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最后几句了，我们边走边背？免得错过146。”谢寻戈手指搭在书包上，非常诚恳地提意见。
周六这个点路上容易堵车，146路来得又晚，陶听仙没过多犹豫点头同意了。
她把英语书塞进谢寻戈手里：“我差不多背得出来，你拿着书吧。”
谢寻戈接过书，拉上书包拉链：“好。”
临走之前谢寻戈把所有灯关了，陶听仙站在走廊上，拉上了后门。
学校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站在校门口旁边的保安一眼就看见校园大道上并排慢慢走过来的两个男女学生，他摇摇头，在心中恨铁不成钢地感叹。
又是一对偷偷早恋的情侣，大好的青春年华，不学习，尽做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情。不影响学习还好，要是影响了学习，一辈子基本上就毁了。
等他们再走近一点，保安听见两个人的对话。
男生似乎在背英语，背完和女生邀功：“虽然我背得不流畅，但是没什么错误……”
女生面无表情冷酷地打断了他：“不，你错的地方大概有七八处吧，要我一一念给你听吗？”
男生沉默一秒钟：“……别，还是算了。”
保安：“…………”是我错怪你们了。
陶听仙拿出门禁卡在门上刷了一下，等两人走出一段距离，她转过头：“你觉不觉得刚刚门卫看我们的眼神很奇怪？”
谢寻戈拧眉仔细想了想，接了她的话茬：“可能他被我们这种爱学习的精神感动到了。”
陶听仙回忆了一下门卫的眼神，觉得有这个可能：“也许，不过我们学校的学生不是都很刻苦吗？这个门卫一定是新来的，运气还不好，没见过几个像我们这样爱学习的学生。”
“嗯，”谢寻戈应了一声，知道这个时候夸她会让她心情更好，便笑着说了一句，“陶听仙同学很聪明。”
陶听仙果然露出了被顺毛的表情，商业互吹：“谢寻戈同学也很聪明。”
身后的公交车鸣笛示意他们往边靠，谢寻戈回头一看：“146。”
陶听仙跟在谢寻戈身后跑了几步，勉强追上了146路车。
只有一个并排的空位，谢寻戈假装若无其事地坐在陶听仙旁边，她大方贡献出一只耳机：“听英语吗？”
谢寻戈习以为常准备点头，陶听仙自己笑了：“算了，还是听歌吧。”
耳朵里有个很温柔的女声唱着曲调舒缓的歌，谢寻戈闭上眼睛，觉得自己似乎闻到了窗外阳光的温暖味道。
就像刚晒完被子，铺在床上，一头扎进去，全身都被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包围起来。
天空中飘着的还是粉红色的云。
今天的空气是草莓味的啊。
他都有点想要买草莓味的食物吃了。
回到家，陶听仙换下校服，穿上粉红色短T恤，再从衣柜里拿出白色长裙，即使穿着长裙，习惯使然，她在长裙里面还套了条打底的南瓜裤。
“走吧。”陶今歌看她换好衣服，拿过墙上的包挎在肩膀上，打开门，靠着墙等她。
陶听仙拿上手机：“好！”
他们家旁边不远处就是一个大型商场，陶听仙和陶今歌就近直接去了那里。
超市里的人不多不少，刚刚经过的步行街倒是人潮涌动，陶听仙一路走过去，看见想吃的就停下来，放进购物车。
偶尔陶今歌还会帮她指指方向：“这边，大白兔。”
“好。”陶听仙走过去，货架上还剩最后两包。她和另一只手抓住其中一包的包装带，停顿一秒，他们又同时扯住另外一袋。
陶听仙：“……”
陶听仙没有抬头，她松手，伸向刚开始她拿的那包：“你一包我一包。”
“……陶听仙？”对方不太确定地开口问。
陶听仙这才抬起头，披下来的头发柔顺垂在背后，她有些惊讶地睁大眼：“谢寻戈？”
“好巧。”谢寻戈把大白兔奶糖放进购物车里，陶听仙站起来，扫了眼他的购物车，旺仔牛奶，草莓味的软糖，牛奶味棉花糖，白巧克力……
她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谢寻戈，你的口味一直没变，还是这么喜欢吃甜的啊……”
谢寻戈瞥她一眼，漆黑眸子不易察觉地流露出无奈又纵容的情绪，就连这么一点情绪也很快收敛：“你不也是吗？”
陶听仙压根没看见他眼中情绪涌动，她举起手中的大白兔在他眼前晃了晃。随着她的动作，短T衣摆向上跑了跑，露出一小节白得晃眼的腰：“大概是被你影响，我也开始爱吃甜的了。”
“不说了，我姐还在等我，拜拜。”谢寻戈还在发愣，没来得及回答，小姑娘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定定看着自己的购物车半晌，嘴中一遍又一遍咀嚼她说的话的含义，抬手摸摸自己发烫的耳垂：“被我影响吗……？”
