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门小户

《小门小户》

第 57 章 第 5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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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耕之后,柳二丫带了两窝兔子回家养。

一窝带了崽,就是生了一只白色兔子的那窝,另外一窝没带崽,但她娘金氏特地挑了一公一母的两只。柳二丫将它们放到了同一个笼子里,过些日子便会有小兔子出生了,这样一来,陶家便有了两窝兔子。

四大四小,一共八只。

“瞧着倒是可怜可爱,”丁氏仔细看了看,“二丫,这白色的只有一只吗?我看这兔子毛挺软和的,若是再多一些可以做个袄子穿。”

“以前唐家大姑娘有一件白色的狐狸皮斗篷,听说要一百两一件呢,光是皮子就攒了好几年,穿上之后就跟仙女一样。当时家里的其他姑娘们都羡慕得很,若是你这些白色的兔皮能多攒些,想来也不愁卖。”

“一百两银子?”

柳二丫惊讶极了,“居然这么值钱吗?”

“可不是,”丁氏想了想,“皮子都值钱得很,我们这不产好皮子,谁家若想要做件皮子的衣裳就要打发人到别处买,不就贵得很嘛。不过唐家大姑娘那件是上好的狐狸皮,听说是在京城买的,值这个价钱。”

柳二丫望着笼子里正啃着菜叶子的灰色兔子,“娘,若我用灰色的兔子皮做一件袄子,那能卖多少钱啊?”

“这倒是不知道了。”

丁氏打量着笼子里的兔子,“不过估计几两银应该是能卖的,不过二丫,这兔子这么小皮子也不大,你若是想做一件衣裳,怕得杀个七八只才行。”

七八只不怕,多养养就有了,一窝兔子能有四五只呢,两窝也就有十只。柳二丫打定主意要做出婆婆说的皮袄子来,于是侍弄得越发尽心。一个月过去了,带回来的这四大四小八只兔子一只也没有死,并且另外一只母兔子肚子也鼓了起来。

这时候,已经是五月了。

自从四月中旬各处都做完了春耕之后,北上的路也通了,于是码头便日渐繁华起来。北上的客商、货商、南下的商人、行人,统统都汇聚在了此处。除此之外还有大量从各村各镇各县来的汉子,做着拉船或者搬运的活计。

力气大的,一个月能挣五六两银,力气小的也能挣个两三两,哪怕是最瘦小的汉子,温饱是不用愁的。

如此一来,柳二丫的那处宅子就日日满客了。

“二丫,”柳树根掏出了一个大大的钱袋放在桌上,“这是这些日子挣的银钱,爹昨晚数过了,一共是十五两又六百钱,你数数。”

“这么多啊。”

柳二丫欣喜地打开,见里面有碎银块,也有银角子,当然最多的还是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铜钱,大钱一个十文,小钱一个一文。全都被她爹仔细地穿了起来,一串便是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

能给闺女挣到这么多钱,柳树根也很高兴,“三月到四月住的人不多,只有五两银子不到,但春耕一过,那是日日都满的。”

“还有好些人想来住呢。”

“来过的人都觉得我们的屋子干净,还有水可以洗漱,对了爹特地腾了一间屋子出来给他们洗漱,另一间就卖些你娘做的吃食。如今还有许多人想来住呢,不过爹见好就收,一个屋最多也只让住八个人,并且还都是认识的乡亲。”

“外乡人,那是不让的。”

“就是这样,”柳二丫正色道:“爹,我们宁可少挣一些,也不要让屋子里乱起来,不然这些银子都挣不到了。”

柳树根呵呵笑,“二丫你放心,爹省得。”

他二十出头便被分了出来,顶门立户近二十年,心里不是没有成算的。柳树根很明白树大招风的道理,所以自从他春耕回来,替二丫守着这宅子,就先在长河帮那边过了明路,虽然没有给冯爷分银子,但也买了些好酒送去。

再加上女婿陶砚的面子,果然一路都顺顺利利的。

“对了,二丫,”柳树根想起一件事来,“冯爷昨日特地来找了我,说是想请女婿喝酒呢,但没说是什么事,你回头和陶砚说一声。”

“喝酒?”

