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睡了吗？”
黎小晓敲了敲万启蝶的房门。
“没睡，进来吧！”
“今晚黎大师免费提供上门服务。”黎小晓抱着自己的枕头“秘密咨询，我把门关好。”
“别反锁！”万启蝶喊道。
万启蝶的房间虽然可以反锁，但她从没锁过，因为信任，也因为习惯。
“好的，我没锁。”黎小晓楞了一下回答道。
“姐姐，你的床就是比我的暖和，黎太太就是偏心。”黎小晓钻进被窝后就开始埋怨。
“你要是想跟我换，我完全没问题。”
“算了，还是不换了，还是让我睡那冰冷的床吧，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黎小晓的戏瘾又来了。
“打住，黎大师，这么晚了就别在这儿背书了。”万启蝶笑着制止。
“怎么样，有没有准备好听听黎大师的分析？”
“好的黎大师，我准备好了。”
“经过我，仔细地观察，和，深入的分析，我，之所以，同情萧凛，是因为，我，觉得······”
“黎大师，咱能好好说话吗？”
“能，我是觉得姐姐你对萧凛很不公平。你说他对你是出于依赖、寄托什么的，都是你自己以为的，我觉得萧凛不像是分不清感情的人，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是什么感情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你说人家都说喜欢你了你居然还质疑是人家搞错了，如果他只是在玩花花公子的把戏就罢了，但如果人家是认真的呢？姐姐你这样自以为是的判断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萧凛了，姐姐，你跟我说，你觉得萧凛是在玩弄你，还是是认真的。”
黎小晓的话，说得很直白，万启蝶觉得这丫头话本子看多了，看待爱情确实有一套，听她这么一说，万启蝶也意识到了自己可能真的有点问题。
“我···虽然他的有些行为是比较轻佻，但他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你说的也很对，或许我真的不该那样想，但是这个事的关键，是我不喜欢他，我对他真的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不管我到底怎么看待他对我的感情，我都只能拒绝他，他一大好青年，我不想他在我这儿浪费精力。”
“嗯，也对，但我还是想问一下，姐姐你眼里男女之间的感情是什么，或者说，你觉得什么是爱情？”
这个问题对于万启蝶而言可以说是直击心灵。她也很疑惑，就像在魏华扬身上投入的感情一样，到了最后好像自己也说不清楚到底还算不算是爱情。
“爱情？我觉得爱情是遇到一个人，然后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他，希望他开心，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很在意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愿意为他做自己不会做的事。”
说着说着，万启蝶的声音就越来越小了：
“或许，我根本连什么是爱情都不知道。”
“就像姐姐你对魏华扬那样吗？”说出魏华扬三个字，黎小晓有点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她有些心虚的抱住了万启蝶：“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万启蝶听到那个名字时也有一瞬愣神，接着深吸了口气。
“没事，又不是什么禁忌，你没有说错，我对爱情的理解确实限于我在魏华扬身上倾注过的感情。”
万启蝶轻轻拍了拍黎小晓的背以示安慰。
“我在魏家的时候，有很多时间，我把我跟他之间的事翻来覆去想了很多遍，想得我都开始怀疑那是不是爱情了。”
万启蝶顿了顿，冷笑了一声后接着说道：
“确实不能称作爱情，毕竟爱情应该是双向的，我充其量是跟自己想象中的他谈了场恋爱。其实我现在觉得他对我冷漠，是对的，如果不这样，我可能还陷在那里，走不出来。”
黎小晓听着抱她抱得更紧了“姐姐。”。
万启蝶应该也期待很久了吧，期待跟人这样谈起自己那些不愿与外人道的真实感受，期待有人能理解她的挫败与悲伤。
“好啦，我真没事儿，其实能这样说出来，我心里轻松了很多。魏华扬其实没做错什么，他从没说过喜欢我，也从来没对我承诺过什么。本来，像他那样的人，跟我就不是一路人，我功利，他清高，是我一直追着他跑，他做的一切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他揭露的也是事实，我又有什么理由怪他呢。错的始终是我，是万家。”
“姐姐，别说了，那些事你一直都不知情，不是你的错。”
