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亮也笑了。他也清楚，数学教研组组长张吉成，也是一个心眼很小的人。你如果考绩好了，他是绝对不会跟领导说的。不但不说，而且，当时成绩出来以后，张吉成还生气了，说：

“你小子肯定又私下里给学生印了试卷的，没有给我们。”

“没有哇。”

“我才不信。”

因为同一个年级也有五个班，五个数学老师也坐在一起。（在这个学校里，语文数学都是每个老师只代一个班，英语、政治、物理等其他科目的老师则是代两个班。当然，目前初一的还没有物理。）所以，大家平时也形成一个意见，平时印试卷，练习题之类的，也是一下子印五份，五个班级的学生全部一样做。

余亮根本就没有印试卷，觉得学生天天做题也太辛苦了，就把书本上的题做一做就行了。

现在的情况证明了，余亮的做法是对的，做一做书本上的题，学生也是完全掌握了，也一样可以取得好成绩，这不，全班七个满分，其他班级做了那么多题的，反而没有一个满分的。

但是这也让大家误会他了，以为他藏私了，同时，又考出这么好的成绩，相比较之下，也把他们比得太不堪了。大家总要找个理由啊。

“小余，不错，真不错。”何校长说。

“不敢不敢。”

“我果然是没有看走眼，你以后好好干，前途大大的。”

其实当一个老师，又谈得上什么前途不前途的。而且，还是乡村中学的老师，更不要提什么前途了。提这些简直有些好笑。不过，你把工作做好了，得到领导的认可，这也是一件挺好的事情。

再说了，把班上的学生成绩也提高了，不是蛮好的吗？

但今天何校长来找余亮，却不是为了这事，而是因为前几天王社成来找过他的。何校长刚才也只是说闲话，这时才扯到正题了，何校长说：

“小余，你跟高中的王老师的女儿，王玲在谈恋爱是吗？”

“是吧，我们是初中同学。”

“是，我也听说了，你们是初中同学，可是现在人家王玲也上了大学，还是武汉大学对吧？”

“是。”

“人家爸爸反对你们在一起啊。”

这一点余亮也是早就知道了，王玲的爸爸反对他跟王玲在一起。可是他不知道的是，王社成也是早就铁了心的，一定要女儿跟余亮分手的，为此，专门跟何校长说的了，让何校长把他调到小学去。

当然，何校长也是爱惜人才的，现在看来，余亮也的确是个人才，何校长肯定不愿意这么做的。

“你还是跟王玲分手了算了，人家也是大学生，你们在一起不适合的。”何校长说。

“真的不合适吗？”

“真的不合适，你说你跟曾诗成还是挺合适的。”

没想到这会儿何校长又提起曾诗成来了。这让余亮有些意外。不过，站在何校长的角度就不觉得意外的了，曾诗成也是有强大背景的人，而且，全校老师都能看出来，曾诗成对余亮的好感。

何校长能当上校长，更是人精，怎么会不明白这些呢，他也答应要帮曾诗成一把。

但是这会儿余亮听了，无动于衷，说：

“我不喜欢曾诗成。”

“那你跟王玲也是可能的，还是尽快分手吧。”

“我知道了。”

余亮也没说是或者否。在他看来，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这是两码事，至少这事不归他这个校长管。他也不想跟何校长废话太多。

见此情形，老何也起身告辞了，老何也清楚，他跟王社成交情也只能算一般，现在把话带到就行了，至于这个余亮跟不跟王玲分手，不是他操心的。

从余亮这里出来，何校长又把曾诗成叫了过来，对她说：

“我看这个余亮，可能是真的不喜欢你，要不还是算了。”

“你说了，他怎么说？”

“他倒是没说什么，但是感情的事，也勉强不来啊。”

曾诗成很难过。也点了点头，眼泪又落了下来了。现在可好了，她喜欢余亮的事，也闹得满城风雨，全校老师都知道了，而且，她喜欢余亮的事，余亮还不喜欢她。

这让她这个女生，面子何存啊？简直是太没有面子了。也许就在这一刻，曾诗成也动了心思，决定还是要离开这里，离开南集中学，她本来也有机会进城，在县城教书的。

那里的条件可是比南集中学要好许多呢。

过了几天，余亮收到王玲的信。王玲在信中这样写道。

余亮：

真不知道如何跟你开口说这个话。我其实当你的面也试图说过，要跟你分手，当然，只是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的。可是你却没有当回事，也没有听进去。

“我们分手吧。”写下这句话时，我也很难过，现在我也是一边落泪，一边写这封信的。你也知道，我们能在一起是多么不容易啊。以前读初中时，我就喜欢你，你是班上最优秀的男生。当我知道你喜欢我时，我有多高兴啊。可是后来，你读了师范，我却上了高中。我本来以为，我们就此别过，再也不会遇见了。

听说你又回到了南集中学，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那一天，我去找曾诗成，让她带我去。我实在是知道她也是喜欢你的，我想看一看她的态度。

从前我们三人是好朋友，现在因为你，我们三人恐怕连好朋友也没得做了。

这一次国庆节放假在家里，我爸爸也一而再再而三地跟我谈，做我的思想工作。让我跟你分手，我承认我动摇了，是啊，你现在在一个农村中学里，以后也可能在农村里呆一辈子，一想到以后我也一辈子呆在农村里，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因为我从小看到我爸爸在这个乡镇高中里教书，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混得那么惨，我真不想过那样的日子。

这些天以后，我在这里，跟同学一起逛街，比较起来，我更喜欢这种大城市里的生活。

就此别过，让我们把彼此藏在心里吧。

祝好。

曾经的好朋友王玲。

1993年10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