柳二丫数钱的动作顿了一下,疑惑道:“冯四爷要请陶砚喝酒?可是我们两家没什么交情啊,倒是我们成亲的时候,他送了一份礼来,”

想来想去,柳二丫也想不明白不年不节的冯四爷为什么要请陶砚喝酒,于是回到家之后就纳闷了,对教她认字的陶砚道:“你还记得长河帮的冯四爷吗?他昨天去找了我爹,说要请你喝酒,但没说是什么事。”

陶砚正搂着柳二丫,手里拿着一本话本教她认字,听到冯四这个名字,他想了想,“就是长河帮的冯四吗?那人无事不登三宝殿,我明天下衙之后过去看看。”

“那我跟娘说,明天不等你回来吃饭了。”

柳二丫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探长了身子去够床底下放着的布袋子,“对了,这是我爹今天给我的银钱,他说是三四月挣的,你看,有好多呢。”

她的手一提,布袋子哗啦作响。

陶砚赶紧去帮忙,两个人将钱袋倒了出来,柳二丫你一串我一串地分,“挣了有十五两又六百钱,我给了我爹三两,这里只剩下十二两又六百钱。”

柳二丫扬起灿烂的笑脸,“对亏了你帮忙,这店才能开起来,所以挣的钱分你一半,我们一个人六两三百钱!”

陶砚没想到自己还能从柳二丫这里分银子,顿时失笑,“我不过借了一个名头罢了,你还是自己收着吧,我有银子使。”

“不行,这是你的份。”

柳二丫固执地将数好的银钱推到陶砚那一边,“这钱你要收下,没有请人帮忙却不给钱的道理,我爹给我帮忙看屋子,我都是给了钱的。你把名头借给我使,就要收银子,而且买宅子的钱还有你的份呢。”

陶砚哭笑不得。

他就没见过比二丫还要憨的人,要是换了他那些同僚,不管是家里娶的媳妇还是在外头找的相好,就没有不想把他们钱袋掏干净的。哪有像二丫这样的媳妇,挣了钱还会和他一五一十地分银子。

“那你收着吧。”

陶砚又推了回去,“家里的钱以前是娘收着的,不管是租子还是我的俸禄,然后娘每个月再给我一两零花。我原本想着以后俸禄分成三份,给娘一两,给你一两,自己再留一两的,那既然有这份银子,就都给你收着吧。”

“等攒得多了,你看看做些什么好。”

他是真的不缺银子,自从县里建立码头之后,除了俸禄之外,他们还能从衙门里另外领一份孝敬银。比如长河帮,大沙以及过往的那些商船,都是要给衙门孝敬的。然后衙门再往下分,少的时候有一二两,多得时候有三四两。

所以去年年底的时候,他还攒了近十两银子给他娘。

“那我就收着了。”柳二丫歪着头,笑嘻嘻地看他。

“你收着吧。”陶砚笑,然后凑近再亲了她一下,惹得柳二丫不满地小声嘟囔,“我刚刚已经交过束脩了,怎么还亲。”

陶砚的声音接着响了起来,“这是收的明天那份……”

良久,柳二丫的声音含糊响起,“……昨天你也这么说。”不过没过多久屋子里就没有声响了,两个人影重叠在了一处。

……

第二日晚上,陶砚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了。

“怎么喝成这样?”丁氏不满,“二丫,你快过去扶一扶,可别摔着了。”

柳二丫连忙过去搀扶,但却被陶砚拒绝了,他眼神清明,大踏步走进了屋子,然后对丁氏道:“娘,我没喝多少,刚刚就是在装醉,不然他们都不让我回来,还打算今晚去别的地方续摊呢。”

“不装醉我都回不来。”

“你做得好,”丁氏赞道:“都是成亲了的人了,晚上不回家要到哪儿去,一帮子不正经的,好在你读书的时候没跟他们混做一处。”

柳二丫问,“那冯四爷有没有说找你什么事啊?”

