“关键不是坐地铁好嘛?”

“是……是我不想跟你再一起好吗?根本就跟坐什么没有关系!”

她气坏了,这样怼了一句。

陆封迟正要往右边走的身体突然僵住了一下,整个顿在原地,回过头来看了迟枝一眼,略微皱了皱眉。

四目相对的瞬间,迟枝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

她不应该如此过分。

“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说可能,也许,大概我们不是特别合适……”

迟枝越说到后面声音越小,像是底气不足似的。

但到底是因为心虚,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连迟枝自己都不得而知。

她只是觉得无力。

明明空气里的水汽如此湿润,她却始终觉得脸颊快要像火一样烧了起来。

她低着头,两只手紧紧抓着背包的带子,好像是犯错了的小动物似的。她的思绪很乱,既恐惧又不安。

有时候觉得是自己的错,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也是受害者。

心里真的很乱。

漫长的安静期,让迟枝快要被陆封迟身上恐怖危险的气压弄得喘不过气来。

漆黑的夜里,在月下。

似乎有一种愤怒和不平静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已经将她整个身体紧紧桎梏,绕住脖颈。

“你玩我?”

半晌,耳朵里才突然传进对方的声音。

语气是沉沉的,带着某种极端的,无法承受的危险。

迟枝好像从来没有听到过陆封迟这样对她说话,像是警告,又像是愤怒。

一时间慌乱不已。

她的心脏像是被狠狠地锤了一下,甚至忘记呼吸,所有原先的想法都开始在脑海里七零八落。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甚至开始后悔自己提分手这件事。

岁月安好多好啊。

陆封迟不是也还可以么,又高又帅还有钱,凑合过过又不会死。

或许再忍一忍,对方就腻了呢?

为什么她偏偏要把自己放置在最危险的境地?为什么说话前不先过一下脑子?

事实证明,温水煮青蛙的时候,青蛙确实没有那么痛苦。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真的有用。

在极端害怕的那几个瞬间,她开始恐惧,开始紧张,再然后动摇,情绪波澜起伏,再无法轻易平静。

她抬起头看着他,因为恐惧而忘了恐惧,那双杏眼在夜晚的灯下之下显得格外的亮。

她看到男人的眼睛,也正盯着她。

此前迟枝总是觉得自己看不透那双眼睛,看不清对方眼底的情绪。可偏生这一次却看得格外清楚。

看到那双眼里冰冷和危险,像是匕首一样要把她的皮肤划伤。

她想先让陆封迟冷静下来。

因为迟枝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能保证陆封迟在这种情况下会不会做出不理智的事情来。那样的后果,自己可能承受不住。

她的脑子里面已经出现了很多血腥可怕,甚至于可以上法制频道的情节。

她吓坏了,赶紧试图安抚下对方。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觉得我们最近相处得不是特别愉快,就……还有可以改进的空间,嗯……需要,需要多沟通……”

她结结巴巴地,快要词穷,一着急就什么都想不出来。

但陆封迟对于她后面解释的话都充耳不闻,甚至在她的恐惧之上又添了一把火。

“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所以你就怎么作都没事?”

他忽然向前一步,眼睛仍然紧盯着她,像是要把她看得燃烧起来。

迟枝条件反射似的往后躲了半步。

“没有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想法。”她急得要把自己撇干净,心里面甚至已经有了更加长远的打算。

如果自己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以后再说分手,绝对不会当着陆封迟的面说。她就应该直接在线上说分手,然后扔了手机跑到乡下好好躲上一阵。

等陆封迟找不到她,气消了,自然就好了。

“你,你先冷静一下,你别生气……我们这不是还在商……”

迟枝的话还没说完,男人的下一句质问已经紧接着袭来,根本不给她留一点喘息的余地。

“就不怕我公报私仇?”

这句话一出,迟枝的心肝都像是被陆封迟捏了一下。

她鼻子一酸,想哭。

“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退,嘴上的语言显得如此苍白又无力。

可是她说不能,又能改变什么呢?

男人像是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低低地笑了一声,又往前了一步,压着眉问:“我为什么不能?”

“你要是公报私仇那就是,是犯法!”

她后退了几步,到了一处死角,但仍然选择负隅顽抗。

“我犯什么法了?”他逼问她。

迟枝觉得自己脑子都要炸开了。她不想再跟陆封迟这样僵持下去,感觉没完没了,永远没个头。

关键,自己还总是处于劣势。

兔子正气急了准备跳墙,却不料旁边蓦地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

“诶?迟枝你怎么还没走?”

后面几个一直磨磨蹭蹭在包厢说话的几个同学直到现在才出来,还一出来就碰上了正在门口对峙的迟枝和陆封迟。

被熟悉的同学撞见,迟枝顿时尴尬极了。

好在陆封迟微微起身了一些,没有靠得她那么近,表情也还算正常,在外人眼里应该看不出来刚刚两人还在吵架。

男人没说话,但迟枝还是能清晰的感觉到,对方身上仍然带着刚刚的某些情绪。

此时,女孩儿的手心已经出了汗,小心地蹭了蹭,然后才僵硬地挤出一丝微笑,装作很自然的语气。

“你们怎么也才出来啊。”

她问。

“害,还不是他们拖着去唱歌么。我们三个想着明天还要上班,实在怕喝多了明天起不来,所以拖拖拉拉的,这不就还是出来了。”

其中一人回答。

“诶?这位是——”

旁边的一个学姐目光落在陆封迟身上,眼睛随即亮了亮。然后便对着迟枝,疑惑问道。

“啊,他是……”

迟枝低下头,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介绍陆封迟好。

说是她们公司总裁?说他是恒盛总裁?说他是自己和林神顶头上司?还是直接就说这位是传说中的陆封迟?

