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行,不错。”
“你看看这些庄稼长势如何?”
李德山举目远望,这片洼地三面环山,平整铺展,中间田垄错落有致,一条灌溉水渠贯穿其中,宛若一条长龙横亘在麦浪之中。
“嗯,很好,名副其实的粮仓啊!”
“李局长,你这会儿还敢说改良工程没效果吗?你看看,好好看看,这就是往年工程结下的硕果!”程朝学横眉竖眼、气势夺人。
李德山抬脚朝着田间走去。
他仔细查看了一番田垄布局和土质情况,折身回来,问:“这是哪一年的项目?”
“前年,前年冬天搞的。”冯志发抢先一步回道。
“这么的面积,投资不少吧?”
“具体数字我还真记不起来了。”
“大概呢?”
“大概……大概……”冯志发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谁能记住了?带你到这儿,目的很简单,就是让你知道项目是有效果的,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你可不能再疑神疑鬼、缩手缩脚了。”
说完,程朝学挥了挥手,大声喊道:“走了……走了。”
李德山跟着上了车,心里有点儿不是味,好像被打了耳光似的。
没人说话,气氛有点沉闷。
行驶了十多分钟,拐上了一条林荫小道。
道路尽头是一架高大的拱形门,门的上方拉着一条用红布做成的条幅,上面写着“桃源山庄欢迎您”几个大字。
路的两侧挂满了红灯笼,透着满满的喜庆。
入门之前,司机鸣了一声笛。
四个身着旗袍的女孩从院子里走出来,分列两侧,满脸笑容,拍手欢迎。
车子停下,程朝学第一个下了车。
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迎上来,亲昵地抱住了他的水桶腰,腻歪歪地说:“表舅,你咋好长时间不来了?想死我了。”
“表舅也想你呀,可实在太忙了,抽不出时间,今天刚好路过,特地来看看你。”程朝学说着,摸了摸女孩的头,看上去很自然,很亲昵。
女孩喊他表舅,自然就是亲戚了。
看他们旁若无人、毫不造作的亲热劲儿,关系绝对不一般。
正琢磨着,李德山突然觉得腰部一紧,一条细白的手臂搂住了自己。
瞬间香气四溢,扑面而来。
“别……别,别这样。”李德山大声拒绝着。
女孩不但不松手,反而缠得更紧了。
“放开……放开,我自己走。”
“不嘛,就不嘛。”女孩肉麻地撒起了娇。
李德山朝后面瞥一眼,见冯志发跟司机同样也各有一个女孩拥着。
可他们面色平静,欣然接受。
相形之下,自己就显得格格不入,缩手缩脚了。
“哥,你好久没来了吧?”
“你认识我吗?”
“当然了,人家想你呢。”
“我怎么好像不认识你呀。”
女孩仰起一张过于粉饰的脸蛋儿,娇嗔道:“你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跟你好了那么久,说忘就忘了,真坏,你真坏!”
小狐狸,你可真会发嗲!
“不会吧,你怎么会认识我呢?”
“你是个大领导,我怎么能不认识呢?”
“你怎么知道我是领导?”
女孩头头一歪,说:“你脸上写着,身上带着。”
“脸上写啥了?”
“写着官相。”
“那我身上带啥了?”
“还能带啥,凶器呗。”女孩说着,竟然不安分起来,手上没深没浅地一通乱摩挲。
李德山慌乱挣脱,却被抱得更紧了。
我靠!
程朝学你个老混蛋!
怎么带自己到这种地方来考察呢?
考你奶奶个腿啊!
想不到如此荒蛮之地,竟然藏着这般逍遥去处。
这家老板必定不是一般人物,胆子肥、人脉广,靠山还要硬朗,要不然怎么敢顶风而上干这等营生呢?
单是如此招摇的待客方式,就非常欠收拾。
他轻声问身边的女孩:“前面那个老头你认识吗?”
“嗯,认识。”
“知道他是谁吗?”
“不告诉你。”
“他经常来这里吗?”
“嗯。”
“你怎么不接待他?”
“我喜欢的是你。”
“可他官大呀。”
“你不懂,我们是有分工的。”
“就是说,客人来之前,你们早就安排好了?”
女孩眼珠一转,娇里娇气地说:“这是秘密,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
“瞧你,口口声声跟我好,连句实话都不说。”
“那也得看是啥话呀?”
“好,那你告诉我,前边的女孩为什么喊大领导表舅呢?他们俩真的是亲戚吗?”
“我还想喊你爸爸呢,难道你真的就是我爸爸了?”女孩白了他一眼。
李德山笑了。
明摆着的事儿,有啥好问的?
说话间,女孩子牵着他走进了大厅。
厅内空间很大,摆放着各种奇花异草,一条清澈的溪流穿堂而过,水流潺潺,别有洞天。
女孩紧紧拽着他,唯恐走丢了似的,跟随在程朝学身后,步入了迷宫一般的通道。
里面灯光黯淡,再加上绕来绕去的,一会儿便晕头转向了。
到了一间名曰“洞天福地”的房间前,女孩松了手。
一下子变得规矩起来,站在一侧,打了一个礼让的手势。
李德山跟在程朝学身后进了屋。
抬头一看,傻在了那儿。
正面位置上竟然坐了一个熟人,一个此时此刻最不想见的人——黄山农场的场长王达康。
王达康冲着程朝学笑了笑,屁股都没抬一下。
一个基层单位的负责人,区区科级干部,竟然对堂堂副市长如此漠视,这说明了什么?
李德山觉得,答案无非有两点:
一是他上有靠山,背倚大树;
二是他手中握有对方致命的把柄。
冯志发跟司机没有跟进来,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
王达康挪动了一下身子,招呼道:“李大局长,你坐呀,站着干嘛?”
李德山说:“这咋还放着六把椅子呢?我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坐了。”
早已落座的程朝学全然没有了此前的威风,粗声大气地说:“讲究个啥呀?进屋就是兄弟了,不分大小,随便坐。”
见程朝学选择了左边,李德山只得坐在了右边。
这样以来,就形成了三角之势。
王达康抬手按了按桌面上一个不显眼的按钮。
房门打开,三个旗袍女孩依次缓步进入,分别站到了三位客人的身后。