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时寒无奈拉住了那只作『乱』的手, 紧紧攥在自己掌心里，像是攥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这才开口, “仪儿可听说过榜下捉婿？”

颜芝仪点点头，想了想又说, “你在鹿院的陆姓同窗是不是算榜下捉婿？虽然他还没有考中进士。”

“对, 那位陆兄算。”陆时寒说完背景才回归主题，“老师便是看你我已经成婚, 且过得这般自得其乐，才放心收我入门下。”

冯大人当然没有明表『露』这份考量，只是陆时寒一直觉得冯府对仪儿过于看重了, 虽然他眼中的她古灵精怪、没有人会不喜欢，但正常来说，冯府对她的关照来得有些突兀。

陆时寒便留心观察了来, 今恰逢幼子大婚，老师大概是有些得意忘形，喝了些酒后同他说了几句话，大意是这对新人能同他和仪儿那般知足常乐好。

于是陆时寒结合冯大人的只言片语, 再联想一下他们平的态度, 大概推测了自己会受老师重视的原因。

“为什么？”颜芝仪不知道他的推理过程，依然满头雾水，“寒哥有没有成亲，跟老师收你做学生有什么关系？”

“大概老师担心只要我没成亲，随时可能被京城那些高门大户作女婿吧。大家族之间的关系盘根错节, 牵涉许多派系之争，老师为官十几载，一向是明哲保身、谁家都不掺和, 若我身上有这些不稳定因素，那他算再欣赏我，多只会把我当做寻常晚辈那般提点，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将我视为入室弟子。”

颜芝仪突然想了原着，冯大人是男主的主考官，虽然没详细介绍他考上状元的过程，但总之跟现实不会有太多入，冯大人依然会是他科举路上大的伯乐。但入朝之后，男主跟有知遇之恩的座师关系却远没有如今这么亲近。

她之前还好奇过为什么会有这种改变，现在听陆时寒的解释算是恍然大悟，但她心中仍然有些疑虑。

原着他虽然没有跟未婚妻成亲，同样没有被那些势力盘根错节的世家大族走——至少在初入朝堂的很多年里，男主都是黄金单身汉，虽然被许多世家姐所青睐，可他始终不为所动。

后来娶的妻子是比她身好了不知多少倍，不过对那些抛过橄榄枝的高门贵女很不眼了，颜芝仪依稀记得男主岳父是外放为官，算结了亲，翁婿两个应该不会甚至都没资格参与核心圈子的争斗吧。

可无论是在他婚前还是婚后，冯大人都始终对他保持疏远的距离。

如果说他成亲的时间太晚，那时候都工作了很多年，算没有混成官场老油条，没有了再向冯大人拜师学艺的必要，而冯大人大概不会想收年龄这么大的弟子。

那么在他成亲以前的那些年呢？

想这里，颜芝仪忍不住问，“所以如果寒哥没有成亲，冯大人会因为不确定你是不是会攀高枝，而始终跟你保持距离？”

“我想是的。”

颜芝仪目瞪口呆，“大人物收徒都这么严格的吗？”

她有点被冯大人的高标准严要求吓了，陆时寒却恰恰反，他反而这件事情中得了许多启发，“在外人看来，老师这般做大概过于爱惜羽『毛』，显得有些不近人情，但这是他不为外物所动、始终坚持原则的表现。既然是自己定下的规矩，好不要为任何人、任何事破例，因为有一有二，一旦开了这个口子，曾经的坚持便全都付诸东流了。”

说这里，陆时寒不免有些感慨，“要做这点其实很难，途中可能需要错过和放弃很多东西，可能会被很多人和事动摇信念，我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后还需要多多向老师学习。”

所以哪怕差点被这“不近人情”的原则拒之门外的是他自己，陆时寒依然毫无怨言。当然他不觉得自己有被拒之门外的可能，因为他已经认定陆夫人的位置除了她再无别人，所以被老师收入门下是必然的事。

颜芝仪听他说说开始反省自己不够牛『逼』，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在凡尔赛，那她要不要安慰，告诉他后的成只会在他敬仰的老师之上？

才犹豫了两秒，毫无预兆被送了个吻手礼。

可能是喝多的人情绪会比平时更丰富，陆时寒想她对自己的意义，一时感动得忘乎所以，在大街上抓她的手送嘴边，印下了一个充满珍重的吻。

亲完他没有放开，依然握在手心，“以前不信长辈们说的旺夫运，但如今我确定仪儿是我的福星，有你在身边，我做什么都顺利了。”

颜芝仪虽然对他这突如其来的感动表有些意外，不过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她简直充满了成感。