“我怎么会没有错，管理万家生意那么些年，要不是我的不查，事情应该会好很多，万家的罪也会少一点。每当我想起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我就觉得自己遭受怎样的惩罚都不为过。”
“不是这样的，你只是太相信他们了。你忘了你一直在做善事吗，你还带我去福利院看过那些被你救助的孤儿，还有那些伤兵，你不是一直在给他们送米面粮食吗？”
“所以他们才骂我道貌岸然，万家被审判，最终只是让我交出所有财产，已经很仁慈了，要不是还能安慰自己不知者不罪，我父母和我都未做过那样的事，我真没脸苟活。”
“你别那么想，你已经接受了处罚，其他的就别多想了。我们换个话题，不谈这些，只谈风月。”
黎小晓别提有多后悔自己引出了这个话题，姐姐的经历她很清楚，爱情、事业、家庭这些变故同时发生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身上，那些痛苦和折磨不可想象。姐姐来苏州投奔她，她其实提前做足了准备，谁知姐姐就像是忘记了那些事一样，除了人瘦了倒和出事前一样没什么大变化，所以她才放松了警惕然后口不择言。
“谈什么风月？老实交代，你这丫头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万启蝶为了不让黎小晓自责，故作轻松地配合着她转移话题。
“额~这个嘛，是秘密！”
黎小晓松开了抱着万启蝶的手，转身背了过去。
“被我说中了？快说，是谁？别告诉我那个人是ey。”
黎小晓对万启蝶的猜测很是无语，她急忙坐起身来解释。
“怎么会是ey，我虽然对他是很热情，但那只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外国人，而且还是法国人，你知道的嘛，话本子里，法国是个浪漫的国度，法国男子都是温柔的绅士，所以人家很好奇嘛！”
“哦，这样啊，那你说说你那真正的白马王子是谁？”
“哎呀，说了你也不认识。”黎小晓害羞的躺了下来，还用被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不会吧，我们的黎大师居然害羞了，快让我看看脸是不是变成猴屁股了？”万启蝶见到黎小晓这反应忍不住故意捉弄。
“姐姐，别挠我痒痒，我说！我说！”黎小晓最怕挠痒痒了：“他是我爸之前带的一个徒弟，在我们家住过一段时间，不过他不知道我喜欢他，我都还没来得及表现他就走了，所以，姐姐你别问了。”
“走了多久了？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有没有去找过他？”
以万启蝶对黎小晓的了解，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都说了别问了，我不知道啦！”
“少骗我，我了解你，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就不会这么害羞了，快点如实招来。”
说着万启蝶又开始挠她痒痒。
“哈哈哈，放过我，放过我姐姐，哈哈哈哈哈哈，我说，我说。”
本来黎小晓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万启蝶一直追问，她是不得已才决定跟万启蝶讲，她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呼出来，平静了一下，开始讲述她的故事。
“我悄悄的调查过，他离开我家，然后就去了上海，他现在在上海的一个剧团做场务，我之前偷偷跑去看过他，当时还骗我妈是去朋友家玩了两天，他请我吃饭，我为了还礼就请他看了电影，不过都是半年前的事了，我计划等我放假了再偷偷去一趟上海。”
“行啊，不愧是黎大师，你说你这丫头胆子还挺大，骗你妈不说，居然还敢一个人偷偷跑去上海，还待了两天。”
面对万启蝶的指责，黎小晓知道自己是时候回房间了。
“黎大师服务时间到，这次深夜谈心就此结束，下次请提前预约。”黎小晓脚底抹油，赶紧开溜。
黎小晓离开后，万启蝶躺在床上思绪还停留在黎小晓的春心萌动里：这丫头还真是敢想敢做，倒也不愧是她，点子真不少，不过她居然也会害羞，看来爱情果然会使人变得不一样，小晓这丫头或许是真的爱上那个人了。
今晚，万启蝶和黎小晓的深夜会话，称得上是剖心之谈了，说的很多话，一直以来都只是万启蝶藏在心里折磨自己的，真的多亏了黎小晓那丫头，万启蝶把压在自己心里的那些事说了出来，心里也好受了许多。要想真正的释然，可能还需要万启蝶停止逃避，她需要变得更坚强，更有勇气。
万启蝶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她从黎小晓的感情联想到了萧凛，越想就越是清醒，她是真的矛盾吧，她的需求、她的渴望、她还能保持的理智，这些东西纠结在心里，无解。
这一夜，万启蝶注定无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