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生

《根生》

第81章 第八十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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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资料都在这儿了。”项齐的办公桌上摊了一大堆文件,他两边翻了翻,翻出厚厚一沓,递给傅闻声,顺便问,“待会儿一起吃饭么?”

傅闻声接过资料,“今天不了,乾和之还在车上等我。”他就着回形针的位置大致翻了翻,“少了份供货合同啊,61-62年的?”

“哦,”项齐又在桌上刨了一阵,“刚才机器又卡纸了,所以少复印了一份,你先拿这个。”项齐往椅背上靠,“你们待会儿有事?”

“嗯?”傅闻声头也不抬,“没事啊。”

项齐又问,“那你们准备要去叔叔阿姨那儿?”

“今天不去。”

“那…你们为什么要一起出门?”项齐的表情充满疑惑。

傅闻声被项齐问到了,才发现还有这个问题,他停下来一想也有些疑惑,不太确定地回答道,“可能他想乘车兜兜风。”

项齐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傅闻声拿到了需要的东西就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项齐叫住了他,“你真的不觉得,你们两个的相处模式…有点奇怪么?”

傅闻声停下来,“哪里奇怪?”

“我说不清…但是他也太黏你了?”

傅闻声想了想,点头,“这点确实。”然后他反过来问项齐原因,“你有头绪么?我认为我对他一直是放养的状态。”

“嗯…类似…雏鸟情结?”项齐摸着下巴猜测,“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就是你,所以你就是妈妈,的那种感觉?”

傅闻声甚至都没计较“妈妈”的称呼,只是一脸无语地回,“他看到我的时候都是读高中的年纪了。”

项齐摊手,“那我也想不出来了。”

“再说吧。”傅闻声看了眼时间,“我先下去了,不然他等太久了。”他对项齐挥挥手,“走了。”

“咔嗒。”门被轻轻带上。

项齐看着门口的方向,叹了口气,“连等都不让等太久,”他重新拿起桌上的文件,“这叫哪门子的放养?”

模糊的玻璃,淅沥的水声,热汽蒸腾。

白色洗发乳被挤压到手心,揉搓出丰盈的泡沫,清新的香味很快扩散到整间浴室。用过洗发乳以后,冲洗的声音就会格外大。

傅闻声不喜欢用护发素或者发膜,他觉得那些会让他的头滑腻腻的,有种洗不干净的感觉。所以哪怕乾和之换过很多种新的,他依然很少用。

沐浴乳还是杏仁香——乾和之的执念。

傅闻声由这香味想到了乾和之放假回来的那天。

那天是傅闻声开车到高铁站接的乾和之,乾和之出站台以后,看到他,拖着行李箱就气势汹汹地往他这里冲。

傅闻声有时会想乾和之或许对他自己的身高体重有误解,一米七四的身高不是一米四,冲击力并不小,可乾和之似乎总把自己想得过于娇小。

乾和之冲到他近前,扔开了行李箱,然后跳到了他身上,像小狗一样在他身上和脖子上一通乱拱,把自己的头发拱得像得了蓬发综合征。

当时周围有很多人在看他们,应该。实际上,他没太关注周围的情况。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见了,照片和真人是有差距的。他发现乾和之好像黑了一点。

不过还是一样,很有精神。

乾和之最后在他脖间深吸了一口气,说,“好闻!”

“多亏你买了一箱杏仁味的沐浴乳,”他记得他是这样回答的,“我洗都洗不完。”

