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把长剑一碰即分，顾承宵后撤到沈云之身旁，横剑于胸前，并没有放松警惕。果然，一道青色的光裹挟着凌厉剑气，向着顾承宵径直刺了过来。

顾承宵没敢自己躲开，而是在师父身旁抬手捏起术法，凭空划出一道防御屏障。

长剑刺到了屏障之上，灵力的碰撞让双方都觉得胸口发震，来人并没有撤手，顾承宵便以灵力支撑着，他转头望了一眼自己的师父，却见对方只是微微皱着眉，望着刺到了面前的那支雪亮剑尖。

顾承宵此时才回过神来。他刚刚不过是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师父陷入险境，若是自己独自躲开，师父也许会被误伤。他这两年来每日每夜看着师父喝药疗伤泡灵泉，看着他从未为外人所道的伤与痛，已经在心里将他归为要守护和照顾的人。

他怎么能险些忘了，他的师父是沈云之，是那位让整个修真界一边感激一边忌惮的沈云之。

“晦宁，撤手。”沈云之在他肩头轻轻一拍，防护屏障应声而碎。那长剑呼啸而至，却见沈云之抬手并指稳稳一夹，剑尖竟被他夹在指间，再也动弹不得。

“退！”沈云之一声轻喝，单手一扬，那人被他劲道一带顺势撤后数丈，在他们身前不远处立住身形。无广告网am~w~w.

此时，沈云之他们才得以细细打量这个剑法凌厉之人，那是位装束简洁的女子，穿着宗门制袍，身形纤细却挺拔坚韧，如墨的长发高高束起，用一根绀青色的发带系了，她柳眉微竖，眼中尽是警惕，嘴唇紧紧的抿着，手中长剑闪烁着淡青色的微光，就如同它的主人一般充满着警觉。

沈云之按下顾承宵手中的“憾宵”，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女弟子：“你是…司文？”

司文微微愣了愣，很快便认出了眼前人。但是她并没有收回手中剑，而是倒提剑柄抱拳恭敬道：“司文见过云之长老。司文于此地担任护法，职责所在，需得时刻警惕。刚刚若有冒犯之处……”她的抬眼瞟了一眼顾承宵，“还望云之长老见谅。”

沈云之眯起眼：“你…认得我？”

曲萦收这个徒儿时，他并未在山中，也未参加拜师礼。后来曲萦下山，司文便被放在苏长曦那里修习，沈云之也没怎么与她打过照面。

若说自己是怎么认出她的，其实他认出的，是对方手中这把秋水般的长剑——“青雉”。

“掌门师尊上次生辰之时，您回来过。”司文道。

沈云之想起来了，是那一次见过。

“你职责所在，理应如此。只是，”沈云之望了一眼她身后那处石洞，洞口结界灵力流转，洞内法阵的白光也若隐若现。

“只是，我没想到是你在为掌门师尊护法。”沈云之顿了下，又问道，“你在此护法多久了？”

司文：“三年。”

沈云之点点头：“三年，那便是从师尊闭关开始，你就守在此处了。”

“正是。”

沈云之一时无言，忽然觉得自己上一世确实错过了许多细节。

上一世，自己每年只在师父玉璇真人生辰时才回宗门，回来也只待月余。他记得收顾承宵之前师父便闭了关，在收徒后没多久他自己便也离开了，顾承宵则被他扔给了苏长曦。

而后，师父再次出关已到宗门竞考之时，也就是当下的数日之后。

这云海崖底确实是他和顾承宵要记录和查看的最后一处布阵之地，但是，这里也是师父玉璇真人的闭关之地。曲萦没有下山之前，师父玉璇真人若是闭关，必然是她这个关门弟子来护法。没想到她离开后，师父却如此信任地选择了曲萦的徒儿——司文。

“我以为你一直在长曦那里修习。”沈云之道。

“修习的课业司文也一并带了过来，自觉并没有耽误。”司文应道，她顿了下，忽的话风一转，“不知云之长老亲临此处，所为何事？”

这话语气已经有些不善，即便知道她是个直来直去的女子，沈云之依然挑了挑眉。

他正要开口，司文却又一指顾承宵：“还有这个人，和云之长老可是一道的？”

沈云之看了一眼顾承宵，点了点头：“这是我徒儿，晦宁。”

“徒儿？”司文皱起眉头，又走上前盯着顾承宵看了一会儿，“他的味道不对。”

“你！”顾承宵的脸涨得通红。

“味道？什么味道？”沈云之却突然了兴致，不嫌事儿大的继续问道。

“他身上……有不属于这里的味道。”司文面色严肃，看上去像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他确实刚来两年，”沈云之不以为然，“也许还留着他们村子的味道吧。”

“不，”司文摇了摇头，“我是说，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

“他的识海里，有血。”

“憾宵”忽的一下再次出现在顾承宵的手中，“你为何羞辱人？！”

“我没有羞辱你，”司文面色依然十分平整，“我只是说我感受到的。”

“你不属于这里，你的神识气海与我们都不一样，但是……”司文却又垂下眼眸，“我只是能看到你的不同，却不知为何不同，又该如何面对这样的不同。”

顾承宵原本紧握着“憾宵”的手，慢慢松了些许。

“原来如此。”沈云之想起来，这司文确实有一过人之处，便是她能对异能的感觉特别敏锐。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可是，识海中有血……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他本身体内有着某种异样？还是自己本性使然，并且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沈云之正欲再问，司文身后的石洞突然灵光乍闪，灵光之中白雾四起，一位清瘦老者自其中缓步而来。

沈云之一愣，随即恭恭敬敬地向着那须发皆白的清瘦老人抱拳行礼：

“徒儿沈云之，恭迎掌门师尊出关！”

玉璇真人踏雾而来，身影在沈云之面前逐渐清晰起来。

师父又清减了些，但是眼中精光凝聚，修为似乎又提升了些许。

沈云之看着自己的师父走向自己，抬手托起自己的手腕，看着他老人家对着自己淡然一笑，说道：“云之，能在出关时便见到你，为师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