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

《根生》

第71章 第七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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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远被四个人提着手脚走进宿舍的视频在东知的论坛上被人发了出来。虽然视频很短且模糊,但他的叫声实在太魔性了,所以有很多人在找他的信息。

冯远知道了以后有点不敢出门了,必须去上课的时候也一定会戴帽子,还总往教室角落的位置钻。

俞放拜托了认识的当论坛管理员的学姐删了那个帖子,但视频的热度并没有减下去,不断有新的视频被发上论坛,“人传人现象”也非常严重。

有一次他们坐在食堂吃饭,隔壁桌还有人在外放这段视频,然后一桌人哄笑。

冯远默默地放下了筷子,然后压了压帽檐。

俞放小声地说他已经尽力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等他们的新鲜劲过去了。”

韩伍明和乾和之迅速解决了各自的饭菜,四个人飞快地逃离了食堂。

不过他们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先和俞放一起去了一趟女生宿舍,帮忙把迟订来的某科教材搬到男生宿舍去发给班上的男生。

班长见他们来了四个人,干脆让他们把隔壁班的一起搬走了,“可以吗?因为他们班的男生很不靠谱啊,叫了好几次了都没来。”

俞放笑着答,“没问题的。”

“谢谢你们啊!帮了大忙了!改天让她们班班长请你们喝奶茶!”

班长刚转身,冯远就照着俞放的屁股踢了一脚,“怎么就‘没问题’了?老娘这纤纤玉手怎么就成了你讨好女人的工具了?”

韩伍明是个老实人,“你觉得太重的话,我可以帮忙分担一点,但我也拿不动太多。”

“嘶——”俞放躲开两步,“我找人帮你删帖可都没问你要过报酬啊。”

俞放都提了这事了,冯远只能任劳任怨地拎起了其中一摞,左脚绊右脚地往前走,看起来像个喝醉了的人似的,走不了直线。

虽然是隔壁班的书,但两个相邻班的男生并不住同一栋楼,于是乾和之和冯远就在他们班的男生宿舍楼下等人下来。

目标人物出现以前,他们先见到了别的熟人。

覃谈看到冯远以后愣了一下,然后无奈地摇着头走到了冯远跟前,停下,保持了一点距离,“别再跟着我了好吗,冯远?”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他这话一出来,乾和之就知道冯远说的“被发现以前就会走”,恐怕就只是冯远自己以为没被发现。

冯远没有立刻反驳,不知道是没有反应过来,还是后来又跟踪过覃谈了。

“我上次应该已经和你说得很清楚了,哪怕是真的‘交往’,都会有分手的一天,更何况我们根本就没有那种关系。我不喜欢拖拖拉拉,你继续这样,我真的会不高兴的。”覃谈这样对冯远说。

乾和之原本已经开始思考起他是不是应该先走的问题了,结果他听了覃谈说的这几句话之后,没忍住瞪大眼睛,震惊地看过去。

覃谈注意到了,“怎么这样看我?他是怎么和你说的?说我们在交往?”他“好心”地为乾和之解释,“不,没有,是他单方面以为我们在交往。”

乾和之都没有听完,就忍不住立刻去看冯远,他怀疑他的耳朵出了问题,不然他怎么理解不了状况。他以为冯远肯定会反驳,甚至发飙,但都没有。

冯远只是变得非常惶然,大衣下的身体像气球没了气似的在不停消减。他还摇晃着,试图抓住覃谈的衣袖,动作里透着一股神经,还有无助。

哪怕是在晚上淋雨的冯远,都没有现在这个可怜。

“可是你都有叫我宝贝的…我叫你老公的时候你看起来也很高兴…”冯远看着覃谈,在找他们恋爱过的证据。

“可那是在床上啊,冯远。”覃谈往周围看了看,不着痕迹地又往角落退了些,那里离人群更远,没有人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冯远跟着走了两步,“可我们还一起去逛过街…炮1友会一起去逛街吃饭吗?不会的…我们还经常打电话发消息…”

“你要把每件事都说一遍吗?那好吧。”覃谈有短暂的一瞬露出了一个苦恼的表情,“可以说,逛街吃饭之类的都算是我在花钱买你和我睡觉吧,所以你每次说均摊什么的,我都没有答应不是吗?你送我的那些礼物我也都退还给你了。应该没有缺的?我一直把它们收在一起,都没有打开过。至于打电话发消息,那也每次都是在商量下次睡觉的时间和地点啊。”他说完,最后问了一句,“还有别的要问吗?”