“说了,”陶砚咕噜咕噜灌了一杯茶,然后又提起茶壶给自己再倒了一杯,“娘,你定想不到这冯四为什么要请我吃酒。”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蒲知县回来了!”

丁氏呆住了,“蒲知县蒲大人?”

“可不是,”陶砚也是惊讶,“就是蒲大人,这长河帮不知道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说蒲大人要回来,不过这回不是做知县,而是知府。娘,蒲大人升官做知府了,就是我们上头的这个知府。”

“之前魏大人来喝喜酒,想来也是这个缘故。”

丁氏恍然大悟,“怪不得之前魏大人堂堂一个典史,却要来喝你这个捕快的喜酒,恐怕是他那个时候就得到信了,这是结个善缘来了。”

因为陶砚他爹之前救过蒲大人,也因为这些年两家都没断了联系,所以魏大人知道后就来喝杯喜酒。若是将来陶砚有大造化,那就是提前结个善缘,若是没有造化,那也是他礼贤下士,左右都占理。

也难怪自家之前打听不出缘故来。

这谁能想到呢?

八竿子打不着的啊,现任知县和蒲大人之间还隔了一任呢,两个人除了同朝为官,都是进士之外,就没有别的联系了。

而蒲大人调任之后四处为官,除了偶尔会差人送些东西来之外,也没到这儿再来过。谁能想到兜兜转转十一年,蒲大人又回来了,还升官做了知府。

丁氏擦了下眼睛,“陶砚啊,那你注意着些,蒲大人到任之后,娘就带着你和二丫去给他老人家磕头去。你爹当年虽说救了人家一回,可那是他应该做的,穿了那身公服就得为朝廷办差,保护好上官。”

“这些年我们家得了蒲家许多照顾,以前那是路远,没去磕头感谢。但现在人既然都回来了,那等他安顿好,我们就去谢一谢。也好教他老人家知道,你已经成家立业了。你爹九泉之下,也是安安心心的。”

陶砚郑重点头,“娘,我知道。”

这时候的柳二丫没说话,不过等回房之后她没忍住问道:“娘说了好几回以前你爹救过蒲大人的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这事陶砚倒是知道,他爹出事那一年,他已经快八岁了。如今既然二丫问起,他便事无巨细地说了,既然蒲大人会回来任知府,那以后两家避免不了会打交道,二丫知道得清楚一些也好。

“你知道的,我爹以前是衙门里的捕快……”

陶砚他爹,名陶圭,说是因为算命的说他五行缺土,所以陶砚他爷就给他取了一个多土的名,希望孩子补全了五行,能顺顺利利的。

也不知道算命的准还是不准,陶圭倒是顺顺利利地长大了,还进了衙门当差。但好景不长,陶砚他爷有一次在外头做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抬回来就不行了,陶砚他奶受不住这打击,很快缠绵病榻。

后来陶圭和丁氏成了亲,老人家满足了心愿,没过多久也去了。

从此就夫妻两个过活。

那个时候,县里还没有码头,就是像样的客栈也没有一个,衙门里的人每天点卯无所事事,然后有一天,来了个勤勤恳恳事必躬亲的蒲知县。

柳二丫精神奕奕地听他讲,“蒲知县是个好知县?”

“对,”陶砚点头,“这处码头就是他修的,听我娘说当年为了修这个码头,还征了民役,好多人暗地里骂他呢。不过修完之后县里越来越好,大家就又说他的好了。也就是他老人家离开得太久,年轻一辈的人都忘了。”

“我娘倒是还记得,当年百姓们还送过万民伞呢。”

陶砚回忆起自己七八岁时候的事情。

大概十年前,他爹陶圭还在县衙里做捕快,当时的知县蒲大人是个事必躬亲的,所以时常都会去外头。有的时候是看看河道、有的时候是看看田地。当年附近的几个县可没有今天这么安稳,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就有那么一伙刁民从临县流窜过来了。

“我爹就是护送蒲大人外出的时候,遇上了他们。”

“他虽然有些武艺,但双拳难敌四手,护送着蒲大人回来之后就伤重不治去世了。好在蒲大人只是受了些小伤,平安无事。”

“那,那些贼人呢?”

