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床头的一盏小夜灯，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整个房间，但林小星还是一眼看到了那个抱着膝盖坐在飘窗上的女孩，她正一动不动地看着窗外，单薄的背影看着让人心疼。

林小星的心里闷闷的，有些难受，她关上房门，轻轻地叫了她一声，但坐在飘窗上的那个身影丝毫没有反应，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好像没有听到一样。

林小星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轻手轻脚地走到她的旁边坐下。

此时的棠莳正呆呆地望着天空，林小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大城市的夜晚的天总是一片漆黑，雾霾和云层遮盖了大多数星星的光芒，只有零星几颗，顽强地闪烁在天空中，但光芒仍然很微弱。

“我妈妈说，善良的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棠莳突然开口，林小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侧过头看着她。

坐在这里的棠莳脸上没有化妆，素颜的样子满满的学生气，与那天那个化着大浓妆、穿着性感短裙的人简直判若两人，安安静静的，眼中看不出焦距，像一个破败的洋娃娃，看不出一丝生气。

可棠莳却依旧望着漆黑一片的天空，与其是在和林小星说话，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她停顿了一会儿后，接着开口：“我要是死了，也会变成星星吗？”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www.zbcxw.cn 星星小说网

听到“死”这个字，林小星心里一紧，轻声说道：“会的，但那一定是很久以后的事了。”虽然她极力掩饰，但语气中还是能够听出掩盖不住的慌乱。

听到林小星的话，棠莳才稍微有了一点反应，她转过头，看向林小星，眼底却是一片黯淡，比窗外的黑夜还要浓重。

看到她的眼神，林小星心里更加难受，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微微低垂下眼眸，过了好一会儿，耳边才再次响起棠莳的声音：“但是，我不善良，我不干净，我不是个好女孩……”棠莳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没了声音。

林小星猛地抬起头，正对上棠莳的眼神，毫无焦距的眼神里此时却多了几分绝望的情绪，与她稚嫩的脸庞很不相配，嘴巴还在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但却听不见声音，像极了一个被抽干灵魂的布娃娃。

看着棠莳自言自语的样子，林小星轻轻叹了一口气，抬起一只手覆在她的眼睛上，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轻声说道：“不是你的错，你很善良，你是个好女孩。”明明是再简单不过的话，却让棠莳停住了自言自语的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林小星感觉自己的手心传来濡湿感，棠莳的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同样身为女生，林小星能够共情到棠莳的绝望与难受，她抱住棠莳，将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没有说话，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知道为什么，棠莳竟然从林小星的怀里感受到了妈妈的温暖，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的她因为和别的小朋友打架撕破了衣服，被继父狠狠教训了一顿，而棠妈妈回家后也像林小星这样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棠莳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起来。

林小星不自觉地收紧了胳膊，哭吧，有些事哭出来，心里总会舒服一点。

外面的宋辞等人听到棠莳的哭声，也都露出惆怅的神色，但还是松了一口气，棠莳现在的状态，最起码比不吃不喝不理人的时候要好一点。

在棠莳压抑的哭声中，坐在沙发上的余奚突然开口：“祁律师，我想问一下，他这样的行为，如果告他，有几成把握胜诉？”说完这话，余奚的眼神中带上一丝狠厉，但被他很好地掩盖过去。

祁子瑜沉思片刻，然后看着淡淡开口：“我不瞒你，客观来说，很难。”祁子瑜停顿了一下，然后面无表情地说道：“本来家暴这种事就很难定义，再加上没有证据证明棠莳身上的伤疤是她继父造成的，想胜诉就更难了。”

余奚听后，控制不住地攥紧了拳头，微微颤抖着。

看到余奚的反应，祁子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知道这样说会打击到余奚和宋辞，但作为一个律师，他必须要把事实和他们说出来，让他们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客厅里再次陷入沉默。

另一边的棠莳哭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林小星以为她是哭累了睡过去了，她轻轻地叫了她一声，见没有反应，准备把她扶到床上。

正在她头疼怎么不惊动棠莳的时候，怀里传来她闷闷的声音：“宋辞也知道了。”很小声，但因为距离了太近的原因，林小星听得清清楚楚。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林小星没有反应过来，低下头疑惑地“嗯？”了一声，见怀里的人没有反应，才接着问道：“知道什么了？”

过了半晌，也没听到回答，林小星有些无奈地低下头，看着怀里一言不发的棠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她，只能帮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故作轻松地说道：“知道你喜欢他吗？”虽然林小星很努力地克制她自己的情绪，但微微颤抖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此时的慌乱。

“变成一颗闪亮干净的星星，总比肮脏地活着要好吧？”棠莳再次开口，却没回答林小星的问题，而是又跳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可这次，林小星却听懂了，她再次抱紧棠莳，轻声说道：“怎么会，你才十八岁，还有大好的青春和未来，你以后也会遇见一个很好的人，不对，是很多很好的人，你还会看见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

林小星说着，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嘴边都带上一丝笑意，可还没等她说完，就被棠莳大声打断了：“不，我没有了，我没有未来了，从那天晚上开始就没有了！”一边说着，一边大力推开林小星，然后抱着双腿，一副防御的姿态，恢复了自言自语的状态。

“他知道了，他现在一定也觉得我脏，我不会再有未来了，不会了……”　　17718/96987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