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吴玮华的爷爷吴郞中吴老爷子过世之后,吴玮华的爹吴明强就继承了吴老爷子的衣钵,独立撑起了吴家草药郞中的招牌。
前天晚上,吴家坳土豪首富吴霸天四岁的儿子吴世仁不小心从自家阁楼的楼梯上摔下来,摔断了手脚。
当时吴世仁疼得哇哇直叫,情急之下便派人把吴明强请了过去。
没想到吴明强替吴世仁用药的当晚,吴世仁腹部开始疼痛,并不停呕吐。
呕吐出来的东西都是乌七抹黑的大血块,这样的状况一直延续到晚上的丑时。
大约丑时上四刻的样子,吴世仁吐得再也没力气吐了,两腿一蹬、眼睛一闭,死啦!
吴世仁是吴霸天的独子。
吴霸天前四房妻妾似乎都是石榴,无论他多么努力,均没给他带来一男半女。
哪怕是加班加点、连续作战都不行!
为此,家财万贯的吴霸天四处求神拜佛捐功德、寻医问药撒银子,到头来仍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直到第五房小妾王柳进门,终于铁树开花水倒流,生下吴世仁这颗独苗。
老来得子的吴霸天对这个吴世仁看得相当宝贝,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平时捧在手心怕融、唅在口中怕化,要星星就赶紧搬梯子戳星星,要月亮就马上屋顶去摘月亮。
这不,吴世仁不知哪根筋搭错啦,不知怎么就突然喜欢上了自家阁楼上的楼梯。
在楼梯上爬上爬下,一不留神便摔了下来。
吴世仁摔断了手脚,吴家专门伺候吴世仁的奶妈、丫环自然是当场被打了个半死、扔出了家门。
吴世仁死后,替吴世仁诊断用药的吴明强更是吃不了兜着走。
黄泥巴掉进裤档里,不是屎也是屎。
开玩笑!活生生的一个活人被治死啦,吴霸天岂会善罢甘休。
吴世仁从楼梯上摔下来只是摔断了手脚,又没有其他伤!
当时,众目睽睽之下,吴世仁痛得哇哇直叫,这还能有假呀?
吴明强用药的时候吴世仁并没有呕吐,只是用了药之后才开始呕吐的,这不怪吴明强怪谁?
吴明强就是罪魁祸首!
这锅他不背谁背?
肯定是他学艺不精、不懂装懂用错了药,活活把人给治死的。
也有可能是药物毒性太重,把人给毒死啦。
四岁的宝贝儿子被人治死了,空有家财万贯却后继无人。
如果这种事还能忍,吴霸天他就是不吴霸天了。
闹事总得有闹事的理由,他堂堂吴员外、吴家坳的首富土豪不能师出无名。
庸医误人!
这是吴霸天带人到吴明强家要说法的第一理由,也是在吴明强家打砸时扣在吴明强头上的一顶大帽子。
是夜,吴明强家被吴霸天带人砸了个稀巴烂。
门窗门片、桌椅板凳砸烂了;
锅碗瓢盆、衣柜米缸砸烂了;
衣服被褥撕碎了,就连房顶的瓦片都被掀掉了!
屋里屋外,一片狼籍。
这就是典型的现代版遭人命啊!