“当然是处死了,”陶砚道:“谋害朝廷命官,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被抓了回来,秋后问斩。为此,蒲大人还上书朝廷,狠狠地把风气治了一顿。”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蒲大人是个好官,我爹死后,蒲大人感激爹救了他,于是除了县衙发的那笔抚恤银子之外,还把这座宅子送给了我们家。在他还在任上的时候,也时常让蒲夫人打发管事嬷嬷来家里看看。”

“还考较过我学问呢。”

“就是我读书不行,让他老人家失望了。”

“后来蒲大人即便是调任到了别的地方,每年也会打发人来一次,每次都会让人送满车的礼。”陶砚感慨,“若不是他老人家看顾,我们家的日子不会这般顺利。”

“如今他回来了,我们很该过去拜谢。”

“是应该去拜谢。”

蒲家对陶家,那真是当恩人般走动了,柳二丫觉得她婆婆说得对,别的不说,让蒲大人看看陶砚现在出息了,也能让人家宽宽心。

不过眼下人还没到呢,陶家也就继续过着自己的日子。

五月一来,天便渐渐地热了起来,柳大河的六十岁寿辰也到了。柳二丫她娘金氏特地过来说了一回,让她记得腾出空闲来,到了正日子大家都要回去。还要二丫记得做两双鞋,她是孙女,两双鞋、两斤肉、再提两包点心,便是很体面的寿礼了。

六十大寿,那是人一生里头最重要的几个日子之一,在柳家村,过了六十大寿的就都是老人了,以后就只干一些轻省的活。

享子孙福了。

所以柳家上下很是重视,五月十五这一天早上,不但在县城的柳树根、柳二丫等人都回去了。柳大姑和姑父以及表哥表嫂们、两个姑婆及他们的儿子媳妇、招娣来娣一家以及其他的亲戚们,济济一堂。

亲戚们都是附近村子的,就是柳大姑也住得不远,所以都稍微听说了柳二丫在码头开了家店铺,供人租住的事情。

这会儿遇上了,便都打听起来。

“二丫,听说你那屋子住一晚上就要八个钱?”一位表舅问道:“在我们乡下,屋子多得没人住呢,那么一处旮旯地方,就要收八个钱啊?”

柳二丫回答:“是啊,只要八文钱,住一晚上比客栈便宜了两文钱呢,再给一文钱早晚还有两顿热水,我爹亲自烧的。不给也不要紧,井水管够。那地方比人家客栈的上房那是比不了的,好歹比十几二十人的通铺强些。”

“我爹用好木头,每间屋子都铺了两排床呢。”

“一天八文钱,那一个月就两百多文呐。”一个表嫂板着手指头数,“靠着那些屋子,二丫你一个月便能挣十几两银子。”

“这么多啊!”

“二丫你发财了。”

柳二丫可不能应下这发财了的话,她半真半假地解释,“哪有那么多,还要四处打点呢,我爹当初在码头做活的时候,就要孝敬两成给长河帮的人。现在开了铺子就只有多没有少的,另外还有其他的地方也需要打点。”

“每个月也就挣个三五两罢了。”

众人明显不信,不过柳家几人都一口咬定每个月只能挣三五两,到了冬天更是会亏本,就连今年才九岁的柳石头也不例外,他们便都半信半疑起来。难不成真的不挣钱?可是不应该啊,都说二丫挣了大钱。

柳二丫不管他们信不信,送上寿礼后便找了柳盼儿说话。

“盼儿,上回听你说了两个人选,你见了没?”

“见了,两个都见了。”

一个多月没见,柳盼儿黑了些,但也长高了些,她之前整整矮了柳二丫一个头,和二丫说话的时候都要抬着脑袋,现在再看,却差不多到她嘴巴那儿了。

就是精神也好了许多,说起这事高兴得很,“我爹娘还是觉得兄弟多的好,不过我却觉得和那个哑巴成亲好。他在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以后才能和我一条心,二丫,再过不久我就要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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