乾和之的笑声就在他耳边。他让乾和之下来自己走路,乾和之耍赖,不肯。他只能抱着对方,还得把行李箱捡起来。

两手空空地来,负担沉重地回。

现在回想起来,他也很奇怪。

傅闻声关了龙头,推开淋浴间的门,滴滴答答地走到地毯上,拿毛巾擦头发和身上的水。擦得差不多了,他穿上睡衣,也不吹头发,就那样走出去。

乾和之已经准备好吹风机等着了。

“不需要吹,”傅闻声觉得这话他说了没有十遍也有八遍了,“头发一会儿就自己干了。”他边说边朝乾和之走,然后坐下,一气呵成。

乾和之直接开了吹风,开始帮他吹头发。

傅闻声没辙地摇摇头,闭上眼睛。

乾和之吹头发的技术既好也坏,好就好在他按摩很舒服,坏就坏在他撩头发吹的时候总是会到撩到傅闻声的鼻子。

难怪立体几何空间想象的题目做得那么费劲。

七八月交际,朝雨市开始整日整日地下雨。

雨小的情况下,撑开挡雨棚,院子里的秋千还能用。雨势只要稍大一些,雨水落到地上会到处乱溅,秋千就暂时不能坐了。

乾和之常常在他房间的窗台上趴着,看院子里的秋千,好像那是他可望而不可即的爱人。自己在雨天开窗,然后跑来和傅闻声说他的房间很潮。

“那给你买个除湿器?”傅闻声问他。

乾和之摇头。

“那你想怎么样?”

“我觉得等到出太阳就好了。”

“…”傅闻声不明白既然乾和之要等太阳,那为什么特意来和他说一趟,他又不能联系上太阳,“哦,你等吧。”

“所以我最近能到主卧睡吗?”乾和之抱起他的枕头,“我觉得主卧比我的房间好很多,是因为主卧空间大吗?”他看起来是很真诚地在提问。

傅闻声无语,“因为我不会在下雨天一直开窗。”他还没说同意不同意,乾和之的枕头也已经摆上主卧的床了。

乾和之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蹬掉拖鞋,往床上一躺,再给自己盖上被子,双手伸直在被子上拍了拍,“啊——”他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晚安!”

傅闻声站在床边干瞪眼。

他先是想到换一个房间睡,然后又想到最近项齐没有来借宿过,客房里恐怕连床单被套都没铺,最后他开始疑惑他为什么不能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看,乾和之在这里睡得多么自在。

没道理房间的主人反而被赶出房间。

周末的时候,乾和之说他想去一趟超市。

“嗯。”傅闻声敷衍地回了一声。

“买一点日用品,再买点菜,晚上回来烧。”

“嗯。”傅闻声继续敷衍,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您和我一起去吧。”

“嗯——嗯?”傅闻声察觉到不对劲,视线终于从书上挪开,他看着忙忙碌碌的乾和之,“为什么不在手机上买?”

“因为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出门了。”

傅闻声看了一眼窗外,“外面在下雨。”

“我知道呀,”乾和之在收拾出门用的零碎的小东西,腰间的小包塞得鼓鼓的,“所以我们开车出门,就不会淋到雨了。”

傅闻声沉默以示其不情愿。

乾和之跑过来把傅闻声从软沙发上摇起来,“快!换衣服!我们出门!您刚才答应了的!”

傅闻声被摇得眼花,“知道了——”

两人在超市分工合作,傅闻声兴致缺缺地推车,乾和之负责兴致勃勃地拿。推车里的商品像涨潮时的海水,一点一点地升了起来。

“啊——”乾和之上一件还没有放下,又有了新的目标,路也不看就往墙边的货架快步走去。

傅闻声叹了口气,无奈地推车跟上。

“哇!您看!”乾和之举起一盒水粉颜料,“我拿一个这个吧!然后就可以在雨伞上画小鸭子了!”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还有信箱!”

傅闻声并不想要画了鸭子的雨伞,故意转移话题,“信箱又怎么了?”

乾和之前后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以后,他凑近傅闻声,小声说,“住在我们隔壁的人学我们,他们也在门口装了信箱!”

“所以?”

“所以,我们的信箱要特别一点!”乾和之回到货架前,看其他的颜料,“不然下次我给您写的信被投错了怎么办。”

“…你真的很会操心无聊的事情。”

“选这个十二色的吧?里面黄色和橙色都有。”乾和之拿起十二色的一盒,眼睛又去看边上的,“哦!这个十八色的多了天蓝色!”然后他又向右趴了一格,“二十四色的这个有竹色!竹色是什么色!”

乾和之在货架前叽里呱啦好半天都做不了决定,傅闻声直接拿了颜色最多的一盒,往乾和之怀里一塞,“就这个了,走吧,赶紧的。”

乾和之低头看了一眼,眉开眼笑,“老板大气!”