冯远嚅动着嘴唇,“你以后都不会来找我了吗?”

覃谈笑了下,“闹成这样了,就算只上1床,也会觉得别扭的吧。”他拍拍冯远攥着他衣袖的手,“松开吧,我还有事呢。”

“…你要去找…刘鸣奇吗?”

“你认识他呀?”覃谈似乎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笑了笑。没有否认他和刘鸣奇的关系,只否认了些无关痛痒的,“不是,今天是有正事要去做。”

“哦。”冯远还是抓着覃谈。

覃谈看着那只手,然后又无奈地看了乾和之一眼。

乾和之想了想,走了过去,想把冯远给抓回来。他们三个人一直站在这里,已经开始引起别人的注意了。但在他的手碰到冯远之前,冯远又开口了。

他问,“我以后不闹了,也不介意不交往,你能…再联系我吗?你要是喜欢刘鸣奇的话…我也…可…可以和他一…”

“好了,别说了,我真的得走了。”覃谈看了眼时间,随后突然说起了别的,“视频里的人是你吧?”作为要挟,“以后别再跟着我了。”说完,他强硬地掰开了冯远的手,理了理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乾和之看见了他们的力气在对抗,看见了用力到发白的冯远的手,在被甩开以后,还停在身前的空处,像是还等着抓住点什么。

这时,有个男生大跨步冲出了宿舍门,喘出了大团的白汽,“不好意思啊,刚游戏打到一半,打完我马上跑下来了。是这摞吗?”他问乾和之。

乾和之点头,又指了指冯远脚边的另外一摞,刚要开口,却发现冯远迎着风在哭。

“豁。”男生吓了一跳,“他怎么了?”

冯远吸了吸鼻子,看起来像是准备放声大哭。乾和之赶紧上前掐了他一把,紧张地提醒他道,“他们会发现你的!”

冯远于是硬生生憋住了,但很用力地吸了下鼻子,听得乾和之的鼻子都跟着隐隐作痛。

冯远流着泪朝男生大吼,“你知道我们在这里等了你多久吗?自己班级的书不去拿!我们帮你拿来了你还打完游戏才下楼?呆鹅!”

“你笑我吧。”

“…为什么要笑你?”

“连谈恋爱和约1炮都分不清,关系从没见过光,还成天学长长学长短的,看别人谈恋爱看了两个月才发现原来自己家的房子塌了…太多了…”冯远悲愤地看天。

“哦…啊…我不笑你,我不敢…我怕你想不开…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你知道上学期有人跳楼的事吗?那太可怕了。”

“…托你的福,我现在知道了。从哪栋楼跳的?谁啊?几年级的?和我一样为情所困吗?哦…我知道了。是开学的时候围起来的那栋?”

“啊…你别问啦…”

乾和之扶着脚步虚浮的冯远回到了宿舍,正好韩伍明打开宿舍门,看到他们一个扶一个的样子,吓了一跳。

俞放听到动静,也从游戏中抽空看了过来,有点烦躁地叹了一口气,“几分钟不见,这又是怎么了?”

最近总是在下雨。

“未来一个月全国多地有雨”出现了一遍又一遍,乾和之脚上的绒拖鞋都换成薄款的了,这句话还在不停地播。

周五也是,依然在下雨。

雨势不大,所以两个人就商量着打同一把伞。

冯远飞快地掏出自己的那把,“我出东西你出力,很公平。来,给女王打伞。”

“好的吧。”乾和之没脾气。

他们到了楼里,乾和之在门口收伞,冯远说,“就挂在外面的雨伞区算了。”乾和之依言去了,冯远却潇洒地转了身,“我先进去交假条!”

乾和之于是随便找了个空隙把伞一挂,紧随其后追进了教室。他到提前占好的座位上坐下之后没几秒,冯远也回来了。

冯远神神叨叨地,“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乾和之从进教室起就一直用余光盯着讲台,没见到冯远和傅闻声有什么特别的互动,但冯远这个反应让乾和之紧张起来,他怀疑事情发生在他进教室以前。

“什么不行?”

冯远做作地咬了下嘴唇,“傅闻声给我的威压太重了,我甚至不敢对他抛媚眼。”他摆出一个忧郁的表情,“要是哪天他用成绩威胁我一定要和他在一起,你说我是从了呢,还是从了呢?”