陶今歌走着走着回头，就看见刚刚那个和陶听仙说话的大男孩站在原地，嘴角止不住上翘。
至于为什么连他的表情也看得清？他身高太高，货架连陶听仙都挡不住，更别说比陶听仙足足高出快一个头的他了。
陶今歌眯起眼回过头，总觉得这个男生眼熟，但她一时间就是回想不起来。
“姐姐，你还记得他吗？”陶听仙推着购物车走在前面，稍微放慢了一点脚步等她。
陶今歌：“嗯？”
“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超喜欢吃甜的小学男同学，除了甜他好像都不喜欢。”
陶今歌想了想：“有点印象。”
小学同学……
大概是陶听仙她们和谢寻戈有缘，三人在冷柜区又撞上了一次。
陶听仙打开冰柜，拿出一小盒子的苦咖啡雪糕，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拿走了苦咖啡雪糕旁边的红豆奶油雪糕。
陶听仙这回转头看他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果然。
这回陶今歌也在，两人目光注视下，谢寻戈笑得有点腼腆：“姐姐好。”
陶听仙：“？”
陶今歌：“嗯。”
谢寻戈的这个笑容，倒是勾起了陶今歌的一些回忆。
还是盛夏，知了伏在路旁的树上不知疲倦地叫，陶今歌拿着水果刀，第一次试着切水果切盘。
陶听仙扎着高马尾跑进店里的时候，陶今歌和陶同志都吓了一跳。
陶听仙瘪着嘴，小学的她脸上婴儿肥肉嘟嘟的，很可爱：“姐，爸，有人跟踪我。”
陶同志闻言挽起了衣袖，陶今歌握紧了手中的水果刀。
同样危险的气势在两人身上一瞬间散发出来。
“谁？在哪里？”陶同志绷紧了全身肌肉，头一次说话和大女儿一样简洁。
陶听仙满脸不高兴地往对面一指。
陶同志和陶今歌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站着……两个和陶听仙年龄差不多大的小男孩，正好往这边看。其中一个稍微成熟一点的男孩子和她目光恰好撞上，他一愣，露出不太好意思的神色。
两人紧绷着的危险气势一瞬间像气球被根针扎破似的，嗖的一下没影了。
陶今歌继续低着头切水果。
陶同志拍拍胸口，笑道：“哈哈……原来是这两个小朋友啊，吓我一跳。”
陶听仙：“……”
“爸——”
等谢寻戈走了，陶今歌看着他的背影，突然冒出来一句：“我记起来了。”
陶听仙对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啊？”
“那个小学跟踪过你的小男孩。”
陶今歌停顿一下，补充：“他好像小学就有点喜欢你。”
“啊？”陶听仙闻言差点吓得平地摔。
“喜欢我？姐你是不是记错了？”
小学的谢寻戈天天扯她的辫子，有几次发绳他都没还给她。还在她坐下的时候，扯走她的凳子，在她本子上，教科书上用水性笔签他的名字，天天说她蠢。
陶今歌说小学的谢寻戈，喜欢她？
陶今歌看她这么大反应，哼笑了一声，也不再说话刺激她。
陶听仙拿过一袋青柠味的薯片，和陶今歌刚刚一样没头没脑地开口：“姐，你说他小学可能喜欢我，我觉得不可能。”
“嗯？”陶今歌鼻子哼出一个疑问词。
“他小学六年级的时候，跟我编过一个故事，我大概还记得，我讲给你听。”
“他说，十年后的一天，陶听仙和她的男朋友去蛋糕店吃蛋糕。服务员站在旁边，拿着菜单，面带微笑说，本店有两个套餐，一个是只有蛋糕，还有一个是蛋糕加音乐，第二个套餐贵十元钱。”
陶听仙停顿一秒钟，润润嗓子继续说：“陶听仙和男朋友选了第二种，服务员把蛋糕端了上来，然后站在他们旁边，面带微笑，唱起了分手快乐。”
陶今歌：“……”
陶听仙还没说完：“他当时还给我唱了几句，我听着听着忍不住笑，他特别不能理解地看了我一眼，说，我诅咒你和你未来男朋友分手，你还笑得出来，你傻不傻？”
“所以，”陶听仙转过头，超市天花板上的吊灯灯光落在她的眼睛里，像装了漫天星星，“姐，他如果喜欢我，正常情况下会有人编个故事祝福我和我不存在的男朋友分手吗？”
陶今歌：“……”
“那也不一定，”陶今歌食指敲敲购物车的扶手，头次话多了点，“万一你未来男朋友不是他，那么他编这个故事就挺正常的。”
陶听仙：“……”
“每次和你独处的时候，我就想要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最好时间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