好像都不太行。

迟枝站在那里,一时间还没想出来到底要怎么介绍,却只听头顶一道沉稳且淡然的声音,字字清晰落地。

“我是迟枝的男朋友。”

“陆封迟。”

第37章 “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的斗争……

迟枝听到陆封迟的话, 不由得怔了怔。

再然后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恍恍惚惚的。陆封迟就感觉是在社交圈已经给她下了定论一样,再解释也解释不通。

明明他们两个刚刚还在吵分手不分手的事。

只是陆封迟一说完, 几个学姐就开始一通恭维, 根本没给她什么解释的机会, 迟枝连拆台都没法拆。

直到接那几个学姐的车来了之后,周围才又重新安静下来。

重新陷入沉默。

只是,和刚刚那种紧张的氛围不同, 此时两个人之间的安静稍微显得有那么一丝微妙。

迟枝觉得陆封迟很神奇。

明明刚刚还气到那种可怕的地步,可外人来了之后,又能够很快冷静下来, 维持他风度翩翩的模样。

绅士又礼貌,温柔且克制。

说不上来这样的快速转换是好还是不好,但至少没有让事情变得更糟。

大概僵持了几秒,对方才开口。

“我先送你回去。”

“降温了, 你穿得少容易感冒。”

说完, 重新走到车旁边, 打开车门。也没有理会迟枝有没有上来, 是何反应,便直接发动车子, 一直开到她眼前。

然后, 将朝着迟枝方向那边的车门打开。

迟枝抿了抿唇, 心里仍旧不愿意上车。

“我又不会吃了你,这么害怕做什么?”他冷淡的说了一句, 声线里面早已经没有刚刚的那种冰冷和难以自控。

似乎已经平和下来。

“就算只是同事。搭一个顺风车而已。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男人坐在车里,神色平静,只有眼睛视线落在她身上。

因为外套给了迟枝, 因此只剩下里面那套简单的灰色衬衫,白净的手腕轻搭在方向盘上,手背微微有些青筋,袖口处露出昂贵的机械表。

而迟枝却在想:同事么?可是同事都是平等的关系,我们之间又不是。

甚至不是上下级。

只算得上是资产阶级和无产阶级的关系吧。

她正这样暗自腹诽着,又听到男人后续的补充:

“如果担心我会做什么,你可以现在事先给车牌拍照,再告诉你家里人。”

陆封迟的语气十分坦然,吐字清晰,仿佛在说和他毫不相干的事。

迟枝站在原地,内心已经有些动摇。

但外面确实很冷,她的腿已经被风吹到有些麻木。再者,她有被对方这样平和的语气所欺骗到,甚至觉得自己总是把对方想得这么坏,是不是不太好。

女孩儿抿了抿唇,最终还是鼓起勇气走过去,上了车。

她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刚刚那些学姐都看到他们在一起了,就算出事也不会冤没头债没主。

何况陆封迟这么聪明的一个人,这样的天之骄子,总不会傻到去做犯法的事情吧?

门被关上。

车里面的各种暗色的配置亮起,干净又流畅的线条,微微的暗红色。尽管迟枝不懂车,竟然也觉得很漂亮。

随后,车辆被发动,有一种很强烈的推背感。

像一支离弦的箭。

虽然心里起伏波动着,但迟枝还是装作一副淡然的样子。

等车速稳下来后。

她故意不说话,扭头看向窗外,也避免和陆封迟有任何眼神交流。

但让女孩儿有些意外的是,回去的路上,陆封迟也没有再跟她讲话。一句都没有,仿佛两个人真的只是陌生的关系。

他送她回家,仅此而已。

车内的空间,长久的安静,让迟枝心里略微紧张。

越安静,越紧张。

她不知道陆封迟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两个人之间刚刚的争吵到底争出了怎样的结果。

她想,如果这是一场辩论赛,也总该有被敲定胜利一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没有一个结果,不知道是中场休息,还是其他。

陆封迟一路都没有跟她说话。

但也确实将她平安的送到了家,甚至一点弯路都没有拐。

眼见着熟悉的小区慢慢出现在眼前,迟枝看向窗外,眨了眨眼睛。却就在这时,忽然听到陆封迟开口。

“我认真考虑了你刚刚说的话。”

他忽然说。

迟枝原本看向窗外,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响起时,不由转过头来,杏眼眨了两下,眼底露出一抹惊讶。

陆封迟刚刚说的话,意思是认真考虑了她提的分手的事吗?