按照他们刚才的推测析，陆时寒如今能得大佬倾囊授的机会，可不是靠她刷来的好感度嘛，她果然一位十优秀的贤内助！

颜芝仪内心已经得意飞，嘴上还要傲娇道，“那可不一定呢，寒哥要是没有我这个绊脚石，有机会成为高官贵族家的乘龙快婿，此扶摇直上、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仪儿是我的珍宝，怎么会是绊脚石。”陆时寒目光温柔的仿佛要把她溺毙在在自己的视线里，对这个假设没有半点心动，反问道，“难道仪儿会为了这种荣华富贵放弃我吗？”

他大概是想证明一下他们情比金坚的爱情，万万没想颜芝仪一脸的跃跃欲试，“真有这种好事吗？”

陆时寒：……

不过好在颜芝仪认真思考过两秒后，还是摇头拒绝了，“要是在我们成亲之前，我肯定更想要荣华富贵，但现在当然是选择寒哥了。”

没等陆时寒问她为什么又回心转意，颜芝仪主动把自己的心思和盘托，“我发现越是门第高贵的人家越容易妻妾成群，连治家严明的冯大人都免不了有庶子女，所以那些荣华富贵搞不好是靠各种争风吃醋、你争我抢换来的，那我可无福消受，还是如今跟寒哥在一幸福了。”

陆时寒总算有些安慰，但仍有些无语，一针见血的问：“所以仪儿选择我的理由，只是因为我不纳妾？”

颜芝仪被戳破了后的底布不尴尬，理直气壮表示：“愿得一人心，首不离，这难道还不够让人向往的吗？”

陆时寒不得不承认，换了个说，确实显得这个理由充满了浪漫『色』彩，让他都不由自主向往来，于是便不再提抗议，紧紧握她的手，迈缓慢而坚定的步子往家的方向走。

夜已深，但留守在家的杨妈和六儿兄妹仍在院中翘首以盼，发现他们回来，一大两全都眼巴巴围上来。

杨妈见状忙打发了六儿去屋里再点几盏灯来，方才他们几人在家，勤俭的杨妈连一盏灯都舍不得点，反正院中的月光足够明亮。

现在主人都回来了，没必要节俭这种地步了。

如此安排完，杨妈才迫不及待把人迎进门，一面好奇的问：“少爷少夫人怎么这么晚回来？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冯大人府上歇下了。”

颜芝仪笑道：“我们参观了一下闹洞房才回来，告辞的时候冯夫人确实叫我们在那里住下，但我担心在别人家睡得不踏实，而且寒哥明天还要去当值，当然是回来住更方便。”

“当值？”杨妈难免担心的问道，“可是少爷不是准备明告假去吃酒席的吗？”

冯大人是朝廷重臣，他儿子成亲，来往祝贺的宾客自然是大多非富即贵。但抛开宾客的高贵身份和奢华隆重的酒宴规格，其他流程应当是与他们熟知的那样，毕竟连闹洞房都有了，洞房花烛的第二，新娘向夫家的亲友长辈们敬酒见礼必然是重头戏，而且只有亲近的人才会被邀请席。

冯府挑子还是很讲究的，既合了新人八字的黄道吉，又刚好赶上了休沐，不过明天陆时寒要去参加盛会的话，只能请半天假了。

可他们现在突然表示他照常上班，杨妈难免要担心这背后的原因，万一是冯大人觉得他们姐和姑爷还不算自家人可如何是好？

陆时寒看了杨妈眼底的忧虑，简单解释了一句，“老师叫我不必为了这个耽误公务，明早些让仪儿去府上赴宴即可。”

原来冯府并不是觉得他们姑娘姑爷不够资格参加明天的喜宴啊，还让姑娘单独去，说明冯大人和冯夫人还是很看中满意自家姑娘的。

杨妈瞬间安心，连连道了几声“好”，一脸喜气洋洋的道：“对了，热水已经烧好了，灶上还温些吃食，少爷少夫人可要垫垫肚子再去洗澡更衣？”

颜芝仪转头去看陆时寒，“我晚上吃得挺饱，寒哥呢？”

陆时寒摇头表示他不需要夜宵，杨妈点头：“不早了，那我去给你们打水洗漱。”

颜芝仪却突然有了点贤惠妻子的样子，想陆时寒今天喝得有点多，忙叫住杨妈问：“家里有酸梅汤或者其他醒酒汤吗？”

杨妈颇为紧张的回头看自家姑娘，“是谁喝多了吗？”

“寒哥好像喝了不少，不知道明早来会不会头疼，好喝点醒酒汤再睡。”

陆时寒在回来的路上其实已经把酒意散干净了，但因为很享受她的关心，便配合的附和道：“有的话可以喝一些，没有不必特意去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