东西买完,乾和之又被扶梯边的电影广告吸引住了,说想看电影。

傅闻声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大彻大悟,去下了商品送上门的订单,然后陪乾和之去看电影。

影片是乾和之选的,是部爱情片。

影片中的男女主角闹乌龙时,场内的大多数观众都笑了。乾和之也笑了,但他上一秒还在喝玉米汁,所以笑得呛住了,边咳边笑。

傅闻声被局促的前后排间隙逼得跷起了二郎腿。

影片中的男女主角面临分别时,厅里开始响起抽纸巾和擤鼻涕的声音。乾和之也从他的腰包里摸出了纸巾,还体贴地给了傅闻声一张。

傅闻声收下了对方的好意,然后换了一条腿在上。

当电影画面出现激烈的吻戏和床戏时,傅闻声终于精神了一点。但他精神的点在于,他在考虑要不要挡住乾和之的眼睛。

他转过去,发现乾和之正聚精会神地在看荧幕,他很快想到乾和之刚进大学不久就在看片了,最终决定不多此一举。

晚饭是回家吃的,乾和之做的。

乾和之围着围裙,在厨房像小蜜蜂一样飞来飞去的时候看起来特别高兴,快乐如有实质地溢满了整个屋子。

傅闻声拿水的时候往厨房看了一眼,然后就停了下来,站在原地边喝水边看。

“先生!”乾和之看见了就叫住他,声调比平时高一些,“你到桌子那里坐一下,鱼糜马上就好了,吃吃看咸淡!”

傅闻声拿着他的水,到餐桌边坐下。

两分钟后,乾和之端着一个小碗走了过来,碗里有两三块小的鱼糜和胡萝卜。乾和之用勺子挖了一点,直接喂到了傅闻声嘴边。

“啊——”乾和之示意。

“啊——”

乾和之眯着眼睛笑了,“味道怎么样?”

傅闻声认真感受了一会儿,诚实地回答,“没有鱼的味道。”

乾和之笑得更厉害了。

傅闻声低头看了眼碗里,鱼糜还是鱼糜,一块没少,橙色倒是消失了。傅闻声悟了,“…你拿胡萝卜糊弄我?”

乾和之笑得一头扎到傅闻声的肩膀上。无广告网am~w~w.

傅闻声怕乾和之摔了碗,只能伸手去扶,却正好握住了乾和之的手。

这个八月份,项齐工作很忙,傅尹和何笙女士也出去旅游了,所以多数时候只剩傅闻声和乾和之两个人。

但这两个人非常闲得住。平时看看书,周末看看电影或演出,多数时候都在家吃饭,偶尔会在外面的饭店吃好再回家。

此外,乾和之每天会花不少时间研究各种各样的菜式和甜食。傅闻声就得挨个尝过去,还得给反馈,说不出来就得再吃。

傅闻声平时有锻炼,所以身材没什么变化。

乾和之受到的影响就比较明显了,他洗完头伸手擦头发的时候,会不自觉地挺肚子,睡衣肚子的位置就会突起略微圆润的弧线。

乾和之为此苦恼了一天,很快他又想通了,“到平明以后很快就会瘦下去的。”然后他愣住了,一脸失落地趴到座椅扶手上,“我不想去平明…”

傅闻声看了眼时间,把书放下,“四年级主要是校外实习,所以一年之后你就不用再一直留在平明了。”

话虽这样说,乾和之还是难过地哼了好一会儿。

“不早了,早点休息。”

乾和之听话地上1床,从这一侧爬到另一侧,把他特别白的脚底板对着傅闻声,嘴里还念着他白天看的养生节目,以及,“我明天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要看看我是朝哪个方向睡觉的。”

傅闻声站在床边,看着乾和之的脚。等这双脚爪子离开他的半边床以后,他才躺上床,“不都是朝我么?”

“什么?”乾和之光顾着抖被子了。

“没什么,睡觉。”傅闻声关灯。

他刚躺下,就感觉到乾和之翻了个身,朝他这边拱过来。越靠越近,直到两个人额前的头发虚虚地碰到一起。

傅闻声轻声说,“别乱动,睡觉。”

乾和之在被子下摸到傅闻声的一只手,扣住,抬起来,在手背上亲了一下,然后用气声说,“先生——晚安——”说完,他像占到了什么大便宜似的“哧哧”笑起来。

呼出的热气都落到傅闻声脸颊的位置。天才一秒钟就记住:(

傅闻声的手指不自觉地缩了一下,然后他惩罚性地捏了捏乾和之的手,也说,“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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