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心底隐隐有一点期待。

然而男人却没有看她,依然专注地开车。一直把车下了路口,最终在了整个小区的门口,稳稳停下。

很明显。

迟枝的心思早已经被陆封迟的那句话吊了起来。

她迫切的想要听陆封迟接下来要说什么,因此,很安静很乖巧的坐在那里,就等着他说完剩下的话之后再下车。

却不料,男人慢条斯理地停好车,缓缓转过头来。

他漆黑的眼睛看着她,语气平常且干脆。

“我不同意。”

迟枝怔了一下,然后有一种温吞的生气,以及挫败感慢慢翻涌上来。

不同意还说什么啊?弄得这么严肃。

还说什么认真考虑了,分明就是没有。

迟枝嘴唇动了动,也不想接他的话,而是直接扭过头推开车门,脚踩在了地上。

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对结果产生不了什么决定性作用。

闹了一整晚,她已经累了。

甚至不想再管这件事,只想暂时中场休息,好好睡一觉,捋一捋思绪,等有了精力再继续和“霸道的地主”作斗争。

只是当她从车上下来,正要转身关上车门的时候,却又听到陆封迟说了一句。

“但是你说的那些问题,我可以慢慢改掉。”

迟枝正准备关门的手,搭在车门上,一时间顿了下来。

她站在那,还以为自己幻听。

慢慢改掉……

可是问题的本源,最核心的症结却还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啊。

迟枝心里想,但没有说。只是忽然也感觉到一种无奈。

但这次却不是因为她自己。

迟枝不知道陆封迟对她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这很难说。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所谓一见钟情的存在。因此也从来没认为,对方对她的感情能有多深。

毕竟只是她认错人告白,对方错误的接受了。

仅此而已。

但陆封迟今晚突然转变的态度,这样认真的说要改正的话让迟枝有些措手不及。甚至,有一种强烈的欺骗了对方的感觉,心里开始过意不去。

她本来还想反驳些什么,甚至刚刚还在想,陆封迟单方面不同意分手又有什么用?

爱情这个东西就是这样。

本来就是一条线,两边牵扯着。但凡有其中一边松手让线掉了下来,就算另一方死死不放也不再有任何意义。

不再是完整的一条线。

可迟枝现在却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甚至只想要落荒而逃。

她站在车门口,手心攥紧,好半天才说了一句:“谢谢你送我回来。”

说完,又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补充了一句;

“噢,还有谢谢你的衣服!”

她将陆封迟的外套脱下来,在男人的注视下小心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然后关上车门,飞快地往小区里面跑去。

陆封迟坐在车里,没有开灯。

黯淡的光线几乎让其整个人都沉浸在黑暗里。

他一直看着女孩儿一路跑回家,小屁股下面裙摆摇晃,像一只落荒而逃的蝴蝶,直至最后,灵动的身影消失不见。

而后。

又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儿,像是在思考。

最后才慢慢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把她从出生以来,所有查得到的记录和资料,包括基本社会关系都发给我一份。”

“对,钱会打到你卡里。”

“最好别让我失望。”

第38章 “玫瑰花束”

迟枝一口气跑回了家。

打开灯, 眼前是自己许久未见的小窝。自从那天被陆封迟“拐跑”之后就没有回来,连窗户都忘了关。

她检查了一下家里,没发现有什么问题, 才安心地换了居家的衣服。

实在太累了。

刚刚在外面站了那么久, 风大穿得又少。如今回来之后只觉得头很沉很沉, 除了睡觉再没有其他事情想做,估计是要感冒的前奏。

她给自己煮了姜茶,利用加热的空隙去洗了一个热水澡。

擦干净之后喝了姜茶, 很快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面,侧身躺着,两只手举着手机在看。

终于有了只属于自己的时间。

迟枝很享受这样自己一个人躺在床上玩手机的状态, 就是很放松的。想要看什么都可以,想要听什么也可以。

不像是在外面,好像神经总是要绷起来。

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说在陆封迟身边的时候, 心情上上下下简直像是在坐过山车。

这种情绪的过大起伏, 经常让她感觉到疲累。

迟枝打开微博小号, 想要像往常一样说点什么, 但是却脑子里一时想不出要说什么好。一下子失去了表达欲。

她往前翻了翻自己的小号微博。

大多都是认识陆封迟以后,自己的一些碎碎念。从最开始的那天开始, 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内容:

【我也说不出来为什么, 但被打乱生活节奏的感觉不太好。】

【今天是跟恶霸在一起的第三天。记得上大学的时候佳佳还说我, 等谈恋爱了以后肯定是个特别黏人的女朋友。现在看来,的确是她想错了。我不仅不黏人, 甚至巴不得不要见面。】

【秋天真的让人很想恋爱啊。今天回家看到公园里有情侣一起遛狗狗,感觉很甜。我也想要平等的恋爱关系。】

【今天被推了一个很准的塔罗店铺,去算了一下。预测说最近会有很大的变动发生, 但是不好说是好还是坏。要尊崇本心。我感觉应该是在说我准备去提分手的事?】

【偷偷查了恶霸的星座,简直说得太准了!精力旺盛,很爱记仇。】

……

迟枝一条条翻了看下来,心里居然也有一种小小的波动。

但她也不知道那种波动算什么。

其实今天发生了很多事,明明自己回家之前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可回家之后却好像完全失去了这些念头。

她盯着手机里空白的输入框,想了好久,才最终只选了个丧丧的表情包发出去。

没有再配多余的文字。

只有表情包上自带的一行黑色字体:“委屈,我有什么好委屈的,一切都是我自作孽啦。”

发完,怔怔地放下手机,闭上眼睛放空了一会儿。

等再拿出手机来准备刷一下视频的时候,却突然收到了江纯的信息。

“你快看!!你快看!刺猬文学发公告了,这次居然没有装死!有生之年啊。”

“啊?”

