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倒也显得淡定，捂着耳朵，淡淡道：“镜春园闹鬼了？”
夜已深，林婉脸色苍白地望着乔宁，“是有人在惨叫吗？”
“不如现在去看看？”乔宁看向怀安，“走。”
地上一滩血迹，令人触目惊心，几个丫鬟受不了，乔宁把她们赶回去，自己与怀安一起寻着血迹走去。
怀安一直护在乔宁面前，轻声道：“姑娘，也许我们应该回去。”
“不用担心我，我想凶手应该是在复仇……”乔宁盯着地上的血迹，惨白月色下显得诡异，她道：“是凶手拖着流血的尸体行走……”
怀安与乔宁寻着血迹，来到镜春园前，推开门，却瞧见一只流血的猪头挂在门口，吓得乔宁拉着怀安的衣角，连连后退几步。
猪头上的血迹滴答滴答落在地板上，两只眼睛珠子被挖空，空洞无神地对向大门，仿佛正幽幽地盯着开门之人……
血迹依旧存在，直到在湖边才彻底消失。
“这……”
怀安担忧地看向乔宁，“害怕吗？”
“背后凉飕飕的……”乔宁喃喃道。
紧接着，背后立马冒出大群人马，他们手中拿着火炬，眼睛紧紧盯着乔宁与怀安，气势威严，让人不敢喘息。
“怎么是你们两人？”敬常青一身深蓝威严官府，面容俊秀，银色月下显得整个人宛如玉雕，语气也变得阴沉。
“我们寻着血迹来的……”乔宁道。
陆子旭身着红袍飞奔而来，此时他已脸色惨白，大声质问道：“谁在门口挂了一个血淋淋的猪头？”
“你们看到什么了？”敬常青问道。
“一路拖拽尸体留下来的血迹……”乔宁思索一番，改口道：“应该是猪的尸体。”
陆子旭躲在敬常青身后，火光闪烁在星眸之中，小心询问：“尸体扔在前面了？”
“没看见，也许是埋在了淤泥中。”乔宁指着湖底。
敬常青举着火把走来，示意手下把尸体找出来。
“这鬼到底是想做什么？”陆子旭痛苦地询问，“大半夜不让本世子睡觉，鬼叫什么？”
“世子府也有鬼叫？”乔宁问道。
“一个女人恐怖嘶吼的声音，吓死本世子了。”陆子旭俊朗的面容满是愁绪，他乌黑剑眉紧紧皱着，亮亮眼眸下方是布满乌黑。
“我也听见了。”乔宁同情地盯着陆子旭，原本意气风发的红衣少年如今竟然被鬼搞成这副模样。
敬常青道：“有人故意引诱我们前来，是为了什么？”四周全是捕快官兵搜查，半天没找出其他人的身影。
“本世子不会每个夜晚都睡不着吧？”陆子旭生无可恋地问道。
远处的谢晋霄缓缓走来，他一身黑袍，面容仿佛印上一层白霜，他把手中的一块玉佩递给敬常青，“头中的东西。”
陆子旭瞧见谢晋霄的手沾满血迹，“这是什么玉佩？”
“认不出。”谢晋霄说完，轻轻瞥了一眼乔宁，以及她身旁的护卫。
今夜无数官兵搜查，始终没有找到其他人的身影，拖拽这血淋淋的尸体而来的人就这样莫名消失，实在诡异。
乔宁返回时，敬大人还贴心派去护卫送他回去。
谢晋霄只单单站在世子身旁，一黑一红的少年郎在微弱的黄色烛火之下紧皱眉头，思索今夜的事。似乎也并没有关注乔宁的身影渐渐离去。
今夜的事闹得人尽皆知，茶馆的人四处说起这诡事，就连上朝的朝廷命官竟也有兴致谈论起。
乔宁与林婉谈起此事时，笃定道：“这凶手一定是想闹大，他故意引诱世子去倒也情有可原，引诱我去做什么？”
林婉静静地听着乔宁的诉说昨夜的恐怖，眉头不由紧皱，满眼担忧地盯着乔宁。
“想来也应该让敬大人多重视一下，这次是猪头，恐怕下次就是人头了。”乔宁说完，喝一口凉茶，自顾自地玩弄手中的棋子。
直到夜里，再次听到那恐怖女人的声音。
丫鬟们也胆战心惊，不敢入睡，所有人集中在一间屋子中。