“你还想对他抛媚眼?”乾和之差点叫出来。

“嘘!你想我死啊?”冯远捂住乾和之的嘴。

“铃——”上课时间到。

两只菜鸡暂停互啄。

虽然冯远现在也来上课了,但乾和之还是每节课都会录音。他的手机从高中用到现在,那里面已有的傅闻声的消息加起来恐怕都没有傅闻声两节课上讲的话多。

他想着想着,就盯着傅闻声发起呆来。

傅闻声的视线扫到他这边,皱了下眉。

乾和之立刻装模作样地记笔记。

一节课结束后,乾和之还没有忘记冯远打算对傅闻声抛媚眼的仇,所以他故意不叫冯远一起,而是自己一个人拿着小杯去水房接热水。

乾和之经过男厕所时犹豫了一下,觉得自己能忍到下课回家,就没有进去。往教室走的时候,他突然想到,他好像没见过傅闻声在这里用厕所。

“嘿嘿。”乾和之毫无征兆地傻笑两声。

他捧着水杯往回走的时候,在挂满了雨伞的区域看到了一群鬼鬼祟祟的人。

乾和之脚步没停,但多看了两眼,接着他就发现被这群女生围着的正是傅闻声的雨伞。

他像是见到了自家小孩陷入险情一样激动地冲了过去,堪堪停在人群边,声音也没忍住拔高了一些,“你们在干什么!”

“吓!”女生们被吓到了,然后慌里慌张地朝他比噤声的手势,“嘘!”

乾和之突然被这么多人“嘘”也有点被吓到。

其中一个女生小声对乾和之说,“我们在换伞。”

乾和之眨眨眼,“换伞?”

“就是跟傅老师换伞呀!”

她们说,她们也不清楚是谁最先开始这么做的。她们只是听说每学期上傅闻声课的学生都会在下雨天拿走傅闻声的伞,然后用自己的伞补上。

她们说,“会交好运的!”

“主要是想收集一点帅哥的东西!”

“傅老师太神秘了啊啊啊!”

她们随后讨论起这把伞应该归谁,提到了行动前就没能讨论出结果,于是有人提议按星期数轮流使用,还有人已经祈祷起下一个星期五继续下雨。

乾和之怜悯地看了眼被四五双手抓着的傅闻声的伞,咬牙跑开了。他躲到门边给傅闻声通风报信,“您的伞被人换了!”

他等了会儿回信,没等到。想了想,接着又发了一条,“要不下课以后,我打伞和您一起走?”

乾和之回教室时,看到傅闻声正被两个人围着问问题。他小声地咳了一声,那两个提问的学生就抬头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重新去看傅闻声桌上的书。

只有傅闻声的目光多留了两秒。

乾和之假装不经意地敲了敲手机屏幕。

接着,傅闻声就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到两秒,就重新收好,好像他只是要看一眼时间,然后就继续给两个学生解答问题了。

乾和之见傅闻声看了手机,就回了自己的座位,老实地趴着等傅闻声的回音。

“你刚在前面傻站着干吗呢?”冯远问他。

“嗯?不干吗啊。”乾和之含糊地回答。

“你不是去倒水了吗?水呢?杯子呢?”

“噢!我忘在外面了!”

冯远夸张地朝天翻了个白眼,“我真是服了你了。”

乾和之课上一直盯着时间看,生怕又听课太投入错过了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五分钟的时候,他已经把东西都收好了,只留下一张空空荡荡的桌子。

“你待会儿有事儿?”冯远问他。

“嗯…”乾和之想了几秒才点头,“算是吧。”

下课铃响后,乾和之和冯远打了声招呼,就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平时傅闻声离开时习惯走的侧门。他都想好了,大不了把伞给傅闻声,他自己顶书包冲过去。

书包很鼓,乾和之反手拿东西很吃力。等他终于把伞拿到手里的时候,傅闻声已经站定在他边上了,还一脸悠哉地垂眸看着他和伞较劲。

“噗”的一声,伞面展开,这一片明黄色将世界分成左右两边。

伞的背面,人群的声音从窃窃私语变成夏天田野里的青蛙。

另一面,乾和之想起了和傅闻声牵小手逛校园的旧日梦想,冲动地挽住了傅闻声的手臂,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快跑!”

他们很快下了台阶,走上了小道,离开了众人的视线。

傅闻声开始慢步走,乾和之就跟着放慢了速度。

“我来打吧。”傅闻声边这么说着,边伸出手。

乾和之的手向回收了一点,傅闻声原本要握伞柄的手就刚好覆到了他的手上。乾和之打了这么一会儿伞,手已经被冷风吹得冰凉。

傅闻声愣了一下。

“不用啦!我们马上就上车了呀!”乾和之举伞的一侧大小臂打成一个接近平角的钝角,“不过先生的手好暖和哦!”他开始异想天开,“要不我们一起打吧!”