迟枝有些懵,完全不懂江纯再说什么。

“就是你上次那件事啊。不是数据抽到别人那里去了嘛,好像之前被抽了之后就是签协议,不让往外面说,然后是作者的话会承诺给榜单。不过听说你这次上新闻了之后,有关部门好像已经找刺猬谈话了。”

“总之你快去看!!喜大普奔啊,码字女工翻身日。[礼花][礼花]”

迟枝云里雾里,但也确实被江纯说的有些好奇。

毕竟刺猬猫之前也确实出过各种各样的事情。

什么审查对头部作者和小透明是双重标准啦;什么包庇抄袭作者啦;什么跟盗文网站合作啦,什么枉顾作者正当权益,排榜规则不透明啦等等。

不过神奇的是,刺猬每次出了事情都是装死,装着装着大家也就忘掉了。这招一直是屡试不爽。

这次居然……?

迟枝重新打开微博,找到了刺猬文学的主页点进去,居然真的看到了带着公章的道歉声明。

大致意思是网站运行和调试时的错误导致用户数据错乱,现在BUG已被修复。

对受害者表示诚恳的歉意,并保证之后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请广大网友监督之类的。

虽然都是些场面话,但能让刺猬文学道歉已经是稀奇了。

迟枝大概翻了翻评论,也大多都是感叹刺猬被恒盛收购之后,虽然还维持着小作坊式管理,但已经很明显看出来不能再为所欲为了。

其实她还挺高兴的。

不知道为什么,混乱的心情也因此稍微好了一些。

迟枝躺在床上,关了灯,很快睡了过去。

——

第二天,工作日。

外面的天气稍微放晴了一些,没下雨,也有阳光。但或许是因为冷空气太强的原因,杭市似乎一秒入冬了似的。

就算有这太阳,也还是冷飕飕的。

迟枝换了秋冬的厚实长裙,还在里面穿了一层保暖的裤子,去阳台试了下温度之后才放心地收拾好东西出门。

她走在路上,不由自主看了看手机。

每天早上睡醒看一下手机里面的未读消息已经成为习惯。以前她总是担心会收到陆封迟的信息,但越是担心,越又还是得看。

但今天手机里却意外的空荡荡的。

除了微博推送的新闻和天气预报,什么消息也没有。

自从昨晚跟陆封迟分开后,对方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一条信息也没有发过。

迟枝一边享受这种不同寻常的宁静,却又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心里不太踏实,不太安稳。

就这样想着事,一边到了公司。

她才刚到工位上没多久,电脑还正处于开机页面。

旁边便突然有一个长得很白净,穿着职业套裙的小姐姐抱着一大束花过来,弯腰很热情地问了一句:

“诶您好,请问这里是B区A6吗?”

“啊……对。”迟枝点了点头,有些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那您就是迟枝小姐吗?”对方又问道。

迟枝点了点头,略微蹙了一下眉头,小心试探着问:“对,我就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嗯。那就没错了,这是总裁给你订的花,我放在这里啦?”

说完,她便把那一大捧新鲜的玫瑰花放在迟枝桌子上,“花送到了,那我就先走了哦。”

说完挥挥手,然后就笑眯眯地走了。

留下迟枝一个人在工位上凌乱。

她看着那个小姐姐离开的方向怔了好久,而后才将视线收回,落在被刚刚那人放在桌上的那一大捧玫瑰花上。

“谁送的谁送的?是陆封迟送的吗?啊啊啊我可以拍照吗?”

“救命,他也太好了吧,好甜啊……”

“我觉得我以后可以去小红书上吹牛了,就说我隔壁就是总裁夫人……”

那送花的小姐姐一走,旁边工位上的那些人就不约而同的凑了过来。迟枝涨了红脸,第一次在办公室里这样羞得想找地缝钻进去。

直到主管来了,让大家散了回去工作,迟枝一直被提着的心才渐渐放下来。

女孩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正准备工作,却忽然看见玫瑰花里好像夹了一张卡片。

她怔了怔,然后伸出手,小心地拿了下来。

这是一张白色的硬质卡片,上面还有漂亮的褐色礼结。

打开,上面是手写的一段诗。

很漂亮的字体,还有淡淡的,蓝黑色墨水留下的浅痕与香气。

像是茉莉花。

Bright star, would I were steadfast as thou art

Not in lone splendour hung aloft the night, And watching, with eternal lids apart

迟枝盯着那行字,脸居然红了红。

即使她一眼扫过去,根本没看懂。

第39章 “想去?”

