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低头饮了口茶水，注意到万贵妃的目光，抬头看她，唇角微弯，“贵妃妹妹在看什么？”

万贵妃:“只是觉得姊姊近日心情似乎不错。”

淑妃养着一只雪白的猫儿，是外邦进贡而来的一只波斯猫，两只琉璃的眼睛还是不同颜色。

她向来疼爱保护的紧。

此时猫儿不在怀中，她手下意识在怀中抚摸着却摸了个空，眼底遗憾神色一闪而过。

她淡淡笑了一声，却是避开万贵妃的话。

“本宫能得淑妃，不过是育得陛下膝下长子，不及贵妃妹妹几十年恩宠不断，自然是无所谓。不过——”

淑妃顿了顿。

“不过什么？”万贵妃追问。

“妹妹就没想过，十多年陛下都是对皇后娘娘爱答不理，就连初一十五都不一定记得有皇后这一个人，又怎么会突然之间大病初愈后却对这个他看不上眼的皇后如此……”

淑妃说着顿了下，目光略为复杂的嘴里斟酌着形容——“形影不离。”

万贵妃涂着唇脂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淑妃就差没指着坤宁宫说皇后与陛下之间定是在陛下养病期间发生了什么猫腻，思维一发散，她自然就想的更多。

“颜色，把柄，亦或者是利益，那依淑妃姊姊看，皇上应该是哪一种？”万贵妃看着仿佛淑妃就是她亲姊姊一样，毫不见外的去问。

淑妃娘娘抬头看了眼外头，差不多日头开始下落，想来也不早了，她昨儿还吩咐身边的宫女，去叫大皇子今日进来宫中见一见。

亲母子间不讲究太多，迟些不要紧，但让大皇子一人在宫殿外等着，身为母妃她也办不到。

与其坐这里跟着万贵妃闲聊，淑妃自是有些心不在焉。

见状微笑道:“万妹妹一直都是陛下最宠爱的人，像我等平时见皇上的机会都甚少，哪里有万贵妃妹妹了解的深透。”

万贵妃:“……”

淑妃敛下半张眼皮，万贵妃看不到她眼底的神色，听万贵妃似是被梗了下，嘴角扯了扯，“今非昔比，如此的陛下不还是一心一意皆在皇后娘娘那里。”

皇上自从醒来后，先以雷霆手段收拾了六皇子，加以打压他的派系。

现在整个宫中人人自危，又经历了皇上也曾经历过的逼宫，肯定不去离开这个。

如此愚钝，可真不像是之前几十年恩宠不断的人，纵然中间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生下来一个三皇子，女子二人关系极好，账号“相辅相成”。

也有可能，万贵妃这就是在装傻。

——只要想着不作麻烦，却是也麻烦的很。

……

淑妃不想在这里跟万贵妃两个人你看我我看你，丝毫不藏私道:“妹妹可还记得去年领旨谢恩的宫外生的极漂亮的美人？”

“算时间，如今也该已经及笄了才是。”

万贵妃不解的皱了皱眉，下一瞬看淑妃的表情，她猛然顿了下，不禁有所猜测:“姊姊说的，可是那之前已经被皇上下令抄了家，却堂而皇之被留下的姒家孤女的姒家大小姐？”

如果整个永安，谁还能论的上是及笄不久的美人的话，之前就久有颜色的姒家大小姐姒烟尘必在其中。

万贵妃下意识就想说出区区一个姒家女子又怎么能帮上她，可话刚要脱口而出却下意识被她咽下，拦在嗓子口。

半晌。

“……淑妃姊姊说的是，那姒家女儿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她歪了歪头，十分正经的表达了自己的疑惑，“若真是如此，姒烟尘一个弱女子，又是怎么能在永安活到现在。”

这个淑妃也不知道，只不过是碰巧知道的消息。

淑妃没说话，万贵妃自言自语着，“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试她一试。”

如今不过连小姐身份都没有的平民，若真的没有他人帮衬，又怎么可能存活到这个时候。

淑妃看万贵妃一会儿阴谋论，一会儿又喜又悲，直接将她活生生的一个人忽略在这里个彻底。

她嘴角略抽，仍是温柔无害的眉眼故意微蹙起，“毕竟曾是姒家的大小姐，况且本宫记得她年岁，去年该是已经及笄，今年已经又是一年，万一此时已经——”嫁为人妇。

“……这有什么，”万贵妃不在意的抬手抚了抚发髻侧的两支精致钗环，“不过一区区小丫头，她们姒家当年在宫中的依靠可是也早被皇上仁善赐了白绫，又无长兄帮衬，不也容易的很。”

万贵妃也意识到姒家这个原来的大小姐姒烟尘若是还活着，背后定然少不了他人帮衬，更大可能是直接嫁为人妇才有的生存法子。

但想来，她们姒家到底是犯圣怒的人家，有点背景消息来源的人家又怎么敢去娶姒家的女儿？

怕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哪怕是已为人妇，她想要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万贵妃始终认为，陛下这段时间能被皇后吸引了注意力，美色必定是不可缺少的一环。

她能盛宠几十年，若是没有一张好颜色，整个后宫中，谁识她是万贵妃？

淑妃见状识趣闭嘴不再劝。

“既然娘娘心中已有决断，本宫还有要事，便不掺和了。”

万贵妃嫌弃的看了淑妃一眼，摆摆手吩咐一旁的红酒送客。

若她当年生下的是皇长子，怎么说如今这个皇后也早是她掌握之中。哪里还像淑妃，十多年前是淑妃，十多年后还是淑妃。

姒烟尘如何也想不到，在她不知不觉中，她没去主动招惹宫中的人，而宫里的一些人却主动把念头打到她的头上。

眼下，正叹着气临摹着手中的字帖。

柳鹤年之前答卷，关于民生之计，因为切身体会，答的十分深入人心。但奈何一手字迹终究比不过自小大儒教导练就的名门世家子弟。

入翰林的几个月，因是每天都会誊抄临摹和整理大量宗卷，字迹有很大提升。

有笔走游龙之势。

前几日柳鹤年将翰林中一些并不要紧的公务带来姒烟尘的小院中处理，姒烟尘虽然嫌弃这样一来跟没有自己的院子似的，不过还是殷切的端茶送水好不欢快。

见他垂眸，笔下不停，一手瘦金体写的风骨独具。

作为好歹也是大户人家贵女，姒烟尘对于琴棋书画上的造诣并不低，见状下意识夸了一句。

反而引来了今日的临摹字帖的任务。

而手下临摹的字帖，仔细看，正是柳鹤年当天晚上就亲自写好的内容。

姒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