婴儿头大身子小，整个面部凹凸不平，大得离谱的眼睛笑得弯了起来，没有牙的空荡荡的口腔中，不时往外掉出一条条白色的肥硕蛆虫。它的胳膊很短，吊在姚薇脖子上时，几乎整个大脑袋都贴着姚薇的脖子，整个身体呈现出泛着绿色的血污，两条发育不完全的小腿青蛙一样曲着，长长的脐带从腿间垂了下来，粘稠的暗红在脐带尖端聚集……掉落……
霎时间，一股实质性的阴森寒意拢住了阮福，像是冰冷的流水一般充斥着周围的空气。
阮福绷着唇，身体一缩，狠狠抖了一下，闭上了眼。
怀中的李彤感知到了什么，微微睁开眼，姚薇对她投以温柔的笑，结果她却小口一张，又哇哇地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拼了命地往阮福怀里钻。
见状，姚薇有些不知所措，想抱女儿的手悬在半空，僵了僵才收回去，摸着疲劳的脖子揉了揉。
再睁眼，阮福的眼前复又一片清明，但她明白，当前，正有一个婴灵，挂在姚薇的脖子上，正对着自己桀桀怪笑。
她浑身上下除了一双可窥阴阳的眼睛，和不知道什么情况下会生效的力大无穷，只剩沉乌给她的珠子了。
她将李彤调转一个方向，半侧过身子腾出带着手链那只手，一咬牙，快速探向姚薇的脖子。
没有阴冷的异样感，就是普通的，人体周围的温度。
她蓦然松了一口气，或许这个珠子真的有驱邪的作用。
姚薇却猛地往后一躲，不解地看着她。阮福面不改色地眨了眨眼，脑海中飞速转了一串主意出来，最终选择了一个最合适的说辞来。
“你这里受伤了。”阮福指了指姚薇的脖子一侧的青疙瘩，又颠了颠慢慢止住哭泣的李彤，咬咬下唇，装作迟疑地问：“是谁伤害你了吗？”
姚薇摸着脖子，摇头道：“没有，最近半年来，脖子累，就有些淤青。不瞒你说，我还以为是孩子他爸趁我睡觉的时候动手了，但不是的。”更详细的，诸如看过书房的监控之类，她也不便同外人道。
阮福点点头，沉默了片刻，手腕上的珠子没有任何存在感，她也无法确定自己刚刚那个举动，是否将婴灵给驱走了。
于是乎，她再度运神，朝姚薇看去。
脖子纤细，首饰精美，没有任何恐怖的东西。姚薇似乎轻松了许多，慢慢展开了双肩。
这么简单就可以驱鬼吗？
阮福看了看手腕上的珠子，心想沉乌这个怪物果然有两把刷子。
她心下一喜，便拿出手机来给沉乌汇报工作进程。
阮福：【老板，我应该成功了。】
很快，那边回了消息：【怎么做到的？】
阮福看了一眼姚薇，26键打字飞快：【你给的法宝手链，我往那个婴灵身上一触，它就不见了。对了，缠住调查对象的是一只婴灵，看样子，像是刚出生，脐带都没有剪断。】
沉乌那边显示正在输入，如此往复了好久，也没有发信息过来。这时姚薇也微笑着问她是不是男朋友查岗，阮福这才收起手机，将李彤转过去对着姚薇，微笑道：“不是男朋友。”
姚薇笑了笑，看着粉雕玉琢的女儿，陷入了回忆。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么年轻的时光，也有过一个跨洋千里仍然心心念念的男朋友……可沧海桑田，爱情能飞跃广阔的太平洋，却敌不过“门当户对”这一道坎。
见姚薇叹气，阮福识趣地没有说话。
打过点滴，姚薇的过敏症状很快消退了下去，便热烈邀请阮福去她家做客。这正好与阮福此番的目的不谋而合，所以她也没拒绝，大大方方地跟着姚薇回了家。
只是万万没想到，李震这个点儿会在家里。
看见阮福的时候，李震正站在院子里，他的眉头一松，又紧紧皱起，表情由恼怒转为疑惑，开门见山地问道：“阮福，你怎么在这儿？”
不等阮福开口，姚薇先冷漠地说话了：“我过敏了，她送我去的医院，帮我照顾彤彤。”
李震眉毛一沉，“过敏了？你怎么没……”
说着，自己也意识到什么不对劲，但见姚薇面无表情，便朝阮福怀里的李彤轻声呵斥，“彤彤，下来自己走。”
姚薇扫了他一眼，接过瑟缩的李彤，对阮福说：“咱们进去吧。”
李震有些没面子，憋着怒气隐忍不发，只像往常一样严厉地看着阮福，谁知阮福淡淡看了他一眼，再没有当初在公司时的那般谨小慎微。
等到了门口，阮福叫住了姚薇，姚薇满脸“我都知道”的表情转了过来。
“姚小姐，不好意思，我……”
姚薇打断她道：“李震跟我说过，他送一个女下属去医院急救，应该就是你吧？”
阮福点点头，姚薇又道：“他那职位，你要是跟他道谢，指不定传出去说他受贿，所以你找到我来了，对吗？”
阮福不好反驳，又听姚薇软和了声音，“我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不过你来找我，被人发现了，还是会落人口实。我还是当你是来问服装设计的吧。”
阮福被动地接受着姚薇的体谅，也知道现在不是该羞嚇的时候，便点点头，笑道：“主管也在，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姚薇见李震一脸不悦地走了过来，也不多留，皱了眉点头道：“微信联系。”
走出联排别墅区，阮福才搓了搓胳膊，小区绿化做得好，明明是大太阳的下午，却阴凉得有些过头。这时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是沉乌的消息：【你过来一趟。】
阮福猜应该是按单子结算佣金，又想到趣食集里有许多甜点，便欢欢喜喜地上了公交车。
等到了包间，沉乌抬眼瞧了她一眼，安坐不动，他面前的茶几上只有一台笔记本电脑，没有阮福想象中的成沓的钞票。
现在是移动支付的社会，肯定是转账结算，她这样想。
沉乌扬了扬下巴，示意她坐下，见阮福坐下后，才道：“你看看自己的右手。”
阮福不明所以，抬起右手看了看，外婆留的念珠和老板给的手链都在。
“再看看。”
闻言，阮福也觉得不对劲起来，看着自己的右胳膊，眨了眨眼。
像老旧的电视机上雪花与电视画面拉锯着出现一样，一道模糊的影子渐渐清晰。
一个青灰色的婴灵倒缠在她的手上，蛆虫堆里伸出一条猩红的舌头，舔舐着沉乌给她的珠子，正仰头看着阮福。
“桀桀……” 17734/96910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