她将卡片放到一边, 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工作上面,却发现自己怎么也专心不下来。

旁边玫瑰花的香气很自然地融入了迟枝周围的空气中,隐隐的, 像华丽湿润的绸带钻进鼻腔, 流入整个心肝肺腑, 似乎将她整个人浸透。

自然的香气往往最迷人,也最容易消逝。

女孩儿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电脑屏幕上,慢慢挪到那束花上。

那是一大捧很新鲜的红玫瑰, 没有一点衰败的痕迹,是真正意义上的娇艳欲滴。具体有多少朵她也数不清,只觉得无比繁盛。

迟枝忍不住伸出手, 用指尖碰了碰。

每一朵花瓣都是嫩嫩的。

不经意间,迟枝的心里好像飞出来了一只小鸟,在胸口扇动着翅膀转了一圈,呼呼啦啦的。

她忍不住拿了手机来看, 但陆封迟还是没有给她发消息。

就仿佛这玫瑰根本不是他送的一样。

其实, 迟枝看得出来卡纸上的字迹是人工现写的, 不是人工打印的墨迹。

上面钢笔笔触划过的每一个笔画, 看起来都有着一种清疏冷淡的风骨。

只是她不确定这个字是谁写得而已。

她不敢幻想这是陆封迟专门为她写的,好像很自恋的, 尽管确实有这种可能。但迟枝就是不想往那边去想。

可另一方面, 她又知道确实只有陆封迟喜欢用那种蓝黑色的钢笔。

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以及后来几次去陆封迟的办公室。对方每一次批阅文件,签名的时候, 用的都是钢笔。

迟枝的心像是个小黄鸭玩具。

她努力把它按在水里,可又很快被不可抗力给浮了起来。

女孩儿抿了抿唇,纠结了好久, 最终还是打开了微信对话框,小心地打了一行字发送出去。

“花花我收到了,谢谢啦~”

“不过,以后还是不要给我买这个了。但不管怎么说,这次还是谢谢。”

她斟酌了很久的措辞,不知道该怎么回。

一方面,自己和对方是那种关系的话,男方送女方花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但另一方面,她和陆封迟情况又比较复杂。

她真的不想欠对方那么多,虽然已经有欠,但总比越来越多要好,否则心里面总是有心虚的感觉。

更何况,两个人昨天还吵了架。

关于分手。

迟枝不知道陆封迟突然送她玫瑰花是秉持着怎样的一种想法。但不管怎样,玫瑰都是没有罪过的。

说不喜欢,确实过于牵强。

应该没有女生不喜欢美好的事物,无论是花还是可爱的小动物,又或者只是赏心悦目的皮囊。她很喜欢这束花,喜欢这束花本身。

她想,应该跟是什么人送的没有关系。

微信上面的话发了出去,但对方却一直没有回复过来。迟枝觉得对方大抵是在工作,所以也没有问别的。

她打算把这些玫瑰拿回家。

尽量能养活多久就养活多久,如果能做成干花就更好了。既保留了花原本的美貌,又可以留住香气。更重要的是可以永久地维持下去,不会再衰败腐烂。

这样想着,迟枝甚至去溜号得搜了制作教程。

只是刚看了一半,右下角图标闪烁,有微信消息发送过来。

是陆封迟吗?

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有这个可能,迟枝的心脏好像忽然一下子被一根线所吊了起来,居高不下,卡在嗓子眼那里。

她稳了稳心神,慢慢将光标移动过去。

然而当光标点在那图标上的时候,自动显示的未读信息的来源,头像却并不是陆封迟。

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又像是个气球,被放空了气。

不过,也放下了心来。

迟枝点开未读消息,是写文的基友江纯发过来的。

“呜呜呜呜我新文扑街了怎么办,现在真的很焦虑,怎么想也写不出来。整个人在家里要疯掉了[裂开][裂开]”

“他们说出去旅旅游会好很多。”

“我现在已经迷信到准备去拜佛了,据说求事业求姻缘都很准的!就在我们家附近那座山上,我过两天就准备去。”

“不过我搜的时候看到你附近那个,好像也特别灵。你在杭市对吧?”

江纯给她发。

迟枝回了一个嗯过去。

很快的,对方便从小红书那边转了一个链接过来,说的是杭市这边的上天竺法喜寺。最近很网红的一个打卡胜地。

据说求子求福,求姻缘,求事业都特别准。

而且从照片上来看,寺里面环境很好。古色古香,院落很清静恬雅,人也不是那么拥挤,倒是给人一种很好的观感。

说来惭愧,自从迟枝在杭市安定下来之后都没有好好去一些地方玩过,甚至好多网红店铺网红景点都没有。比如江纯给她发的这个,就从来没有去过。

其实她不是那种特别迷信的人。

之前有算过塔罗,也在街边算过命。不过都是抱着比较中性的态度去看待结果,没有不信,但也没有特别的信。

去寺庙求签求缘分的事情倒是还从来没有尝试过。

迟枝看了一下从公司到寺庙的距离,似乎也不远。到时候哪个休息日打个车就可以去的程度。时间花费成本不高,而且又没有几块门票。

作为散心的地方,确实不错的样子。

“真的很准吗?”她这样回了一句。

“真的真的真的!!”