傅闻声是不会陪乾和之一起犯傻的,于是他收回了手。

刚好一阵强风吹来,乾和之的手突然又暴露在冷空气中,一下子没握住,于是手上的伞就被风吹到了身后,差点直接自由。

傅闻声和乾和之两个人被劈头盖脸地浇了雨水。

就在他们干燥温暖的车前。

冯远给乾和之发了一张学校种的海棠树的照片,问乾和之知不知道海棠的花语是什么。

乾和之说不知道。

“是苦恋。”冯远自问自答。

项齐最近似乎在拉一单大生意,周末还特意叫上了傅闻声和他一起去跟客户接触,“就靠我们这两张帅脸了!”

半夜十二点多,这两个人才一起回了周密园。

乾和之被扑面而来的酒味熏得都有点神志不清了,还得任劳任怨地给两个醉汉喂解酒汤。

项齐进了客卧就直接倒到了床上,还口齿不清地嘀咕说谈合作谈到酒桌上不是好做派。乾和之随便帮他擦了两下脸,就赶紧去看傅闻声。

傅闻声的事情就多多了,又是要洗澡又是要刷牙,明明眼皮都要合上了,还摆出一副不洗香香绝不睡觉的架势。

乾和之只能在主卧里等着。因为他不知道他们这酒喝完了多久了,他怕傅闻声会在里面摔跤。他等着等着,就蹲到了浴室门口,好听得更清楚些。

这直接导致傅闻声出来时差点踩到他的背。

乾和之看傅闻声顶着湿漉漉的脑袋就要睡觉,急得啰里吧嗦了起来,“头发湿着怎么好睡觉呢…要吹干的呀…不然会头痛的!”

傅闻声充耳不闻,往床上一躺,然后直接给自己盖上了被子。即便合了眼,傅闻声的眉头依然紧皱着,难得看起来很不耐烦。

乾和之有点怵他这个表情,在床边杵了好一会儿,还是去拿了吹风机出来,小声地说,“我开小风帮您吹,好不好?”

傅闻声过了两秒才“嗯”了一声。

乾和之把插头插上才发现,傅闻声这样躺着,他并不好操作,于是再小声地问,“睡到边上来好不好?躺在枕头上我吹不到后面的头发。”

傅闻声这次过了快半分钟才动。

乾和之顺势把傅闻声的脑袋托到了自己的腿上,然后立刻开了小档热风,开始帮傅闻声吹头发。

为了让傅闻声舒服一点,乾和之在吹头发的时候也会帮傅闻声按按头皮。接着他就发现,他按到太阳穴附近的时候,傅闻声的眉头就会松开一点。

“所以是已经头痛了吗?”乾和之没指望傅闻声回答他,自言自语地说下去,“怎么也不说呀?”他开始帮傅闻声按摩额头,两侧,头皮还有后颈。

屋里很安静,乾和之把灯调暗了,只留了一点光。吹风机的小风不算吵,乾和之认认真真地一手吹风一手按摩。

时间长了有点吃力,但他还挺乐在其中的。

等头发干了以后,他又多帮傅闻声按了十分钟。等傅闻声的眉头完全松开,他才松了一口气,小心地把傅闻声的脑袋送回枕头上,再轻手轻脚地把吹风机和毛巾之类的东西归位。

他还得去看看项齐那边,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最好能听到两边的动静,所以今晚不能偷偷在这里睡。他走到门口,忽然想起来他还没有和傅闻声说晚安。

于是他折了回去,在傅闻声的额头上亲了一口,用气声说,“晚安。”见傅闻声一直没有反应,他又在傅闻声的嘴角小啄了一下。

“嘻,甜蜜蜜。”乾和之偷乐,“晚安哟~”

乾和之关了主卧的灯,倒退着出了房间。早过了他睡觉的点了,他有点头重脚轻,但还是尽可能放轻动作带上门。

他转过身,正打算往客卧去一趟,突然发现墙边的一团阴影动了动。他被吓了一大跳,心脏几乎都停了,仔细看才发现那是项齐。

是应该在客卧睡觉的项齐。

他在暗处走动,身形模糊不清。只有眼睛在走动的过程中映到了一点微弱的光,却又很快就消失了,叫人连表情都难以捕捉。

他哈了一口气,问乾和之,“你刚才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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