乔宁决定再次去看看，若能见到闹鬼之人，也可以劝劝他不要搞事，有冤屈可以直接告诉世子和敬大人……
依旧是诡异恐怖的血路，寂静的夜里风呼呼吹起，鼻尖嗅到那股腥味，往前走，是通往幽深黑暗之处。
乔宁与怀安一同停在镜春园门前，这次已经有护卫把手……
乔宁盯着地上昏迷的护卫，轻轻叹息道：“好在没乱杀人，今夜又要见一次二师兄的猪头？”说完，乔宁轻轻推开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颗滴血的人头！
乔宁吓得往后一倒，瞪大眼睛不可置信！
好在怀安身手敏捷，硬生生地接住倒下的乔宁，他耳畔立马变得通红，又担忧地问道：“姑娘？还好吗？”
乔宁脸色惨白，那颗人头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人样，地上一滩血迹，“还好。”乔宁顺势站起来，倒也没注意到怀安的紧张。
“这次是人……”乔宁喃喃念叨。
那人头悬挂在门前，滴滴答答的红色血液聚集，远处漆黑一片，让人心底颤抖。
直到银白的月光显现，让两人能看清路况，怀安眼眉透着几分忧愁，始终护在乔宁身旁，他容颜极好，在月下宛如一块通透的白玉，眼眉精致秀气，身段贵气，平常人看见他时，总以为是哪家贵族少爷。
乔宁收起自己惊骇的情绪，笑着说道：“怀安，你在我身旁，我看着你的脸，我就不怕了。”
怀安露出小小惊讶的表情，道：“姑娘莫要打趣我。”
两人再次来到湖边，看见淤泥中有大滩血迹。
敬常青等人赶来时，乔宁已经等候多时。
一群人脸色同样苍白，没想到此次挂在门口的竟然是一颗人头！
“与上次一样。”敬常青道。
“死的是谁？”乔宁问道。
“王秋贵。”敬常青道。
两人同时沉默，寂静的夜里听到蝉鸣，火光闪烁。
“王秋贵是京城的作诗才子，深受张昌赫的重用，与其他京城的贵族都有交涉。”敬常青说道。
“敬大人，这事牵扯朝廷命官？”
“正是如此，才难办。”敬常青扶额，感到头疼。
敬常青的眼底已经染得青乌，近日夜夜睡得不安稳，如今闹大，满城皆在讨论此事，而他却还没有调查清楚，甚至连那十二具女尸的身份也查不出来。
陆子旭今夜没来，世子府中增加了无数的护卫。近日五皇子也终于解除禁足，受邀来到世子府，与世子饮酒缓解痛苦。
今夜人头悬挂门前的事再次闹出，连连过去几日，朝廷依旧没有任何头绪。
“这几日怎么不见你关心镜春园了？”林婉问道。
乔宁伸个懒腰，“我关心能有什么用？”
“凶手查到了？”林婉好奇问道。
乔宁摇摇头，“凶手都没找到，杀人动机也不知道，那舞女在狱中也是闭口不谈，奇奇怪怪。”
“确实奇怪。”林婉摆放好白玉花瓶，“今早世子来找过你，以及……”
乔宁顺势望向窗边恬淡的林婉，“什么？”
“五殿下也来过。”
“他来找我做什么？帮他作证，他没杀太子？”乔宁疑惑道。
林婉摇摇头，“如果要找你作证，他早在一年前就会找你，不过……谁会信你呢？”
“那找我作甚？”乔宁吃了一口米糕，“难不成这案子跟我有关系？”
乔宁与林婉闲聊几句，便坐着马车出去，这路上恰好就遇上了敬常青。
“不知敬大人找我作甚？”乔宁微微掀开帘子，探头询问道。
敬常青一脸严肃道：“狱中的舞女要求见你。”
“什么？”
“麻烦姑娘了。”敬常青道。
乔宁微微叹息，摘去头上的花样饰品，“去吧。”
来到大牢前，感觉整片天空变得阴郁，让人不由肃静和害怕。
乔宁走进地牢时，浑浊的气息中含着血腥味，阴沉沉的地牢中只有火焰的光芒。