江纯一提到这个好像就格外兴奋。

“我看小红书和微博上都有好多反馈!有人就是在这里求子之后就怀了宝宝的!还有据说当年港圈的大佬都来这边求过事业!!求过之后就真的一路高歌猛进,登顶亚洲首富!”

“而且!而且微博有好多妹子反馈说就是在这求了姻缘,然后被男神主动表白来着!”

“不管怎么说,门票才几块钱!你又不吃亏是吧,就当旅游了嘛。”

“嘿嘿嘿,而且你要是去的话能帮我也带个符回来吗?我也想要内个内个御守呜呜呜呜,秋梨膏。”

……

迟枝这才明白过来,江纯在前面铺垫了那么多,结果是在这儿等着她呢。

“哈哈哈原来你是想要这个啊。”

“好哦,那到时候等我看看有时间去的话帮你带。不过我最近上班都不一定有空,等周六日看看吧。”

她回道。

“好滴好滴!爱你爱你![爱心][爱心]”江纯好像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

迟枝稍微活动了一下脖子。

打开刚刚江纯发给她的法喜寺旅游攻略看了看,然后顺手给安欣转了过去。转发之后,迟枝没有从页面退出去,而是认真的读了一下那篇分享贴。

作者拍的照片都很漂亮,外加了一些说是很准的话,确实让她有些心动。

但迟枝不知道怎的,脑袋里忽然又想起刚刚江纯跟她说得那些例子。说什么在这边求了姻缘之后,男神就真的跟她们表白了……

她忽然想到林神,心情就莫名沉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她对林景延的感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甚至复杂得连自己都有些看不懂。

虽然她仍然视对方为男神一样的人物,但是某些东西却又好像在发生着实质性的改变。

自己当初纯粹的少女式的幻想,似乎已经被现实击落得千疮百孔。

像是变成了烟雾,缭绕在心口,却又一直挥之不去。

迟枝抿了抿唇,终于从链接窗口中退出来。

她点开和安欣的聊天对话框,刚想问一问对方周末想不想跟她一起去。却忽然发现自己刚刚发给安欣的链接,聊天记录里面却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

女孩儿好像一下子就从失落中忽然惊醒了过来。她往左边看了一眼,怔怔地顺着列表的名字,看到了安欣下面的陆封迟。

而小字显示着的,最后一条讯息就是:

“[链接]”【据说最灵验的求姻缘求事业!火遍杭市的法喜寺最全攻略。】

……

迟枝尴尬到无以复加,以至于一时慌了神。

女孩儿的唇色微微泛白,脸蛋却红得像个灯笼。

她手忙脚乱地打开跟陆封迟的聊天对话框,使劲右键找撤回的字样,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只可惜,已经过去了几分钟。

撤不回来了。

迟枝有一种再次在男人面前社死的感觉。相比于手滑给陆封迟发错,她觉得甚至还不如手滑发错给自己的直属领导,甚至是工作群呢……

她心里难受得不行,可是事已至此又撤回不了,只能很尴尬地咬咬牙。

给陆封迟又发了一句。

“对不起,不小心发错了。是准备发给我朋友来着……[尴尬]”

这样应该就没事了吧。

她这样想着,努力给自己洗脑想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似乎也不太顺利。

不过陆封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一直没有回消息过来。

迟枝原本只觉得对方是忙。毕竟周一,对方的工作应该很忙,所以没有工夫看微信回消息也是正常的。

但渐渐的,等迟枝都已经吃完午饭回来。

下午又工作了很久很久,都快临近下班的时候,陆封迟也没有回消息过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迟枝心里不对劲的那种直觉也越发放大。

陆封迟是生她气了么?

因为她昨天提了分手?可如果生气的话,为什么还要送玫瑰花过来?还是说昨天自己说希望能多一点自由,对方才没有回的?

迟枝想了很久,却没有想出任何一个答案。

反而有些不安。

渐渐的,日落西沉,外面的天色已经由亮转暗。最后转变为夜幕高悬。

迟枝发了日报打卡下班,手里捧着那一大束花。

她在园区里面走,或许是因为手里抱着的那束玫瑰花的缘故,收获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和视线。

只是,女孩儿路过陆封迟所在的那栋玻璃大厦的时候,最终还是不经意地往上看了一眼。

此时的最顶层一片灯火通明,在漆夜之下显得格外突兀明亮。

这说明,那个人应该是在的吧。

她抿了抿唇,低头抓紧了背包转身往园区门口走。

可就在这时,藏在斜挎包中的手机明显震动了两下,声音闷闷地。

迟枝脚步停顿住,拿出手机来看。

“工作忙。”

是陆封迟发的,很简单三个字。

不知道为什么,迟枝原本觉得自己对陆封迟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内个内个的时候。

恨不得对方最好永远别找她,还她一片清净。

可是陆封迟突然这样子,她好像又有些心慌,不知所措。

女孩眼睛紧盯着屏幕上的字,看见上方显示着的,对方正在输入。只是一直输入,却没有消息发过来。

直到很久后,那人才回过来。

他引用了她的那一条链接,只附带了两个字:

“想去?”