遭人命犹自可。
吴霸天当场放出话来,要让吴明强一家为他儿子披麻戴孝,要在吴明强家的堂屋内下葬。
否则,一把火烧了吴家,将吴家彻底荡平。
更要命的还是吴霸天的第五房小妾王柳。
整个过程中,王柳呼天抢地,哭嚎着要血债血偿,明天就去报官,要让吴明强抵命。
可怜的吴明强啊,祖祖辈辈悬壶济世、积德行善,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哪里见过这样的阵势。
中规中矩地替人治了一次伤、用了一次药,弄得招牌被砸、名声扫地、家徒四壁……
一惊二吓三着急。
整晚的折腾、惊吓,弄得急火攻心,还没等到对方去报官,吴明强在痛苦地闷哼一声后,竟然一命呜呼、撒手西去。
吴明强突然撒手西去,家中的四梁八柱轰然倒塌,吴明强的结发老妻江氏再也支撑不住。
绝望之下,趁众人不备,她选择了三尺白绫,自悬于屋后树上,紧随亡夫的脚步共赴黄泉。
好端端的一个家,就因为行了一次医、救了一次急,转瞬家破人亡。
在邻居协助下草草地收殓了爹娘,吴玮华连夜赶往岳家村。
跌打损伤和无名肿毒是他家多年的金字招牌,也是他家立足人世的根本。
爹爹吴明强跟随爷爷行医当年,治疗跌打损伤经验老道,这一点他深信不疑。
外伤用药不比治疗无名肿毒,治疗无名肿毒有时可能需要以毒攻毒,这外伤用药几乎都是止痛消肿、通经活络、接骨生肌一类的药物。
该类药物外用居多,这次给吴世仁用的都是外敷药,由于他年纪小、只有四岁,根本没有任何内服汤药。
外敷药给药渠道是皮肤,凭爹爹吴明强的经验,不存在中毒一说。
一场飞来的横祸,爹被冤死,娘被逼死。
爹娘死得不明不白,一众亲戚却无人出头。
他们不是不愿出头,而是不敢出头!
一是不明真相,搞不清吴世仁的真正死因。
二是迫于吴霸天家的压力,吴家财大气粗,不好招惹。
这口气少年吴明强咽不下,也无法咽!
走投无路的吴明强想到了岳家,想到岳家村的表姨家试试,碰碰运气,看岳家愿不愿意帮自己出头。
当然,两家多年没有走动,吴玮华还是小时候到过岳家的,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知表姨和表姨丈几年前就己经因病离世了。
“峰哥,我爹娘死得好冤啊!”
“是死得有点憋屈!”
岳林峰点了点头,眉头紧锁。
从吴玮华断断续续的哭诉中,他也算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听了个七七八八。
的确如吴玮华所说,治跌打损伤的外敷草药无外乎止痛消肿、通经活络、接骨生肌几大类,燥性有一点,但不至于有毒有害。
只要没有给吴世仁内服汤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导致中毒至死。
哪怕是从天上讲到地上,讲到了玉帝和阎王五爹那里,牙齿讲得转了弯,把稻草讲成了金条也不成。
这是基本常识,不是说谁的嗓门大、谁人多势力强谁就说了算。
黑白颠倒、指鹿为马在事实面前行不通。
“可怜的孩子!别哭了。”
高爱梅怜惜地看着吴玮华,满眼关切和慈爱。
“欺人太甚!这吴霸天也太霸道了,还有王法么。”
“不问清红皂白,太没天良啦。”
凌云、岳春雷等人愤愤不平。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小华,哭也没用,节哀顺变吧,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岳林峰拍拍吴玮华的肩膀,淡定地说道。
他与凌云、岳春雷、高爱梅等普通村民不同,以前经办的案子多,见多识广,遇到突发性的案事件,不会轻易冲动而被人带了节奏。
哪怕是天塌下来,他都会客观、冷静地理性面对。
当然,这与冷血无关!
因为冲动解决不了问题,如果冲动能解决问题,那大家都用拳头说话好了。
“峰哥哥,这事……该乍办哦?”
凌晓丫摇了摇岳林峰的胳膊,她从小到大没碰见到过类似事情,听了吴玮华的遭遇后感觉很揪心,有点六神无主。
“报官!小丫姐,我看这事只有报官。”
岳林虎没想那么复杂。人命关天!象吴玮华家这样的事情,除了报官难道还有其他办法?
“报官肯定是要报的,小华的爹娘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不过……单是报官恐怕还不行。”
说到这里,岳林峰顿了顿,喝了口水,似乎是在理考着什么。
“怎么不行?我就不信他吴霸天还能翻得了天。”
岳春雷言语中带着点火气,他与凌云性格绝然相反。
凌云木讷、性格内向,而岳春雷与岳林虎父子真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直爽、外向,有时情绪一激动,就象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雷叔,这不是翻不翻天的事,何况他吴霸天不过是一土豪而己,暂时还翻不了天。”
岳林峰的语气依旧不急不慢,很淡定。
“既然翻不了天,那怎么单靠报官还不行?”
岳春雷疑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