“人带到了。”敬常青向舞女说道。
乔宁与舞女只有牢门之隔。
“不知姑娘找我有何事？”
舞女苍白的面容让她觉得陌生，见她妩媚一笑，“姑娘，现在敬大人已经查到了一些线索。比如王秋贵这人身上的污点，比如他身边朋友的污点……一件件事都牵扯在张昌赫身上。”
“你们要报复张昌赫？是他杀了那十二位姑娘，埋在湖底？你要为你的姐妹报仇？”
舞女并没有直接回答乔宁的问题，“你都不好奇为什么这事会跟你扯上关系吗？也许，敬大人也在怀疑你。”
“好奇。不过，你也不会告诉我。”
舞女轻轻一笑，“我们这群奴隶的命兴不起风浪，可她们死得何其无辜，何其惨烈。”诡异的火光映在女人的脸上，笑意过后，便是痛哭。
乔宁想起那日宴会上她的舞姿让人难忘，如今却恍若枯萎的玫瑰，只剩下残缺暗淡的花瓣，苟延残喘，她只能同情地望着舞女充满仇恨的目光。
她长得有点像乔宁家中的一位姐姐，是舞蹈生，跳舞时很好看，能让她移不开眼……
乔宁还记得那位姐姐失恋时也是普通这位舞女一样哭哭笑笑。
“我知道你这一年都在调查张作新，你肯定也恨他，你肯定也跟他有仇！”舞女紧紧地抓住牢门，满眼期待，“贱奴愿与姑娘一起，让这些人下地狱。”
乔宁看见舞女的眼睛变得猩红，舞女咬牙切齿，满眼恨意。
“还是说，我们这群低贱的奴隶不配与您谋划？”舞女更加痛苦地询问。
“不是。”乔宁上前一步，温和地安抚舞女，“姑娘，复仇何必让自己如此悲惨？”
那舞女诧异地看着温柔微笑的乔宁，如今她满脸血污，再加上这奴隶的身份，自认为低人一等，倒也没想到这位身着华丽的姑娘愿意安抚她。
“我们也想让自己全身而退，只是……”那舞女委屈地望着乔宁，“姑娘，我们不会伤害你。”
乔宁点点头，“我自然是信的。”她顺势拿出自己藏好的糕点放在舞女手上，鼓舞道：“你且好好活着，莫要拿自己的命和无辜者的命来复仇。”
舞女瞧着手中软糯的糕点，阴森森的地牢中弥漫着淡淡香甜，那是她不曾受到的尊重……
“谢谢姑娘，我们不会伤你……”那舞女可怜喃喃道。
乔宁缓缓走出地牢，迎接新鲜的空气和阳光，她面色沉重地凝视着敬常青，他站在院内的柳树旁。
“敬大人。”
“乔姑娘，就在你刚刚进去没多久，世子府又出事了。”敬常青冷冷说道，紧紧盯着乔宁，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的破绽。
“世子府竟然也能出事？”乔宁微微叹息，“敬大人怀疑此事与我有关？”
“是。为何这舞女单单只要求与你说话？这事所有人避之不及，你为何却偏偏……”敬常青觉得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微微低头，温声：“乔姑娘，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我实在心急。”
乔宁淡淡一笑，“敬大人，我没有避之不及是因为不信鬼神之说，再加上那镜春园价格低廉，我有意买下。至于那舞女为何偏偏选中我，你应该问她。”
这敬常青面若白玉，眉眼清秀，一副严肃模样却并不吓人，他身姿挺拔正立，站在乔宁面前一副老先生模样，又害怕自己过于严肃吓到姑娘家，实在可爱。
敬常青微微低头，平时这么严肃时，家中妹妹向来害怕，为何乔姑娘还如此镇定？
“我们先去世子府吧，世子催促得紧。”敬常青又温和无奈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