第40章 “一见钟情”

迟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字, 微微愣住。

脚步也停在原地。

凉风袭来,长裙的裙角被吹得小幅度摆动。带着湿润水汽的一阵凉意拂过脚踝,像是能透过厚厚的袜子, 直接浸入骨髓。

杭市一天比一天冷, 前几日还可以穿短袖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迟枝露在外面的手骨节有些发冷, 一半缩在袖子里,剩下的半截葱指拿着手机,低着头, 正在小心翼翼地回复。

“听说很准,正好朋友也想要御守,所以准备去看看。”

打了一半, 手指却停在发送键上。犹豫片刻,又默默地把对话框里写好的内容一个个字的全部删掉。

然后,重新打了一句话:

“不好意思,刚刚发错了……[尴尬]”

她刚刚本来已经下意识地回复了。可后又一想, 如果自己那样回答, 陆封迟是不是肯定又要来找她, 要跟她一起去?

迟枝纠结了一下, 最后还是换了个说法。

只是,她发送之后又盯着屏幕看了很久, 陆封迟却一直没有再回复。

她分明看到他对话框上方有正在输入的显示, 却始终没有消息发过来。

迟枝心里有些惴惴的。

似乎是想刻意转移这种不安似的, 她把那条链接又给安欣发了一遍,顺便又说了一下刚刚的事:

“本来想发给你的, 结果错发到陆封迟那里去了呜呜呜。而且!!我都已经读完了退出来才发现发错了,已经撤不回来了[落泪]”

安欣这几天比较忙,迟枝走的时候对方还没有走。

估计现在还在工位上加班。

“哈哈哈哈!那他看到了, 肯定又要跟你一起去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提了分手,但是他没同意。”

迟枝如实回复过去。

“可是我看他今天送你花,你收的挺开心的。还以为你又不准备跟他分了呢。[狗头]”

“哪有……主要是花又没做错什么,蛮好看的,我准备回家做成干花来着。”

迟枝不知道为什么,打字的时候总有些心虚似的,小脸白了白。

她回复完时,手指已经被冻得不行。

于是赶紧将手机收了起来,抱着花束加快脚步向园区门口跑去。

……

迟枝回家的第一件事,打开暖风。

她洗了一个澡,换了居家的衣服,然后便坐在书桌前,认认真真地将那一大捧玫瑰花束的包装缓缓打开。

台灯的暖光下,映得少女的面色愈发白净。或许是因为刚刚从浴室里出来没多久,脸颊上还微微透着粉。

她拿着一把剪刀,像做手工一样认真,小心翼翼地。

聚精会神的把一层层包装纸,软纸,网格布拆下,又尽量不损坏到里面柔嫩的花枝。

当繁复的外包装打开,里面一根根新鲜的红玫瑰也终于露了出来。

迟枝回家的时候特意骑了一辆共享单车,去了最近的花店买了几个漂亮的玻璃花瓶,准备用来装花花。

她把里面灌上了纯净水,又把玫瑰花分成三份,小心地插进瓶子里。

其实本来想做干花的,但是一看到今天的玫瑰还那么新鲜,直接下手做成干花,迟枝又好像有些舍不得。

她总是很心软。

而且总是在各种各样,细枝末节,甚至丝毫没有意义的生活琐事上心软。

比如有时候买东西,只剩下两个芒果的时候。如果迟枝只拿了一个,她离开的时候就会忍不住思考:另一个被单独剩下的芒果会不会觉得很孤独?很难过?

就好像芒果真的有思想,有灵魂一样——

她会因一个芒果的孤独和难过而内疚。于是又只好原路返回,将另一个也拿上。

连迟枝自己有时候都觉得,或许她充沛的情感已经全部用在了这些起来奇奇怪怪的事情上……

一切结束后。

她将弄好的两瓶花放在阳台上,另外留了一瓶在自己的桌子上。

灯光之下,深红色的花朵仍然像是今天早上刚收到的时候那样新鲜,娇艳欲滴,让人一眼看过去的时候,连心情都不自觉变好。

其实玫瑰有许许多多种。

各种各样的颜色,每一种都有自己独特的意义和花语。但不管玫瑰如何变化,有多少不同的亚种,似乎永恒不变的象征都是爱情。

可是我该怎么办。

迟枝手杵在下巴上,不自觉看着那瓶玫瑰发了好久的呆,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陆封迟。

想到男人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混乱又热气蒸腾的声流;

想到混乱的夜里,某些肌肤相亲时候,真实发生过的某些时刻。

一想到这些,她桌子下面的两条腿就不安地动了动,红着脸将那些不合时宜,不知羞耻的幻想甩到脑后。

陆封迟今天一天都没有怎么跟她说话,回复也没超过三个字。

而且,以往对方晚上都会给她打电话。

迟枝也因此觉得自己的手机每到晚上都会变成一个□□。

因为知道那人一定会打,所以总是忍不住担心什么时候才来。

她还不能不接。依誮

按照迟枝的经验来看,如果自己不接直接挂断,陆封迟只会给她比电话要更大的惊吓——直接上门过来找她。

迟枝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不想经历第二次。

但今天是真的很奇怪。

陆封迟不仅白天的时候没有怎么回复,晚上居然也没有过来“骚扰”她。

难道是因为昨晚她说的,所以对方真的准备改正,给她一些自由空间?

迟枝不知道怎么回事,也有些想不明白。

只是觉得心里面乱乱的,就像是马上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算了,还是写文吧。

为了不再想某个人,迟枝叹了一口气,决定给自己找一点能够集中注意力的事情做。

她在床上刷了一会儿微博,然后晃晃悠悠地爬起来准备写文。

其实上次写得大纲已经被放置很久。

那时候陆封迟出来的突然,以至于迟枝都没有点保存。在电脑里的缓存记录中找了好久才勉强将其翻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陆封迟在的时候,她对这个故事就很有灵感。

现在陆封迟不在,如今再看又觉得似乎有些索然无味。

创作本身也是很神奇的过程。

她有时候会突然对一个想法,一个故事的雏形有着极强的共情能力。仿佛里面每一个情节,每一个人物都已经鲜活的存在在脑子里,甚至不需要去费劲心力的去想,所有的细节和框架都已经跃然于纸上。

与此同时,表达欲和输出欲也随即到了顶峰。

可一旦过了那个时间,那种原本强烈的力量和冲动又会随着时间曲线渐渐淡化下来。甚至到最后,有可能会直接失去对整个故事的兴趣。

迟枝又重新读了一遍自己之前写好的大纲,总觉得好像没有什么新意。

更重要的是,但凡涉及到权谋,各种势力纷争,阴谋诡计这种需要一点逻辑性和宏观掌控能力的话,迟枝就总是有心无力。

她思想比较简单,想不出很复杂又精彩的剧情。

迟枝也自知不是那种类型的写手,虽然之前也尝试过,但写出来却差强人意。

要不然就当普通的小H文去写吧,就当练练笔。

她这样想着,简单地写了下第一章 。草草修了修,就这样随心所欲地发了出去——

反正是小马甲号,根本不怕被人看。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决定这段时间都用小马甲号写文之后,迟枝的心理压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上次的事情发生之后,关注自己的书粉越来越多,有不看文的也有看文的,以至于她的压力也就越大。

总是怕写不好,怕发出去让人看了笑话怎么办。

但现在换了小号,迟枝则是完全放飞自我,想到哪儿写到哪儿。

发完之后,她躺在床上刷了一会儿手机。

只是,这么多个小时过去了。陆封迟却始终没有给她来电话,就连微信的记录也停滞在她最后那句说发错的话上。

可迟枝脸皮子又薄,虽然好奇,却又不好意思去问对方。

她甚至在想:万一自己问了,陆封迟又觉得我喜欢他怎么办?到时候再提分手,他是不是又该以为我这是欲擒故纵的手段?

迟枝有些惆怅,但是又有些迷茫。

她索性关了灯,将手机放在一边,慢慢睡去。空气中还留有淡淡的玫瑰香气,从鼻腔钻进心底。

床上的女孩进入了睡眠,呼吸逐渐平稳至清浅。

而黑暗里,玫瑰仍在静悄悄的开。

——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迟枝竟然一醒来就忍不住去了有没有未读消息。

可惜没有。

女孩儿看着毫无动静的微信列表,心里居然也有几分空荡荡的。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陆封迟不同意分手,但又这样忽然冷淡下来。

她有些想不通。

其实她还真的挺想问一问对方在做什么的,是不是工作很忙,甚至希望听到肯定的答复。可她又不好去问。

就怕自己去问了,陆封迟又觉得她是喜欢他,继续有理说不清。

迟枝叹了口气,收拾东西上班。

杭市今天又下了雨,而且还不算小。再加上超强的冷空气过境,让人一出门就想打哆嗦。

屋漏偏逢连夜雨。

迟枝打了一辆车去公司,又很不巧地遇到了大堵车。

等下了车,一路气喘吁吁地跑到相应楼层去打卡的时候,恰好还差一分钟迟到。

打卡完毕后,迟枝才放下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脚步放缓了一些,背着包,将自己透明的雨伞放到走廊的雨伞架上,然后才往工位那边走。只是,当迟枝还没有走到,一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自己工位上的一抹出挑的鲜艳。

那是一大束新的花。

确切的说,是一盒很漂亮的香槟玫瑰。

此时,铁山灰色的盒子已经被打开,露出里面深咖啡色的牛皮纸和灰色条纹纸共同包裹着的香槟玫瑰。

银色缎带花结与盒子同色,花朵本身是雅致的淡黄。

那抹精致的嫩黄在死气沉沉地办公区里面显得尤为突出。仿佛旧时代的默片,明明常年都只有灰黑白,却在突然之间,从那朵花上跃然出现了色彩。

最后色彩蔓延,将整个世界都鲜活起来。

又送?

女孩儿皱了皱眉。

明明都不回她消息,都不理她。现在又送花给她是什么意思?

她的脚步走过去,视线落在那一盒玫瑰花上,心情复杂。不过,这也是迟枝第一次发现,原来生气和开心这两种完全相反,看似水火不容的情绪。

居然可以共存。

女孩儿抿了抿唇,耳朵微微发粉,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盒子里,最侧面放着的一张白色卡片纸上。

她眼睛亮了亮,拿起来。

上面依旧是干净飘逸的字体,熟悉的蓝黑墨水,只不过,这一次是她看得懂的中文:

“所以迟小姐,你相信一见钟情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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